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后,两人各自收回视线,没有任何停留。
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点到为止。
“江总好、文编好、王总好。”许初允礼貌地一一打招呼。
江闻祈淡淡颔首,以作回应。
旁边的文编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许初允,点评“可惜身高不太符合标准,不然这张脸,真想把你挖过来。”
旁边的温意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以模特的要求来说,普遍要175左右,许初允确实不算高。
只是,168的许初允都身高不符,那旁边净身高只有161、今晚还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她算什么
文编在圈里向来以毒舌、犀利闻名,被她说哭的人不在少数,她这番话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但许初允并不了解这些,不知道如何回复,有些犹豫地准备开口。
一旁一直惜字如金的江闻祈忽而看向文编,“aanak回美国了”
anak是纽豪斯集团的掌舵人,出版行业巨头,而文编所在的就是纽豪斯集团旗下的四大时尚刊物之一。
一听到跟集团顶头老板有关,文编刚才点评许初允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顿时收敛了,她敛了敛神色,微笑“是的,结束会晤之后aanak先生就”
众人的话题自然而然转移,不再在许初允身上。
同时也叫旁边的温意再也插不上一句话。
温意忽而转头看了一眼许初允。
总觉得刚才这位江董开口的时机很微妙。
但细想,又觉得许初允这样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小演员,怎么会跟这样的大人物有关系
最后温意只能礼貌地笑着告别。
再停驻着不走,倒显得有些掉份,且不识趣。
目送着一行人被簇拥着离开,温意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低低咒骂了一句“多管闲事的老女人”
她原本攀谈的计划也被文编那一句话打乱,节奏全偏移,便悻悻地退场,回保姆车上了。
许初允倒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拿回手机,却看见原本静滞几天的聊天框有了一个新红点。
指围多少
他突然问她手指的围度做什么
许初允回复没量过,不知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
那边也没有再追问。
第二日,天价艳彩蓝钻果然如期占据各大报纸、媒体头条,引起巨大轰动。
1307克拉无暇蓝钻惊现oyaer晚宴
自然奇迹目前全世界唯一超过12ct的艳彩色级蓝钻
hk慈善晚宴再出高价拍品
今年最贵珠宝拍品,最高成交价花落117亿蓝钻
报道里的配图是天价蓝
钻被拍走之前的摄影图。
隐约可以透过防弹玻璃,窥见那颗色彩浓郁、晶莹剔透的蓝钻,硕大而圆满,每一个切割面都泛着晶莹的光。
像是无垠的水洗过的蔚蓝天空,清澈璀璨,亦像是无边无际的海面地平线。
美得浓烈、惊艳,又带着一丝遗世独立的清绝。
旁边是贴身押送的保镖,和分量极重的保险箱。
网友们也纷纷围观,热闹极了。
壕,真是太壕了
果然,我来这个世界只是来凑数的
nc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众人只知恒行投资代表拍下了这颗蓝钻,却不知道这颗蓝钻的去处。
主办方保密很严,相关的公关团队措施也极其严谨,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多余的信息。
一时间关于蓝钻的去处,掀起巨大的讨论波澜,猜测纷纷。
连不怎么关注珠宝信息的姜莞,也在聊天时说起这件事“有钱人有多幸福,我们真的想象不到。”
许初允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剧组终选的地址信息,签到地点在宾馆,而试戏却是在一处酒吧。
许初允蹙眉,有些奇怪。
剧组试戏的地点选在宾馆并不奇怪,但是怎么会在酒吧
她又问助理“这个地址确定没错吗”
助理点点头,又低头核对了一遍信息,“没错,发来的终选地址就是这里,时间是下午两点。”
时间点倒是正常。
许初允确认消息无误后,便准备齐全地出发了。
酒店装潢精致,签到之后,负责人说是要排队抽签试戏。
许初允抽到的编号是第五。
正准备拿出剧本来练习,助理一摸包,脸上的表情变了,“剧本好像落在车上了我现在回去拿。”
第一次出这样的差错,助理神色有些惶恐,许初允安慰“没事,来得及的。”
助理便小跑着回去拿了。
只是助理离开没几分钟,就有工作人员过来请许初允过去准备。
许初允微怔“这么快的吗”
工作人员微笑“试戏只有一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比初选快很多。”
许初允无法,走之前带走了身上的包,工作人员又提示她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许初允指尖顿了顿,放下,跟上工作人员。
会议室外的走廊。
在高管们陪同下的江闻祈忽而心口一抽,向来淡然无波的情绪也出现了一些心悸,很陌生的触动。
他忽而停住脚步。
旁边一名头发花白的酒店董事成员问“江董,怎么了”
江闻祈道“稍等,失陪一下。”
众人理解地点点头,先行进了会议室。
江闻祈在行政套房里,偏头点燃一根烟,烟雾徐徐地散,尼古
丁的作用下,那一丝心悸仍旧挥之不去。
他忽而吩咐旁边的陆林“会议延迟半小时。”
陆林从不追问老板做事的缘由,只应声“好的江总。”
指间的烟头明灭,轻抖一下,烟灰乖顺地落入烟灰缸。
原本的打算搁浅。
江闻祈终究是滑开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
他又打了苏秘书的电话。
而后。
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渐渐神色微变,拧起了眉。
许初允跟着工作人员的带领,从酒店的玻璃行道穿行过去,才发现酒店旁边就紧挨着酒吧,不用出门,横架通道可以径直到达。
工作人员带许初允进了一处包厢,给她泡了茶,跟她说导演们还在里面试戏,等会会有工作人员来叫。
很快工作人员来叫,许初允推开那扇门,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终选,导演、编剧都在场,现场气氛严肃,许初允按照流程走完,跟她搭戏的工作人员也很专业。
只是导演的眼神,看她有些意味不明的惋惜在里面。
许初允被看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保持着高水准,情绪充沛、稳定地完成了表演。
表演完,坐着的投资人和导演互相交换了一下眼风,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先出去。
许初允有些愣,但还是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那边工作人员带她到另一个房间,跟她说坐一会儿,先别离开,那边可能需要先商量一下,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会再叫她。
许初允点点头。
坐下后她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面积很大且开阔,欧式风的豪奢装潢,更像是行政套房的设置,桌上一排排放置着香槟酒瓶,远处过道外就是原先她试戏的房间。
坐了一会儿,许初允等得有些喉间发涩,抬起工作人员泡的那杯茶,浅浅啜了一口。
手机不在身旁,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一分一秒过去,许初允忽而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头晕眼花,心也突突跳的,像是血液在血管里不安分地窜动,让人有些浮躁。
奇怪。
她平常明明是很能坐冷板凳、能安静下来的人。
难道是茶
许初允皱眉,刚准备起身找工作人员要一杯温水。
“要去哪里”
不远处,响起一道略带玩味的不羁男声。
许初允抬眼,竟然是周承修,他像是刚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脸上口红印交错,浮着酒醉的红晕,只着一件黑色的毛衣,显得靡秽不堪。
那天同学会的拉扯还历历在目,许初允一瞬警铃大作。
周承修怎么会在这里
后背发毛,许初允稳了稳心神,一边后退,一边视线滑过包厢内的布置,“不是试戏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承修掏出什么摁了一下,房
门便咔嗒一声反锁了。
许初允头皮发麻,危险程度提升至最高。
周承修往前走了几步,打量着她的神色,勾了勾唇角“别这么紧张,周家地大业大,这个项目有周家的投资,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你想做什么茶里是你动的手脚”
许初允问,今天所有看似正常却不对劲的细节划过脑海。
只是后背已经抵到包厢门,退无可退。
“做什么我想做的事,三年来从来没有变过,你还不明白吗”
周承修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用脚踢了一下她,像是在端详掉入陷阱的猎物。
那股浓烈的古龙水香味再度袭来,让人头晕呕吐。
许初允头更加晕起来,手脚也愈发软弱无力,她扶着墙,有些站不稳,腿脚已经无法支撑躯体的力量,缓缓滑落到地上。
“当然是做我的女人。”
“他们就在另一个房间,你不觉得很刺激吗里面还有你的同性姐妹们等着你一起。”
大脑嗡嗡作响,伴随着他的话语,刺入脑膜。
怪不得那个导演的眼神微妙的惋惜,又像是事不关己。
只是不知道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多少次才会流程这么熟练
第一次直面圈子资本背后的恶劣人性和阴暗面,干呕感不断翻涌着。
许初允眼前发黑,手在身旁摸索着,摸到一处酒柜,冰凉的瓶身捏到手里,稍添了一点安全感。
周承修蹲下身来,伸手嵌住她的下巴,似乎准备吻上来
绷紧的那根神经嗡的一声,就在断裂的边缘。
许初允反手,想要一瓶爆头。
周承修闲闲后退一厘。
酒瓶落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液体的酒香弥散,尖锐的边缘刺痛十指,许初允清醒了一些。
玻璃碎片四溅,擦过周承修的脸颊,血丝渗了出来。
周承修舔了舔唇角,笑道“你现在挣扎不听话,后面只会更痛苦。”
指甲刺入掌心,神经清醒几分,许初允咬着牙努力说服他
“周承修,你想清楚,这样是犯法的我什么都没有,不怕失去,但你有钱有权,确定你的人生要在牢狱里度过吗”
“哦”周承修饶有兴味地道,“我倒是可以陪你耗着,那你奶奶怎么办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得下去。”
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像是注入毒液的毒蛇,残忍而又挑衅,“你觉得你的叔母叔父会管她还是直接放弃治疗让她去死呢”
他的话戳穿了许初允强装镇定的外壳。
她不敢,她有牵挂。如果她下定决心和畜生同归于尽,奶奶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眼前阵阵晕眩。
意识模糊间,许初允再也撑不住疲软的身躯,软趴趴地垂落下来。
眼前的画面变
得昏暗。
耳边什么也听不到。
隐约间,周承修不耐地啧了一声,黏腻的吐息扑了上来,身体的排斥,后颈和胳膊泛起鸡皮疙瘩,胃部也开始反胃呕吐。
世界变成巨大的盲音,意识断线了一会儿,隔着朦胧的一切,又有什么声音清晰起来。
一声声。
砰砰砰。
房门似乎被人撞开,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
许初允的意识又恢复了一些。
质地温厚细腻的西装披上微凉的肩头,裹住。
疏离清淡,如同碎石冰川的男士香水随之盈满鼻尖。
许初允勉强睁开眼,撞进一片极黑的深邃的湖。
她嘴唇翕动着,看清了眼前人熟悉的冷峻眉眼,“他”
吐出一个字后,尾音便散了,没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江闻祈用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起放在旁边的软沙发上,握住她的手腕,安抚的姿态,“没事,老公来解决。”
他语气沉缓柔和,很有令人安定、抚慰人心的味道。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深海深处翻涌着旋涡,愠着压抑的怒。
这边的剧烈响动惊醒了旁边房间内的人。
意识忽而朦胧忽而清醒。
许初允微眯着眼,映入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江闻祈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袖口,取下腕间碍事的腕表,扔到一旁。
嗒。
腕表在玻璃桌上滚了几圈,清脆,铂金陀飞表盘泛着细碎的光,像什么碍事的玩意,被江闻祈随手扔到一旁。
砰
周承修被一脚踹翻,倒在桌上,像载满货物的货车倒地,横扫过桌上的酒瓶,哗啦地全扫到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
惊呼声四起,旁边围观的人捂住嘴尖叫。
周承修吃痛出声,气血翻涌、五脏六腑痛得惊人,他挣扎着要爬起来,不敢置信“疯了知不知道我是”
砰
又一记狠重的拳头将周承修整张脸打过去,周承修倒在玻璃碎片上,一瞬间鼻血肆流,痛得大叫,狼狈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