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是他们第一次聊到当初分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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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面馆的小角落里,外面又开始下冰雹,林向珩再次把口袋里的暖手宝递给她。
“我把箱子里的东西都还给你了,但你有没有想起来少了什么”
刚刚赵喜漫还在家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的那些东西。
她不知道里面还少了什么,或者说该有什么。
林向珩就这么看着她。
“你的一本日记本。”
赵喜漫有一本小本子,或许算不上日记本,她只是偶尔会在上面记录一些事情,当初搬家离开的时候,她不记得本子去了哪里。
而此时,她看着林向珩的手里拿出了那本本子。
他随便翻开了其中一页。
「我今天和林向珩吵架了,因为一些小事,吵得很凶,回家之后我现在在反思,觉得自己很过分,明明我那么喜欢他的。」
下一页。
「我还来不及和他道歉,早上出门他等在院子外面,给了我一个有点冷冰冰的,还凶的亲吻。
他总是这样。
每次吵架,都是他先低头。」
再一页。
「医生今天说,我很有可能哪一天昏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我两天晚上不敢睡着了,我在想,如果哪一天我死在了林向珩面前,他会有多难过
我那么爱他,我不希望他难过。」
最后一句话是赵喜漫只能选择成为一个坏蛋赵喜漫了。
这本日记本的页脚已经微微卷起,是翻过很多次的印记,林向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它的,但他也一直没有跟赵喜漫提起过。
“你刚开始不见的时候,我在你家外面等,我每天都去。”林向珩说“后来我在院子里捡到了这本子。”
他本来不知道赵喜漫为什么突然消失,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他毫无头绪。
他不是没有去找过。
所有他猜到的,从她的学校到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他都有找过。
但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如此困难。
直到他拿到这本日记本。
他在那一个冬天就知道了赵喜漫生病的事。
林向珩在医院实习过,他从病历系统里找到了赵喜漫住院时的病历资料和所有记录,他又找到了当时她的主治医生,向他咨询赵喜漫的情况。
于是寻找赵喜漫这件事被他往后推移。
她的病成了第一重点。
他从成立衡森一开始,就把她的病作为了重点研究项目。
就像他说的,比起复合,他更在乎的是她的健康。
他只要她健康,哪怕不在他身边。
赵喜漫听他说完这些,她垂眼时睫毛在颤,她问他“那你怎么就知道,我还会回来呢”
万一她在外面永远都不回来,万一她哪一天发病就直接死在了外面
万一万
一
谁说得准。
“我不知道。”林向珩说“我只是一直在等。”
“很多事情,在别人看来都不可能实现,我这几年来的实验结果也都在告诉我,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但赵喜漫,你乖乖配合我行吗我总得总得给你拼一条生路。”
当他语气变得恳切甚至哀求,赵喜漫的心也跟着一紧一缩的疼,林向珩这样骄傲的人,他冷漠又浑身冰霜,如今为了她,他的头颅一再低下。
这碗面里都混了眼泪了。
是赵喜漫再也止不住的眼泪。
林向珩从药店买了纱布和碘伏,因为赵喜漫后脑勺的伤口要换药了,她房间一片狼藉无法下脚,箱子里的东西甚至还来不及收好。
她在里面待了一整天,空调都没有开。
林向珩轻轻的帮她涂上碘伏。
“赵喜漫,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总怕拖累我,以前是,现在更是。”
林向珩说“人走到绝路毫无办法的时候就会想到寻求神佛的帮助,但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却比谁都虔诚。”
东白庙里,他去过很多次。
给她换好药,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向珩在头顶的灯光下,看她微红的耳尖,纤细的脖颈,他手指很轻的停在上面,许久后,他开口“和我说说吧。”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赵喜漫脑子里涌出很多的记忆,她有些无措,那些她一点都不愿意记起来的回忆,在林向珩面前,她试图将它们说的清晰明了。
“第一次发病是六年前,我和赵芸吵了一架,那天晚上三点多,我睡不着,半夜起身时,突然感觉脑袋疼,电钻一样钻得疼。”
“再醒来就是在监护室里了,我听医生说,我身体的很多指标都亮了红灯,在里面待了三天,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监护室里都是昏迷不醒的人,赵喜漫醒来了,她那时看着身边床位的人,经常会有心脏骤停,抢救,死亡,那些恐惧围绕着她,让她意识到,她差一点点也走上这条道路。
“后来再一次发病,是我毕业后。”
“我在出租房里,当时我有感觉,我是想跑出去求救的,打开门时,我从小台阶上摔了下去,那上面有一道很长很锋利的钢筋,它直接划穿了我的左腰。”
“当时伤得很严重,差点要做手术摘除左肾,但是还好,手术很及时,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残疾人。”
“我那次住院住了很久,主要是在养伤。”
几次住院,赵喜漫都说的很简单,她仿佛一个局外人在平静的叙述这些事情,纵使那些是她经历过的苦难,可那又怎么样
都过去了不是吗
赵喜漫很缓的舒了一口气,她看向林向珩,这个时候,她很想让他抱一抱她,如果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会让她的心平静很多。
她手握住,她看着他,没有提。
“我作为一个
病人,在第一次生病的时候,失去了我的外婆,那是我最绝望最灰暗的日子,我差点在她的墓前,和她一起死去。”
我后来去了外面,我要治病吃药,还要读书生活,赵芸嫌弃我一次又一次的发病给她带来负担,她甚至会说,她应该在生下我的时候就把我扔进雪地里冻死。”
如果不是那天她的父亲拦住
赵芸早在生产当天就这么做了。
“林向珩你知道吗我清楚的感觉到,我不止身体有病,我心理上可能也病了,我选择回到云州,是因为我想努力的,拼命的活着,我想我哪怕有一天真的死了,那我也死在故土,死在外婆的身边。”
赵喜漫肩膀抖动时,她的手被握住,她的眼泪绵延不断,甚至滚进了他的手掌心里,那些泪水是暖色的,带着细密的锋刃。
一个病人会经历很多的阶段,从一开始的否认,不相信自己真的会得病,到后来的愤怒,愤怒为什么上天会选中倒霉的自己,然后是接受,接受是一名患者,接受自己的病情。
最后一个阶段,是抑郁。
所有的绝症患者,他们到病情终末期的时候,情绪已经相对到达一个平和,是因为他们已经在心里预想了无数遍死亡的到来,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未来,于是在剩下仅有的时间里,平静的等待死亡。
赵喜漫经历过这些病程所有的阶段。
但她依然想做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她有在好好生活,有在拼命的往前看。
她说了太多的话,要把这些年的经历全部都说出来了,她真正把自己的心敞开在林向珩面前,也带了她的愧疚和感动,还有在慢慢接受,他平静却深如大海的爱意。
林向珩这时候伸手抱住她。
他像是抱住一块易碎却珍贵的玉,他轻轻按着她的脑袋在他心口,很轻很轻的抚过她的毛绒柔软的发丝,在他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她感受到滚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脖颈上。
“喜漫,项目我研究了六年,有专门的项目小组,有我专门成立的研究基金,你知道我的,我要做的事总能成功。”
“这六年你觉得是你抛弃了我,你心里愧疚,但我不觉得,我在实验室里一遍又一遍的追踪成果,进步一点点,我就想着,好像又给你的生命多续了一点光,我就很开心。”
“我知道,你认为亲人已经远去,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可赵喜漫,你忘了你的爱人一直都在。”
“等过年放假,我们去东北看雪,去哈尔滨,去漠河,甚至还能到俄罗斯看看,我那天给你发的那家咖啡店是不是很漂亮,我没进去,我等着和你一起去喝,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每一年都可以去。”
“你也不要想着钱的事,我那么大一个衡森,我努力挣了六年的钱,够你花很久很久了。”
“你让我陪着你吧,我求求你了。”他的肩膀在抖,滚热的液体就没有停下来过,赵喜漫在他的怀里,她感觉自己栖息进了一片港湾,安全的,温暖的港湾。
喜漫听到他胸口的心跳声,她依恋的用脸颊蹭了蹭他心口,她没有说话,只是在闭上眼睛时,感受到眼前有一道暖色的,温柔的亮光。
它从一道细缝,变得越来越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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