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餐厅,最好的位子被留了出来。
冬末早春时分天气渐暖,树木抽芽,郁郁葱葱的鲜嫩的花含苞待放,喷泉的水流淅沥沥流淌,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穿着正式打着领结的侍者手举着托盘靠近,将醒好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又将它们分别放下到桌面的两侧。
看着甜点也被上好,侍者微微扫了一下桌面,确定万无一失,这才微笑着鞠躬,恭敬地退下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您随时再叫我。”
“谢谢。”
等到侍者的身影远去,林馨目光留恋地在侍者腰臀线上停留了一秒,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人。
“来,加栗。吃点蝴蝶酥吧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家店的蝴蝶酥了。”
金黄色的蝴蝶酥刚被烤好,酥皮松脆,在阳光下格外香甜诱人。
“不要跟爸爸妈妈客气。直接吃吧,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礼节。”
旁边的温淮也向女儿投去关切殷勤的目光。
“这家的甜品厨师本来今天休假,为了跟你吃这顿家饭,爸爸妈妈特意请人回来的。你看,刚刚烤好,多香啊。小时候你就喜欢刚烤好的时候吃”
而在桌子对面,一位黑发少女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手搭在自己的上臂上,不紧不慢地随意点着。
黑发在脑后挽起,她穿着昂贵的商务套装,剪裁精致的外套搭着内里的无袖裙,就算美丽的面容格外年轻,但也不碍气场极强。林氏财团如今的主人在公司内说一不二,当然也极为繁忙,就算这一顿午饭,也是从公司内抽空出来走了一趟。
听着絮叨,她那双黑眸撩起。
她扫了眼桌上的蝴蝶酥,又移向对面的两人。
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得精致漂亮,她捏起一块蝴蝶酥,放入口中。
“谢谢你们费心了。”
见她吃了,林馨温淮心中一喜,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开口,“不费心不费心,一家人的事情哪儿能算得上费心呢爸爸妈妈为你操心也是应该的。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我们就高兴”
“加栗,你看我们一家人这样吃饭多好,以后,我们也应该经常三个人这样经常在一起吃,就像是你小时候一样”
“如果时渊在也好,但他最近在美国忙宋家的事吧他要是回来,我们也可以一家四口多聚聚,增进增进感情,比如周末搞一些家庭晚宴之类的”
“都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前几年疏忽了对你的照顾,现在正好,我们把这些时间都补回来。”
一番话术下来,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林馨温淮也没气馁。
等到林加栗动作优雅地吃完小半个蝴蝶酥,林馨才巴巴地开口,切入了正题。
“加栗,之前教会那里把我们抵押给他们的股权套牢了,现在公司属于我们林家自己人的,也就是你手里的那些股权,还有你叔姨
们名下零星的那一点,其他的,可全在外人手里了啊”
我们听说你之前把手里的股权分了一些heihei给了时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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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馨身体前倾,眼神闪烁,“虽然时渊的确小时候也照顾你不少,但是他毕竟是宋家人啊,那还属于外人你这就把自己手里股份分给他,你不怕他以后聚齐别的股东对你有反心”
“还是我们林家自己人亲,加栗,听妈妈的,你把那些股份不如分给我和”
林加栗吃蝴蝶酥的动作一顿,她慢悠悠地道,
“哥哥把宋家的股份也分了一部分给我,所以我也给他,这是利益交换。”
她撩起眼,“你们有什么可以换给我的”
林馨温淮脸色一变。
“家人之间的事,怎么能用交换来谈”
林加栗说“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家人当然要明算账。不然哪天别人冒用我的名义做事,不就很有意思了”
这是在点他们之前做的事。
见话要谈不成,林馨眉头竖起,急道,“林加栗你这丫头之前你要做a同,要跟个aha结婚,这么损誉门楣的事我们都没反对你,亲戚面前我们也给你说好话,你做人要有良心,要学会感恩,怎么宁愿帮外人也不帮父母”
“而且,你要说你是个只看利益的人,你怎么不看看那么多股权落在教会手里你作为林家现在管事的人,就这样看着教会拿捏我们那么多钱”
说到这里,见林加栗表情微顿,林馨暗道有戏。
她神色微缓,继续说道,“我跟你爸爸手上还有些闲钱,要是有你支持,我们也能把那些股份从教会手上收回来”
林加栗“哦,我已经收回来了。”
林馨“这样好歹林家的东西还是林家的你说什么”
在林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林加栗重复了一遍,“股份我收回来了。”
林馨愕然几秒,随即,想起了什么,拍案而起,“这么大一笔资金,就算你用公司钱买回来,也要走公帐,得过我们董事会的关你怎么能随便挪用公款,这是犯罪”
用餐巾淡淡沾过嘴角,林加栗冲不远处的侍者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上前。
“林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这顿吃完了,账单麻烦给对面两位。”
说完,林加栗站起身来,礼貌地冲两位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我等下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林加栗你哪来那么多钱你站住”
“林馨。”
“怎么了”
林馨回头,瞪视自己名义上的伴侣,面色不善。
温淮脸色也不好看。
但他手攥了攥餐巾,沉沉道,“我们都忘了件事。”
“什么”
“林加栗结婚了。”
温淮咬紧后牙,艰难道,
“所以,她的那个动不了的信托基金,终于,对她开放了”
林加栗的信托基金。
林氏财团那么多股份那么多年的分红,再加上林老爷子留给她的那一大笔遗产是多么巨大令人眼红的一笔财富。
不动产,股权,世界各地数不清的收藏品,博物馆,画廊,以及大量的现金
再加上林氏股价在她手下价格持续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攀升,更别提还有矿区收购案即将带来的惊人利益
林加栗现在和未来将拥有的财富令人咋舌,根本无法想象。
以后难道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想通后,一瞬间,林馨温淮两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谁能想到,原来那个病重羸弱被家族放弃的小女孩,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现在他们俩不光失去了股权,投票权也被完全架空,完全就是个摆设。
而林加栗完全不认情,从此以后,林家所有人,还得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活。
坐到车后座上,空调将车内的温度调得适宜,我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一边。
“林小姐,谈话还进行得顺利吗”
姓安叫安助的秘书从副驾上转过来,殷切询问道。
“还行。蝴蝶酥好吃。”
“那我让人去要那个大厨的联系方式,之后挖过来给您专门做甜点,这样以后您想什么时候吃,随时都能吃上了”
车窗外安静,我侧过眼去看窗外的湖边餐厅。
我小时候的确很喜欢这家餐厅。
印象中,我爸妈带我过过的唯一一次生日就是在这里。高级,昂贵,正式。我出门前格外开心。
虽然事实证明,他们只是为了给我爷爷发张家庭和睦的照片证明他们的家庭爱,甚至那一顿饭都没吃完,两人匆匆就回归了他们自己的小家。
但我很喜欢吃这里的蝴蝶酥。
做得比家里的厨子好,也比我吃过的其他的甜点好,它就是小时候的我认为最好的东西。
他们俩走后,我留在那里,把蝴蝶酥吃完了。
我喜欢好的东西。
要得到好的东西,就得有话语权。
要有话语权,就得有力量。
我永远想要最好的。
“不用了,就让厨子在那儿吧。”
我说,移开了目光。
“好的,林小姐。”
安秘书应下。
那座湖景餐厅,随着车的前进,慢慢倒退,消失在车窗外,淡出了视线。
它已经不是了。
车缓缓地行驶到目的地停下。
我深吸一口气。
之前在湖边餐厅说的话不是假的,我真的有事要做。
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内心有一些沉重。
“林小
姐,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下了车,安秘书将我的包递给我,秘书关心道,“您不用担心,尽管放轻松,您的话,肯定没问题。”
“真的吗我可不知道。”
我说,“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做这件事。我太久没有接触,已经很陌生了。”
“但林小姐,您为了它,甚至缩短了您的蜜月行程,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就差您临门一脚了。”
我叹气,“你说得对。”
“毕竟也准备有一段时间了。”
“您一定可以的,”安秘书为我鼓劲,“您要是完成的话,贺先生也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周围人都冲我投来目光,我摇了摇头,接过来了包。
“比起他,我在这方面还是差一些”
“但这是您平常忙的原因,很快您就能追上了,我相信您,您不会输。”
我内心沉痛。
在安秘书的鼓励之下,我往前走,逐渐走到那豪华的大门下,我抬起头,对上那镀金的几个大字。
s大。
安秘书在身后喊“林小姐,期末考试加油”
我“”
谁家总裁还要期末考试啊
随着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我死了半条命一样萎靡地从考场出来。
谁能想到,我这一个21岁的花季少女,在这波澜壮阔的四个小时前,竟然是一个21岁减四小时的花季少女。
要不是学校主任又发警告邮件,我都忘了我竟然还是一个在校的清纯女大。
我现在颇有种全天候打三份工的悲哀感,感觉自己正在被二十四小时榨干,白天公司,傍晚学习,晚上还要和老婆床上
当然,最后一个是我自愿的。
如果有的选,我愿意二十四小时做这最后一份工作,鞠躬尽瘁,永不停歇。
我想开了。
“林加栗,林加栗”
就在考完了要走出考场的时候,一道嗓音从后喊住了我。
我回头,发现是楚睫。
清纯可人的大校花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地冲我招手,“好久不见”
楚睫一到我面前,立刻握住了我的双手“林加栗,没想到,几月不见,你竟然已经拥有了这样一个我预想不到的身份。”
我心想她说的该是我全权掌握林家的事,这事儿也在商界传遍了,我矜持点头“什么身份”
楚睫“人妻。”
我“”
我大惊失色。
“不是你等下”
“林加栗抱歉我没机会去参加你的婚礼那时候我正在面试,实在抽不开身,但好消息是,我的面试过了。”
楚睫兴奋地往我手里塞进来一张名片,“h律所全国最有名最高级最难进的顶级律所我进去了”
我说“恭喜啊,你进去什么职位律师助理”
楚睫羞涩“打杂。”
我“”
楚睫“还无薪。”
我“。”
这个女人,三句话让我震惊十八秒。
无力吐槽顶级律所自己违反劳动法这件事,“那无薪你去那儿干嘛倒贴打工”
“你不懂,这是我们行业的内部潜规则。大家都得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的合伙人当初也是从打杂做起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南禾那么厉害的哎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楚睫拉着我走到一边,
“我看到你结婚的照片了,你跟你老婆好配哦,快来跟我说说,结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想了想。
又想了想。
面对着楚睫期待的目光,我诚恳道,
“持证犯罪”
楚睫“”
顶级律所新晋杂役如临大敌“犯罪绝对不可取作为这个时代的公民,我们要遵纪守法,牢牢记得社会核心价值观”
“好了好了好了,楚睫,人家说的不是这个犯罪。”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徐率从另一侧走过来,嘴角抽搐,强行转移了话题,“咳,林加栗,我和楚睫师为了爱心协会的活动的事情过来的,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很忙,要把工作交接给你们学校的人。这下,正好碰上你们考试。”
徐率轻咳一声,“怎么样,考得不错吧”
我“。”
说到这里,我就悲从中来。
考试倒没什么
“什么你之后一段时间每天都要来学校还要考勤”
听了我的话,楚睫大惊失色。
她跟徐率震惊地对视一眼,转向我,
“可是这不是本来就应该做的吗”
我“”我跟你们这群学霸没有共同话题。
我说“没想到s大高层这么刚正不阿,我送的礼完全没有用。他们说理解我还有公司要运营很辛苦,但再怎么宽松,我至少也要补上出勤的30。”
“考试完之后还有两周的课,这两周我基本上得全来。”
我越说越沉痛,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
“还有接下来的一年,我还要保证每周两天的出勤率”
楚睫和徐率都开始以一种“我不理解但礼貌安慰一下你”的姿态开始安慰我。
“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上学吗上学多快乐啊”
“学习使人进步,进步使人高兴,高兴能调节你的激素水平,总的来说,学习使你健康”
“你爱学校,学校爱你”
他妈的,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是真心的,我都怀疑这是什么高级阴阳术。
拉扯寒暄了一番,我摆了摆手,准备告辞。
“我导师还叫我去趟办公室呢,先不
聊了。”
“好啊下次一起吃饭,我请客”
“你可别了,无薪打工,我都不忍心,下次我请吧。”
“可别小看我,十五年内我绝对能升合伙人”
“好好好,未来合伙人,我等你请我吃饭。”
告别楚睫和徐率,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背着包拐了个弯,往学校里走。
我来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还都是考试和开学的时候,现在这么在学校里跟着标牌走,还真一时间找不到路。
走到一栋楼附近,那里的紫藤长廊下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围栏也隔开了许多人,s大校园管理还挺严,不是学生老师一般进不来,能在这个角落看到这么多人已经属于是大事件了。
我想了想,决定过去找个人问问路。
走近了点,我才发现那些人群围着的中间有许多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中间的是个坐在摄像机前的导演模样的人,剩下的有的收拾着场景,有的管理着场地,不远处还有跟着一批拿着化妆箱和举着灯的助理。
应该是哪个剧组在这里拍戏
不过s大校园漂亮,剧组来取景也不算是什么大新闻了。
我拉住一个人,“同学,你知不知道金融系的”
“啊,同学”那人一回头,神情激动,“你也是来看他的”
“看谁不是,这没关系,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金融”
“我天我跟你说我盼星星盼月亮,每天转发大量可耻数量的锦鲤微博,才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他的剧组终于来我们学校取景了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
“我不是算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了扭头就走的时候,那个人一句话让我定住了脚步。
“那可是影帝啊”
“”我转头,“谁”
果然,隔着层层乖乖呆在围栏外但是神情兴奋的人群,我从某个缝隙看见了那个正在拍摄的主角之一。
极为英俊的黑发男人温文尔雅,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一身白大褂,演的似乎是校医。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令旁观人激动得抽气。
对着面前的搭档,他正在念台词,“没有想到,也能在这里遇到你。”
医生露出笑来,“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
随着导演喊“卡”,众人注视下,他神情微微放松,转过头来。
然后跟我的视线对上了。
隔着人群,裴知寒顿了下,有些惊讶。
然后他远远地微微一笑。
英俊的影帝用手理了理胸前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不经意。我发现他穿的好像还是我送他的那件毛衣。
“我去我要昏了”
我身边传来倒抽气声,“影帝在看我,影帝在冲我笑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在惊呼声中,我转身就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赶紧换个地方找人问问路。
s大很大,我顺着路往旁边走,不知道怎么的,走到了法律学院的地盘。
这里竟然也人满为患。
阶梯教室外,我拉住了个同学,“同学,你知不知道”
“你也是来听课的快,我们俩一起从后排溜进去,说不定还能有站着的位子”
热心的同学瞥我一眼,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就跑,一路上了台阶,到了后门。
“不是,等下,我不是要来听课,我”
“没关系,我也能理解,我也不是法律系的学生。”
拉着我的同学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是美术学院的。”
我“”那上错课你骄傲什么
“我都懂的我都懂的,要不是老师长得太好看,我也没这么大积极性。”
“快,我们先进来,靠,后门竟然也挤满了”
同学发出懊恼的声音。
而我被迫挤在后门口,下意识往讲台前方看下去正好对上了里昂教授的目光。
年轻的教授眼里含情,眉眼一弯。红唇边上尽是笑意。
他徐徐对着麦克风讲道,“接下来半年内,我会作为s大法律系的客座讲师,每周来给大家讲课。希望能和各位好好相处。”
“有什么问题,大家也可以课后来问我。我的临时办公室,就在法律系的三楼拐角第一间,想要来找我”
我拔腿就跑。
连续受到两个惊吓,我的心脏有点不太妙。
走在学校的路上,我摸着我还在颤抖的心脏,远远地瞥见了另一栋楼刚走进去两个有点面熟的人。
爱心协会的人。
啊对,楚睫和徐率才说了,他们之前是来s大和爱心协会做工作交接的
这两人肯定靠谱。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步子,追上了那两位同学。
“同学,我是林加栗,之前我们在爱心协会活动的时候见过,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金融系”
“啊,我记得你”其中一人惊讶道,“原来你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我在学校都没见过你”
我“。”
我“这事出有因”
“没事,我们都理解。今天协会里其他好多人也一起来了,你也是因为这事儿吧”
“”我卡了一下。
我没明白,“什么事”交接的事吗
交接的事协会的大家都要来吗
这两人看了看我茫然的表情,露出了一副“你别装”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往他们俩正要去的活动室一指
“你也是为他来的吧”
“我们有一个正式的爱心协会形象大使了。”
“谁”
“裴知宁。”
我“”
我看清了活动室里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准备后退,一不留神,撞到了身后的门框,发出嘭的一声响。
想看十万橙的大美人都是我老婆吗请记住的域名
而正在跟负责老师认真说话的戴着鸭舌帽的小爱豆,下意识转过头来,一下就跟我对上了视线。
银发少年脸都亮了,惊喜地睁大眼“林”
他说着就要跑过来,我赶紧一拉身边的两个人,将我的位置让给了身后正蜂拥而至的人群,迅速地穿过人流,撒丫子逃跑。
“裴知宁”
“宁宁”
“宁宁真的是你”
将人群的惊呼甩在身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跑到了学校的主路上。
太可怕了,如果被裴知宁抓住,我可真就脱身不了了。
还没等我喘匀气,肩膀上就挨了一拍。
“在这儿干嘛呢”
我一回头,发现是罗简安。
我松了口气,见新大陆一样仔细看她。
罗二小姐今天没有穿得像个典型富二代,或者女杀手,反而衬衫西裤很正经,身材高挑的短发女aha单手插兜,戴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像极了
“斯文败类。”我说。
罗简安“”
她白了我一眼,挥了挥手里的工作牌,“我是给罗家跑腿的。我们s大的传媒学院有一个合作的文娱项目,做好了算是我们罗家今年的门面,老爷子让我负责。”
“你呢,刚考完试”
“对啊,”我转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考试”
“我”
罗简安卡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一批考试的,就顺口问问你,不然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有来学校的可能”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正好抓到个正常的活人,我决定问问她,“你知不知道金融系的楼往哪里走”
“我我也是第一天来你们学校。怎么会知道”
罗简安皱眉,她随即嗤了一声,往旁边走去,“我替你找人问问。”
看她往一边的球场走去。
我站在原地,无所事事乱瞟。
我突然瞟到附近的路标上,赫然有着“金融系”三个字。
只不过距离3k。
我“”
敢情我走到了学校的另一头是吗
“罗简安”我远远冲她喊了一声,“我找着路了,先走了”
“哎,林加栗你先等等”她一愣,马上就要回来。
我等不了了。
我接下来的全勤考核可全握在这一位老师的手里了。
我可不想会面迟到。
我瞄到附近正好停着几辆共享单车,我立刻扫了码,直接跨上一辆,往金融系的方向骑去,把罗简安扔在身后。
“能载我一程吗”
正值下课的时间,我半停着脚踏车,等待面前从教学楼里涌出来的人群过街。
冷不丁地,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清冽的少年嗓音。
我差点一个趔趄,转过头,就看到穿着法官袍子的南禾,正抱着书本,静静地用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我。
漂亮出奇的少年,在哪里都格外吸引人目光。
“南禾你怎么在这里”
“知识产权的集体诉讼案。”南禾平静道,“你们s大的创业园与外部企业签订的协议似乎有漏洞,因为牵扯到几家头部企业和千万级别的赔偿,中央法院也要派人来监管。”
“所以你就来了”
“对。”一阵微风吹过,吹拂起少年耳畔的柔软黑发,“当然,这期间如果林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也会帮。”
他说,“像你说的一样。”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
这就是有内鬼,不是,内应的感觉吗
不过我看了看我的自行车后座,摇摇头,“你知道我骑车的技术的,还是算了,我怕把你跌坏了中央法院还要起诉我故意伤人。”
说完,我脚踏上踏板,冲他摆摆手,往前骑去。
“我先走了。”
我要赶紧到办公室才行。
但骑着骑着,我附近忽然跟上了一辆并行的漆黑轿车。
我左拐它左拐,我右拐,它右拐,我前进,它前进,我后腿,它后退,几乎就把“尾行”两个字写在车轱辘上了。
最后我无语了,淡定地边骑车边抬起一只手跟那辆车的车窗比了个中指。
果然,下一刻,车窗降下来了。
“林小姐。”
车窗里是一个光头大汉,我上次见过,这个是教会的人。
“麻烦您停一下吧,我们圣子有话跟您说。”
“没门。”
“圣子愿意将林家的新生意对手的消息告诉您,对方那边有我们的信徒,我们掌握大量的机密信息”
“不需要。”
“那政府的最新动态呢内务大臣的丑闻”
“不是法院给他下了离我五十米的人身限制令吗”
“没错,所以圣子在我们身后。”
我一个震惊,差点脚踏没踩空。
我一回头,果然身后还跟着一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圣子为了让我看见,正安静地坐在副驾上,遥遥冲我弯唇狂热地笑起来。
我“”
妈的这人好变态。
我立刻怒从中来,胆从心起,加快了骑车的脚步。身侧的光头还在低声提醒我,“林小姐,您骑车是快不过汽车的,不如我们载您一程,把您送到目的地”
我哗啦一下掉转车头,直接从树林的羊肠小道穿过去了。
叫你们跟
好不容易到了金融系楼,
我感觉我又少了半条命。
加上今天考试消耗的半条命,理论上来说,现在的林加栗已经不存在了,在这里的,应该是我的亡魂。
我“。”
愁困地叹了口气,我揉了揉我的头发,把车停了,拾级而上,踏进了楼内。
但没想到,我竟然碰到了白序遥。
白秘书跟我哥之间的交锋我并不清楚,但最后我知道的,就是白秘书调了职,后来他去哪了,我也还没来得及关心过。
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有了头绪。
浅色西装的青年,见到我,微微笑起来,“林小姐。”
“林家之前为s大投资了不少项目,目前有需要有人来验收,正好这里缺一个人,我就来帮忙了。”
我没说那都是为了把我塞进学校投的钱。
我睨他,“你会帮我哥监视我吗”
白秘书微笑“林小姐的学业,是您自己的事。宋先生不会太关注的。”
我“。”
这不就是在关注的意思吗
内心哀嚎了一声,我内里沉痛,外表坚强,缓缓“嗯”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
果然,我不学习,我哥还是会发现。
从小到大都这样。
“对了。”
要路过白序遥的时候,我停了一下脚步。
“嗯”他转过身。
“告诉我哥”我犹豫了下,轻轻地道,
“他生日,我会飞去美国看他的。”
看了一眼白秘书握在身侧,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我哥应该听到了吧。
咚咚。
两声叩门声。
我敲完了门,听到了一声“请进”,我这才顿了顿,握住门把手向下压,打开了门。
导师的办公室我从来没来过。
我扫了一眼,这是个不大的套间,堆满了书籍。
而我的导师是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书桌后面,头顶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我有些茫然,因为在官网上他是个帅哥。这才是我当初的当初选他做导师的原因。
不知道怎么的,他逐渐长成了这副很令家长放心的样子。
当然这话我没说。
我咳嗽两声,“咳咳老师好,我是林加栗。”
老师虎躯一震“久闻大名啊。”
我“。”这倒不必。
我毕恭毕敬坐下来,“老师,听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刚考完试就来了,应该现在还没迟到。”
老师又虎躯一震“没想到你大半学期没来,还会担心迟到。”
我“”这话就没法聊了啊
不过还好,我这位阴阳人老师并没有继续阴阳怪气,他很快转入了正题,“你对你的毕业论文,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没什么想法。我还没考虑课题。老师您有什么建议”
“我知道你平常也很忙,公司事务多,也没时间做什么课题。但是毕竟大学学业还是很重要的,这些知识到你的脑海里,潜移默化地也会对你现在,日后管理公司起到作用。所以好好选个研究课题,能毕业也是我们的目的。”
“我看了你之前考试的成绩,还都不错,勉强算是年级1,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出勤率上对你网开一面。”
“但你的毕业课题要好好做,知道吗”
我小鸡啄米“知道了。”
“好,”老师松了口气,点点头,”孺子可教。”
老师用钢笔在纸上敲了敲,写了几个字,“这样吧,老师我找个人带你,不然你什么要求都不懂,之后也难做,你们平常抽时间多聊聊,一起做项目。”
说着,他抬起眼睛,就要朝另外一扇门喊,“来,你出来下”
“等一下”
我一听警铃大作,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下就把刚开的门拉起来关上了。
老师“”
我“”
我讪讪抬起头,冲我导师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经历过刚刚一系列的偶遇事件,我有一种这里面的人一定是我认识的tsd。
综上所述,我头摇得像拨浪鼓“老师,毕业课题我会好好做,但是找人帮我,就算了吧”
老师看我眼神怪怪的“你确定”
我坚定“我不要。”
老师“教你的人还是个高材生,名校毕业,门门第一。”
我坚定“我不要。”
老师“对方在校期间还发过很多篇期刊,还是一作。”
我坚定“我不要。”
老师“对方长得很帅,个子很高,脸也很好看”
我坚定“我不嗯”
这是什么鬼条件
就在反应的那么一秒钟的瞬间,忽地,我感受到门那侧忽地收了力,我一时不察,直接顺着就往门那侧摔了进去
“谁呃”
我迎面撞上了一个胸膛。
问题在于。
这个胸膛,我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我日夜耕耘,日吃夜想,日想夜吃,心心念念,集我x之大成的胸膛。
出于下意识肢体反应,我还顺手捏了捏。
“”
我缓缓抬起眼。
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桃花眼。
贺枕流面无表情地垂眸看我。
我“。”
“咳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课,你们先聊”
老狐狸导师一个起立,抱了几本书,瞬间就跑没影了。
“你们慢慢聊”
办公室的门关上。
啪。
屋内很安静。
我抬头看着贺枕流。
他低头看着我。
两厢安静。
我的手还在他的胸上。
而他胸膛起伏,显然是怒得不轻。
“老婆你不是出差去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我决定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开始试图狡辩,
“我可以解释,刚刚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喂,贺枕流你别走啊老婆你别”
见他要走,我立刻跟上了,却没想,他只是去办公桌上拿了一个文件,回来塞进了我手里。
他没好气“看看。”
我呆呆地低头看,这是一份选题名单。
“我看了你之前考试的答案,觉得这几个题目最适合你。知道你平常忙没时间看,我替你稍微整理了下,你就不用花时间了。”
我抬眼看向他,红发美人黑着脸,但还是板着跟我说话。
“要我跟你解释这几个吗”
我“要。”
贺枕流啧了声,站在办公桌后,拿了支笔,垂头开始给我讲起,
“第一个题目”
他一边说着,我一边看着他。
他应该是才刚出差回来。这几天贺枕流也很辛苦,昼出夜归,漂亮的桃花眼下面都有了些隐隐的淡青,全是倦色。
熬夜熬的。
他还说我没时间。
“老婆。”
“这个题目比较冷门,但会好写点怎么”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
“两天不见,你不想我吗”
贺枕流手一抖,钢笔差点在文件上划出条长印。
“”
我看到他耳根唰地一下红了。
“我怎么可能想”
他没说完。
我顺势直接两手一张把他抱住了。
这么贴近,我听到他激烈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传递到我的。
“你是不是因为想我,才来学校找我的”我问。
他攥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
唇也抿紧了点,脸红得好漂亮。
好可爱。
“我才没”
“但我想你。”我说。
他睫毛猛地一颤。
红发美人有点不敢相信地转过来看我,眼神都震颤。
我很少在正常场合下说这种话,他有些反应过度。
只对视一眼,他睫毛颤抖,一下别开了。
但最后,又慢慢地移回来。
贺枕流抿了抿唇,直直盯着我,像是在小心地寻求一个答案。
“真的”
“真的。”我说,“我想见你。”
他脸直接红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层薄红顺着他的耳尖一直染到脖子
。
他紧了紧手里的钢笔。
文件上,都留存含七八糟的比划。
忽地放下,一下把我抱了个满怀。
抱得很紧。
“真的想我”
“真的。”
他硬声压低的语气有点好笑,我没忍住。
“我也想你。”
“嗯。”
为了表达我的诚心,我举起手,对天发誓,“为了让你相信,等下,我们找个空教室做五次。”
红发美人脸一黑。
他唰地放开我,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走。
“七次也行喂,老婆,你怎么走了”
“老婆你去哪”
“老婆,来都来了老婆”
“老婆”
我跑出去,却看到走廊尽头,贺枕流正站在那里等我。
“什么嘛,你不还是在等我”
逆光之下,不知哪来的微风吹过,拂起他的红发,火红得格外漂亮。
他慢慢哼了声。
我追上他,他主动拉住了我的手。
“走吧。”
“去哪”
被他拉着手,走出到屋外阳光下的那一刻,我被明亮的光线忽地刺到。
我抬起了头,向上看去,有些惊讶。
天光湛蓝,满枝翠绿,郁郁葱葱。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冬天竟然已经要结束了。
“林加栗,”
而身侧的贺枕流微微扬起下巴,别扭地扭开脸。
手却悄悄地抓紧了我。
他说,“一起回家。”
正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