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裴谨估算的基本一致,他们在日暮时分抵达东瀛,海面与天际相交的地方挂着一半的落日,橘红色的晚霞铺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副极为安静又祥和的画面。
早在两人出发时,东方家主便收到消息提前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看见浮空靠岸,他连忙走近,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儿子东方寻。
“你可给我收敛点,让你别来非要来。”东方压低声音道。
他们本打算向宁卿求亲,可谁知他们竟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若早知道裴谨对他师妹有意,他们指定不敢提出此事,现在裴谨特意到访,东方家主这心里直打鼓,生怕他因为这件事不痛快,来找他们的麻烦,虽然裴谨应该不是这种人,但他这心里还是左右不踏实。
他自己前来迎接也就罢了,这没眼力见缺心眼的儿子也来,真真是头疼。
如此想着,东方家主对自家儿子更看不顺眼了,“切忌胡乱说话。”
趁裴谨和宁卿还未下船,东方家主连忙叮嘱。
见裴谨与宁卿从船上下来,东方家主招呼人迎了上去,“仙君和夫人舟车劳顿辛苦了,家中已设宴,快快随我来。”
裴谨将浮空缩小收好,看向东方家主,“那就麻烦家主了。”
“这有何麻烦,仙君与夫人大婚之日我因事耽搁未能前往,特在这里赔个不是,仙君和夫人感情甚笃,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圆满了,当真是羡煞旁人。
东方家主生怕裴谨提起他们家族向宁卿求亲的事,可劲儿夸,虽然这话恭维的成分居多,但裴谨却弯了弯唇角。
“听说夫人对我们东瀛的风土人情和美食情有独钟,宴席上备了不少吃食,若夫人还有想品尝的,可一并告之与我。”
一说起这个,宁卿可就精神了。”多谢东方家主。”
“夫人客气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气氛还算轻松和谐,东方家主松了口气,谁知裴谨突然看向一旁站着的东方寻。
东方家主这心瞬间提了起来。
好在,裴谨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但握着宁卿的手却收紧了些。
宁卿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裴谨,对上他凉凉的视线,心虚地低下头,之前,她确实是生出了同意与东方寻的婚事嫁来东瀛的念头,但这件事要是被师兄知道,他准得犯病。
回握住他的手,但是裴谨却移开视线没再看她。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海岸走到宽阔的大道,顺着铺着各色碎石的大道前往位于海岛最高处,也就是东方家族的府邸,比起苍云宗的古朴庄重,这里的建筑更为小巧精致,虽是海岛最高点,但也有人工引入的许多小型的类似海洋的湖泊,其上搭建一层木屋,四周没有遮挡,只挂有由贝壳珍珠所制成的珠帘,海风吹来,叮铃作响。
这里与宁卿小时候来的布局不太一样,但也相差不远,能看见许多熟悉之处。
东方家主示意候着的仆人上菜,笑容满面地邀
请一人入席。
族中长老皆来相迎,裴谨与其寒暄,宁卿听着这番客套之语耳朵疼,有仆人端着清蒸的大虾过来,香味扑面而来,她看直了眼。
大虾螃蟹鲍鱼,各种贝类摆在桌上快要晃花她的眼,这些东西比那黄金看着还要诱人些。
“夫人仙君尝尝我们这东瀛的灵蟹如何。”
一千只蟹里也很少捕捉到一只蕴含灵气的,只要含有灵力,价值便不能与普通蟹类等同,味道品质也更佳。
宁卿正要动手,裴谨从她手里接过,“我来。”
可吃这种东西本就要自己动手才有乐趣,“师兄,我自己来吧。”
裴谨又取了一只灵蟹给她,“那你剥这个。”
两人剥螃蟹,剥得颇为投入,宁卿爱吃但是手法不算好,那些工具看得她眼花缭乱,索性直接上手,虽不优雅但吃得痛快,但裴谨却手持各种银制的工具,即便剥螃蟹也剥得赏心悦目,轻而易举将蟹肉剥离,用筷子夹着送到宁卿的唇边,待她吃了,又继续剥蟹。
周围的长老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他们过来好像是摆设,裴谨正剥蟹剥得认真,他们找话说好像反而打扰了人家的雅兴,到时惹裴谨不高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思来想去还是不说话为妙。
宴席上有些安静,只有剥蟹的轻微声响,正埋头吃蟹吃得开心的宁卿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异样。
她看了看师兄,小声说“我好像吃得太多了。”
别人面前的东西都没动过,就她和师兄面前堆满了蟹壳。
裴谨眼皮都没抬一下,“无事,想吃便吃,吃虾么师兄剥一些。”
“要”她才吃个开头,面前这一桌子的海鲜,她都能吃完。
吃完蟹吃虾,吃了虾又吃海螺,吃多了口渴宁卿看向桌上放着的淡红色的酒,这是岛上水果特制的果酒,与海鲜搭配刚刚好,微甜并不辛辣。
但自此上次宁卿喝醉断片坏了大事后,她对这种看起来不醉人的果酒产生了极高的警惕心,万一再喝醉
裴谨见宁卿一直盯着琉璃杯里的果酒瞧但又不动,“想喝”
“不了,我喝别的。”宁卿从芥子袋里取出一个水袋,拔开嘟噜噜喝了几口。
裴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要尝尝么”
他一直记得宁卿对于酒的执念,之前在百宗夜宴上,他没让她喝,现在倒是不用再限制。
宁卿摇头。
“为何”裴谨不解询问。
“没别的,就是不想喝,而且我听说吃这些喝酒对身体不好。”
裴谨没再询问。
宁卿可不敢和裴谨如实道来,她是怕自己喝醉,万一再发生点什么,她也稀里糊涂的完全不清楚。
没再执着于那杯酒,宁卿继续吃螃蟹和大虾,而裴谨则时不时喝两口,整场宴席算下来,恐怕喝了不下十杯。
倒是把宁卿看糊涂了,她以前也不知道师兄这么能喝啊
,以前他可是滴酒不沾,虽然这果酒不醉人,但也不是这个喝法。
她一边吃一边悄悄打量他,但实在没看出什么来。
宁卿吃饱喝足抬头时撞进一个人的眼里,她愣了愣,发现是东方寻,她立即收回视线,但还是被身侧的男人看了去。
裴谨冷淡地扫了东方寻一眼,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视,却仿佛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地炸响,很难不让在座各位注意。
东方家族里谁不知道他们向宁卿提过亲,本意是与裴谨扯上些关系,但正好撞刀口上,人家宝贝他师妹宝贝得紧,他们偏偏撞上去,因着这件事,东方家族之人心里都感觉尴尬还有些忐忑。
有长老眼神质问东方家主怎么把东方寻弄这儿来了,家主表示他也没办法呀,他还能把他儿子绑在房里不准他出来不成,这反而显得他们做贼心虚。
气氛有些凝滞,家主连忙端起酒盏,“哈哈哈,仙君觉得这酒如何”
裴谨并未说话,家主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后背直冒冷汗,半晌才道“味道上佳。”
“这便好,这便好,仙君若喜欢,到时带些回宗门。”
“多谢家主一番美意。”
分明这话并未刁难他,家主这心却七上八下,恨不得立即将东方寻给轰出去。
“小小心意罢了,无需客气,仙君还请随意。”
场面再度恢复安静,宁卿也从中品出些什么来,她将手伸到桌下,捏了捏师兄的手,凑近他悄悄问“师兄,你是在吃醋吗”
裴谨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绝对是吃醋了。
“你吃哪门子醋,我又没与东方寻在一起,况且,又不是我求的亲,虽然我小时候确实和他一起捉过螃蟹,但那时师兄你不也在吗”
“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师兄你记性还真好。”
发现男人的师兄越来越凉,宁卿及时止住了话。
宴席结束后,东方家主亲自领着一人前去为她们准备好住处,也是坐落在一个小型海洋之上,周围安静无人打扰,正符合两人的需求。
待人走了,宁卿进入屋里看了一圈,今夜吃得有些多,她与裴谨出门顺着小屋前那条修建在水面的小型木桥散步。
她发现今夜的师兄格外安静,宁卿不由想,他是否是还在默默吃东方寻的醋,正要回答,却发现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脸色发红,眼睛也潮湿不堪,刚才师兄喝了不少的酒,好像是喝醉了。
宁卿拉了拉他手,“师兄,不然我们回去了”
裴谨眼神不太清明,却也认真注视着宁卿,“好。”
虽然他看着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但走路走的很稳,比宁卿一个没喝酒的人还稳。
回房叫人送来沐浴的水,宁卿洗完准备叫人再换一桶,却被裴谨阻止,“无碍。”
人走到幕帘之后,宁卿正在梳头,却听见什么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师兄的一声闷哼。
他喝醉了不太清醒,该不会是摔了吧。
宁卿立马丢下木梳,“师兄,你怎么了”
却没听见回应。
着急的宁卿也顾不得其他,“师兄我进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