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梧刚一开口,不远处的人便应声回头。
只是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些日子所有的疑惑全都烟消云散,虽然如此不可思议,但祝卿梧已经可以确信那两世不是梦,他确实真切地经历过那些事情。
他真的曾穿越到那个叫作大凉的朝代,成了一个小太监,陪了堂溪涧两世的光阴。
眼前的人就是堂溪涧。
这一刻,已经不需要再去探究到底是为什么也不需要确认,甚至不需要堂溪涧开口。
他只是在那里,祝卿梧就知道这是他的爱人。
“阿梧。”
堂溪涧也看见了他,瞳孔瞬间放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冲过来抱住了他。
他们拥抱过很多次,却都没有像这一次这般用力而热烈。
两具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肺部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挤压出去,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但是谁也没有在意,只是拼命再拼命地将对方用力抱紧,像是要他们揉进彼此的身体。
祝卿梧从前总觉得命运待他着实凉薄,给了他那么多的坎坷和曲折,但后来才知道,上天只是替他选了先苦后甜罢了。
他以为死亡已经是结束,却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回到现代,甚至再一次遇到堂溪涧。
“我终于找到你了。”堂溪涧声音潮湿,呼吸微乱,似乎依旧不可置信一般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确认他真的在这里,而不是幻觉。
“我以为我还以为”祝卿梧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的话,然而这一刻却什么也不能说,因此只是噤了声,紧紧回抱住他。
旁边的老板看着他俩歪了歪头,虽然很不想扫兴,但毕竟商场开门了,万一有人进来看着也不太好。
于是轻咳了一声,问道:“帅哥,你那龙袍还取走吗”
祝卿梧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有些尴尬地推开堂溪涧站好,掩饰一般问道:“龙袍”
堂溪涧俯身在他耳边解释道:“我那件御制镶珠黄缎十二章的纹龙袍。”
“你”祝卿梧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带着龙袍,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因此连忙闭了嘴。
堂溪涧取那件龙袍本也是为了换钱找人,但如今人已经找到了,因此也不需要了,于是道:“还是先放在这里吧。”
“好。”老板笑盈盈道。
祝卿梧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也不好在这儿问,于是扯了扯堂溪涧的衣摆,然后对着老板说道:“老板,这次真是多谢你,今天有些仓促,改日我一定再过来给您好好道谢。”
“客气客气。”老板连忙摆了摆手。
“今日还有事,那我先带他回去了。”祝卿梧道。
老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转,了然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懂懂懂,快去吧。”
祝卿梧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脸瞬间一红。
“不是”
他想解释,但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他干脆也装起了糊涂,像没听懂一般和老板道了别便拉着堂溪涧向外走去。
堂溪涧自然也明白老板的意思,却没祝卿梧的赧然,而是一边走一边轻轻挠着他的掌心问道:阿梧,家在哪儿”
“不在这儿。”
祝卿梧说着,带着他来到了这些日子自己住的宾馆。
本来只是想拉着堂溪涧到个没人的地方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看着眼前的宾馆,再看看旁边的堂溪涧,祝卿梧瞬间想起了刚才老板的话。
怎么感觉还真挺不正经的
祝卿梧带着堂溪涧进了宾馆,然后按电梯走了进去。
堂溪涧似乎没见过这个,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这个是电梯。”祝卿梧解释道,“现在楼层比较高,坐这个可以节省力气。”
“嗯。”堂溪涧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祝卿梧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拉着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家宾馆不算大,房间也只有一张双人床,但还算干净整洁。
这些日子除了汉服店,堂溪涧一直在外面过夜,这还是第一次进到这样现代的房间,因此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在电视前站了半天。
祝卿梧已经来不及和他解释这些东西,只是拉着他在床上坐下,然后便问起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堂溪涧对此也很茫然,怕他难过,因此隐去了自己在大凉已经驾崩的事,“我也不知,一睁眼便在这儿了,还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
“所以你是身穿。”
“身穿”
“身体穿越到了现代。”祝卿梧简单解释道。
“那你呢”堂溪涧一知半解地问道。
“我”祝卿梧也隐去了自己车祸的事,“我好像是个灵魂回来了,我的身体在这里昏迷了一年,前些日子才醒过来的。”
祝卿梧说到这儿握住了他的手,“我还以为那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真的梦呢”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下辈子。”堂溪涧突然说道。
“什么”祝卿梧不解道。
然后就见堂溪涧的手一点点勾住了他的小指,“我说过,我们会有下辈子,而且我没有食言。”
“阿梧,我找到你了。”
祝卿梧其实从不算一个积极的人,这些年努力地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给身上加的担子。
他要照顾好小豆子,照顾好玉珠,照顾好所有人。
但他很少想到自己,似乎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如此不值一提的事。
但如今他对于自己的在乎终于压倒了天平另一端的所有人。
他想要生命,想要活着,想要贪心地拥有一世又一世。
想要和堂溪涧永远在一起,哪怕有一日会
遭报应。
“我知道。”祝卿梧努力挤出一个笑,只是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
我的陛下一言九鼎。
堂溪涧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昼夜不停地找他,因此形象并不算好。
衣服上沾了灰,眼下一片青黑,下巴上还生出了一片淡青色胡茬,整个人是从没有过的狼狈。
祝卿梧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肯定不好,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去给他买两身衣服。
但堂溪涧却坚持先沐浴。
这里的洗手间没有浴桶,堂溪涧又肯定不会用花洒,于是祝卿梧便把他带到了卫生间教他。
“好清楚。”堂溪涧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道。
大凉也有镜子,但都是由铜制成,表面涂锡汞,虽也能照清,但自然没有现代的镜子清晰。
因此堂溪涧好奇地对着镜子看了许久。
祝卿梧也没催促,只是站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看。
堂溪涧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突然低垂下来,烧起一片红。
“怎么了”祝卿梧问道。
“没什么”堂溪涧转过身继续看向旁边的花洒和马桶。
“这是什么”
“花洒。”祝卿梧说着把他拉地远了些,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祝卿梧说着,打开了热水。
接着细密的水流立刻倾泻而下,堂溪涧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但这些日子他已经见识过了这里太多的繁华,因此那点惊讶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只是抬起手接住流下的水,说了一句,“热的。”
“是,你可以直接洗。”
祝卿梧说着准备出去,然而还没走到门口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接着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祝卿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抵在了浴室的墙上。
后脑被一只手温柔地护着,但身体还是无可避免地贴在了身后的瓷砖上,一片冰凉,头顶数不清热水下雨一般浇在了他身上。
骤然间的一冷一热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挣扎,然而刚一动作,面前便落下了一道阴影。
堂溪涧野兽一般咬住了他的唇瓣,掠进了他的口腔。
热水不知疲倦地落下,和冰凉的空气纠缠,生出雾蒙蒙的烟,浴室很快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是堂溪涧的动作太急还是浴室的温度太高,祝卿梧很快便有些喘不过气。
“唔”祝卿梧凭借着仅存的理智想要推开他,只是被吻得没什么力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反倒像欲拒还迎一般,“衣服湿了。”
堂溪涧闻言微微松开了他的唇瓣,垂眸看去。
祝卿梧的衣服确实已经湿完,只是湿的不仅是衣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尾微红,也含着水汽,像是随时会流出来透明的水珠一般。
堂溪涧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重新低下头去咬
住他的唇瓣,手指顺着他的衣摆钻了进去,喑哑道:“没事儿,我们可以一起洗。”
祝卿梧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澡最后会洗成这个样子。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重欲的人,但好像每次碰到堂溪涧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做出许多出格的事,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根本面对乱七八糟的洗手间和洗手台上的镜子。
堂溪涧倒是一脸坦然,一醒就跑过来腻着他。
祝卿梧正在低头刷牙,拍开他的手道:“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几件衣服,乖乖等我。”
堂溪涧只有那么一身衣服,昨天全湿了,还湿答答地扔在地上,虽然不想和祝卿梧分开,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只穿着浴袍没办法出去,因此还是点了点头回道:“好。”
说完,抬头又看了眼洗手台上的镜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这面镜子我们能带走吗”
祝卿梧正在漱口,闻言嘴里的漱口水差点喷了出去。
“不可以。”祝卿梧立刻吐了嘴里的水回道。
“哦。”堂溪涧淡淡地应了一句,语气中透着可惜。
祝卿梧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薄薄的耳朵烧起一片薄红,许久,才干巴巴道:“家里也有一面镜子。”
“也在洗手间吗”
“嗯。”
“那能搬到寝殿吗”
“不能”祝卿梧因他这个大胆地想法瞪了他一眼,“还有,我们这儿睡觉的地方不叫寝殿,叫卧室。”
“那能搬到卧室吗”堂溪涧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祝卿梧:“滚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