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空气骤然凝滞,任谁都能感觉到的极低气压,正如飓风般蔓延。
一侧,佣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捏着抹布飞快撤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待下去,这份工作就没了
眨眼间,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贺云泽不发一言,在她旁边坐下,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眼眸血红,凝视着身侧的女人,不是没听懂,只是不敢相信。
她要走,离开自己
失重感瞬间蔓延全身,贺云泽死死盯着她。
白皎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说道“我早就说过,贺先生的遗愿完成后我就会走。”
“也许很久以前我就该离开。”
她面上浮出一抹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瞥见贺云泽唇角伤痕,一时竟不敢再看他“一定是我做错了,才把事情弄成这样。”
她绝口不提昨夜的癫狂,一举一动都在说明,她对他避之不及。
白皎低垂眼眸“本来就是我强求。”
“贺先生留下的遗产我会原封不动地交给你,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找周律师,他会告诉你,那些遗产都该由你继承。”
贺云泽几乎要笑了,她甘愿放弃一切,也要离开自己。
他定定凝视白皎,忽地出声“好啊。“
在她惊愕的注视下,贺云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话题忽然跳转“你要打包行李吗我帮你收拾。”
连白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回过神来,贺云泽已经上楼,往她打开的行李箱塞东西,他送她来到别墅门口,气氛死一般沉寂。
滚轮碾在平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白皎。”离开前,贺云泽忽然叫住她。
“我放你走,今天之后,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白皎应该放松,她终于要离开这里。
可当她与他对视,只有无尽的紧绷与窒息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男人舔舐着唇角的裂口,深邃的眼眸凝望她。
她握紧行李箱拉杆,手心浸出一层滑腻腻的汗渍。
踏出贺家后一刻,贺云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么,从你离开贺家这一刻开始,请允许我”
白皎蓦地扭头,对上他血红的眼眸,几乎要晕过去。
贺云泽温和一笑“以追求者的身份向你求爱。”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剧情逆转值95
贺云泽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的背影,脚下仿佛生根般站定,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才转身,脸上笑意瞬间消融,周身冷气蔓延,在佣人畏惧的窥探下,走进她的房间,在残留着她气息的房间里坐下。
他从胸口掏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
儒雅贵气,眉眼与他颇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贺东恒。
他偷偷留了下来。
贺云泽勾起唇角,盯着相片,不甘在心头盘旋,他哪里比不上他,一个不负责任的老男人。
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盘旋“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可我有很多耐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我的一辈子,让她忘记你,爱上我。”
“贺东恒,死人就该有死人的自觉,不要打扰我跟皎皎。”
他甚至恶意地猜想,如果贺东恒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爬起来。
可这俗世身份如果能禁锢他,他也不会爱上白皎。
他前所未有地嫉妒起贺东恒。
即使他无限放低自己,几乎卑微进尘埃里,用尽自己的一切手段,也得不到她的一缕真心,她眼里只有贺东恒。
这一切早就变成了执念。
只要闭上眼,属于她的一切就会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演,不知疲倦,无法停歇。
至于这张碍眼的照片怎么处理,贺云泽动作一滞,泛白的指尖骤然捏紧。
这张处理过的黑白遗像,叫他感觉很熟悉,记忆纷至沓来,贺云泽终于想到,这是贺东恒曾经拍摄的商业杂志封面。
一个疑问在脑海里成型,为什么作为他的情人的白皎,会将他的杂志照片收藏,而不是私人照。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入脑海,贺云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联系下属,兵分两路。
以往刻意忽略的一切在脑海里浮现,他一直调查不到的消息,贺东岩是怎么遇见她,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一直不敢面对的残酷的真相。
可现在,贺云泽心头陡然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期待感。
早上八点,疲惫不堪的白耀祖打开门,双眼无神,动作呆滞,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酒吧夜场躁动冲天的音乐似乎还回荡在耳畔,甚至叫他产生一种窒息的幻觉。
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白耀祖已经过了大半年,从开始的后悔不迭到现在的呆滞麻木,他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多岁。
无数次的午夜,他都在后悔,可在赌债没有还完之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进门之后,一群人蜂拥而至,黑以后黑裤的保镖像是一座座铁塔般极进狭窄厌仄的房间里,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嗓音,凶恶的目光看向白耀祖。
“你就是白耀祖
白耀祖惊恐地看着这群人,厨房里干活的白母也跑了出来,发现一群凶神恶煞的恶徒,她下意识看向儿子。
白家现在一贫如洗。
白耀祖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上的赌债,被人以工抵债,白父被判刑,未来几十年内,他都不会再出来。
母子俩苦熬着剩下来的日子。
白耀祖更是吓得踉踉跄跄,滚在地上,站不起来,就爬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后退,他抱头求饶“大哥大哥饶了我”
一阵脚步声响起。
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白耀祖眼前,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对方时瞳孔猛缩“是你,是你”
“啊啊啊”
硬底狠狠踩在白耀祖手背上,他好像听见骨头粉碎声音,钻心的疼痛让他冒出满头大汗,全身上下,像是刚才水里捞出来似的“饶、饶命,饶命啊”
他一个劲儿地磕头,声音虚软无比可想而知,这次见面给他带来怎样的精神冲击。
贺云泽微微垂眸,漆黑的眼浮着一层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慢条斯理道“告诉我,白皎是怎么和贺东恒遇见的。”
白耀祖“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皎出去后先在酒店住下,她不打算办住宿舍,而是就近在外寻找出租房,运气不错,燕大附近某个老校区刚好出租,白皎直接拎包入住。
就是刚搬过来不久,对门也被房东租出去。
白皎早起上学,隔着防盗门,听见对面房的声音,似乎是房东带人来看房,隐隐约约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起初,她并没在意,关上门后,正碰到出来抽烟的男人。
“你好,你是这里的租客吗
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房门一边,面容普通,目光却落在她的后背和腰臀,边说边靠在门框上,很是吊儿郎当。
白皎反应很冷淡,转身斜睨了眼后者,态度疏离到极致。
看到她的样貌后,男人近乎呆滞地站在原地,打好的腹稿早就不知忘到了哪里。
他痴痴地看向白皎,夸张地揉揉眼睛,眼前人纤腰如束,容貌更是明艳无双,这是哪来的落难美人
他腹诽地摸了摸鼻尖,殷勤地说“我叫蒋辉,是对面房的新邻居,你叫什么名字”
白皎眨了眨眼,急着上课,更觉得对方态度黏黏糊糊,不想搭理。
蒋辉忍不住追出去,身后传来房东的询问“你看,我家的房家具家电一应俱全,你住进来,什么都不用管,要是你真心想要,我可以给你优惠点”
蒋辉“不用说了,我就租这里。”
房东惊讶一瞬,立刻喜气洋洋地掏出合同“拿咱们这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他这房子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根本不怎么样,房租更是超出市价,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不少人看房,可惜都没成功。
他好奇地看着蒋辉,这位主儿原来看情况,没什么希望成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忽然豪迈地定下来了。
房东美滋滋的,牙花子都快笑出来了。
忽然,听见他说“我对面邻居你认识吗”
房东“当然认识。”
他对白皎印象极深,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让人过目难忘,他隐约咂摸出一点味儿来,笑着说“你说白皎啊,她也是最近刚搬来的租户,还是燕大的高材生,学跳舞的,可漂亮了。“
蒋辉不由自主地赞同,刚才他就发
现了,对方出挑的气质,不禁更添遐想。
租下这破房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都在白皎身上。
等到房东离开后,他站在原地,目光垂涎地看向紧闭的房门,继而笑出了声。
学生好啊。
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皎又和他碰到过一次。
后者搬东西进来,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白皎动作微滞,门口的楼道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看起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又有几个染黄毛的男人走上来,看见她的瞬间,动作慢了不止一倍,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皎看,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
白皎冷若冰霜道“让一让。”
一群人动也不动,像是僵住了,乱糟糟的男人气息在楼道里翻涌,让她皱了皱鼻子。
“人家说你们呢,站在那儿干嘛,堵门啊,还不快给人让开。”蒋辉大喊一声,小弟们瞬间回神,三三两两地靠着墙。
白皎没道谢,径直离开楼道。
她又不是健忘症患者,导致这一切的根本源头,是蒋辉自己的缘故,堵门的杂物是他的东西,挡路的男人是他的朋友。
白皎有些心烦,那些人垂涎的目光,好似她是粘板上的鱼肉,她思索着搬家,准备待会儿去网上看看防身器。
此时,蒋辉家里。
屋子里的杂物凌乱地堆放一地,他敞着门面前的火锅正不停翻滚,一股浓郁呛鼻的辣油味直充门外。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忍不住说起刚才的事,其中一人调侃蒋辉“卧槽,老大对门邻居竟然是个大美女那身材那脸蛋,简直极品”
“老大,你艳福不浅啊”
蒋辉举起酒杯,碰了碰杯“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嘿嘿嘿”
房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猥琐暧昧的笑声。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他动了心思,咂摸起刚才的见面,一人忍不住说“人是美,就是态度太冷了,看起来不好把到手啊。”
“嘁,老三你瞎说什么呢,就是在冷艳的美女,在咱老大面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其他人也奉承道“就老大你这样的体格这样的条件,她还能不动心”
“就是,泡到人,简直小菜一碟嘛”
蒋辉笑了起来,举杯道“再说再说,哥几个先喝起。”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白皎并不知道,不过见过一两面,就被人给暗戳戳惦记上了,下课后,她和许久未见的叶戈碰了面。
看样子,他是专程在等她。
后者见到她,遏制不住地涨红了脸“白皎。”
白皎“叶戈学长。”
她的语气疏离,叶戈瞬间失落地垂下头,苦涩地笑了起来。
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那次失败的表白。
他做足了一切准备,第一次对人表白,却得到白皎认真的答复,她从来都认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并不准备和他发展超出朋友之外的关系。
叶戈自己接受不了,避开她一段时间,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这么做是大错特错,白皎的魅力,不止吸引异性的爱慕,还有她展现出来切实的专业素养。
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误会了。
他解释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吓到你了,我给你赔罪,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白皎迟疑地看着他。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氛围,绿茵下的年轻男女,有种恰如其分的合拍与般配。
“皎皎。”
贺云泽衣冠楚楚地说。
白皎目光一滞,冷淡道“贺总。”
她又道“您可以叫我白皎。”
贺云泽心头一窒,脸上笑容萎靡几分,第一次知道,她也有这样冷酷的一面。
还真是,不给他半分机会。
贺云泽调整心态,微微一笑,没关系,在此之前,他已经设想过无数态度,冷漠的,残酷的,倘若他是这样轻易退缩的人,也不配喜欢她。
摘下一朵玫瑰,就要忍受花刺的疼痛,更何况,他要的是一轮明月。
白皎不想跟他聊,刻意忽略他。
贺云泽并不急躁,身后传来王芳华的声音“白皎。”
她又惊又喜地看向贺云泽“看来你们已经碰面了。”
白皎微怔,看向老师“我跟谁碰面”
王芳华慈爱地看向贺云泽,告诉她“前段时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几位老朋友被人邀请参加节目录制,这位就是投资的贺先生。”
“白皎,还愣着干嘛,快跟贺先生打招呼呀。王芳华示意她。
她经常在外面飞,并不知道晚会事故,更不知道他和白皎的关系,还在热络的介绍两人见面。
白皎低垂眼眸“贺先生。”
贺云泽“没关系,我很欣赏白小姐。”
他说着伸出手,和她交握,眼眸深邃又柔和“白小姐,我很高兴能跟你合作,以后还请多多支持。”
王芳华很开心。
她是古典舞界的大牛,一直支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她并不觉得古典舞比其他舞蹈差什么,只是缺少一个大众了解它们的契机
她欣赏地看向贺云泽,并未察觉,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白皎完全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情绪在得知他要监督舞蹈录制时,到达了高峰。
白皎“你故意的”
贺云泽“什么叫故意,我只是想亲近你,皎皎。”他温柔一笑“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肉麻兮兮的话让白皎不适应地抖了抖,脸颊因羞耻泛起一团红晕“闭嘴”
贺云泽瞥见后,低低地笑出声来“皎皎你真可爱。”
白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此次交谈,
以失败告终。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在楼下碰到了醉醺醺的邻居,后者身材魁梧,即使白皎并不低,一个成年男人加上醉酒buff带来的压迫感,也让她下意识选择绕路。
“白小姐。”蒋辉笑眯眯地跟过来,身上浓郁的酒气让她禁不住后退两步,脸色并不好看。
她不准备和对方说话,对方反倒不依不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就在小区楼下。
隔着茂密的绿化树,还能听见另一侧小孩子的尖叫声,大人的交谈声,周围有人的事实,让白皎稍稍放下心。
“有事吗”她问。
蒋辉咧开嘴笑了起来“白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蒋辉,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们见过两次,我是你对门新搬来的邻居。”
白皎俏脸寒霜“我还有事。”
她说完就要上楼,后者油腻一笑,又追了过来“白小姐,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回答他的是一扇紧闭的防盗门。
纵使蒋辉早就预料到,脸上笑容也落下去,恼怒地看向对面,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并非普通上班族,而是夜店的打手,因为实力不俗,如今还是个小队长,不少人对他毕恭毕敬,第一次动心思,却得到白皎毫不留情地回绝。
几天后的深夜。
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响起,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声音传遍整栋楼,就是死人也得惊醒。
刹那间,咒骂声在各个楼层响起。
房间里,白皎躺在床上,睁开眼。
她坐起来,看向房门,震感源源不断,来源正是自己家的防盗门,伴随着男人阵阵叫骂声“白皎,白皎,你给老子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