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杀了净废话,吹牛逼谁不会”马大爷不屑。
忒斯特没有应答,他端详着诺尔的眉眼诺尔脸上没有崩溃、自暴自弃或其他异样。诺尔只是微笑着,一脸找到答案的奇特振奋。
就算他们都知道,那个答案意味着怎样的杀戮与血腥。
真是太棒了。
忒斯特目不转睛地盯着诺尔,每当他以为自己看透诺尔的时候,这个人总能给他全新的惊喜。
“你要怎么做”忒斯特的声音因为兴奋变得有些沙哑。
“具体没想好,我第一次考虑彻底毁灭敌人。”诺尔没有直视忒斯特的双眼,这不太像平时的他,“方向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太难两天内,我会找出法子的。”
“不过我得抓只怪物回去研究。马大爷,你知道怎么离开梦魇的梦中梦吗”
他的口气仿佛“家里的灯泡坏了,我两天内买个新的”。
马志钢嘶地吸了口气“你寻思啥呢”
“不用担心。我说过不会强行带您走,也不会强行面见女王。”
诺尔微笑道,“等我们整理好计划,我会再来与您谈谈。”
马大爷呵呵冷笑“那你得能逮着我。”
“魅魔女王在用某种魔法守护这里。”
诺尔安静了会儿,开口道,“怪物围在这个魔法防护罩的四面八方,就等着它破损。先前的魅魔为了觅食,主动离开魔法庇护范围,只会直接落入怪物堆里。”
就在不久前,诺尔大概想明白了魅魔们失踪的真相。
族群的王越强,魔法防护罩越大。早年魅魔领地的“国境”长,梦魇怪物数量不多,搞不出严丝合缝的包围圈,有些幸运的魅魔能够在觅食后成功回家。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也许那种恐怖的怪物数量激增,也许魅魔的王一代代衰弱也许两者都有防护罩小了,怪物们密密麻麻地堵在周遭,离开的魅魔自然十死无生。
简单却残酷的现实。
“所以我们能在离魅魔巢穴那么近的地方遇见怪物,现任女王的状况应该非常差。”诺尔说。
马志钢的表情沉了下去“这些破事儿我都知道,所以呢这跟你咋逮我有关系”
诺尔停在盘膝而坐的忒斯特身边,手指掠过几根银发。
他回答的语气近乎温柔“缩小后的防护魔法很容易测算,我能计算出女王的位置我是说,实时位置。”
事情就该这么处理,诺尔想道。
有人破坏,就把破坏者干掉。有人阻拦,就给出最锋利的事实。他的心上积了无数问题,他只要解答得更快更好把它们都解决,就不会被它们压垮。把它们都解决,就不必为这些苦难窒息。
把它们都解决,他是创造这些的人,他能做到。
“你知道吗,这是我听过最棒的威胁。”忒斯特快乐地抬头瞧他。
马大爷的
脸黑得像锅底“你个二炮玩意”
“如果我们真想强行面见女王,我不会告诉您这些。”
诺尔的语调没有分毫怒气,仍带着古怪的真诚感,“您还是教教我们怎么离开吧,不然我们只能跟着您走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上。”
马大爷骷髅似的面皮抖动了会儿。老人的目光不再吊儿郎当,反倒慎重了许多。
“我会梦间穿梭。”
马志钢烦躁地说,“你小子啥都知道,我不解释了。我把你们搞出去行不行然后你们该干嘛干嘛,别烦我。”
“谢谢您。”诺尔礼貌地答道。
梦间穿梭,少数魅魔生来自带的被动技能。
这种魅魔能从一个梦直接跳跃到另一个梦,在梦与现实中毫无阻碍地自由进出。无需像其他同胞那样提前准备复杂的道具和魔法仪式。
最特殊的是,他们能够把其他的活物和死物直接拉入梦境。
总体来说,梦间穿梭适合守护特定目标,很可能是马尔维纳这具肉身自带的技能。
梦间穿梭吗诺尔看向覆满落叶的地面,陷入沉思。
安娜金决定等到理论上的夜晚。如果那对“兄弟夫妻”长时间不回来,她和索罗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
马尔维纳的房间里也设了计时沙漏,时间逐渐接近午夜,窗外朦胧的天色没有半点改变。索罗跑去放下窗帘点了灯,屋子里才有了点儿夜晚的气氛。
他遵守了与安娜金的约定,并没有将“魅魔领地有奇特怪物”的情报告知隐士院任何人。
“按照规定,我该把重要情报告诉导师,这可是严重违规行为。”
索罗有点泄气地坐在床边,手一下下撕扯着空白纸张,“姐,隐士院就是研究这些的,又是中立立场,为什么不能说那些大佬肯定比你我更有判断力啊。”
安娜金交叉双臂,倚着墙壁,目光看向空中不存在的某个点“我不想制造冲突。”
“这能有什么冲突”
“你以为那几个领袖开了口,底下的人会全盘相信”安娜金淡淡说道,“而且生命神殿特地挑了大家最想接受的说法,你这不就半点疑心没起吗”
“可是他们的说法确实没啥问题。”
索罗痛苦地揉着脸,“尤金先生的解释都很合理,神殿确实也一直在帮助大家,没道理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吧我还想问呢,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们有问题”
“首先,那个马尔维纳几乎是被无缝替换的,魅魔巢穴没这么容易进来。”安娜金说。
“太绝对了吧,魅魔们不也说她性格变了而且她经常独自外出找女王,被替换的可能性明明最大。”索罗小声反驳。
“其次,那件老头衫缝得太细心了。”安娜金苦涩地提了提嘴角。
“啊”
“看得出来,缝制它的人对于生
活的态度很认真,起码是那种懂得苦中作乐、打算在这里正经过日子的。
安娜金说,“如果那真是永恒教会做出来的怪物,它们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说不定永恒教会想到了这层,刻意误导你”索罗刚要说下去,突然嘴巴啪地一闭,没法再出声。
安娜金收起魔杖,使劲儿叹了口气“你看,咱俩这么好的关系都能争起来。所以我才说我不想制造冲突。”
索罗揉揉嘴巴,他的嘴唇被禁言咒黏在了一起,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唔唔声。
话是这么说,安娜金时不时看向魔杖,又看向自己的脚尖,表情同样纠结。
看着面色忧郁的安娜金,索罗逐渐安静下来。是啊,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公会成员。说难听点,大家在这都是过命的交情,他猜安娜金同样想要告知“亚马逊”这件事。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去拿那根魔杖。
室内只有沙漏的轻微沙沙声,一粒粒雪白的细沙蹭过玻璃,轻轻砸下。终于,最后一粒沙子悠然坠落,停在沙堆之顶。
午夜已至,沙漏自动翻了个身。就在这时,房间门被突兀敲响。
“出来,人类。”魅魔多尼的声音响起,语调中的惊慌多于冷漠,“忒兰德斯他们回来了”
魅魔们全堵在地牢前面的空地上。虽说他们干瘪得像是木乃伊,这样挤在一起,场面仍然相当壮观。安娜金粗略一看,光是在附近围观的魅魔就有上千人,这的确是个大族群。
见两人接近,魅魔们迅速让开一条路。
真有意思,安娜金想,厌恶与恭敬有时候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两位玩家很快见到了被围观的目标
一只满脖子都是手臂的怪物被藤蔓死死缠绕,在草地上不断挣扎。它四蹄乱蹬,“头部”的手掌疯狂抠挖地面,发出让人难以理解的难听嘶叫。
这东西周身缠绕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不祥气息,安娜金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没找到女王,但在树林里发现了这东西。”
忒斯特脚尖踢了踢那只恐怖的怪物,“它们会用梦中梦捉人袭击,数量保守估计得有几万。”
诺尔适时抬起头,向魅魔们展示他脖颈上的青紫淤痕。为了增强说服力,他特地没治疗手腕和脖颈上的痕迹。
魅魔们终于不再死气沉沉,议论声水波般此起彼伏。不少魅魔猜到了失踪者的可悲遭遇,低语声中的啜泣越来越密集,如同雨滴打起涟漪。
但在场的魅魔没有一人崩溃发狂,诺尔有点意外。
这个气氛有点儿熟悉,诺尔忍不住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与邻居们埋葬惨死大学生的那一天。
这些魅魔很像他当初的邻居们,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绝望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只落单的。”
诺尔嘴上不快地质问道,“你们没有说明过,王储选拔还存在这样的风险。我和我的爱人需要一个解释
普通怪物也就算了,我们之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女王陛下究竟怎么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说明”
忒斯特像模像样地红了眼角,“心疼”地搂住诺尔肩膀“是的,我差点儿质疑各位的诚意我是来帮忙的,你们却一次又一次地隐瞒实情。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对不对”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接受违约的惩罚我的伴侣可以治好我,我相信,惩罚带来的疼痛绝不会比同胞的背叛更强。”
安娜金精神一振nc关键事件来了
“这是魔王的眷”结果她刚开口,便被魅魔多尼推去了一边。
多尼急急忙忙冲到忒斯特面前,半跪下身“不是这样的,大人,不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不祥的怪物。”
说罢,他咬了咬肉干似的嘴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您带来了非常非常宝贵的情报。作为作为回报,关于女王的详细信息,我会向您彻底说明。我们呃,还请您换个更私密的地方。”
忒斯特和诺尔对视一眼,这才收起怒容“走吧。”
算了,安娜金心道。又到了魅魔们的排外环节,等他们聊完再说也没差。
“等等。”
就在路过安娜金身边的时候,诺尔停住脚步,硬邦邦地开口,“我要带上我们的人类同伴。”
多尼下意识想要张嘴反驳,可他的目光在诺尔脖子的吓人淤痕上停了停,又看向忒斯特暗含警告的脸,只能苦涩地吐了个“好”。
安娜金难得的好心情,在踏入会议室后灰飞烟灭
房间的门在她身后直接关上,接连封了七层魔法。气氛压抑得可怕,要不是在场魅魔只有多尼,安娜金简直怀疑魅魔们要杀人灭口。
“开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众人在圆桌边就坐,诺尔交叉起十指,“我们的同伴应该做了一些调查”
“是的,两位调查了骑士马尔维纳的房间,我们并未阻拦。”多尼的声音有些紧张。
“原来如此。”诺尔转向两位玩家,“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索罗下意识看向安娜金,安娜金停顿半秒,才微笑着回答“不,我们什么也没呃”
她话音刚落,无数金线从桌下射出,将她和索罗牢牢绑在椅子上。
“失礼了。”
一个甜润如蜂蜜水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忒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他俯下身,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安娜金的魔杖。
“两位怎么能对同伴说谎呢这可不是好习惯。”
安娜金脑袋空白了一秒。
这两个nc
“你们想干什么”盗贼索罗已然大叫起来,他惊恐地发现,他的开锁技能居然对这些美丽的金线无效。
之前他的开锁所向披靡,从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等等,金线金线金线
索罗僵在当场。
安娜金也回过神来,她全身一哆嗦,险些破音“你是疯修士”
忒斯特看向诺尔,有点委屈“你看,亲爱的,这才是我想要的反应。”
诺尔假装没看见。
安娜金瘫在椅子上,发现这两人不是兄弟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应该隐藏了身份。但这这也太过火了
她不知道是该吃惊于疯修士俊美得像主线nc,还是疯修士居然有个丈夫。话说回来,那个自称“罗兹”的黑发青年看起来完全知情,这家伙又是哪里来的超级反派
他们要死了吗
最后,她有些呆愣地想道。出身神殿,她自然知道疯修士的种种“光辉”事迹。安娜金是个很怕疼的人,她坚信自己承受不住半分钟的血腥拷问。
可是她还不想死
安娜金的眼眶发酸,泪水眼看要落下。她的身边,索罗已经开始大声抽鼻子,扭得像毛虫“呜呜呜呃,当初、当初就该叫尤金他们进来呜”
“哎呀,原来尤金先生在外面呢。谢谢您的告知,您真好。”忒斯特笑眯眯地拍了拍索罗的肩膀,后者抽噎一声,看起来简直要厥过去。
“别闹了,忒斯特。”诺尔狠狠叹了口气,他有一种眼睁睁看着猫玩弄老鼠的错觉。
玩玩永恒教会的人就算了,放过正常人吧。
“唉,好吧。”
忒斯特直起腰,走到诺尔身后,圈住他的肩膀。抢来的牧师魔杖顺势抵住诺尔的咽喉,诺尔脖颈上的痕迹迅速消失。
“很抱歉,我们并不想伤害两位。只是事关重大,只能将你们强留在这。”
诺尔一只手搭上忒斯特的小臂,冲安娜金抱歉地笑笑。
安娜金全身震了震,看起来越发恐慌。
“具体要怎么行动,还请各位听完整件事再定夺。”
诺尔感受着肩膀上忒斯特的重量,“我们发誓不会伤害两位,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签正式协议。”
“啧。”忒斯特咂嘴。
“我认真的。”诺尔嘀咕回去。
听到这话,两位玩家终于不再那么慌乱。
也许是他们发现,疯修士的捆绑还算温柔他真的只是把他们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力道正好,他们的各个部位没出现不妙的淤血情况。
“好、好的。”见对方暂时没有杀意,安娜金勉强挤出回答。
魅魔多尼被困在梦境边缘已久,显然不知道什么疯修士。他茫然地看着这场“内讧”,直到四双眼睛全集中到多尼的脸上,他才如梦初醒。
“啊”他麻木地出了声,“对,对女王的情况”
说到这里,多尼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
“忒斯特大人,您是魅魔,您肯定能看出来。这里由梦境支配长期守护,下一任王也要维持这个魔法。”
忒斯特还靠在诺尔椅子后,松松搂着诺尔“嗯,继续。”
这点事情,他确实一早就知道。
“就连伟大女王海雅森丝都没法无间断支撑这么复杂的魔法为了万无一失,王必须佩戴名为仲夏夜之梦的魔法首饰,强化自身能力。”
安娜金屏住呼吸,索罗的哭嗝儿停住了,连诺尔目光也专注了几分。
“但是关于那套首饰,族群内部一直有争论。其实,陷入疯狂的不止现任女王一位。”
“伟大女王海雅森丝莫名自杀,她的继任者们不是自我了断,就是痴迷于迷心草、最终衰弱而死我们的寿命本应有四百年左右,我们的王却很少能活到二百岁甚至几位在百岁之前就死去了。”
多尼绞着树枝似的手指。
“所以有些人质疑,仲夏夜之梦上可能有恶毒的诅咒。”
“不可能”诺尔直接站起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