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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漆黑的房间内,窗帘没有彻底合上,不大不小的缝隙里泄进一道皎洁的月光。

    心里紧拉着一根弦,窗外偶尔有跑车经过,疾驰的声音,就像把弦上的箭“咻”一声带走了。

    嘈杂过后,是加倍的寂静。

    熟悉的淡淡白桃香传入鼻端,来自他身上,舒杳莫名其妙地想,他好像用了她新买的沐浴乳。

    她平躺着,右手食指抠了抠床单。

    “你睡着了吗”

    可能是由于困了,亦或许是太过安静,沉野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几分逗弄。

    “你猜”

    “”舒杳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头一回跟女的睡在一张床上,能不紧张么。”

    舒杳刚想说,看不出来你是个这么纯情的人,就听到沉野又慢悠悠补了一句

    “万一她趁我睡着了图谋不轨怎么办。”

    舒杳一噎,很淡定地回答“那你放心吧,她现在处于一种酒后的贤者状态,对男人提不起兴趣。”

    沉野侧过身,和她隔着大概二四十厘米的距离“那来玩个游戏吧。”

    舒杳“什么游戏”

    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借助隐约的月光,舒杳看到他好像举起了手。

    “猜拳,输了的回答真心话。”

    “行。”舒杳同样举起了左手。

    “剪刀石头布。”沉野说,“你出什么”

    舒杳诚实地说“剪刀。”

    “我出石头,那我赢了。”

    舒杳被震撼了。

    她想问问,你们有钱人缺这点电费吗又想起他之前高情商地告诉她,财富是需要积累的。

    低情商一点来说,大概就是靠抠。

    她就不问了。

    但依旧不服“哪有这样的,我都看不清你出了什么。”

    沉野幼稚地跟她保证“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行,那你问。”舒杳放弃挣扎,放下手,一副任其宰割的样子。

    她能感觉到,沉野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她脸上,他问了一个,让舒杳觉得有些意外的问题。

    “七年前在巷子口,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氛围好像突然冷了下来,舒杳脸上的笑消失了。

    沉野看似不在意地说“你要不想说”

    “没有。”舒杳打断了他的话。

    沉野又平躺了回去,一条腿撑着,膝盖将被子高高拱起。

    他突然拿起了手机,摆弄了几秒后,手机里突然传出一句歌声“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

    挺好听一歌,此刻听来,却觉得有点搞笑。

    舒杳知道他不信,也知道他在指什么“我当时退了一步”

    “是两步。”沉

    野纠正。

    “好吧,我当时退了两步,真不是因为被你吓到,而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舒杳一直觉得,对其他人敞开心扉,或者说撕开自己儿时的伤疤,是一件很难且没有必要的事情。

    因为她坚信破窗效应,一扇窗破了不可挽回,反而很多人会模仿,去打破旁边完好的其他窗。把自己的伤疤展露给别人,治愈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不过是给别人轻视自己和模仿伤害的机会。

    沉野,值得她赌吗

    她犹豫片刻,没有细说,给自己留了半分余地“小时候,我见过我爸下雨天打我妈的样子。”

    沉野沉默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和他又不一样。”舒杳笑了,主动又抬起手,“猜拳吧,这次我出布。”

    沉野说“我石头”

    话刚说完,手背上突然覆上一股温热,舒杳的左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立着的食指和中指。

    她就像抓到了坏小孩的小辫子,语气里带着些微得意“你明明是剪刀。”

    沉野抬起另一只手,拳头紧握“我这次出的左手。”

    “那你右手举着剪刀干嘛”

    沉野很不要脸地说“为我刚才的胜利比个耶。”

    舒杳扑哧一声笑了。

    她侧过身,脑袋埋在枕头里,笑得停不下来。

    缓了许久,她才重新开口“那我就问了啊,你之前说,回来是因为有更想得到的,那现在如愿以偿了吗”

    “还没有。”沉野说,“但是,我觉得有希望。”

    舒杳没有多想“那祝你成功。”

    第二轮的时候,舒杳提前问了他用哪只手,确定他用右手后,才举手。

    舒杳“我出拳头。”

    沉野“我出剪刀。”

    俩人同时开口,沉野轻啧一声,手也伸了过来。

    他的手很大,五指修长,很轻易就将她的一个拳头纳入掌心。

    舒杳心口一跳“你、你干嘛。”

    “这不跟你学的么。”沉野把手松开,完全不带一点私心似的,“还真是拳头啊,那行吧,你赢了。”

    舒杳感觉手背上一阵阵发烫。

    她刚才确实是胜负欲上头,没有多想,此刻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

    但反正他都还回来了,就此翻篇。

    她认真思索片刻,又问“那你这段时间有过离婚的想法吗”

    “没有。”沉野反问,“你有过”

    “我也没有。”舒杳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你耍赖,你又没赢。”

    沉野低低笑了两声“行,当我预支一个。”

    幼稚的游戏持续了个把小时。

    舒杳终于熬不住,在他又一次准备提问的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已经有了些微晨光。

    沉野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睡颜。

    他突然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就像曾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醒来却又发现都是一场空。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食指碰了碰她的脸。

    软软的,就像那天给奶奶买的糯米糍。

    他又碰了一下。

    舒杳有所察觉,皱眉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像有一股热流,从那根手指蔓延到全身,最后在某个地方炸开。

    但由不得他心猿意马,舒杳突然一个动作,将他的手指折了过去。

    “嘶”

    这家伙,梦里还自带防身术的啊。

    八九点钟,沉野因为生物钟醒来的时候,舒杳还安稳地睡着。

    她侧躺着,双腿蜷缩,背微微弓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可怜兮兮。

    估计是半夜热,被子已经被踢掉了,上半身的短袖睡衣,衣摆卷起,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腰肢。

    沉野咬牙抓住被角往上一扯,将那点风光遮得严严实实。

    他去浴室洗漱完,下楼时,早餐已经送来了。

    奶奶坐在餐桌边,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一边喝粥。

    见沉野一个人抱着被子下楼,奶奶随口问“被子怎么了”

    沉野把被子放沙发上“脏了。”

    “被子都脏了你这”奶奶朝楼上望了眼,岔开话题“杳杳呢”

    沉野揭开砂锅盖子,拿着碗,给自己盛粥“昨天睡得晚,还没醒。”

    “嗯”奶奶舀了一勺粥,喂到嘴边,顿了顿又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沉野撩起眼皮“您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这单身二十多年,难免躁动但是也别太过了。”

    沉野

    “人小姑娘家家的,看着身子骨就瘦弱,昨晚上我上楼的时候都听到了,一个劲喊不舒服喊疼呢。”奶奶摸摸额头,神色有点尴尬,“门都不关关好,我都没眼看,哎哟。”

    “”沉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才发现对话确实惹人误解。

    他笑了笑,也不解释,只说“您这话,说给我听听就行了,可别到她面前说。”

    “废话,小姑娘脸皮都薄,我能去她面前说么。”奶奶一掌拍他脑袋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沉野喝了口粥,已经半温,他把砂锅放到厨房的保温箱里热着,回来后又听奶奶神秘兮兮地问“正好杳杳不在,你偷偷和我说,现在杳杳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我小孙女儿了”

    “咳。”沉野被粥噎住,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我那天跟你妈商量小名,我说叫小红豆,你妈说小泡芙好听,你觉得呢”

    什么红豆泡芙的,沉野想,她肚子里大概只有桑葚酒和薯片。

    沉野放下杯子,双腿敞开,一手搭在两腿之间,懒洋

    洋靠在椅背上,一如既往的不太着调。

    “等什么时候男人能生了,立马给您生一个。”

    日上二竿,舒杳才悠悠转醒,旁边的床铺已经没有一点温度,被子掀开着。

    舒杳以为沉野去上班了,也没有在意,洗漱后打着呵欠下楼,却在楼梯口听到了交谈声。

    她停下脚步,见奶奶正站在门口和沉野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估计是打算外出。

    奶奶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叮嘱沉野“我约了你孙奶奶听昆曲,你不正好也休息吗等会儿跟杳杳出去约个会别整天待家里。”

    沉野背对着她,靠在一旁的鞋柜上,说话倒是规矩“我知道,等会儿问问舒杳想去哪儿。”

    奶奶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我这几天算是发现了,你连个称呼都没改,什么舒杳舒杳的,喊声老婆要你命怎么就不跟你爸爸学,你爸一天能喊二百声,你俩就不能匀一匀”

    舒杳心里暗叹不妙。

    真是百密一疏。

    他们好像确实都没考虑过称呼的问题。

    沉野的一个“行”字拖着调,竟让舒杳听出几分哄人的意味。

    他把奶奶送出门,一转身,抬眸时视线正好和一动不动的舒杳撞上。

    沉野靠在门板上,右手手机悠悠转了半圈。

    “都听到了”

    “嗯。”舒杳点头。

    “那么想去哪儿呢”他歪着脑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语调微微上扬地吐出两个字。

    “老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