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宏好像真是这么打算的,表情甚至透出一点怅然,说完了想说的话,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青年。
郁澜心里有些微妙,按理说,他也许应该像影视媒体里宣传的那样,因为这样一席话突然放下所有恩怨不计前嫌,要是再圣父一点估计就要伸出援手了。
然而郁宏的不管不顾不作为也算是这一切的间接推手,就算他本人觉得没什么关系,也不代表书里的那个“郁澜”就真的会为此感激。
他也没有代替别人做决定的资格。
郁澜看着他的眼睛,能感觉到对方眼里是有不甘,也有点期待的。
就好像万一自己能原谅,万一不愿意回郁家,但还是能认他这个父亲。
不过最后郁澜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看到对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灭掉,然后露出一抹有些惨淡又像是意料之中的苦笑。
“我要回去了。”郁澜后退了一步,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多余的话聊。
这一次郁宏似乎隔了很久,才低声说“好。”
祝好的话已经说过了,要是再重复就显得胡搅蛮缠。
不过郁澜走得很干脆,也没有回过头。
郁宏握着手机,上面是离开这座城市的车票。
因为车和房都用作抵押了,又因为欠债的原因限制出行方式,这是他从这里离开的唯一方式。
他正看着郁澜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再看一眼,电话又响起来。
“郁先生是吗关于您的离婚申请”
算了。
刚才那些想法忽然又全都消散不见。
郁宏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看着对方上了车,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郁澜原本是要直接回家的,不过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他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换了目的地。
比起第一次来集团,所有员工除了章妍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八卦的表情,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才刚下车,已经有员工认出他,惊喜地跟他问好。
郁澜点点头,乘电梯上了顶层,到了办公室门口,本想直接刷指纹进去,不过今天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选择轻轻敲了敲门。
“谁”褚妄的声音清晰可闻,有他熟悉的沉稳,也有一点郁澜比较陌生的淡漠。
“如果是刚才的事,那就回去把报告重写一遍,到时候先给章妍,不用再过来敲门了。”他的语调冷静,也全是拒绝,看来在自己来之前可能发生了什么。
但郁澜不太懂,也没开口。
不过里面的人在隔了几秒后,忽然语调有了微妙的变化“郁澜”
听到他这么说,郁澜一惊,还没等他想明白,褚妄好像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听到了熟悉的朝这里走来的脚步声。
“咔哒”一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不再需要轮椅的褚
妄稳步走过来,穿着衬衫和马甲站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并不算明显,但眼里是带着笑意的。
他没问郁澜为什么不直接刷指纹进来,下一秒已经伸出手来,郁澜就跳上来抱住。
想看佐润的和植物人大佬联姻后吗请记住的域名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郁澜才弯着眼睛,抬眼看他”怎么一句话都没说,你就听出来是我的”
“多简单。”褚妄微扬着眉,“一猜就是了。”
敲门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还故意不说话。
郁澜心里也一片绵软,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看着他。
褚妄是那种一眼出挑的英俊,不过大约是工作了一天,原本的凌厉锐气消减了一些,尤其在跟自己对视时就显得尤为温和。
“发什么呆。”褚妄看着他,像是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一把郁澜柔软的小卷毛。
郁澜眨眨眼,才回过神来,大言不惭地说“我来视察一下工作。”
听他这么说,褚妄对着中央的真皮椅做了个“请”的手势“诚惶诚恐。”
郁澜也不客气,真的走过去坐下,椅子有点高,他险些没坐稳。
褚妄轻笑一声,还很配合地走到吧台问“椰奶还是果汁”
“你怎么不问咖啡还是茶”郁澜撇了撇嘴角,“这俩听上去也太没气势了”
褚妄刚才处理事情的冷漠早就没了,甚至还好整以暇地配合“那郁总要咖啡还是茶”
郁澜得偿所愿,然后故意笑眯眯地说“我要椰奶。”
褚妄勾了勾唇角,然后弯下腰拿了一瓶郁澜要的东西,打开盖子插上吸管递过来。
见状,郁澜也没伸手接,反而就着他的手衔着吸管喝了一口,然后就伸手推远一些,再借着褚妄的动作仰起头来,凑近了一点,红着脸看他的眼睛,但还是开口道“亲亲。”
郁澜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嘴唇很温柔地压下来,跟他接了一个清甜的椰香味的短吻。
即使已经做了足够亲密的事,但亲吻依然会让郁澜心跳加速,他勾着褚妄的脖子抱住他,试图稍微缓一缓。
褚妄微微屈膝,任由他抱着,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脊。
“褚妄。”过了片刻,郁澜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他应了一个音节,然后侧过头来看郁澜的脸。
对方的眼睛还是初见时的模样,明亮而澄澈,但与此前不同的是,此刻倒映着触手可及的自己。
“褚妄。”郁澜的脸还红着,但还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还没等他答应,郁澜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有点紧张,或者是怕犹豫后就说不出口,给自己鼓了鼓劲似的,继续说道“我”
“我也爱你。”
褚妄倏地一怔。
“我上次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答应得挺草率的。”郁澜这次连耳垂也红了,不过没移开眼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前我也没喜欢过人,就算刚看到你的时候”
他睫毛颤了颤,呼
出的气息也变轻了一点,有点心虚地说“我当时的确是想,要是你醒了我就偷偷跑路的。”
哪能想到他会提前醒,也更想不到会喜欢自己。
好像我在见到你以后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可能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也能好好努力生活,但在拥有当下之后heihei”
郁澜完全就是一下子脑热开的口,自己也觉得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坚持说道“我认为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可能了。”
他好不容易说完,都不敢看褚妄的眼睛,刚才多热烈现在就多怂,干脆直接抱着他,头埋在肩膀上。
褚妄似乎也僵了一阵,但放在郁澜背上的手紧了紧,甚至有些发颤。
“你别说话”郁澜生怕他再说点什么自己受不住的,干脆不讲道理地打断,“听到了就好。”
然后手上也用了一点力,想要更亲密地把他环住。
等过了好几分钟,郁澜才缓过来似的,开始揪着褚妄的衬衫领子玩,跟他说“我下课的时候,那个谁来找我了。”
“谁”
“郁翎他爹。”他语气有些闷,连郁宏的全名都没提,“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说什么没关系,我过得好就行,让我不用管他。我本来也就没想管。”
褚妄抚摸着他的动作多了点安慰,也感觉到了郁澜刚才突然黏黏糊糊但郑重地回应的原因。
郁澜大概把郁宏来找自己的事跟他说了“我感觉他倒算是个正常人。但最后我还是没说什么。”
“没关系,你怎么做都可以。”褚妄拍了拍他的背,“不必回去。”
郁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也并不内疚,但听到了褚妄的声音,整颗心仿佛才终于放下来,终于扬起唇角笑了笑“也对。”
毕竟我们在原著里可是反派和炮灰,都不算什么正面角色。
“对什么”褚妄问。
郁澜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笑容里有初见时的狡黠,他眨眨眼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挺配的意思。”
褚妄并不追问,只是笑笑,并也很没有原则地表示赞同。
郁澜在办公室等了他一会儿,等对方把今天的工作基本处理完,就很积极地准备一起下班。
章妍这几天出差没回来,褚妄又没叫其他的助理,两人刚一起下楼,电梯门才刚打开,就看见前台同事正拉着一个什么人。
快到下班时间,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对方好像也就是卡着这个点来的,很不耐烦地想要挣开前台的手“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什么人都敢拦的”
前台语气还算委婉“陈先生,你要是再不离开保安就来了,到时候你也不体面不是”
郁澜喜欢看热闹,停下来看了一眼,还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想这不是被自己弄出去的陈璘
这是什么限时返场。
因为褚妄很高又引人注意,陈璘拉拉扯扯半天,在看
到人群的变化以后一抬眼,果然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褚总”他瞬间提高了声音,他之前在集团的时候总有点因为自己沾亲带故的傲慢,现在被开除以后倒是只剩下谄媚了,迫不及待就要扒开人群冲过来。
褚妄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抬手先下意识护了一下身旁的郁澜。
陈璘看到他身边的人,原本就挤出来很难看的笑也僵硬了一下,像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但褚妄很明显不想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只是向前台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就明白过来,刚才还算顾着面子好言相劝,现在就直接按下内线打通了保卫科的电话。
陈璘一看急了,连忙说“我怎么说也是为公司出过力的人这么赶我走你们是没有一点良心吗”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出口原本想当没看到的郁澜都觉得有趣起来,干脆拉着褚妄往前走了两步,又换了一副表情,跟第一次见到陈璘时那样,却只说了两个字“你是”
陈璘的愤怒瞬间冲上脸,大概是一看到郁澜就想起自己被这人开掉的经历,根本没法冷静,暴怒道“你说什么”
“你这个挑拨是非的人”陈璘本来都要骂出来了,但毕竟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要来找褚妄的,才生生忍下来,换了一种道貌岸然的说法,“我就算是走了,但怎么也算是褚家的亲戚怎么能容忍你进来搅混水”
“我搅什么混水了”郁澜听了两句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还心情很好地在他面前蹦了一下,笑眯眯的,“你说明白,不然我不知道啊。”
“而且你之前在休息室想拿手碰他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完,现在就一口一个您了变脸真快啊。”
陈璘所谓的精心部署和忍耐只维持了一秒,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脸瞬间就又炸开了,但现在要是真对着他发疯显然不是最佳选择,但他又实在气不过,干脆重新转向褚妄“褚总,您知不知道,在您昏迷的时候他堂而皇之鸠占鹊巢”
褚妄跟没听见似的,表情没一点变化。
陈璘语气痛心“您别信醒来以后他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他骗你的”
好不容易开了口,他也就想搏这么一下了,继续道“您别看他年纪小,但手段厉害得很,您刚醒还不清楚,他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药物手段来控制您”
他声音不小,说出来的话还如此惊悚,在场快下班的人都听起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刚开始有这种猜想还好,但过了这段时间大家基本都已经接受且认同了,还开始悄悄咪咪嗑起来,但陈璘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放掉,还不肯停,痛心疾首地说“您可千万要擦亮眼睛、想明白了”
他看见褚妄听见这句话,原本毫无反应,现在终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陈璘心中一喜,连忙添油加醋“是啊,而且他是在您昏迷时趁虚而入结的婚,您可千万不能被这样绑架了”
“确实。”
褚妄
终于沉声开口。
陈璘瞬间得意起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郁澜,打算让褚妄看清这人的面目,说不定自己还能重新回来任个一官半职
但还没等他笑出来,就听见褚妄又说“上次结婚确实草率了些。”
陈璘觉出有哪里不对。
“本来还在想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好,”褚妄略一扬眉,“你也算我家半个亲戚。”
陈璘“”
褚妄还思考了一下“请帖回头发给你,之前谢谢你替我照顾我老婆。”
陈璘
终于说完了想说的,褚妄就没再给他一个眼神,拉着郁澜对前台招了招手,让等了一会儿的保安把满脸震惊且不可置信的陈璘带了出去。
至于请柬是不是真的会发到他手上,员工不知道也不关心了。
毕竟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席筠在听说了褚妄要重新办一个仪式的想法后大力支持,全程亲力亲为,一点微小的细节也不放过。
要准备的很多,有些东西订购需要时间,褚妄也在这段日子里恢复完全,那把被郁澜诋毁过的轮椅终于是失去了它的用途,被他残忍地扔进了杂物间。
冬天到了,郁澜终于放了寒假,他最近对什么都感兴趣,早上有老师过来教乐器,下午就去外面摄影采风顺便学车,有时候晚上还要去跟钟嘉乐约饭,十分充实。
他本来就聪明,上手也快,刚拿到驾照就开始跟褚妄显摆“全部一次过”
褚妄走过来抱他,毫不吝啬地夸赞说好棒。
郁澜完全不脸红,心安理得领受了,然后说“那我周末带你去一个地方”
褚妄说“好”,没有问去哪里。
上车的时候郁澜虽然兴奋,但还是有点初次上路的紧张,强迫症似的检查了两遍褚妄的安全带有没有扣好。
对方看得想笑,但也没提出要让自己来开的话,只是说“没事,你开慢一点,我帮你看着路。”
“那那好。”郁澜紧绷着嘴唇,谨慎地发动了车,豪华轿跑以三十码的速度在大路上行进着,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仿佛科目三考试现场,就差一个播报员了。
不过他选的目的地不算远,他们住的地方本就不在市中心,避免了拥挤的路段,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郁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褚妄终于知道了郁澜想带他去的地方。
冬天里来墓园的人很少,从他们停好车到一路穿过小道走过来,除了工作人员,只遇上了几个零星的路人。
郁澜牵着他,把褚妄带到他之前重新选好的墓碑前虽然墓碑上没有贴照片,下面的盒子里只有一张纸条,纪念着她的名字。
对方的名字也很平凡,可能放进书里是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小角色,人生也乏善可陈,走的时候也很匆忙。
“阿姨”郁澜声音扬起来,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
“我又来了上次说过的,要带个人过来给你看看。”
我觉得你应该会对他满意吧,郁澜转头看了一眼褚妄,又看向墓碑说,哎呀,除了比我大了好几岁,其他都基本符合你的要求的。
本作者佐润提醒您最全的和植物人大佬联姻后尽在,域名
“有在好好读书,你别担心我。”
“现在我不挑食了什么都吃的。”
褚妄静静站着,很少打断,只有在郁澜提到自己时,也简短地说上一两句。
他曾是一个绝对唯物的人,也知道墓碑多是寄托,能让无处安放的怀念有一个容身之所。
但在经历了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后,他现在只觉得感激。
也希望这位自己素未谋面的伟大女士,能听见郁澜的话。
不过郁澜没有很多悲伤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只是像闲聊一样,对着不会回应的冰冷碑体说话。
等他说累了,就坐一会儿,喝一点褚妄递过来的水,跟他随意聊自己跟她的事情。
“刘阿姨其实学历也不高,但我小的时候还是坚持教我,带我去书店,让我挑喜欢的书,甚至是漫画都行。”
“她身体不好,没结婚也没有孩子,有时候不回家,或者值班的时候,就会给我买对面医院门口的烤红薯。”
“我好像基本没怎么让她担心所以我当时一个人从那户人家回来的时候,她好像一个人去休息亭坐了一会儿,我现在想想可能是在哭。”
“之前就想带你来的,但总想着等自己能开车了更有仪式感一点,是不是怪怪的。”
褚妄摸了摸他的脸“不会。”
等到了傍晚,天比中午冷了不少,郁澜也终于倾诉完了,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心愿似的,笑笑说“走吧。”
从小路到停车场徒步要走二十分钟,郁澜才走了没几步就忽然停了下来,叫他“褚妄。”
男人侧过脸,看见郁澜眨着眼睛说“走不动了,你背我一会儿。”
褚妄眼神里多了些温和的笑意,没说话,只是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
郁澜因为这样就感到满足且快乐,毫不客气地抱着他的肩膀,环住脖子爬了上来。
怕他摔下去,褚妄双手都托着他的腿,一步一步缓慢但平稳地往回走。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好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郁澜也不是真的走不动,看见下雪了就兴奋起来,在他背上伸出一只手去捞细小的雪花。
等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褚妄也放慢了脚步。
郁澜以为他是累了,有那么一点心虚地问“怎么啦”
然而褚妄只是淡笑着侧过头与他对视,很轻地贴了一下他的嘴唇,说道。
“充个电,不然要关机了。”
全文完
佐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