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筠原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瞬间就被这一句话全挡了回去。
有那么一秒,她居然觉得是不是褚妄经历生病之后性情大变,可刚才聊别的话题时又十分正常,唯独提到郁澜时才截然不同。
“他家人不是对他不好么。”褚妄谈到这里时语调也有些冷,“我看郁家这两年各种生意都做得稀烂,现在还开始拆东墙补西墙,也没有伸手的必要了。”
“任他们烂下去就好,不用去管。”他说。
虽然只是说了不用管,但席筠也知道他的习惯,这句话的意思基本就是让跟自己家生意有关的人都别去管,而这一放弃,基本上就是切断了郁家的希望来源。
席筠默默想,这前后态度差异也太明显了些。
一分钟前是怎么淡笑着说自己一见钟情,一分钟后就怎么冷漠地近乎惩罚似的对付苛待过他的“家人”。
简直就像是在替他出气。
她甚至冒出一个想法,两人之前是不是曾经见过面了。
然而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之前褚妄对于这类事的态度可谓斩钉截铁,一点苗头都没有。
而据她了解,两人的确从没有过交集,应该此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
排除掉所有不正确的选项,最后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
不是褚妄在经历生死后突然想通,就是真的因为一晚上的相处,或者就是醒来后的那一眼生情,然后无法自拔了。
席筠莫名想到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幕。
那时的褚妄还没醒,郁澜推着他下楼散步,也许是困了,就在花房里抱着他打盹。
那个画面很美,现在回想起来也仿佛能闻到秋日的沁香。
于是原本的猜疑忽然就因为这一幕的回忆冲淡了,席筠觉得,无论怎么样,这都算一件好事。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轻松许多“好,好,我之前还一直担心这个,现在看来只要你不强烈反对就好”
席筠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在庆幸,要是当初郁家没那么干脆把小郁送过来,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褚妄在心里说,他也庆幸。
“这样就最好了,小郁其实也很照顾你。”席筠甚至担心褚妄不够了解,还主动说起这段时间对方的一些习惯和细节。
她说的每一点褚妄都知道,也都见过,但还是从始至终没有打断,很安静也很认真地听完了。
见他听得仔细,席筠也愈发宽慰“那最好了,趁着你恢复的这些日子,你们也可以慢慢培养一下。”
席筠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自己可以真的有儿媳妇了”这种快乐,还开始有点兴奋地帮两人谋划了“这样,小郁的房间在隔壁,他这两天肯定是要搬回去的,我再去给他准备些”
“我想让他就留在我房间,可以么。”没想到褚妄直接开口
。
席筠这次张大了嘴,一副“一见钟情得这么厉害么”的表情。
而对郁澜本人说着无所谓,他可以接受他住到隔壁去的褚妄却因为席筠的话改了想法,想着反正都说了自己对他一眼生情了,那再夸张点也没什么。
“昨晚,有他在,我睡得很好。”褚妄说得十分坦荡,毕竟这也算实话,“如果他真的想搬去隔壁就算了,但如果他还在犹豫的话”
褚妄用一种认真且带着点谈判技巧的方式跟席筠说“妈,那就拜托你稍微帮一帮忙了。”
席筠一早上大吃三惊“好。”
直到她跟褚妄说完话,要离开房间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
“看来那个赵先生是真有些东西。”以前也十分唯物的席筠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一些玄学了,“现在这也太顺利了些。”
她说“我之前顶多奢想一下你能醒,结果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还是得再感谢一下他。”出门的时候,席筠这么说着。
郁澜不知道那位神棍大概又从席筠那里收获了一套房,终于在众人对这件事的火热的议论上下了课。
他虽然没有参与,但听了两轮课间的讨论,发现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从“植物人居然可以苏醒”这件事,转移到了“那他醒来后会不会变天”上。
而象牙塔总是无忧无虑的,大家八卦就只是八卦,没人想象过当事人可能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多想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
钟嘉乐其实现在就想跟他回去,说是要帮他解释,被郁澜以“现在褚妄才刚醒需要多休息多恢复”为由打消了念头。
他的表情看上去还颇为遗憾,再三表示“别怕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搞得郁澜差点有褚妄醒来自己就要上绞刑架的错觉。
等他终于把下课,刚上车准备回去时,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对方措辞很礼貌,但似乎也能看得出急切来。
“你好,我是宋斯觉。”
“知道这样来联系你很冒昧,但我的确有些担忧。”
“上次的事还没有重新跟你道歉,加上现在听说了你的情况”
“能不能见一面我想我可以帮忙。”
郁澜看着手上的一排消息一乐。
没想到最先找上自己的不是应该像热锅上的蚂蚁的郁翎,反倒是他。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水深火热啊
还说要道歉,宋斯觉这人不算坏,但细数几次见面,最熟练的好像也就是道歉了。
郁澜看得好笑,根本没有回复的想法,一个人先回了家。
感觉得到褚妄苏醒的消息影响很大,郁澜刚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席筠坐在沙发上,客气但不留情地拒绝一个个号称想要上门看望褚妄的远方亲戚、客户或者别的什么人。
见他来了
,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愉悦“下课了”
即使席筠不是一个习惯于情绪外泄的人,但郁澜还是感觉到了一点他的开心,点点头“阿姨。褚先生今天怎么样”
席筠走过来“很好。就是我早上跟你说的事”
听到这里,郁澜默默竖起耳朵。
褚妄是怎么跟席筠说的
结果下一秒,女人欣慰而感慨地看过来,说道“褚妄跟我说”
她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惊喜,语气都变了“他对你一见钟情”
郁澜“”
席筠把他此刻的沉默和脸红看作是不知所措的惊喜“总之小郁,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好。”
郁澜哪里敢说话,只觉得褚妄就这么跟席筠说的吗
“那,那我上去看看他。”郁澜有点晕,躲着对方的视线说道。
“好。”她现在自然是满脸喜悦的,顿了顿又说,“对了小郁,你这两天有么有什么计划”
郁澜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你如果想搬去隔壁的话,我让人帮个忙,不过你要是不嫌弃褚妄太闷,”席筠的表情有些微妙,“能不能拜托你照看一下他”
郁澜怔了一下,但很快点头“好啊。”
“之前也都是我陪着的,再重新找人也不方便。”他还很贴心地跟席筠说道,“那我上楼了。”
席筠看着他的背影。
毕竟连她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能在一天的时间里进展得如此迅速。
郁澜进门的时候,看见褚妄已经坐在了轮椅上,自己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他听见响动抬起头来,像是很自然地、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语调平静但温和“回来了”
从前只能被唤醒,现在终于可以主动开口了。
郁澜点头“你是在工作”
“不是,”褚妄也没避着他,“想赶紧恢复,写点字也算训练复健。”
郁澜走上去,发现真是这样。
一些原本可以用电子产品处理的文字,褚妄却还是工整地写了一遍。
一开始的两页能看得出很痛苦,就算他已经因为灵魂体能移动而恢复得比较顺利了,但依然能从字里行间找到磨炼的痕迹。
后面就稍微好了些,看得出褚妄原本的字应该很好看,遒劲有力,自有风格。
“你叫我帮你按按手就行了,”郁澜低下头走近了一点,握住他因为用力捏笔和控制而发烫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这才刚醒,就这么狠。”
“太慢了。”褚妄的声音里没有抱怨,但郁澜听得出这的确是他现在的真实想法,“我想再快一点。”
“现在大家都知道你醒了,复健是必经之路,又不赶着这一两天。”郁澜抓着他的手指嘟囔着。
褚妄的目光也落在上面。
两人的手指亲昵地勾在一起,仿
佛生来就密不可分、枝条交缠的在一起的两棵树。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快的。”褚妄像是不屑掩饰,直白道。
郁澜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
但褚妄好像也不急着要跟他聊这个话题,而是说“等下有空么”
“嗯”
“我跟章妍联系过了。”褚妄声音很淡,“我想回一趟公司。”
“怎么刚醒就安排得这么满”郁澜小声说了一句。
他知道褚妄为什么急,像是之前那一年作为灵魂体飘了太久,现在仿佛就不能接受身体太空闲一样。
尽管褚妄已经足够坦诚,也没有避讳地让自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但依然无法安心地慢下来。
只是郁澜有一点微小的不习惯。
除了不能自由走动,褚妄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可以再无障碍地跟外界交流了,回到原来的身份,自然就要做许多原来该做的事。
郁澜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点点头“我陪你去吧。”
章妍还是像之前一样,在集团的停车场早早等候着。
不过这算是这几次以来心境最不一样的一回她的老板醒了
原本她已经对两人曾经的关系深信不疑,毕竟郁澜能拿到那么多只有褚妄本人才知道的东西作为证据,可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突然醒了,章妍难免还是会多好奇一分。
如果按照郁澜曾经跟自己说的,那两人现在已经从一段久远的地下情转换成患难与共的真夫妻的话,那应该不会再分开了才对
章妍觉得自己八卦老板很不应该,但鉴于她从来没在褚妄身上见过哪怕一点对某个人的柔情,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疑虑便又翻了上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郁先生是个好人。
她都在脑海里构建了好几种可能了,最坏的就是郁先生从此不再出现
正想着,不远处驶来一辆车,在看清了车牌后她立刻调整好表情,准备迎上去。
她走上前打开车门,有点紧张地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就看到郁澜先下了车,然后说了一句“小心”,扶着轮椅上行动不便的男人。
章妍非常迅速地舒了一口气,莫名觉得庆幸,然后连忙跟上,跟郁澜一起把褚妄扶下来。
褚妄换了一身正装,头发也简单打理过,此刻不再是毫无知觉无法交流的植物人,现在睁着眼,眸色沉静锐利,依然有她记忆中的模样。
章妍有种难言的激动,开口道“褚总,欢迎回来。”
轮椅上的男人很淡地略一颔首,应了一声。
“辛苦了。”
章妍有些感动,刚要再说点什么,就看见褚妄抬起头,目光落在推着自己轮椅的那个人身上。
“你要不要先去办公室等我。”他在问郁澜。
他的声音平静但柔和,但章妍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至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褚妄。
“没事,我随便跟你走走就行,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郁澜回答。
明明是最简单的对话,但依然让章妍的心境大起大落了好几次倒不是说正常和简单有什么不对,而是两人之间好像有种别人无法介入的默契。
难道郁澜之前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章妍仔细回想褚妄没出事的那几年,可的确找不到任何痕迹。
但现在的一切是她亲眼所见,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认可这个事实。
于是章妍斗胆看了褚妄一眼。
并深沉地想,自己还是太不了解自己的老板了。
三个人进了停车场的电梯,随着一声“叮”的脆响,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尽管这个声响并不大,但整个一楼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褚妄醒了的这件事全公司当然也知道了,章妍下楼去接人的时候他们就有过猜想,没想到真的
随着脚步声和滚轮声近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们其中的有些人得知过一些小道消息,人群中也传言过对方病得很重,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集团早晚会变天。
然而所有的言论在这个时候都不攻自破。
除了因为大病初愈还留有的少许虚弱,此刻的褚妄跟他们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冷静的,淡漠的,同时也是不近人情的。
“褚总”
“褚总”
“您回来了。”
“祝您康复”
但在惊叹后,大家自然都会注意到推着轮椅的那个人。
有人反应过来,便有各异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有觉得他可怜的他本来就是昏迷时候拉过来冲喜的工具,现在褚妄醒了,那不是好日子到头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件事十分玄学,如果没结这个婚,褚妄还醒不过来也说不定,看着他能来公司,说不定褚家还是会念在他的功劳,虽然婚姻关系肯定会解除,但估计会给一大笔补偿什么的。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用怜悯的眼神看过来,毕竟
上次对方借着这个身份还在集团里毫不避讳地嚣张过一次,甚至在股东大会上干过大事。
看褚总这个样子,可能刚醒来,还没发现吧
大家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唏嘘。
而推着轮椅的青年好像对这些眼神毫无所觉,不过没像上次褚妄没醒的时候,直接就在大厅颐指气使地狐假虎威,让那些有别的想法的人把心思收一收。
现在看上去很安静,估计也是没想到褚妄能醒来这么快,不敢了吧
当时他有多跋扈,此刻就完全相反。
这可真是
只是这些看戏的还没脑补完,就见到褚妄忽然停了下来。
郁澜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跟集团员工说,便也跟着停在原地,等他的反应。
可没想到褚妄却在停下以后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郁澜问。
对方却没立刻说话,他便习惯性地又凑近了一点dashdash
褚妄抬眸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很慢地抬起手,指尖抚上郁澜出门前为了正式一点临时打的小领结。
怎么又系歪了。”
说是这么说,但表情却变得柔和了一些,已经替他动作轻缓地整理了一下。
郁澜一怔,褚妄的气息就已经靠了过来。
对方好像并不在意现在是在公司大楼,也不在意这是他苏醒后的第一次露面。
但郁澜这个人,让他自由发挥的时候就可以不在乎脸皮,可一旦别人主动参与进来,他反而连耳垂都红了。
偏偏这一秒他还大脑空白,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任由对方帮他整理完,再轻轻拍了拍,说“好了。”
郁澜晕乎乎地站直,然后晕乎乎地推着褚妄继续走。
原本还满眼怜悯的不知情员工们也变得晕乎乎的。
褚总是躺了一年然后被人夺舍了吗
要是只有一下还好,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就是看花眼了,可不是,褚妄是仔仔细细给他亲手整理好,再语气温和地对他说话的。
一时间大部分人的心理活动都堪称精彩,想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都在想完之后,对逐渐去到另一边的郁澜的背影,投以惊讶但佩服的眼神。
而郁澜则在这之后,陪着褚妄巡视了一圈,两人才一起回到办公室。
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郁澜才走过去把门关好,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褚妄“你刚才,刚才”
怎么突然这样
“我要是不这么做,我转身刚走,各种言论就满天飞了吧。”褚妄很平静地说。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也知道郁澜一个人要面对什么样的舆论。
“可是我又不在意那些。”郁澜看着他,“褚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意。”褚妄说得很平和,但也很笃定。
“你也是知道的。”他说。
他转着轮椅到了窗边,按下电动开关,整个办公室被接近夕阳的光铺满,而他垂眸看着百米以下变得很小的房屋和车流。
郁澜看着他的背影。
上次来这里时,两人终于琢磨出来了怎么样才能把他的灵魂体也弄到外面来,而不是只在卧室里困着。
当时褚妄好像也是飘到窗边来,无言地往下看。
“我”于是郁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别的什么。
他想说自己不是在故意逃避,也没有装作视而不见。
明明那天回家的时候是想决定的,明明褚妄已经足够直白,无论是在灵魂体消失之前的那一晚,还是现在。
果然,郁澜听见他开口。
“我在想,刚才的事,我差点就要没忍住,对外说这是老板娘了,”褚妄看着窗外,“我现在回想,
我当时那个想法”
他像是自嘲一样笑了笑太不成熟,不够理智,简直不像我。”
“但我又觉得,如果你真的答应了,再来一次我还是有可能那么做。”
“我不是”
郁澜声音干涩,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不是在逼你做决定的意思。”
“我就是害怕。”褚妄擅长看清自己,也愿意坦诚,他说,“郁澜,我也会怕。”
“没能醒来的时候最初是不想说的,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醒来的可能,又想每天看到你,又不想真的拖着你。”
“后来你提到宋斯觉,一开始还好,拍卖会那次,是真的没忍住。”
“就算我对自己说多少遍,可一想到如果你真的有接受他的可能,我就会害怕。”
“觉得自己可能会消失了也怕,担心自己醒来不记得你了也怕。”
褚妄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他顿了顿“没想到醒来以后也还是会有。”
“不想你被太多人误解,也害怕你会就此离开我。”褚妄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但我绝对不否认想拥有你的决心,只是还是恢复得太慢”他说,“可我现在都不能好好地站起来,这次又要说什么才能留住你呢”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还有什么能做的,可是我想做的好像现在都做不到。”褚妄声音里难得有些低落,说道,“你看,我都抱不动你。”
郁澜终于有点急了“我又不是”
“当然,郁澜。就算你不答应我,就算以后有别的选择,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褚妄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我希望你永远快乐,希望你获得自由,也希望你在面对每一个路口,都只做自己想做的选择。”
他的眼睛里盛着与他外表气质完全不符的温柔,也有着足够令人深信的真诚。
“你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褚妄说,“我的意思是,你永远值得被选择,但你不必纠结于此”
“因为你本来就天下无双。”
他甚至没用独一无二这样的字眼。
郁澜抿着嘴,试图控制现在的情绪。
他声音闷闷的“原来那天你听到了”
“你凑过来时听到的。”褚妄说,“那时候有几分钟重回身体的感觉,你还叫了我名字。”
“所以你当时”
“我那时意识不清,可我记得我好像是在赌,赌你就在我旁边。”褚妄说着,很轻地笑了,弯了弯右手的小指,“我赌对了不是么”
郁澜隔着几米开外的距离看着褚妄。
看着他坦荡的表情,看他身后的天空。
这个办公室应该是这里最高的地方了,从窗外往下看久了会有一种目眩感,仿佛短暂地高悬在半空,与世界隔绝。
郁澜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他说“那我当时还在你耳边说,我会给你回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褚妄没有过多思考“我不想你是因为这个理由勉强给出的答案。”
郁澜频繁地眨眼,用力地咬着唇。
“而且在你说那句话的时候,你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对吗”
郁澜的鼻尖也红了。
他看见褚妄在他不远处,很慢地朝向他,抬起双手,仿佛一个迎接的姿势。
这一次,他忽然什么也不愿想了,几乎像一阵风似的,扑到他的身边。
郁澜面对面奔过来,坐在褚妄的腿上。
同时感觉到对方温暖的手也覆上来。
郁澜把他抱得很紧很紧,然后埋在他的脖颈,点了点头。
“好了。”
他听见褚妄的声音,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很轻地说“以后就都不会再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