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商踏入院门,目之所及便是一道慵懒地躺在树下,似乎正小憩的修长身影。
如画般的眉眼轻轻闭阖着,魔域内少见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形成一个个耀眼的光斑落在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庞,便仿若成了点缀,衬托冰雪似的肌肤如玉般剔透。
裘商顿了顿,向来冷漠的眼神微闪,不得不承认,即便已经见过数次,仍忍不住如第一次般生出惊艳之感。
身为魔尊麾下左使,如他这般处于高位,见到过的美人自然不在少数了,然眼前之人却当得一句三界内亦鲜少有。
此容貌之盛,能与之相较者,恐只有百年前仙陨的玄元尊者罢了脑海中闪过那遥远记忆中,光风霁月的白色身影。
而比伐毛洗髓的修士还要更盛几分的绝世之貌,却长在了区区一介凡人的身上不知该说是幸呢,还是不幸呢。
裘商神色略微深沉了一些,然步伐未止,很快便来到了正小憩的青年旁,宛如实质的目光由上而下,一寸寸拂过那张冰肌玉骨的脸。
不过,如此具有强烈存在感的视线,却似乎并未对小憩中的青年造成任何影响,仍然酣睡,仿佛正在做着某个香甜的美梦般,绯色的唇角微微上扬。
裘商不由皱眉,心道凡人就是凡人,没半点警惕之心,换作旁人如此松解,早便不知身首异处几回了。
内心掠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行动上,倒是默默地伫立在原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不明确的耐性。
约莫一炷香后,青年纤长微闭的睫羽微微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伸展颀长的腰肢,睡得微红的眼尾沁出一点泪珠,朦胧的眼眸半眯着,倒也终于注意到了立在旁边如一条杆子似的冷酷男人。
“小商你来了。”
嗓音有点未睡醒的沙哑,低沉而撩人。
可惜,站在他旁边是的一块不懂得欣赏的木头,木头眼角略微抽搐,不止一次警告道
“注意你的言辞。”
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这般友好。或者说,是绑票者与被绑票者的关系。
一个月前,莫浔降临此世界,恰巧落在了一群魔族之中,而那群魔族似乎正做着某件坏事,瞧见莫浔的第一眼便瞬间眼前一亮。
于是乎,莫浔就顺理成章地被那群魔族给掳到了裘商的面前。
后者端详他的相貌片刻,一挥手,星移斗转,他便被带到了幽冥魔域内,随后被告知成了魔域至尊的一名男宠,感情他是被掳来献给魔尊的。
话虽如此,但这一个月内,他倒从未见过那位据说残忍血腥暴戾又强大无匹的魔尊一面,自己反倒借着自己这张好看的皮囊,过得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这一点,从上面与魔域左使裘商的行为对话中可见一斑。
只不过,这乐不思蜀的日子,似乎马上就要掀起一丝波澜了。
莫浔目送裘商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垂眸沉思,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对话。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那冷酷无情,好似没有一丝起伏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之中。
“做好准备,两日后,前往天魔殿侍奉尊主。”
莫浔“”
他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只不过,掩盖不住莫浔此刻宛如在风中凌乱的心情。
他这么个小人物,在魔尊庞大的后宫中默默无闻,据说魔尊的手下为魔尊网罗了三界内无数的俊男美女,魔尊却仿佛不举似的,从未宠幸过哪一个,而敢于爬床的全都死翘翘了,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来了呢。
莫浔倒不知,让他侍奉魔尊是底下人擅自做出的决定。
或许,主要归功于,他那张无人能敌的盛世之貌
长得好看有错吗
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思想有问题的人。指指点点jg
“小八,你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养老的休闲世界吗”
宿主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脑海中,系统008欢快的声音响起,并带着一丝困惑,像是不明白莫浔为什么这么问。
毕竟在008眼中,如今莫浔的生活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完全就是一副享乐主义的姿态,应该很符合宿主大人对于目前休闲养老的要求才对。
雀食,身为一名地位不咋地的男宠,却恃宠而骄,都胆敢与地位仅次于魔尊的魔域左使裘商,打趣调笑直呼其名了。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莫浔的真实身份了。
大千世界,灼灼其华。
莫浔为时空管理局的王牌任务者,兢兢业业,经历了诸多任务世界皆圆满成功,如今也算是光荣退休了。
于是便获得前往各个世界中休闲养老的权利,无需再出任务,与天同寿,而一般像这种退休世界,基本都是已经完成任务的世界。
天地广袤无垠,包涵着数之不尽的小世界,时空管理局诞生的职责便是为了维护这些世界的运行,从而便有了像莫浔这般任务者,穿梭于三千小世界之中。
莫浔的主要任务,就是引领这些個世界的主角走向正确的道路,然后便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功成身退死遁走人。
综上所述,如今已然光荣退休的莫浔,便由一直以来跟随着他的系统008,筛选了合适他悠闲玩乐的退休世界,兢兢业业那么久,自然是该好好享受一番。
这会儿,正是他进入这个退休世界的第二个月。
一开始,虽说降临的地点有些微妙,但为了弄清楚周围的情况,以及不引人注目,毕竟想要安心休闲的前提是低调,一来就招惹上麻烦什么的,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莫浔便也就顺势而为,当一个他人眼中毫无修为能力的凡人。
倒不曾想,却被掳到魔域内充当起了魔尊的男宠。
嗯
古典雅致的院落,尽心伺候的魔仆,吃穿用度随心所欲,时不时还能听一听魔域内的八卦。
莫浔倒不急着离开了,就这么待了一段时间,看着不像是被掳来的,反倒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样,悠然自得。
莫浔能猜到,作为一名男宠而存在,他的相貌应该是占了大部分因素,况且在他有意无意与裘商拉近关系的前提下,也就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骚扰他了。
只可惜,没等他在魔域内待腻歪,却要开始履行身为男宠的职责了。
啧。
莫浔寻思,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不过在此之前,他微微蹙眉,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八卦,对于目前身处的幽冥魔域,总感觉隐隐有点熟悉。
是错觉
幽冥魔域,也可以称之为魔界,为天地人三界中的地界。
天界则为修仙界,求仙者浩浩泱泱,古往今来便多有宗派林立,数之不尽的修士趋之若鹜,其中又尤以上清派为首。
人界就好理解许多了,是凡人所在的人间界,一直以来都受着修仙界的庇护,为修仙界输送天资卓越的新鲜人才。
若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主角可能是人间界内的一名凡人,然后根据主角身世必然凄惨定律,家破人亡是一方面,或者干脆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小可怜。
随后,在十年一度的资质大会上绽放异彩,以绝佳的天资被门派收为内门弟子,或者便是某一位长老的门下亲传,开始了一帆风顺、偶有波折的修行之路。
总而言之,不管过程经历何种磨难与困境,总能拾得机缘,化险境为机遇,最终成长为一方大能。
就在这修仙界第一门派的上清派之中,为修仙界内最高峰的雪山之巅,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白雪皑皑,天地共成一色,万物皆白。
这里亦是修仙界内少有的险境,深处卧着一条罕见的万年玄冰脉,陡峭的壁崖,寒风刺骨,刮在人脸上宛如被刀割一般,无视了修士的护体真气,哪怕是渡劫期的大能亦不便久留。
要知道,渡劫期便已然是最高的境界了,往上,除了飞升外别无他路,但千万年以来,无数的渡劫期老祖,无一不是倒在了飞升的天劫之下。
于是便有传言道,天门已经关闭,渡劫期便是修士的尽头。
不过,能抵达渡劫期者,放眼整个三界内,一个巴掌都能够数的出来罢。
其中,幽冥魔域的魔尊算一位,修仙界第一门派上清派的掌门,云槐仙尊也算一位,其余已知的几位渡劫期尊者,已鲜少活跃在世人眼中,皆闭死关参悟通天之道去了。
故而,如今的三界,有云槐仙尊制衡着魔尊,倒使三界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偶有摩擦,但大都不碍事。
然此刻,世人眼中漠然无尘尊贵无比的云槐仙尊,便伫立在这座雪峰之巅,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座巍峨华丽的建筑内。
雕梁画柱,琼楼玉宇,精美绝伦。
呼啸刺骨的寒风在接触建筑的刹那,便化作了轻轻柔柔的微风,穿梭过建筑的每一寸角落,掀起雪白的帷幔轻轻飘荡。
但絮绕在建筑内的寒意,实际并不比外面小多少,隐约可见透明的冰晶悄悄地在玉柱上蔓延,绽开一朵又一朵剔透的冰花。
毫无生气的氛围弥漫在空旷的殿内。
显然,这是一座死寂的,无声,仿佛失去了它的主人,陷入永恒寒冰之中,连时间都被冻结在了某一时刻。
就在这座死寂的建筑最深处,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寝室,意外的有些朴素的装饰,与一门之隔外瑰丽绚美的殿宇成鲜明对比。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横放在寝室中央,一口半透明的冰棺。
隐约可见,沉睡在冰棺内一道白色身影。
雪白的银发,连睫毛都是晶莹剔透的白。
这是皓月皆难以形容的美丽,仿若不存在于这世间,汇聚了天地所有的美好,让人不禁怀疑,真的会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存在
有的,百年前尚未仙陨的玄元尊者。
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与之相对的,则是玄元尊者当世第一人的强悍修为,无人敢轻易小觑,乃至于第一时间忽略了那绝世之貌,只留下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玄元尊者那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强大实力。
当时便有人言,或许玄元尊者会是最有可能飞升成功,为后者开辟天路。
只可惜,天门已经关闭这一条传闻,便是玄元尊者以仙陨的代价,得出的令人绝望的答案。
生前,便是风华绝代,惊艳了整个三界,却无人知晓,在玄元尊者冲击天门失败而仙陨后,被他仅有的一名亲传弟子,如今的上清派掌门云槐仙尊,悄悄安置在了这座雪峰之巅的恢弘建筑内。
带着藏匿在心底最深处,如渊如墨,隐秘而扭曲的心思。
无人可窥。
此时,冰棺内闭瞌着眸子,白色的睫羽纤长,仿佛只是陷入沉睡的玄元尊者,倒没有了睁眼后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看着似乎容易接近了许多,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殷云槐漠然寒霜似的眼眸,在接触到冰棺内男子的一瞬间,变得格外温柔,是旁人想都不敢想象,会出现在冷心冷情的云槐仙尊脸上的神情。
肩上乌黑的发丝滑落,垂在冰棺内男子的颈侧与身上,与雪白如上等绸缎般的银丝交织在一块,便有了一种与师尊连为一体的错觉。
殷云槐轻叹了一声,眼眸愈发柔和下来,显得格外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指尖微动,一点点地划过那精致的眉眼、侧颜,以及色泽浅淡的薄唇
喉结滚动,眼神暗沉,殷云槐终究俯下身子,如仰慕心中的神明般,将唇缓缓地、印了上去。
师尊
如此行云流水,欺师灭祖的行径,想必已然做过无数次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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