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奕今天心情很不好,今天又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时间,拿了药,梁锦奕从医院离开,看到了等候在停车场的李叔。
大半个小时后,宾利抵达梁家。
晚上七点了,竺正馨和梁鸿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梁锦奕食不知味地独自坐在餐厅,吃过晚饭后,他回到房间。
梁锦奕打开书包,开始写生物卷子。
然而由于心情不好,平时大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卷子,今天花了两个小时,还是有一整页没写。
梁锦奕不虞地抿了下唇,起身下楼。
他在冰箱里拿了一瓶泛着冷意的啤酒,梁鸿和竺正馨的房间在二楼,经过二楼楼梯的时候,梁锦奕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梁锦奕折身走到二楼的婴儿房前。
梁羽接近半岁,能动能笑能认人,她坐在粉蓝色公主床上,小手抓着一个毛绒玩偶,哭的泪眼婆娑,梁鸿有些无措地坐在床前,带着细纹的脸上没有平日里大权在握的上位者之感,很无计可施地哄着床上的梁羽。
竺正馨站在不远处,用手机记录下这对父女的瞬间,又见梁鸿根本哄不住梁羽,无奈走过去自己去哄梁羽。
梁锦奕摸出兜里的手机,站在门口,悄无声息地给两人拍摄了一张照片。
一分钟后,梁锦奕上了楼,他随意地将啤酒放在书桌上,动作娴熟地打开手机,给江觅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梁锦奕哥哥,我不开心
已经十点半了,江觅刚刚回到家,洗漱完来到书房,打算看一看明天要开庭审理的抚养权争夺案的资料,最后核实一次在法庭上可能出现的问题。
刚在书桌前坐下,江觅看到了梁锦奕发来的消息。
没等他回复,梁锦奕发了一条图片过来。
图片应该是站在门口拍摄的,手机像素够好,清晰地反应出每个人的神色。
江觅没见过竺正馨本人,但是见过她好几张照片,这张照片里她穿着淡紫色的柔软家居服,英气的眉眼里漾着温柔,细心安抚在她怀里啼哭的婴儿。
梁鸿拿着一个拨浪鼓,有些无措地站在竺正馨身后,哄着那个小婴儿。
梁锦奕我从来没被我的父母这样哄过
江觅叹了口气,后背落在办公椅椅背上行了,今晚早点睡觉江觅并不擅长说一些特别温情的话。
梁锦奕哥哥,我想见你
江觅还没来得及回复,梁锦奕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哥哥,我要见你,你现在立刻来梁家
江觅瞅了眼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
而且,真的不能这样无止境地疼爱锦奕,他的纵容下,他们俩都关系早晚会更加失控。
江觅我还有工作没处理,你早点睡
梁锦奕哥哥,我现在去别墅门口等你
江觅磨了磨牙,看着梁锦奕发来的最新消息,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个
草的音节。
他沉下眉眼,黑着脸回了一句,他今晚不会过去,发完后,江觅将手机倒扣在一边,翻开文件夹,重新审阅资料。
两分钟后,他抬起头,瞥了眼静默地待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点开。
这两分钟,梁锦奕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江觅又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梁锦奕发来新的消息。
江觅咬肌不自觉用了点力,几秒钟后,办公椅椅角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剧烈的声响,江觅倏地站起了身来。
深夜十点,奥迪的车轮驰过北市宽敞寂静的街道,给远处的行人留下一抹残影。
江觅知道梁锦奕搬家了,这几次和梁锦奕见面,他也很清楚梁锦奕现在的住址,半个小时后,坐在驾驶座里的男人看见半山别墅铁门口那个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修长身影,江觅猛地踩下刹车。
他降下车窗扭头,望着距离奥迪车两米左右的修长身影。
然而那个影子同样静静注视着他,没有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意思。
僵持数秒,主动的变成了向来理智清醒的哥哥。
江觅熄火,打开车门,向那个站在暗处,漆黑的人影走了过去。
就在江觅距离对方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对方先动了,他前迈了一步,身体从昏暗的阴影步入橘红色的灯光下,抬手揽住江觅的腰,脑袋埋在江觅的肩头,喃喃地叫哥哥。
江觅心情起初很复杂,他不喜欢威胁,就算是梁锦奕,他也不喜欢他来威胁他,但是他又很唾弃没办法对梁锦奕狠心的自己,本来他恼怒的情绪是超过了心疼的情绪。
梁锦奕心情可能是不好,但是过去十多年,都没有因为梁父的薄待而感到丝毫的忧伤,甚至隐约还觉得这样的生活,足够自由。
但是这一瞬间,梁锦奕头抵着自己肩头,轻声叫哥哥,语气里还有几丝藏不住的委屈。
江觅瞬间就不想追究威胁自己的弟弟了,更没时间去唾弃那个没办法对梁锦奕狠心的自己了,也不想去思考他今晚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低落了。
江觅伸出手,动作安抚地拍了拍梁锦奕结实的脊背。
梁锦奕收紧了揽着江觅腰的手,脑袋更用力地在江觅的肩头蹭了蹭。
好几分钟后,他才舍得拉开一点和江觅的距离,他用眼神描绘江觅的眉眼,语气不强硬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哥哥,我今晚想去你家睡。”
自从两人一年之约到期,周末按照约定,出门约会,但是梁锦奕还没有去过世贸庭芳,更别提留宿。
“哥哥,可以吗”梁锦奕垂下眉眼,冷峻漂亮的脸上带着请求。
江觅沉默了三秒钟,说“随便。”
梁锦奕闻言,立刻笑了起来,甚至露出了侧颊上那个好看的酒窝,周身的烦闷之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那哥哥,我去给林叔说一声。”林叔去年春天本来就打算退休养老了,当时梁鸿忙于工作,休息时间也多
和还是女友的竺正馨待在一起,梁绪平也离开了老宅,梁锦奕长期住在江觅家,林叔觉得这个管家已经无用武之力了。
但由于梁鸿再婚这件事,林叔拖延了退休的时间。
“行,你去。”江觅说。
江觅站在门口等梁锦奕,大概十来分钟后,梁锦奕拎着书包从梁家离开了,书包还是前年梁锦奕生日时,江觅送给他的那个黑色书包。
等梁锦奕出门来,两人分别拉开驾驶座和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余光扫见梁锦奕系好了安全带,江觅微微侧身,准备拉下手刹。
梁锦奕的手按在江觅的手上。
江觅抬起眼。
梁锦奕眸子里带着笑,“哥哥,我忽然想问,你一直拒绝我,真的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江觅用左手拂开梁锦奕盖在他手背上的手,面色平静,“我当然喜欢你,哥哥对弟弟的喜欢。”
梁锦奕笑盈盈地望着江觅,“可是今晚上的行为,我觉得不是。”
江觅拉下手刹,发动引擎,神色淡然地调转车头,“你想错了,今晚换成沛沛,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是吗哥哥”梁锦奕目光一直落在江觅的脸上。
奥迪车开到了马路上,江觅专心开车,懒得再回答梁锦奕的问题,然而脑子里却不由得深思,是吗
要是换成沛沛,她深更半夜地说不开心,要见他,江觅如果不是在处理特别要紧的事,也会去到她身旁,安慰这个心情低落的妹妹。
但是纵然如此,他会允许她一些又一些逾越的要求吗
江觅眼睫颤了颤。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梁锦奕很擅长追击,“是心虚了”
江觅注意着前方的车况,语气看似自然“我说的你不想信,没有沟通的必要。”
梁锦奕闻言,看着江觅的侧脸,哼笑了一声,但是没有再追问了。
十一点半,两人回到世贸庭芳。
江觅打开客厅里的顶灯,让梁锦奕洗漱之后,滚出客房睡觉,他自己脱了外套后,则往书房里走。
梁锦奕本来计划去瞅瞅一年没见的他的房间,见江觅往书房里走,梁锦奕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跟着江觅往书房里走。
“哥哥,都要十二点了,你还要加班”
江觅拉开办公椅子坐下,翻开文件夹,“要不是你耽误了一个半小时,我现在可以去睡了。”
“哥哥,对不起啊,耽搁你时间了。”梁锦奕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语气里没有什么歉疚的意思,反而还有些得意。
“行了,你滚出去睡吧。”江觅的视线落在资料上。
梁锦奕站在江觅身旁,没有滚出去睡觉,反而和江觅一起看资料,看完一页后,梁锦奕抬了下眉“哥哥,这好像是诉讼案件。”他在文件上面看见了离婚,孩子等字样。
“是诉讼案件。”江觅不怎么接诉讼案件,但是每年也会接一两个,主要诉讼
程序和相应法规每年都会有一些小调整,江觅希望自己紧跟时代。
“和你有亲戚关系”梁锦奕问。
江觅抬眸,看了眼梁锦奕。
我看到了委托人的名字,刘南玉,姓刘,还有些耳熟。”
江觅回答“是我一个表姐。”
说完,他翻开下一页资料,微微皱了下眉,其实动作很轻微,但是梁锦奕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关心地问“哥哥,这个案子不好赢吗”
江觅思索了一下,没瞒着梁锦奕“是不太好赢。”他表姐和表姐夫对于离婚这件事达成了一致协议,财产分割的争议也不大,关键问题在于,女儿的抚养权。
表姐的核心诉求在要得到女儿的抚养权。
但是前表姐夫也不愿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表姐和她前夫两人经济条件相差无几,都有抚养女儿的能力,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表姐五岁的女儿更愿意和父亲一起生活。
由于生产后,表姐和她前夫需要工作,孩子和奶奶相处的时间最长,对奶奶的依赖感最强。
孩子已经五岁,两人经济条件相差无几,能给孩子成长的物质条件也相差无几之后,法官自然要重点考虑孩子的意愿。
所以江觅觉得很难赢到孩子的抚养权。
这个案子他本来也不打算接,他虽然每年会接一两个诉讼案件,但这个案子他发挥性太小了,江觅本来想介绍给他擅长处理离婚抚养权这类案子的同学。
但是他表姐执意要他来打这个案子,说他国际法庭都上过,她相信他的能力。
江觅父母也被表姐的父母劝说,江觅只好接下了这个案子。
但是,江觅并没有太多能赢的把握。
“哥哥,输了也没有关系。”梁锦奕盯着江觅眉间褶皱,忽然说。
“弟弟,案件都还没有审理呢,你提前给我唱衰。”江觅放下文件,好笑道。
梁锦奕专注地看着江觅,否认道“不是给哥哥唱衰。”
“只是要告诉哥哥,不算是输是赢,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很优秀,很耀眼。”
江觅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亲朋好友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光环戴的太久,所有人都以为江觅无所不能,几乎没有人告诉江觅失败也没关系,失败也很正常,包括他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说过,因为江觅从幼儿园开始,就很少失败,就算这一次失败了,那也只是发挥失常,大家都相信他下一次肯定能重摘桂冠。
只有梁锦奕。
哥哥失败也没关系,这次失败下次失败也很正常。
哥哥做事的结果并不重要,而是哥哥本身的聪明,自律,努力就已经足够耀眼了。
江觅食指按在文件上,好半晌,才又轻轻地翻开了一页。
梁锦奕忽然又说“哥哥,你说我大学也学法怎么样”
江觅一怔,抬起头来“学法”
梁锦奕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样,我就不仅生活上能够照顾你,工作上也能为你排忧解难。”
“谢谢,不需要,工作上我可以找员工。”江觅说完,思索了片刻,又道“而且,锦奕,你不适合学法。”
法学枯燥琐碎,需要极大的耐心,理性。
梁锦奕既没有很好的耐心,也欠缺冷静的理性思维。
梁锦奕想了想,说“好吧,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学法学。”
“哥哥,其实我想学药学。”梁锦奕坦诚道。
江觅懵了下,锦奕什么时候对药学感兴趣了
“去年有的兴趣。”梁锦奕盯着江觅,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因为想研究出一种药,给哥哥吃了之后,哥哥就会死心塌地爱上我。”
梁锦奕直起了身体,语气略微有些激动,“我离开哥哥半步,哥哥都会哭着说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