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转折,纪弥手足无措,唇齿交缠之际,醉醺醺地还想咬对方一口。
这样反而主动送过去,让对方顺势攻占得更深,纪弥呆呆地发蒙,让贺景延过分地吻着。
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宕机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醒,终于察觉这样有多荒唐。
纪弥微弱地挣扎起来,感觉到贺景延放开自己,连忙调整呼吸,随即就想凶巴巴地去指责。
可他刚抬起脸来,望向贺景延的眼睛,紧绷的身体尚未放松,又被贺景延亲住了。
一时间纪弥竟无法分辨,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喝多了酒
酒吧的墙壁前,喧哗阴影处的角落,彼此贴得很近,无声地拥吻着。
少年仰起细白脖颈,拉住男生的衣摆,听到附近传来吵闹和脚步声,习惯性地往人怀里缩。
“好像有人在那边”其他学生道。
“没吧,一团黑啊。”他的同伴这么说完,欢笑着与人耳鬓厮磨。
动静响起的片刻,不远处,纪弥把脑袋埋在贺景延的肩头,后背细密地发着抖,害怕被别人发现。
那对情侣很快离开,贺景延伸手摸纪弥的面颊,触感柔软温热,温顺地贴在自己掌心里。
没几分钟的工夫,纪弥已经睫毛轻颤着睡熟了。
漂亮干净的脸颊泛起潮红,不知道是鸡尾酒的后劲太足,还是因为其他的感官刺激过于强烈。
带人回到同居的别墅,纪弥昏昏沉沉,贺景延挤了块热毛巾,帮忙擦脸和擦手。
动作不太熟练,有些没轻没重,纪弥被弄得闷哼一声,不住地往床里面挪。
贺景延微微顿住,继而小心翼翼起来,看到纪弥的眉头重新舒展,这才弯了弯眼睫。
凌晨五点多,纪弥口干舌燥地醒过来。
眼帘沉重酸涩,视线模糊了一会儿,他望着天花板,暧昧的记忆碎片在脑海内自动播放。
由于闪现过的画面太离奇,他还以为昨晚做了一个混乱又肆意的梦。
紧接着,纪弥恍惚地扭过脑袋,看见贺景延趴卧在床头。
显然之前的种种不是臆想,纪弥登时不再犯瞌睡了。
他不可思议看着贺景延,随后贺景延若有所觉,散漫地直起身来。
“现在渴不渴”贺景延淡淡问。
纪弥
对方的表现太过正常,语气都与以往差不多。
搞得纪弥再度怀疑,那些接吻和失控,不过是单方面的错觉而已吧
贺景延递过柜子上的矿泉水,纪弥喉咙干涩,着急地喝了几大口,险些呛到自己。
“慢点,全都是你的。”贺景延说,“需要给你煮碗面条么”
纪弥摇了摇头,乖乖拧上盖子,贺景延伸手接过水瓶。
靠近的时候,他瞧着纪弥缩回床上,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俯身又在纪弥额头啄了啄。
屋内开着壁灯,光线充沛环境安静,一方理智回笼,另一方也俨然没有糊涂。
看着对方如此理直气壮,做得行云流水,天晓得在内心模拟过几遍,纪弥匪夷所思,整个人仿佛咒语定住。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一声不吭地翻过身去。
“小弥,你生气了吗”贺景延试探,“醒来就没和我讲过话。”
纪弥开口“你强吻我。”
向罪魁祸首这样告状,也不懂谁来给他做主。
他越想越乱,连声线也不平稳“不止一遍两遍,一晚上有好多次”
贺景延垂眼看向他,纪弥非常小气,只肯朝他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而且因为昨晚睡姿凌乱,翘起了两搓头发。
见状,贺景延没有继续冒犯,但手指还是想动,悄悄地刮了下床面。
“对不起,没有忍住。”贺景延道,“就是很喜欢你所以想一直亲。”
听到他这么解释,纪弥想要转回头,可是堪堪地止住了。
然后趴在枕头上蜷缩起来,摆出一副不太好讲话的样子。
贺景延继续说“性取向的事情没告诉你,这个也要道歉,被你掰弯以后还没想好怎么坦白,你听了更好接受害得你不开心了,都是我不好。”
纪弥向来性格柔软,对面又是几年来真心依赖的“哥哥”,说出对不起的时候,他已经没再懊恼。
何况被贺景延这样对待,自己虽然意外又茫然,但心里并不抵触。
只是他默默琢磨了下,察觉有哪里好像不对
“我哪里掰过你了”纪弥感到被污蔑。
贺景延耍流氓“那天你去参加毕业舞会,我的眼神没从你身上移开过,反正是为你弯掉的。”
见他如此蛮横,纪弥哑口无言。
这样岂不是太弱势他正对着贺景延,瞪过去一眼。
贺景延被瞪得很受用,更加张牙舞爪。
“之前我会和乔恩说话,也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情敌,我想要和他竞争,当然他对你没意思最好。”
讲到这里他略微顿住,再道“那我可以专心追求你。”
纪弥快要被贺景延弄疯,这是什么跟什么
或许自己不该醒那么早,凌晨五六点钟,想逃跑都没有车可以坐。
洗漱完愈发清爽,贺景延的告白更是挥之不去,循环在耳边扰乱心神。
白天坐到教室上课,有人讨论校园八卦,纪弥竖起耳朵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是八卦的主角之一。
“昨天我看到纪弥也在,他坐吧台喝的鸡尾酒,我本来想上去碰一杯,但转头找不到他人影。”
那人突然报到纪弥的名字,凑热闹的同学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朋友用胳膊肘撞了撞纪弥,好奇“你后来去哪里了啊”
纪弥支吾道“没怎么”
“这回答好古怪,干嘛遮遮掩掩肯定约会去了吧
。”朋友笑着说。
同学搭腔“要么搭讪别人,要么被人带走,反正绝对有情况。”
纪弥对外内敛,不可能是前者,但后者
会有人这么胆大泼天吗
“哈哈哈谁有本事出手拐他,当他哥好惹啊”朋友开玩笑,“隔壁院有人想告白都只敢递情书。”
纪弥被他们夹在中间,听得心情愈发错杂。
他是被人带走了,他哥也没管,因为贺景延自己拱自己的白菜。
心不在蔫做了一下午实验,快要到饭点的时候,有学生时不时探头张望,纪弥察觉到以后,跟着瞧了过去。
贺景延颀长挺拔,单肩背着黑色书包,漫不经心地靠在墙边,身后是一扇全景落地窗,外面就是枫树和查尔斯湖。
“他来接你放学”有人与纪弥说。
已经是大学生了,和兄长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如此亲昵,平时他们不会这样。
但现在的情况很难与旁人解释,纪弥干巴巴地找借口。
“唔,他难得来看看,可能顺带怀念本科时期的实验室”
“故地重游没那么简单,我觉得他暗恋你。”那人道。
随后,她小声透露“他站在外面有几分钟了,刚才在望着你笑呢。”
纪弥诧异地愣住,又看了看贺景延的侧影。
窗外漏进秋日的细碎光影,照在贺景延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心也在摇摇晃晃,
走出去的时候,纪弥一边抱着平板电脑,一边喊了贺景延的名字。
“你怎么守在这里”他还是有些别扭,又不舍得与贺景延冷战。
贺景延道“怕你一放学跑到纽约,我很想看到你。”
纪弥听得耳根不禁发烫,试图训斥贺景延不要乱讲话,然而脸还没板下来,嘴角先翘了上去。
“我去纽约干嘛就算让你舅舅做挡箭牌,你也会直接找过来。”他道。
贺景延琢磨“丘比特的箭应该不会被物理拦截吧”
纪弥受不了地停步,两人站在桥边,微风吹动白衬衫的衣摆,贺景延向他靠近了一些。
贺景延率先道“昨天收到的那封情书,你最后怎么处理”
纪弥想要说“关你什么事”,狠话没有成功放出来,嘀咕着表示自己向那位同学道歉,说了彼此不太来电。
贺景延又问“那你对我的初吻有感觉吗”
窗户纸一朝捅破,变质的感情无法收敛,他也不愿意再与纪弥产生误会。
纪弥难以置信,又不好假装忘记,以贺景延的攻势,估计敢让自己当场重温。
“你是在说电压我都快焦掉了。”他扭头道。
紧接着,他走上桥慢慢越过湖泊,贺景延跟在他的身边。
贺景延拖腔拿调“真的假的,我亲得很小心,难道有弄疼你”
纪弥抓狂“你胡说八道,明明咬得那么重,我嘴唇快要
破皮了,喘不过气才被放开。”
听到他的抱怨,贺景延却笑了声“原来你记得那么清楚”
纪弥察觉到这是陷阱,可惜一只脚已经踩进圈套里,登时紧张地深呼吸。
而猎人守候多时,步步紧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在意。”
虽然是问句,但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纪弥无路可退“听不懂,我在意什么啊”
“这个答案只有你了解,为什么你担心我被乔恩看中,真的是单纯不想我牵扯出麻烦”
这种事情平心而论,不值得视为洪水猛兽,纪弥的提防超出了亲情和友情该有的界限。
贺景延问着,直视纪弥的眼睛“醋味那么明显了,你完全没有私心”
纪弥无法对贺景延撒谎,所以没有反驳。
被对方陪伴长大,他每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伴随着贺景延一起走过的痕迹。
这个人早在纪弥情窦未开的时候,先拥有了他全心的信赖。
现在自己知道了爱情是什么滋味,这份炽热也由贺景延亲手给予。
彼此的命运都纠缠在一起,纪弥在逐渐成熟的时候,连同对贺景延的感情也升温发酵,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纪弥动了动嘴唇,惊慌和犹豫让他矜持,可有更多的东西使他笃定。
迎着贺景延的目光,他直面了自己。
“昨晚我没醉到失去理智,可是不去推开你,那个时候私心更多。”
之前纪弥觉得学校很大,桥梁的对岸就是哈佛大学,两所高校挨得极近,骑着单车逛完这一圈都会觉得累。
今晚他却嫌四处风景狭窄,与贺景延并肩走过,启程要回家的时候,还不够让脸上的热度退去。
话说起来,小纪同学没那么容易害羞,至少不会为了一句回应,如此难为情半天。
主要是贺景延牢牢牵住了他的手,指尖时不时地刮过他的掌心。
谈恋爱没什么需要忸怩,把男朋友介绍给他的交际圈,让这段恋情被众人祝福,在纪弥眼里,是自己理所应当的事情。
尽管同学们对贺景延已经很熟了,但纪弥认为要重新认识一遍,毕竟身份有了转变,他该给人家盖上新的戳。
可这过程居然有些艰难,他组织完措辞,没好意思开口。
反而是同学率先提起“你哥最近好像有感情动向诶”
纪弥听完以后抬头挺胸,刚想积极认领,再听到同学连环发问。
“嫂子是个怎么样的人贺景延单身那么多年,突然被人拿下,对面估计有点手腕吧”
嫂子纪弥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贺景延的男朋友非常厉害,轻轻松松把他蛊得五迷三道,幸好这个恋爱脑遇到的是正经人,不然肯定被骗去冰岛挖矿。”
“那长得怎么样啊”同学倍感新鲜。
“和帅哥交往绝对身心愉悦
,加上贺景延有丰富的养崽经验,我靠,他男朋友好赚。”
崽崽纪弥。
“确实和贺景延交往很有意思,但另一边也不是坐享其成”
他懒洋洋坐在观赛台上,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撑住脑袋,看着操场上的橄榄球比赛。
“贺景延能懂得照顾人,多亏了他男朋友的打磨和锻炼。”
同学摸不着头脑“这事儿不是你的功劳嘛”
观赛台的其他人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赞美纪弥是驯大魔王高手。
纪弥得意了一小会儿,没沉浸在吹牛的快乐里,应声说自己没有太辛苦,反正品尝了成功果实。
紧接着,同学们陆续转过弯来,合着纪弥是自己当了自己的嫂子。
于是大家一通闹腾,让纪弥赶紧交代来龙去脉,不讲清楚不准去约会。
两人羁绊复杂,纪弥三言两语很难梳理清楚。
远远看到贺景延拎着保温箱来了,他立即投去视线,而贺景延默契地收到了他的求助信号。
打开保温箱,里面是几盒刚烤好的芝士蛋糕与披萨,以及好多包装过的糖果。
大一的学弟学妹们欢呼雀跃,大家非常自觉地让出空位,招呼贺景延坐到纪弥旁边。
“嗨,学长,你是来赎你老婆的吗”有人当场干起劫匪勾当。
贺景延嗤笑“有没有发现这些盒子的外包装都是红色”
那人似懂非懂,做起理解“噢,红色比较喜庆”
贺景延把食物递给他们,忽悠“在中国这些要叫喜糖,你们吃完就代表了认可这对新人。”
“好喜欢这种仪式,我能吃好几桶”同学热泪盈眶,承诺自己可以在婚礼中表演海豹式鼓掌。
与朋友们分享完美食,纪弥与贺景延没有继续看比赛,走的时候,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这些家伙的起哄本领太厉害,甚至提前开了一筒礼花。
彩色飘带落在情侣身上,好似冥冥中的红线,千丝万缕地系住了彼此。
纪弥摘下贺景延发丝间的飘带,忽地笑了起来,说他这样格外像新郎。
“结婚那天不能这么吵,我想办在教堂里。”贺景延借此展开联想。
虽然是几年后的事情,但纪弥并没感到遥远,两人已经走过漫长的路,未来也敞亮又安然。
“刚才跟他们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纪弥道。
“有很多时候差点错过了,如果你没有注意到我校服后面的纸条可能就是我自己摘下来吧。”
贺景延说“我们会有更多机会遇上,如果不是在那天,长假后的雨天也会碰上。”
纪弥微微地歪过脑袋“如果一直是擦肩而过呢”
“不会的。”贺景延道,“只要可以望见你,我就会被吸引。”
纪弥得寸进尺“然后呢”
贺景延笑起来“亲爱的小纪同学,按照这个设想,我已经动心了,现在应该问问你的意思。”
纪弥想了想,十八岁的誓言似乎有些稚嫩,但他认为可以做到。
就像十五岁那年,他让贺景延带走自己,此后从东八区航行到西五区,中间费心了上百个日夜。
如今,他们依偎在大穹顶下,每句话都有回声。
纪弥开口“那我再爱你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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