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赌场的总控制室,西格玛坐在一堆高端设备前,面色阴沉。
计划进行至今,仿佛一切都在按照魔人那恐怖的预示发展。猎犬追踪着侦探社的踪迹上了天际赌场,而他既没能把猎犬赶出去,又不巧地被他们发现了赌场的秘密。
“如果被猎犬发现的话,就舍弃赌场逃走吧。”费奥多尔的劝告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知道这个人的话总是不怀好意,可却没法不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如果发现此一人,请发动攻击。发动攻击者,赌场将免除其负债。”1
遍布赌场的显示屏将总控制室内的影像投放出去,传达来自负责人的命令。被赌场的一掷千金蒙蔽的赌徒们根本看不到其中的危险,满眼都是金钱的符号,为此不择手段。
西格玛关闭投影设备,不去看那群赌徒疯狂而扭曲的面容。
怎么能舍弃呢就算这里有千百般不好,也是唯一的、仅剩的属于他的东西了。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脑海中的情绪纷乱而复杂。
“你,没有过去吧。”
“从书页中诞生,和你的赌场一样。”
那个以赌场安危为筹码和他交易的男人,上来就揭开了他隐藏极深的身份。西格玛发觉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他身边的天才实在太多了,身为凡人的他早已习惯这种被看透的狼狈的感觉。
“你知道书页改写现实的原理么”那人还是笑得那么温柔,眼神却透着一种期待的光芒。
他在期待什么呢
西格玛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居高临下的、看热闹的眼神让他非常不适。
“将符合文字描述的平行世界吸引过来,然后拆解,再与本世界融合。”
“你虽然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不是凭空而生。”他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换言之,属于你的那个世界,早在和本世界融合的那一刻起,就不复存在。”
西格玛蓦然瞪大双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不复存在他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么
西格玛用力推开自己的座椅,几下奔至那人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拽了起来。
“不可能书是可以实现愿望的异能道具怎么会毁灭世界”
“我确实拿不出证据的,信或不信都由你。”
“不过你真的认为,毫无代价的许愿机是真实存在的吗”
“繁星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平行世界与本世界相撞,导致新的时空裂缝产生。”
那个姓沢田的男人没有反抗,只是保持着那种虚假的怜悯表情,好似真心在为这个倒霉世界哀叹“真是多灾多难的世界啊”
西格玛拽着他衣领的手颤抖起来,死死瞪着这个人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
良久,又颓然将人放下。
他终于知道这人到底在期
待什么了。
他在期待自己的表现,或者说,他就想看着自己崩溃。
他和毁掉自己世界的仇人成为同伴,此刻还要顺着仇人的计划继续下去。
何其愚蠢,又何其可悲。
“你需要我做什么”
可他无能为力。
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告诉他残酷真相的异世界来者不可能是专程为他而来,虽不清楚他有什么目的,但总归自己不过是几方交锋中渺小的棋子。
他本就没有大的志向,现在骤然得知真相也还是只想保住赌场。既然费奥多尔不可信,他对沢田纲吉又有利用价值,那成为谁的棋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愧是负责人先生。”沢田纲吉淡定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很坚强呢。”
“不用担心,我真的很喜欢负责人先生这样的人类。就算没有那些外部因素,我也很愿意帮你一把。”
奇怪的言辞,就好像把自己摘出了人类范畴一样。
沢田纲吉没有下达什么命令,只是告诉他
“现在还没到时间,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本心行动。”
那个家伙就像是真的好心专程来告诉西格玛真相一样,打乱他的心绪,种下了恐慌的种子,却又没再干涉他的行动。
一切好似没有变化,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财帛动人心,欠下巨额赌债的疯狂赌徒们对两位猎犬围追堵截。殊不知以他们巨大的实力差,能活下来纯靠猎犬对普通民众的责任感。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1
大仓烨子额头爆起青筋,被一群不自量力的普通人围攻那么久,同伴甚至还因此受了伤,憋屈和愤恨积压在心头,让她的怒气值不断升高。
你是正义的,这些围攻你们的人是在袭警。
他们都是些没有道德感的赌徒,就算死也不足惜
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却不领情
他们该死
若有若无的絮语在她脑海中响起,刺激着她本就处在暴走边缘的心神。
幼女模样的军警手掌张开又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红光。
她蓦然停下奔逃,在立原道造不明所以的视线中转身“该死的、不自量力的家伙”
大仓烨子高高跃起,一记飞踢将最前方的几名追击者撂倒,然后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过去,五指扣住一个男人的咽喉将其抵在墙边。
“唔唔呃”
身强体壮的男人此时满脸通红,窒息的痛苦让他不断挣扎。
身量不高的女孩恶狠狠掐着一个壮汉,明明有着巨大的体型差,看起来更强壮的一方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违和感满满的场面比普通的打斗更令人惊悚。
满脑子都是赌债的追击者终于清醒了一丝
,有些甚至手指一颤扔下了武器。
“杀、杀人了”
大仓烨子没去管逃走的赌徒,猩红占据她的双眼,让她不自觉收拢五指。
“砰”
男人的身体应声而倒,猩红的液体自头上汩汩流出。
“哈呼”赌场大厅中,手持折叠凳的中年人呼哧呼哧喘着气,满脸兴奋地瞪着被他一凳子放倒的男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让你天天在我面前炫耀,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美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阿娜达”
她走上前,似乎想要从丈夫手中抽走那个“凶器”。
“噗”
尖刀破开人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中年人瞪大眼睛捂住胸口缓缓倒下,残留的意识却只看到自己的妻子满目狰狞,将手中的水果刀抽出又刺下,足足刺了十几刀。
血液飞溅到女人脸上,衬得更加可怖而疯狂“你又输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拿我抵债了”
“还是你先去死吧”
然而这样疯狂的一幕却并没有被及时阻止。或者说,赌场的工作人员压根来不及阻止。
太多了。
“啊你这个骗子你骗光了我所有的钱”
“可恶,我就知道你和我老婆有一腿”
“筹码给我筹码我还有钱我还可以翻盘”
“你这个该死的败家子”
“你这个该死的”
“该死该死”
“都去死吧”
原本光鲜亮丽的赌场大厅此刻仿佛化为人间炼狱。
荷官被赌客从台上拖下,用凳子砸到头破血流;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咒骂着生活中不如意的一切,直至发展到互相伤害;身居高位的有钱人被自己压迫已久的下属背刺,在哀嚎中丧命
曾经体面的客人们仿佛一瞬间抛却了虚假的面具,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发泄出来。
怨恨、野心、嫉妒、偏激
这些深藏于道德束缚下的负面情绪被不知名的东西放大,疯狂到吞没一切活物。
猩红的光点在瞳孔中闪烁,旁人看不见的黑气丝丝缕缕从人们体内渗出,在整个大厅穿梭游走,明亮的顶灯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似乎随时会熄灭。
还清醒着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惊慌尖叫,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愈发诡异的地狱。
惨烈的尖叫与哀嚎,慌乱奔逃的脚步声,混乱嘈杂的声响被天际赌场高端的隔音设施阻挡在外。
躲在某个空置房间内的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满脸疲惫,有些颓然地靠坐在沙发旁。
大仓烨子用力捶向墙壁“可恶,我刚才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她平时处事的手段确实残酷了点,但从来不会对平民出手。刚才
那一瞬她居然真心想要杀了那个男人,若不是最后一刻冷静了下来,她恐怕要铸成大错。
“我刚才也觉得有点不对。”立原道造神情严肃。
副队长那种状态他理应阻止,可是在看到她出手时,他的心底居然升起一抹隐秘的快意。
就是那股阴暗的情绪让他对大仓烨子杀人的举止冷眼旁观,差点真的出事。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是精神类的异能力么”
据他所知,关押在港口afia深处的异能力者q,也能造成类似的效果。
“不一定。”冷静下来的大仓烨子回顾了她当时的状态,“异能力总有触发条件,可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可疑的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似的推测。
“次元兽。”
“负责人先生负责人先生不好了”
有工作人员满眼惊恐地闯进总控制室。
“怎么了”
难道是猎犬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疯了都疯了”
那位员工跌跌撞撞向西格玛扑来“负责人先生,他们都疯了”
“冷静一点你”
“砰”
西格玛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洇出的血迹。
员工双手颤抖地握住枪,低声呢喃“都是赌场的错如果不在这里工作我就不会见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他又给自己的上司补了几枪,疯疯癫癫地跑走了。
怎么会
西格玛茫然地躺在地上,伤口的疼痛让他思绪混乱,却又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
他有设想过自己的结局。最幸运的情况,就是在繁星的帮助下保住赌场,实在不行,他也可以为了赌场和猎犬同归于尽,再不然也
然而他想了这么多,却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滑稽的死法。
这就是,我的命运么
“咔”
总控制室的暗门缓缓打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黑色的皮鞋踩着西格玛的鲜血出现在他眼前。
西格玛挣扎着仰起头,看着那个神秘男人在他面前头一次失了笑容。
居然是混乱。
他绝对没看错,刚才进来的那个员工身体里的黑气只有混乱才是这种表现
织田星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现有的马甲,然后缓缓松了口气还好,这样看起来,神之光的适用范围比我最开始想的要好多了。
由马甲插件改造过的神之光,自带的驱散能力对次元兽也有用,像是混乱这种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特攻。
小七弱弱提醒专注看面板的宿主大人宿主,你脚底下这个人,再不救就要凉了。
织田星见哦,差点忘了。
他顺着马甲的视线看去,地上的西格玛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微不可查。
“这下麻烦了”
沢田纲吉低叹一声,蹲下身对地上的倒霉蛋伸出手。
温暖的金色光芒从指尖涌出。
神之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