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涧六岁那年,隔壁搬来了一户新的人家。
据说是父亲的旧友,外放多年,如今终于调回郢都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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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很是高兴,提前一个月便准备起了礼物。
他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除了在母亲面前会笑,其余时间大都板着脸,因此这让余涧很是好奇这位传说中的旧友。
那位旧友回郢都那天,余涧和父母一起去道贺。
他牵着母亲的手一直来到隔壁,本来是想看父亲的那位朋友。
结果却被乳母怀中抱着的小孩儿吸引了视线。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儿,脸圆圆的,像逢年过节时才会珍重摆上的玉盘,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汪着一潭水,直溜溜地对着他看。
“涧儿喜欢弟弟吗弟弟很喜欢你呢。”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从乳母的怀中将小孩儿接过,抱到他的面前。
小孩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一般。
余涧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小孩儿的手,怎么只有这么小一点点
因为小孩儿的手太小,余涧不敢碰,生怕轻轻一捏就会捏断。
因此只是只是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小孩儿的脸比他想象中的更软,像是自己上次去厨房时,厨房的婆子怕他捣乱随手塞给他的面团。
因为实在太好捏,余涧忍不住又捏了一下,这下没控制住力道,把小孩儿的口水都捏了出来。
余涧连忙收回手,然后就见小孩儿嫩生生的脸上红了一片。
小孩儿似乎感觉到了疼,“哇”得一下哭了出来。
母亲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看到小孩儿脸上的红印,连忙抱歉地轻轻轻拍了拍小孩,“哎呀,哥哥捏你脸了是不是阿梧不哭,我替你捏回去。”
说着,也扯了扯余涧的脸。
余涧被扯的呲牙咧嘴,小孩儿看着看着,果然不再哭了。
晚上时水沂映和余至一左一右牵着他,一家三口向回走去。
“涧儿,弟弟还小,今后不能没轻没重的。”
“我知道了。”
余涧说着,向后看了一眼,“今后弟弟就住在这儿吗”
“是呀,所以要对弟弟好,长大了他就能陪你玩了。”
“好。”余涧保证道。
为了表达歉意,余涧第二天翻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玩具,收拾了一箱子,跌跌撞撞地抱了过去。
祝夫人见状连忙让丫鬟接过他手里的箱子,然后问道:“涧儿,这都是什么呀”
“我最喜欢的玩具。”
“都要给弟弟吗”
“嗯。”余涧点了点头,“是赔礼。”
祝夫人闻言笑的不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又让丫鬟去拿了点心。
“好,那我就先替阿梧收下了,等他长大了陪你一起玩。”
祝卿梧今年刚一岁,还不会说话,但已经会走了。
大概是因为那箱玩具的缘故,很是喜欢余涧。
每次余涧过来都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后面。
很快,还学会了说,“哥哥。”
余涧也喜欢他,日日都要来找他。
但好景不长,余涧便要开始开蒙,因为要开始上课,便没了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不过因为两家关系好,且他和阿梧日日都要往来,因此父亲在后院开了一扇小门,方便祝卿梧过来。
祝卿梧还不明白为什么余涧日日都要呆在那个房间里不能出来
但母亲交代过他,哥哥要读书,不能随便打扰。
因此他只是每日过来送一些他觉得好吃的零食,有时是一块糖果,有时是一块糕点。
因为不能进去,所以每次都是悄悄放在窗台上。
很快,零食就会被拿进去,然后祝卿梧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也是余涧每日上课期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猜测阿梧今日会不会来
这日刚过晌午,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雨不算大,但因为书桌靠窗,不时还是会有细细密密的雨丝飘进来,打湿桌上的宣纸和书。
先生见状想要将窗户关上。
然而却被余涧阻止,先生别关窗。”
“嗯”
“我热。”余涧随口道。
先生也不是第一日来,自然知道他和隔壁祝公子的那点小秘密。
因此终究还是没关,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要专心。”
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窗户外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点点发旋。
接着,一只胖胖的小手艰难地伸了出来。
哪怕看不见,也能猜到小孩儿现在应该是踮着脚,胳膊颤颤巍巍,举得很艰难。
好不容易才把手伸到了窗沿上,然后张开手,放下了几颗松子糖。
平日里余涧都是悄悄将他放下的东西收起便继续一本正经地上课。
但今日反正已经被先生发现了,因此虽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向窗外看去。
然后就见小孩儿正站在窗户下呆呆地向上看。
一看见他,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来,“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余涧见他衣服是湿的,身旁也没跟着人,惊得立刻便跑了出来。
“你身边的丫鬟呢”
“回去拿伞了,我就先来了。”
余涧摸了摸他的胳膊,因为淋了雨是冰的,一时间又气又心疼,牵着他便向自己房间走去,想赶快给他换一身衣服。
小孩儿这个时候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冷,猛地打了个喷嚏。
“难受吗”余涧问道。
然而小孩儿却没回答,而是反问道:“松子糖好吃吗”
余涧这才想起他刚才在窗沿上放的糖。
虽然还没来得及吃,但余涧还是回道:“好吃。”
哪怕余涧及时给他换了衣服,但小孩儿终究还是染了风寒。
水沂映过意不去,买了一堆好吃的去看祝卿梧。
去的时候小孩儿正在因为祝夫人不让他去打扰余涧而生气。
气呼呼地躺在床上不肯吃药。
祝夫人看见他们,连忙说道:“你余哥哥来了,让哥哥看看阿梧是怎么闹脾气的不听话的可不是乖宝宝。”
祝卿梧一听见他来了,立刻坐起身来,委屈地抱着他的胳膊抹起眼泪来,“娘亲不让我去找你了,我也想去读书。”
余涧抱着他安慰道:“你还小,等你到了七岁就可以和我一起读书了。”
“七岁”祝卿梧掰着手指头半天也没数明白还要多久,但也能感觉到,那似乎是很多年以后。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
祝卿梧很快也到了开蒙的年纪。
余至当年为余涧请的是鼎鼎有名的大儒,两家挨得近,关系又亲厚。
因此祝夫人和祝老爷商量了一下,就让祝卿梧和余涧一起读书。
先生这么多年看着小孩儿风雨无阻地天天来给余涧送吃的,也都认识他了,自然没什么意见。
于是祝老爷带着七岁的祝卿梧来行了拜师礼,便正式开始在这儿读书了。
从前祝卿梧便喜欢黏着余涧,如今更黏。
两人除了每日一起学习,有时连吃住都在一起。
他俩关系越来越好,但祝夫人却看得直叹气,祝卿梧都快把余家当自己家了。
时间一晃而过,余涧已经十七。
他如今已经过了秋闱,接下来便等会试。
水沂映看他年纪也不小了,于是和他提起给他议亲的事。
余涧一听立刻拒绝:“马上就是春闱了,儿子暂时不愿想这些事。”
“男婚女嫁,人之大伦,更何况也没让你现在就娶,只是先议着。”余至道。
“儿子真的不着急。”
余至还想说什么,但被水沂映劝住,“行了,你先出去,我和涧儿说。”
余至向来只听水沂映的话,闻言只好作罢,起身走了出去。
“娘,儿子真的不急。”余涧无奈道。
水沂映也有些奇怪,“你从前不是一直想娶亲吗”
余涧从小就知父母恩爱,看着他们每日琴瑟和鸣的模样,余涧小时候的愿望确实也是想要和父母一样,有一个心爱之人,相伴一生。
但如今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却抗拒起了这件事。
“不想了。”余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为什么”水沂映更加好奇。
余涧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水沂映向来开明,倒也没逼他,只是道:“也罢,还是学业要紧,娶亲之事也不急,只是你如今大了,也要开始想这件事了,总不能只跟阿梧混一辈子吧。”
余涧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突然一愣,想说些什么,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因此终究没答,只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余涧回到房间,走到门口时见屋内的灯是亮的,应当是阿梧在等他。
有时候先生留的晚了,祝卿梧便不回去了,会留在他们家过夜,两家人都已经习惯了,今夜也是如此。
想到祝卿梧,刚才沉甸甸的心松快了一瞬,余涧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见床上半躺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书,但是已经睡着了。
余涧有些无奈地把他手中的书取下,给他盖好被子。
当年闹了五年想要开蒙上学,谁知等他真的上了学才发现自己并不爱读书,日日都被先生骂。
余涧心疼他,因此他留在这儿时晚上总是督促他读书默书。
他今日大概也以为会如此,提前拿了书等着他,只是大概真困极,才先睡了。
夜色已深,余涧今日也没再继续学习,而是熄了灯在他身侧躺下。
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想起了母亲的话。
从前因为父母恩爱,他一直觉得成亲也很好。
但看着身侧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又不免想到,若真成了亲,他和阿梧也不可能再这么亲近了。
若是这样,两相比较一下还是算了。
他还是更想和阿梧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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