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猎场是离国历代君主进行秋狩的地方。
骊山脚下,秋狝猎场。
随行大臣依次有序地等在帐外。
不多时,重工刺绣的帐帘被人掀开。
殷九黎和白皎一前一后出来,他全然没有什么皇帝架子,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
一侧,众位大臣瞥见白皎身上的装束,顿时心下一跳,她并未穿隆重的礼服,而是一身简练骑装,钗环都没佩戴几个,素色珍珠发钗插在浓密的黑发中,散发出莹润圣洁的光芒。
这一身和之前截然不同,衬得她眉眼明艳,颇有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可她是皇后。
皇后向来该是稳重自持,端庄大方的典范,怎么能穿成这样。
人群里,几个古板的臣子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过,也仅仅只能嘀咕了。
他们这位陛下雄才大略,杀伐果断,敢在夺位时弑兄,又岂能被他们三言两语所左右得了。
皇后授封当天,陛下更是不顾礼节,亲自迎接,在离国以往的历史中,从无此例。
由此可见,他们这位陛下,对皇后娘娘有多爱重。
大臣只是固执,不是傻子。
白皎淡淡扫了眼他们,很快便看向别处,在城里待久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骊山此处虽是猎场,风景却很不错。
与其为不重要的陌生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如直接忽视,她挽着殷九黎手臂,笑盈盈地问“什么时候去狩猎”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段时间,白皎勤学苦练箭法,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如今怎么能不检验一下呢
殷九黎眉梢微弯,只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说道“这一路舟车劳顿,人困马乏,我们明天一早才能去打猎。”
白皎失望无比“啊。”
殷九黎轻抚她的长发,又加了一句“晚上有篝火烧烤。”
白皎神色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可以想见,他算是彻底拿捏住了小妻子的七寸。
白皎想了想,忽然抬头看他,贪心地说“还不够”
殷九黎垂眸“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狩猎,不猎到野猪不回来。”
白皎眉头微挑,骄傲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还需要你帮忙吗”
男人无奈一笑,正要出声,白皎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儿妩媚的水眸拢起一层柔光“师父。”
她的嗓音比之刚才,不知软和多少度,笑靥如花道“我可是师父教出来的最好的徒弟。”
殷九黎呼吸一滞,浓黑色的眼眸落在她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暗含微不可察的喑哑“那你想要什么”
白皎眼珠一转“还没想到,先留着。”
殷九黎还能说什么,只能满足她,白皎没在这里待多久,他还有公务要忙,虽然白皎也可以留下,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殷九
黎的吸引力远不如美如画卷的骊山。
她挥退侍从,朝林边走去。
骊山猎场包括整座骊山,因为是皇家所属,人迹罕至,因此,这一片都是原生态的森林。
此时已进入秋天,四周树木傲然挺立,底下是一层暗绿色草皮。
独属于草木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白皎坐在草地上休息,托腮凝望着眼前,小溪流水潺潺,池底散落了不少细碎光滑的鹅卵石,缓和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风声掠过树木,摇曳的金色叶片如风铃沙沙作响。
忽然,她皱起眉头,一股无法言喻的被窥视感涌上心头,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影。
白皎并不觉得这是错觉,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
差一点。
隐蔽的灌木丛后,容貌美艳的女人屏住呼吸,眼中闪过一道暗流,只差一点,她就被发现了。
警惕过后,她愈发笃定,这个女人身上果然有异常,她定然是借助其他手段欺骗帝君
女子正是下凡的幽水,此时,她应该叫王茜然,乃是朝中卫侯王明英与原配的女儿。
卫侯有三女两子,唯独王茜然自幼体弱多病,活到现在异常艰难,但她同时也是卫侯王明英最宠爱的女儿。
体弱多病划重点。
因为王茜然就是命簿中与殷九黎有缘无分的女子,如今命簿更改,王茜然的命运却没改变,她先天体弱,即便一直被父母精心细养着也没多少改善,于是,前不久突生一场重病,人也一命呜呼。
在她断气后,幽水毫不犹豫地附身。
当时,司命得知后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巧,幽水所占的身体,竟然就是帝君之前命定的姻缘。
幽水正要解释。
司命已经自己想通了,这一定是天命
天命要他们拨乱反正,对于接下来的任务,司命愈发的有信心。
幽水看着他清澈单纯的眼睛,不禁暗暗咋舌。
他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
不过,正是她的好骗,幽水才会结交他。
实际上,这是她一早便敲定的人选。
当初在三十三外天时,东渊帝君对她何其冷漠,甚至连只不能化形的妖狐都不如,多重打击之下,幽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而这具身体上有跟帝君命定的姻缘,她借此身体行走人间,虽然会极大的削弱法力,可是,这也代表她和帝君在一起的希望并不小。
毕竟,她可是他真正的命定姻缘。
思及此,王茜然勾起唇角,只要让帝君看到她,她一定能顺势拆穿白皎的真面目
至于如何出场,她已经安排好了。
那是最好的时机,她无比坚信,只要帝君看到她,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不久后,天色彻底黑透。
骊山猎场的行宫中,燃起一簇簇火堆,篝火摇曳,时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猎场的侍从精心准备了各种新鲜肉类,预备上好的碳火,将炙烤肉食的架子,放在一个个大臣面前。
时值深秋,夜色拢上一层深重寒意。
橙红色的碳火恰好驱散这一分寒凉,随之而来的,还有炙肉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作为在场诸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白皎他们面前也是只大货,一整只宰杀干净,腌制入味的烤全羊。
据骊山行宫的侍从解释,骊山羊肉不带半分膻气,反而肉质鲜嫩,美味无比。
白皎眨了眨眼,等得有点心焦。
面前的宫人不知是紧张还是生疏,慢吞吞地刷料炙烤,看得她皱紧眉头,总觉得手法不好,就算烤熟了也不好吃。
“你下去。”
宫人一怔,白皎已经拿起刷子亲自上阵,手下动作熟练又老道,时不时翻面,香味愈发浓郁。
白皎心满意足,对着殷九黎自吹自擂告诉你,我的技术可好了。16”
说完,她忽然愣了下,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烧烤过
白皎也没在意,美滋滋地想,也许她就是天才,就像射箭,也是没多久就学会了双箭齐发
白皎看不惯自己辛苦炙烤,于是,把殷九黎拉过来打下手,堂堂国君被人指使得团团转,他却乐在其中。
白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白皎接过调配好的蜂蜜水,细致地刷了一遍,这才笑着看向他“真乖。”
殷九黎眉头一挑,眼底划过一缕笑意,他知道,皎皎这是在报复自己呢,谁让他,最喜欢在那事上说她乖。
眼中晦涩一闪而逝,男人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笑着取出一把锋利匕首“羊肉烤好了,我来帮你切开。”
他的眸中漾起几分宠溺笑意,浮着细碎星光,腾地一下,白皎脸颊绯红,反应过来后,她羞羞恼地说“那我就看看,你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她才不甘示弱,不过是切羊肉,能有什么花样
“自然会让皎皎心服口服。”他意味深长地说,白皎愣了下,猛然反应过来“你”
“咔嚓”一声脆响。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匕首,冷光流过刀刃,一整只肥羊已经被碳火烤制得外酥里嫩,香味迎风飘散。
随着刀刃斩下,外面一层诱人的蜜壳发出咔嚓一声,不过瞬息,片得极薄且均匀的羊肉已经铺在盘子里。
卖相不错。
白皎抿着唇想。
她忽地抬眸,对上男人笑意深沉的眼睛“皎皎,尝一尝。”
执掌大权的国君,此时竟低下头,做起了侍从的活计,并且,心甘情愿。
白皎咬了一口,霸道极致的香味在舌尖绽开,后味浸染上一层清新的甜蜜,她舔了舔唇瓣“还不错。”
殷九黎笑容柔和“当然。”
那双黑眸深邃神秘,此时正无比炙热地凝视她“不及皎皎万分之一。”
白皎动作一顿
,嗔怪地看他一眼,拈起一片羊肉塞到他嘴边“张嘴。”
见他吃进去,她才红着脸小声嘟囔“吃肉还堵不住你的嘴”
殷九黎朗声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清朗肆意的笑声令下方大臣纷纷侧目,身着暗紫宽袖大氅,头戴暗金冠冕的陛下恣睢大笑,摇曳闪烁的篝火中,一抹暗色爬上男人俊美如神的脸庞,光与暗相互交织,勾勒出他愈发深邃的轮廓。
他周身散发出日渐浓重的威压,只一眼,便让人心悦臣服。
也是这一眼,让不少人皱紧眉头,仿佛发现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实际上,只是因为白皎和殷九黎一直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亲密罢了。
除去聊天,连牵手都没有。
即便如此,某些大臣已经耷拉下一张老脸,老迈的英国公忍不住捋起胡须“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这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竟然就这么挑起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忠勇侯忽然出声,笑着举杯,说得“诸位同僚,陛下爱重皇后娘娘,前朝后宫一团和气,我们合该喝一杯,敬陛下,敬皇后娘娘。”
与众人截然不同的论断立刻引来无数人的注意,方才聊天的诸人皆目露惊讶。
忠勇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不惯,可他们忘了,陛下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君主,他们不过是臣子,陛下既不横征暴敛,又无昏聩之相,反而是离国,在他的执掌下愈发蒸蒸日上,他们有什么可置喙的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作为大臣的他们不盯着国家大事,反而盯着陛下后宫,这算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
忠勇侯扫过席间几个脸色黑沉的大臣,这些人家中均有适龄女子,就等着陛下大封后宫,结果,陛下之前洁身自好,后宫空悬,如今更是独宠皇后娘娘,完全没给他们一丝机会。
眼看家里的适龄女子年华逝去,算计成空,这让他们如何不恼。
见没人搭理自己,忠勇侯不以为意,一抬手,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群看不清形势的东西,都被之前先皇的礼遇给弄迷了眼。
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
先皇那性子说好听点说仁爱,不好听便是懦弱,如今的君主英明神武,大权独揽,正如一头强悍精壮的猛虎,英姿勃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看不清现实,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其中,忠勇侯最惋惜的便是先皇后一脉,思及此,他忍不住瞧了下黑沉着脸的卫侯,不禁暗自摇头。
他们这些人里,与陛下最亲近的便属卫侯,后者乃是先皇后,也就是陛下生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今,却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卫侯封号。
王家满门忠烈,卫侯此人却文不成武不就,汲汲钻营,偏偏没什么能力,在满门忠烈的王家,仿佛好笋出歹竹。
若不是先前蛮族
进攻,卫家满门战死沙场,陛下惦念那丝微末亲情,只怕,以他的能力,连卫侯之位都勉强。
“忠勇侯,你看我干什么”卫侯阴沉着脸,他虽没什么能力,对旁人的情绪倒是能分辨一二。
忠勇侯看他的眼神
卫侯爷心知肚明,忠勇侯恃才傲物,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他这样的人,就算看过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忠勇侯一愣,一不留神,看的时间长了些。
他笑着打个哈哈,想就此敷衍过去。
卫侯却不想饶过他,实在是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太讽刺了,屈辱让他胀红了脸。
“卫侯,你别那么小气,忠勇侯可能喝多了酒,醉了。”
“是啊,看一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又不会少一块肉。”
众人七嘴八舌地替忠勇侯说情,意有所指的话让卫侯愈发恼怒,众人劝得就越起劲儿。
他们俩一个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一个是废物点心,靠着先皇后裙带关系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偏向谁,还用猜吗
除去幸灾乐祸之辈,还有少部分人对他很是嫉妒。
他们如卫侯一样没什么能力,或者能力不足,累死累活熬上去,结果,卫侯仅凭关系当上了侯爷。
他仗着自己是陛下的舅舅,猖狂自大,不知多少人看不顺眼。
如今看到他吃瘪,真是舒服极了。
果然,让自己开心的好方法就是看别人倒霉,这会儿,他们都忘了刚才的事儿。
卫侯爷两眼通红,环顾一圈,愤愤地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正要说话,余光忽然一顿,瞥见一道身影,猛地停下动作。
他擦擦眼睛,在旁人不明所以之际,借口尿遁,转眼离开席间。
实际上,卫侯爷紧跟消失的身影追过去,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顿时眉头紧皱,他试探出声“然儿”
长枪迅疾掠来,后者转身挥枪,气势汹汹。
下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卫侯爷额头青筋直跳,喉咙紧绷,几乎要吼出来,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造孽啊
“王茜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他看到背影之后,便觉得熟悉,像极了自家女儿,紧张之余,他贸然追了过来,没想到,这人竟然真是他女儿
他上上下下打量,王茜然此时身着黑色侍卫服,眉眼间略有几分英气,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极了面皮白嫩些的侍卫。
想到她之前体弱多病,如今才好了些,卫侯爷叹了口气,脸色和缓不少,他清清喉咙“然儿。”
说着,还是推了推女儿手里的长枪,尴尬的事发生了,他竟然推不动。
王茜然收了枪。
朝他笑了笑“爹,你别生气。”
卫侯爷听见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别生气,就凭她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他就不可能不生气。
他训斥道“你一个女
孩子家家,整日舞刀弄枪,如今又跑到骊山行宫,你娘在家不知道多担心呢,快给我回去”
王茜然眼神微闪,竟反驳道“我不走”
卫侯爷“这里是骊山猎场,明日就开始打猎,如果你今天不走,到了明天,人多眼杂,届时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
王茜然不以为意,手下利落地挽了个枪花,正色道“爹,你看,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别让我走,我在这儿还有事要做。”
她说着脸颊微红,眼角眉梢不觉流露出一股妩媚风情。
卫侯爷心下自豪。
他最骄傲的就是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之前然儿缠绵病榻,他都如珠如宝地待着,如今病好了,只会更加欢喜。
况且,然儿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他保驾护航,前程必定不差
至于那一点羞涩,卫侯爷心头一跳,他能力差,脑子却还算好使,不禁失声问她“你跟爹说,你来这儿干嘛该不会是”
王茜然坦然承认“爹,我要喜欢皇帝表哥”
卫侯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立下这样大的志向,若是之前,他必定欢喜极了。
如今,陛下对皇后爱重无比,有皇后在的地方,陛下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女儿这么说,不是想不开吗
卫侯爷忧虑地皱紧眉头,劝道“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吧,陛下有皇后娘娘,他说不会喜欢你的。”
王茜然低下头,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喃喃低语“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竟不知,你何时对陛下如此情根深种卫侯爷顿了顿,为了仅有的良心挣扎着说“你放弃吧,待来日,爹爹一定为你寻一门如意郎君。”
“爹”王茜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脸笃定“全天下,再没有比皇帝表哥更好的人了”
“我只喜欢皇帝表哥一人,我从小就喜欢他,之前身体病弱我不敢说,现在我已经全好了,你看”
她挥舞长枪,英姿飒爽,眉眼间的英气与美艳杂糅在一起,端的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人间哪得几回闻
卫侯爷看得目瞪口呆,他才离家十几天,不是十几年,向来病弱的女儿何时有了这样的好武艺
这让他不禁想到先皇后,他们王家,只有他,生来不喜欢舞刀弄枪,他以为可以靠自己挣来一片天地,后来才发现,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的儿”卫侯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燃起熊熊火焰,蛰伏许久的野心被王茜然彻底挑起“既然你决定了,爹爹一定全力助你”
卫侯爷心头火热,他是不如其他人,可是,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女儿啊
一旦成功,回报将是难以想象的丰厚。
王茜然眼底掠过一丝不屑,凡人寿命极短,朝生暮死,人生不过百年,如蜉蝣朝生暮死,因此,欲望便格外强烈。
她是很瞧不上的。
可惜,如今对方是她这个身
体的爹,不能随意更改,而且,他贪婪,正好诱之以利,也能给她些许助力。
卫侯爷眼神火热道“然儿,既然你有如此志向,爹爹定然要帮你,说吧,你要爹爹做什么”
他现在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安排下去,要知道,秋狝明日便要开始了。
王茜然神秘一笑“不急,女儿自有安排。”
清晨,熹光朗照。
白皎和殷九黎一起打猎,两匹高头大马齐头并进,身后跟着几个轻装简从的侍卫,毕竟,他们是打猎,不是去春游。
殷九黎百忙之中瞥了眼身后,卫侯爷坐在马上,身后紧紧簇拥着几个侍卫。
殷九黎眉峰紧皱,任谁计划好了,要和妻子过一个二人世界,结果却多出一堆闲杂人等,也会心生不愉。
殷九黎心心念念的独处,因为他,变成了梦幻泡影。
他拉着缰绳,凌厉目光时不时刺向卫侯爷,正要找个借口支开他。
白皎忽然激动地凑过来,小声说“你快看,有东西”
她仄歪身体,指向不远处一丛簌簌摇动的灌木,正待挽弓拉箭,灌木丛左摇右晃,眨眼间,钻出一只灰兔子。
白皎停了手,野兔子速度极快,错过机会,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神色沮丧,忍不住说“怎么是只兔子,我还想打野猪呢。”
卫侯爷在后面隐约听见几句,又悄悄打量她,瞥见女人纤细的身形,忍不住摇起头。
他心想,不知道她是无知还是愚昧,张嘴就是一头野猪,真是大言不惭
野猪那样凶猛的野兽,要是真让她看见,怕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
殷九黎柔声安抚她“别着急,我们才进入外围,野兽都在深山,我们再往前一段路,就能见到了。”
白皎点点头,长且浓密的眼睛微微垂低,留下半圆形的扇影,与白皙眼窝形成鲜明对比。
白嫩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冰冷箭矢,截然不同的柔软与坚硬相碰,她明眸微弯,笑着说“我才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
殷九黎轻笑一声,不知道刚才沮丧着脸在抱怨。
白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嗔怪地瞪了眼“我说的是真的,刚才刚才我就是一时情急。”
殷九黎“对对对,我的皎皎一点也不急。”
白皎偏头,装作没听出来。
她皱着鼻尖,小声发誓“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给你带回来一头大野猪”
她说着轻夹马腹,马儿接到命令,哒哒哒地小跑起来,朝密林深处进发。
周遭尽是高大的树木,仰目望去,十几米高的树冠枝繁叶茂,叶片阻挡了阳光,偶尔,才会有几缕阳光洒下。
从始至终,白皎没射出一箭。
卫侯爷一直跟在后面,看完全过程,心下觉得她好高骛远,是个花架子,只是嘴上说说,谁不会呢。
于是,他对白皎愈发不屑一顾。
实际上,白皎之前在跑马场练习箭法,虽然没什么大型动物,射猎的小动物却不计其数。
白皎早就打腻了,不然,她也不会在看见兔子后说出那样的话,更不会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但凡卫侯爷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并非好高骛远,也不是满嘴空话,而是司空见惯。
显然,他眼里野趣十足的兔子,在白皎看来,不过尔尔。
前方忽然响起一声惊叫。
白皎立刻勒住缰绳,片刻后,探路的行宫侍从活似软脚虾,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陛下,前面、前面有死尸”
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凄厉,暴露了他的恐惧。
众人停下动作,明明是青天白日,竟凭空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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