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刺激。”
疯修士为这个新发现盖了个章,照旧兴高采烈。
忒斯特说完后,使劲拿眼去偷瞧诺尔。不过16,诺尔不再是那个会因此消沉抑郁的天真青年。短暂的震惊后,他直起身子,表情很快恢复了沉稳。
“你倒是接受得很快。”诺尔先一步开了口。
“瞧您的话,我只有二十八岁我比这个世界的历史真实多啦至于剩下的,就让那些标榜家族古老的蠢货们苦恼吧。”忒斯特原地转了半圈,展示自己的“风华正茂”。
说这话时,他始终望着诺尔。
诺尔叹了口气,他向前两步,手掌盖住忒斯特的眼睛“我没事,只是在思考问题。”
“比如”魅魔尾巴悄悄地绕到诺尔身后,尾巴尖从后颈捋到尾椎。
“塔赫只存在了两百多年,说明生命女神和永恒之子并非它们声称的那样古老。”
诺尔任由尾巴尖戳来戳去,“魔王的情况另说。要是那两个神真的翻了脸,比起对付几千年的老妖怪,应对几百岁的怪物,难度可低太多了。对我们而言,这是个好消息。”
“您越来越积极了。”忒斯特赞叹道,“我爱您充满攻击性的想法。”
并非如此,诺尔收回手,指尖抚过忒斯特的长发。
哪怕世界摔个八瓣,疯修士往那里一站,头顶都会挂满“没问题”、“好有趣”的气泡。当一个人有一位满心愉快、从不退缩的骑士时,总会变得轻松些
就像他们面对的一切,并非亟需解决的问题,而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刺激冒险。
“明天照常行动。”诺尔说。
先找到尤金和热灰的精英团,确定魔王的状况后,他们再完成死灵骑士的任务。不过在那之前
“你先带骑士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诺尔露出一个微笑。
阴暗的树丛内,青火两度燃起。第一次燃于深夜,第二次燃于黄昏。
不久之前,诺尔曾与尤金的骑士团翻过布里克山脉,对付庄园。那时,山脉附近环境可没有这样阴森
如果说,之前布里克山附近只有“白夜”发生时比较可怖。如今他们身周,“白夜”好像被稀释过,半永久地固定下来。
空气、土壤、水,每一处都弥漫着淡淡的魔王污染。植物要么枯死,要么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色,附带着黑眼珠似的斑点。飞禽走兽跑了七八成,剩下的那些变成畸形尸体,僵在泥土上。
食物拿出来超过半小时,表面就会多一层灰黏菌似的异物,变得腥臭不可食用。水则会化作粘稠的黑灰色液体,怎么看都没法再喝也就是玩家普遍拥有道具栏,换成正常军队调查,光是食水这一关就很难过去。
连山顶上的白雪都变得脏兮兮的,天色逐渐发红,让人浑身不适。
诺尔能感受到,越往无尽海的方向前进,那股奇特的压迫感就越强。他的内脏像
是被什么咬住,在牙齿间不断研磨。
下山后,疼痛到了巅峰。
他们面前,正是大名鼎鼎的“布里克阴影”。黑森林的怪物种类偏向森林与高山,布里克阴影的怪物则偏于沼泽与海岸。
此处的树丛比黑森林矮上不少,它们黑黢黢地挤在一起,像极了凝固的人群。
天空彻底变成了暗红色,土地黑得吓人。空气污浊不堪,阿巴顿咳个不停,脸都憋紫了。索罗始终拿着通讯水晶,每隔几秒就仔细瞧瞧在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丝丝浑浊渗入水晶,犹如血沁。
“”阿巴顿踩了两脚沉重的湿泥,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诺尔掏掏耳朵,他怀疑自己肚子疼得太厉害,出现了幻听。
“”索罗皱起眉毛,对话似的回答了阿巴顿。
“。”阿巴顿啧了一声。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忒斯特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佩因特顿时停住脚步“a”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忒斯特耸耸肩,他手指一动,无数金线横在众人面前,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阿巴顿瞧见金线,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他刚想逃跑,就被索罗怜悯地按住了肩膀。
他哆哆嗦嗦地环视周围的人,发现大家全都原地不动,目光逐渐绝望。
“我也听不懂。”诺尔挪了两步,堵住了阿巴顿最后的退路。
“至少我们还能交谈,”他的骑士朝他挤挤眼,“那么问题不算大。”
佩因特不说话了,他眯起翠绿色的眼睛,陷入沉思。几秒后,他画笔魔杖一挥,空气中浮现出一行闪闪发光的字这样能看懂吗
“可以。”
诺尔回答完,才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这群人还能听懂自己和忒斯特说话不说有语言技能的玩家,连佩因特都能听懂
安娜金抿紧嘴唇,她径直召出系统弹窗。弹窗带着红褐色浑浊,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语言精通a异常
诺尔瞧了眼佩因特,给弹窗设置了仅自己可见。他的弹窗里,语言精通的技能没有任何问题。他看向忒斯特,忒斯特也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的语言技能出了问题。安娜金快速书写。
我最开始说,我去高原都没有过这种缺氧感。索罗说大家都一样,忍着点。阿巴顿连忙巴巴地回应。
索罗不干了,他抓起树枝,飞快写起草书我没那么说我听你说你走得太累,想休息。我跟你说少抱怨点,马上午饭了。
刚才疯修士问的是“你们在说什么”对吗佩因特的字迹意外得清秀漂亮,然后乐土的先生说“我也听不懂”,小人听来是这样的。
对对对
我也一样
我也
其他人飞快地写字回应,诺尔和忒斯特对视一眼,双双点头肯定。
依小人拙见,我们刚才说的东西,很可能不算任何语言。各位只是在胡乱发音,然后臆想对方的回答有时候可能对得上,有时候可能对不上。
佩因特下笔如飞,只有那两位先生还在使用正常通用语,我们能听懂也不稀奇。
这极有可能是魔王的影响。
费舍难得主动加入对话。他的神色逐渐严肃,一双眸子有种微妙的苍老感,平时人们能接触到的,只有失去活性的污染,影响没有那么大。根据我们的记录,在魔王附近,活物的五感与思维会被逐渐扭曲。
阿巴顿震撼地看着这条“少年塞壬”。
我们这边也有相应记载。当初正是因为干扰存在,击败魔王的战争才那样困难。
佩因特抬起眉毛,心平气和地接了话,离魔王越近,受到的影响越大。这么看来,魔王离塔赫大陆不算远了。
所以我等才需要神的庇佑前大祭司见气氛不错,开始上房揭瓦,凡人无法与魔王为敌,如果不是我们之中有异类,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异样。
你们说了这么多,疯划掉魅魔和乐土领队到底为什么没事啊阿巴顿欲哭无泪。
塔赫特色杀猪盘是吧先把他骗进山,再告诉他那个魅魔骑士是疯修士,他跑都没得跑安娜金和索罗肯定知情,这两个家伙居然知情不报
事到如今,他除了拼命找条活路,也没别的办法了。
其实生命神殿内,曾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佩因特环视了众人一周,慢悠悠地下笔,部分魔法研究者声称,魔王的力量和神的权能本质上没有区别。
费舍眉毛跳了跳,到底没有反驳。
那些研究者主张,当年的双神对魔王战,也可以解释为二神之战两位站在生灵身边的善神,对战一位想要毁灭世界的恶神。
可惜生命神殿和永恒教会是对立的。
费舍抬起下巴,笔锋如刀,如果用那个版本的传说,可怜的主教们还要解释“为什么两位善神要对立”、“为什么永恒之子这种邪恶存在会那样敌视另一个恶神”。还是重创魔王、双神反目的说法容易被大众理解。
正是如此。佩因特微笑。
你们还是没解释为啥他俩没事啊阿巴顿绝望地划拉着狗爬字。
安娜金抓住了他胡乱划拉的手腕,面色有些苍白。
按照他们的意思,所有塔赫生灵包括玩家的力量,都是神赐予的。
安娜金用娟秀工整的小字写道,魔王本质也是神,大家身上“神的赐予”被另一个神的力量干扰了,才会出现问题。
到了这个地步,阿巴顿再如何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神级别的力量倾轧,凡人遭殃再正常不过。但眼下出了两位没被影响的,事情就
有点意思了。
但这件事细想有些吓人,加上状况未明,大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佩因特深深地看了诺尔一眼,目光又在忒斯特身上一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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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的指尖紧抵掌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
自己身上的奇特不适,没准是“魔王影响”的另一种形式面对普通人,魔王直接用污染碾过去。但面对等级相近的可能“对手”,则是针对性压制。
此番前来,除了营救热灰,诺尔的目的其实和热灰差不了多少。他只想顺路做个必要的考察,诺尔心中一片苦涩,魔王先生也太高看他了,现在的他连龙族头领都打不过,拿什么跟传说中的魔王硬碰硬
问题是,如果自己真因为超越系统的伪神之息,得到一点儿“神”的资格,由此被魔王针对。那么为什么比起其他玩家,忒斯特的情况反而更像他这个“伪神”
死亡骑士听起来挺拉风,但如果平等拼面板,比忒斯特强的可是大有怪在。
算了,资料不足,自己在这里钻牛角尖也没用。
诺尔举起魔杖,发动了长效净化咒。忒斯特也默契地竖起防护罩。如此双管齐下,大家终于恢复了基本的沟通能力。
阿巴顿和索罗在前方探查脚印,一行人继续前行。
比起之前,众人的表情要有意思得多。除了满脸惊恐的阿巴顿、忧心圣徒会的姐弟俩,剩下的前教皇和前大主教,都是如出一辙的沉思表情。
他们唯一的区别是,佩因特时不时看向走着正步的诺尔,而费舍的目光黏着哼着小曲的忒斯特。
这样的奇特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一行人完全没想到,精英团就在离布里克山脉那样近的地方。翻过布里克山,再走了两二个小时,众人就找到了圣徒会精英团的据点。
小队急停在不远处,忒斯特的小曲像被掐了一样消失。
见到据点内的景象,他嘶地抽了一大口气,吹了声口哨“壮观。”
现在他们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再没有新的求救信号传出来。
营地里可谓群魔乱舞,一副末日景象。
帐篷东倒西歪,桌上的食物早就变成了灰败污染的模样。汤锅烧干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珍贵的卷轴和记录散了满地,被人们踩进泥里。
这群强大的玩家们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他们的身体各有各的畸变,像是被小孩子粗暴揉捏过的黏土,没几个还剩人形脑袋融化到胸口,手掌垂到地上,四肢弯折行走、在地上扭曲行动的更是比比皆是。
令人惊讶的是,这群玩家并非是在异形状态下绝望挣扎,他们似乎在模拟正常生活。如果这种“正常生活”不是和环境格格不入的话,说不定观感还能好些。
没有座椅和桌子的地方,玩家们弯折身体,凭空“坐着”。他们靠着不存在的桌子,拿着不存在的杯与盘进行饮食,用不成语言的古怪声音聊天,时不时还发出夸张
的笑声。
假装看书的,假装做饭的,假装摆摊吆喝的heihei这些变了形的玩家,当着他们的面上演一出没有道具的过家家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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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索罗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阿巴顿更直接他扭头就吐,没有犹豫半秒。
“没有热灰和尤金没有热灰和尤金”
安娜金强迫自己注视那些不成人形的同胞。诺尔第一次发现,她全身抖得那样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举高魔杖。一个青蓝色的乐土标记在营地上空浮现,它离得极近,释放出一圈圈魔法波动。
不出两秒,营地的某个角落,喷射出白金色火花在这昏暗黑红的环境里,它扎眼得不像话。
“唉,是神殿的求救信号。”佩因特挠挠脸,“早知道小人就保留伪装了,不过对于尤金那小子来说,应该没用吧。”
诺尔“您打算”
“暂时先什么都不做,反正尤金先生要动手,肯定也先杀费舍。”
佩因特坦然地摊开双手,“不劳您费心,那孩子虽然是狂信徒,姑且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蠢到在这种地方内斗。”
费舍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阿巴顿狐疑地瞧向自己这位室友,又心有戚戚地看了眼忒斯特,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踏过泥泞肮脏的土地,诺尔顺利找到了他们。全程,那些发疯的玩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事实证明,佩因特先生实属多虑。
两位幸存者热灰和尤金还保有理智,热灰状态好些,尤金却到了疯狂边缘。
他一直撑着两人周边的净化魔法,勉强护住了这一平米左右的土地。尤金面色死灰,双目失焦,出现了明显的魔力透支迹象。
热灰也好不到哪里去,魔力值估计早就清空了法师都未必能撑这么久,对于两位骑士职业来说,他们绝对尽了力。
佩因特一声轻叹,他向安娜金讨了支回魔药水。他扶住尤金后脑,配合着净化魔法,将药剂迅速灌入尤金的喉咙。
这位前教皇的动作还算温柔,即便如此,骑士尤金还是险些被他呛死。尤金咳嗽许久,本能地攥住佩因特的手腕,将剩余药剂一饮而尽。
紧接着,骑士尤金闭上眼睛,全身软了下去。佩因特的指头在他的鼻子边转了转“体力和魔力透支,睡着了。”
说罢,佩因特豪爽地松开双手,尤金的脑袋啪地砸进泥浆里。
同一时间,诺尔朝热灰身上丢了无数回复魔法。阿巴顿和索罗一左一右,将他拖进诺尔净化魔法的范围。
热灰好歹还存有理智,人也勉强能动。他往头盔里灌了好几瓶清水,喘了个二五分钟,就成功地发出了声音。
他不是死灵骑士,一双眼被头盔的阴影掩盖,一时不知道他在看谁。
“魔王魔王在卫兵群岛”
这位全服第一玩家伸出手,抓紧离他最近的忒斯特,“那不是那不可能是剧情boss,太邪门了大家根本没有准备好让亚马逊快回去”
“魔王快要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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