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称谓的问题被搁置下来,卫鲤还是唤他张仙师,并未出现太过“亲昵”的称呼。
宿时漾给两人介绍完之后,就挥手让卫鲤退下,后者显而易见的震惊。
“师尊”
宿时漾笑道“你今日还要去练剑,也别忘了我昨日给你布置的课业。”
他轻轻揉了一下卫鲤的脑袋“别想着偷懒,一会儿我还要检查的。”
张作清在一旁看着,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是个孩子呢。”
这句话光是听着就足以把卫鲤近些时日做的事给打落谷底了因为是个孩子才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众人不可能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吧,这让他们颜面何存呢。
可也因此一句话就将卫鲤给踢出了竞争队伍不过一小孩尔,有什么资格同他们相提并论。
卫鲤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维持住,果然,张作清是最值得警惕的威胁者。
不过好在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单纯无知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被这几句话逼得破防。
这番举止倒是引得张作清高看了他一眼倒是沉得住气。
宿时漾不知道这两人的暗中较量,带着人就往室内引,一路叽叽喳喳地问着张作清曾经修炼的故事。
这段时日他可是苦闷了好久,玩游戏都不得劲,好歹还有几样美食能够聊以慰藉,不然早就待不下去了。
男高中生嘛,就是精力充沛。
好不容易来到修仙世界,只留在安全区里待着有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只有金鱼记忆,早也忘记自己此前遭遇过的凄惨事例的男高真实想法。
张作清打趣他“时漾何苦这样急迫,又不是之后都没机会了。只是近些时日魔修来势汹汹,大家比之从前更为戒严而已,这才让你没机会出去。不过也实属人之常情,但邪不胜正,修仙界早晚会恢复往日的安宁和平。”
宿时漾一展愁眉,畅快笑道“张兄说得是极,我也算是庸人自扰了。现在这个日子难道过得不舒坦吗,既有美酒佳肴,还有友人相伴,更有弟子侍候在一旁。”
二人谈笑风生,完全没想到张作清最后那句话竟是在不久后就真的实现了,而救世主还正是他面前这位玩世不恭、肆意放纵的好友。
宿时漾总是喜欢听张作清说话,听他对修仙故事信手拈来,三言两语就构造出那个惊险万象的历练世界,说来逸趣横生,使听者如临其境。
他倒是揶揄了人一两句“若是日后就算你嫌修仙腻味了,去当个说书先生也是好的。到时候肯定是客似云来,人人都为你这好口才而拍案叫绝。”
张作清闻言也不恼,还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希望时漾届时多来捧张某的场了。”
这也是他们能玩到一块最大的原因了,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彼此之间互相玩笑也从来不恼羞成怒,也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兴味在哪。
夜间又是放歌纵酒,不是有句
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么,宿时漾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只是在张作清真的说出口时,他还是有几分犹疑的“这一回可不能拿那个一喝就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喔,我们就喝个小小的微醺就行。”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张作清面前比划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隙,还一脸真诚地看向对方。
张作清只觉得看着对方这个动作心脏就像是被戳了一下,他弯眼说好,那我就同你今夜不醉不归。”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该开香槟庆祝友谊万岁了。
反正都是饮酒作乐,再放情高歌,这种事平时也没少干,结果一道声音就制止住了他们。
二人不似上次那样坐在房瓦上边,而是在走廊下席地而坐,旁边就摆着一壶酒几盏碗,一碟煮好的毛豆下酒菜。
正准备给两盏酒杯都满上,二人推杯换盏一饮之时。
“师尊,小鱼儿睡不着。”
像是从幽暗角落里飘来的声音,带着一种鬼魅妖异的气息。
宿时漾捏着杯子的手都晃了两下,他转过头,就看见了自己小徒弟的身影。
少年一头长发未曾梳起,全披散在身后,有几绺还垂至胸前。他穿着雪白中衣,赤脚站在廊檐上,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师尊。
小徒弟又生得一张好皮相,幽绿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就像是误入人间的一缕幽魂。
张作清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突然出现,且过来横插一脚,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淡蓝的经脉在手背上凸显。
“怎么了”宿时漾还是关心自己的徒弟的,不可能还寻欢作乐得下去。
卫鲤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像是被魇住了般,都失去了尊卑,垂在宿时漾的怀间。
“师尊,徒儿做噩梦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梦见有人掀开我的床被,还拿着刀砍下来,我好痛啊,可我一个人找不到求助的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眼眶发红,呜咽了两声,无措地抓着宿时漾的衣袖。
宿时漾瞧着人可怜,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冰凉柔顺的长发从指缝里滑下来,他的声音也放柔了“不要害怕啦,师尊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他歉意地看了自己友人一遍,倒真体验了一把带孩子的感觉。
“对不起,师尊,徒儿方才失礼了。”卫鲤抽噎了一声,回过神后来就开始致歉,“让张仙师见笑了,我生性胆小,所以这才做出了些丢人的事。”
“师尊同我一起离开,陪陪我,您不会介意的吧”
如此茶里茶气的话,还充斥着他师尊更重视他,你这个朋友终究是外人的意味,听得张作清在那一瞬间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杀意。
方才他说卫鲤还是个小孩的随口一句话就反噬到了自己身上,张作清任是有再大的火气都得忍下去。
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脸上还留着得体的笑容“我不介意,时漾先陪徒弟吧,明日再来同我叙旧也行。”
宿时漾叹了口
气“也就只好如此了,也就幸亏张兄你是我的好友,不会介怀,若是旁的人我可不敢这样随意对待。”
张作清心知自己是被当成了好兄弟,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怅惘,只是看着卫鲤得意的嘴脸,心里是一阵不适。
这凡人倒是有点手段,也难怪会让叶淮停等人都吃瘪,把整个天门宗都弄得鸡飞狗跳。
他沉思着,凝视宿时漾陪同小徒弟离开的身影,已经开始思索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麻烦了。
此等心腹大患不除掉,就算是再好的机会都会被破坏。
翌日一早,张作清就提出了告辞。
宿时漾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如此突然,你以前少说都要留个两三天的。”
他状似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我昨夜一心一意照顾小弟子去了,忽视张兄你,你就跟我置气了吧”
张作清无奈一笑“时漾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同你何时小气过只是这次真有急事,不能一直留下去了,还望你莫要多想才是。”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就是怕宿时漾心中多出小疙瘩来,万不敢让他的好友生气半分。
然而就是这样的卑微,却也总是难以得到回应。
其间的苦涩滋味,也就只有他能知道了。
“原来如此,那我便只能恭送张兄离去。”宿时漾的话中无一不是含着遗憾之意,“祝君,武运昌隆。”
张作清听闻此言都不想一走了之,可他不能停下来,一点牺牲于他而言是必须的。
不过临走前宿时漾还是给张作清送了点小礼物,毕竟人家万里迢迢还专门来拜访自己一趟,送了不少珍奇异宝,还给了他弟子赠了些见面礼,他总不能真的让人家两手空空离开吧,多不好意思的。
宿时漾毕竟是剑修,不及张作清这个符修兼丹修强,人家还辅修剑法呢,随便卖出个一两颗丹药都能养一柄剑了,完全不能比、不能比。
穷苦的剑修之前还只能靠对剧情的把控利用主角攻来赚点小钱,所以这次的礼物也不是都能拿出手挞魂鞭,是宿时漾曾在历练一个秘境时得到的宝物,他这个剑修没什么用处,后面也忘了拍卖掉,一直都堆在自己的储物戒里。
现在拿出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张作清看起来非但不介意,反倒是非常惊喜。
他手执宿时漾给他的鞭子,用巨蟒皮和筋骨一寸寸地炼成,在光线下黑色鞭子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他手持鞭子,弯腰含笑“多谢时漾相赠。”
*
宿时漾对张作清等人心里的弯弯绕是一无所知的,他经过对方特地前来的开导下,心想现在这种安稳的日子还挺好。
他上次被那个魔修砍的事还历历在目呢,现在过稳当点不好么。
咸鱼基因发作,他就又过上了吃吃喝喝睡觉起床带徒弟打游戏的美好生活,只是在不久之后就让他再也咸鱼不下去。
“听闻南方有一散修得到了能解开上古蛮荒帝王留下的秘境钥匙”。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在闭关的一些老妖怪都被惊动得出关了。
那可是上古啊,一个神秘又古老的时代,光是听见这个词就仿佛有一副玄妙又缥缈的画卷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让人畅想不已。
一般人在谈及此事时,也会表现出高深莫测的姿态,以显出自己的几分了解。
宿时漾自己是不清楚的,他的很多消息都是源自于道听途说,安心当个吃瓜人就是了。
反正这个秘境对他这个小虾米来说也只能是捡漏的用处,大佬吃肉,剩下的人能不能喝汤都说不定。
况且这种从上古传承下来的秘境在没有人进入过之前,寻常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机遇和危险是并存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命。
道理谁都懂,可是一团鲜美的肥肉放在自己面前,谁又能做到不心动呢
外界众宗门的想法他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当掌门找到他时,宿时漾还是惊讶了一瞬,在看到张作清的那一刻,他的讶异更是达到了顶峰。
宿时漾翻出了许久不用的剧情,百万字大长篇的修仙恋爱简直翻不到尽头,遂放弃挣扎,干脆直接询问系统剧情里有开秘境这一段吗
不问还不知道,一问才忽然想起了系统好像消失已久,平时他看电视打游戏都是用的对方下载好了的。
现在等了半天,系统还没有回答他,宿时漾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重复地问了一遍统哥,统哥你在吗
约摸两分钟的时间,系统的电子音不慌不忙地传进他的大脑里在的哦,亲亲。请问你有什么需求呢
宿时漾一哽你去当x宝客服了
系统自动忽视这句话哦,亲亲是想知道剧情的消息吗有的哦,在后期主角攻干了大逆不道的事之后,这个秘境也被你的好友张作清开启,毕竟主角攻也是在这里面变强,有了跟自己师尊不相上下的实力呢亲。
后期也就是说差不多到了快要跟魔修撕起来的时候,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印象里他们大概也是在魔修们对这些城镇大肆屠杀之后才会有这一戏码啊。
怎么回事,他的蝴蝶翅膀这么厉害的么,居然能把剧情改变得这么大。
趁着众人还在商讨此事时,宿时漾压低了声音跟系统交谈剧情提前没什么影响吧
系统的语气是少见且诡异的温和当然没有,您的任务就是促成主角攻受在一起呢,除此之后维护剧情线不是您要操心的事呢亲。
宿时漾也由此松了口气,他现在有闲心去询问系统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了你不是做系统的吗,怎么还兼职客服去了,一份工就要自己好好努力去做啊,怎么可以这么不敬业呢
系统冷笑的声音浮现在他脑海里,像是忍不住一样怨气满满还不都是你的错,之前两个世界我都被你扣了业
绩。这个世界眼看长途漫漫看不到尽头,我不可能坐吃空山啊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亲
它三言两语就说得宿时漾心虚得不敢冒头,尤其是最后那个“亲”字,简直是嘲讽拉满。
眼看着张作清他们这边的谈话结束了,宿时漾才赶紧抽身离开自己和系统的闲聊,免得被讥笑死。
他方才虽然一直在和系统聊天,但也还是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
大致就是说秘钥是在张作清手中,但是他大度,愿意和天门宗的人共享这一资源,只要他们多派些精英弟子,在秘境之内也好有个照应。
天门宗虽说对这事蠢蠢欲动,但也没想着要自己一个宗门独吞这样的好事,还是选择了和其他宗门合作。
若是遇上了什么蛮荒凶兽,或者是上古阵法之类的,不论是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何况现在又有魔修对他们正道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自然得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了。
他们之后又是一阵商业互吹,天门宗这边称赞张作清大度,张作清就夸天门宗有格局,不管二者究竟有没有抱着要将正道发扬光大的想法,总之是走到了一条道上。
宿时漾不知道自己来是为了啥,万事不都有长老和掌门他们操心吗,莫不是他要当个吉祥物吗
可他们天门宗的门面应该是他的师弟曲零濯才对。
张作清恰在此时转过头来笑意吟吟地望着他,拱手道“时漾,之后还要多多依靠你了。”
宿时漾自知自己自己是没这能耐能强到护住张作清的,他连忙摆手,客气地说“哪里哪里,还得是张兄到时候照拂我才行。”
他们这边的客气倒是没有影响到这件事的照常进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宿时漾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看见了张作清和曲零濯待在一起的画面,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那两人关系僵硬,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日,魔修还是毫无动静,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已经准备好了和众仙门合作去闯荡秘境了。
宿时漾当日其实并没有看错,张作清和曲零濯等人确实是走在了一起,不过也只是走在了一起。
他们这些聪明人只需要一个照面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杀意和恼恨,又默契地半点不提而转身离去。
*
仗着凡人之躯,就可以肆意妄为的挑衅么。
呵。
凡人只会在秘境中死得更快吧。
*
卫鲤在得知自己也要进入这个秘境时错愕了一秒,他向自己的师尊确认“徒儿当真要去吗”
宿时漾也纳闷了“是啊,你的实力不够,怎么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秘境呢。不过掌门他们也说了,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后起之辈多闯荡一下,这次许多大能前辈都在,若是一有不对,就捏碎玉牌尽快把你们送出去。”
他摩挲着下巴“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是有
几分护着你们的手段,倒是不必太过惊慌,去试一试也无妨。”
卫鲤立刻就明悟了,这次多半就是针对自己的一次死局,那些嫉妒心深重的狗东西们就是存了要把他搞死在秘境里的想法。
不就是秘境么,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能使出什么手段置他于死地。
少年冷笑着,幽绿眸子里的冷芒一闪而过,等他师尊来了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纯良乖巧模样。
而去往秘境的那天很快就到了。
此次前往秘境的人数还不算少,掌门老祖宗和各峰的长老们要凑一回热闹,不仅如此,些许有鸿图志向的弟子和有天赋实力的弟子也是不少的,天门宗不会阻拦他们。
这便需要一艘灵舟来载人了。
这灵舟巨大无比,一共有三层,最底层的是负责每日灵舟清洗和送灵石灵果的杂役子弟,第二层就是各峰的弟子们,第三层才是长老掌门等人。
宿时漾这个大师兄所居之处自然也是在第三层,他的徒弟和自己同住一房,而张作清与曲零濯各住他的隔壁,自然,他的师弟曲零濯也带了自己的弟子叶淮停。
若是他不带,别说长老,连宿时漾自己都要急,生怕是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一开始,宿时漾还没发现这样的居所安排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刚走出房门,站在甲板上眼珠子乱转,看那从眼前急速闪过的飞鸟,感叹这玩意儿简直同飞机不相上下之时,就有人从他面前走过,径直停在他身旁。
“师伯真是好兴致啊。”
此人正是他许久不曾接触过的主角攻叶淮停。
宿时漾心说倒也没有,恰好是他没什么见识,这才多看了两眼面前的飞鸟和灵舟的布置而已。
不过他现在和主角攻闹了一点小矛盾,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所以还是闭嘴保持沉默好了。
“师伯为什么不同我说话呢,是淮停不配吗”叶淮停的话接连不断,几乎是咄咄逼人了“是因为您有了新的徒弟,就一丁点都不重视师侄了吗”
“您当真对我就没有半点情意了么。”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呢喃出声,好似心神都被宿时漾逼得恍惚了。
宿时漾其实才是真的懵了,情意,什么情意怎么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是结合成话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主角攻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自己要对他有意么,可对方之前不是一直都对他态度冷淡,恨不能离自己八万里远,现在又是何意
宿时漾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为了防止主角攻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干脆自己抹黑自己,做个冷漠无情始乱终弃的渣渣好了。
“淮停,你是知道的,卫鲤他本就命苦。不仅生来就没了父母,还一直遭受着歧视打压,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师尊了。”宿时漾平淡地说这个事实。
“所以我要分出更多乃至全部的心神在他身上,这才是我身为师尊应当做的事,想来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些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智力正常,就不可能听不明白。
叶淮停心神大恸,极想说一句他不懂不理解,可是理智束缚着他,让他不能说出这些话。
他们又不是心念传话,这些言语自然也进了另外三人的耳中。
除了卫鲤在窃喜得意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加深了要除掉卫鲤的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