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小姐。”
佩因特教导修女霍丽优雅地喝了口茶,“八年不见了,上次听到您的消息,还是您刚升任第二调查团骑士的时候。”
他面带笑意,语气里颇有几分感慨。更恐怖的是,他听起来是真心的。
诺尔用余光盯着佩因特,这家伙到底怎么做到的
骑士玛丽安稍稍一怔,表情柔软下来“是啊,八年不见了,女士。其实到现在,我还在怀念您做的烤饼干。”
“秘诀是因纳托姆肉桂和一点儿橙子皮,我记得您喜欢砂糖减半。”
佩因特笑得眯起眼,“早知道您这样喜欢,我就把食谱给您了。不过现在也不迟,它正适合配冬天的热茶呢。”
“哈哈,您还记得这么清楚。”骑士玛丽安的面颊微微发红,“该不会是因为”
“你和奥黛塔溜进厨房偷夜宵,当场为拿咸味羊角包还是甜饼干打了起来。”佩因特微笑,自然地变了称呼,“还是我亲自把你们分开的,当时你只拿了砂糖减半的饼干。”
面貌凛然的女骑士的目光漂移,耳朵也开始发红。
佩因特加大力度微笑“都是过去的事啦。”
好强的黑历史挖掘机,诺尔内心抽了口凉气,肃然起敬。
“真令人怀念啊。”佩因特还在继续,“你一直和奥黛塔不对付,结果知道她留在菲尼帝国当牧师,你哭了好久现在你们还有联系吗”
“偶、偶尔会写信。”
“方便的话,请代我向她问好。”
佩因特又喝了口茶,“孩子真是神奇。当年那个假小子奥黛塔成了温和庄重的神官,你也把那头漂亮的长发剪掉了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骑士玛丽安张了张嘴,她无助地看了尤金一眼在佩因特面前,她完全抢不到话题的主导权。
尤金先生不为所动。
“十一年前,您也曾带我们环山苦修。”
玛丽安硬着头皮继续,“希瑟得了重感冒,我们在无人雪原扎营整整两周,那时我以为是天大的苦难。后来进了调查骑士团,才明白您的苦心雪山环境训练,我得了团内第一名呢。”
佩因特抬起视线,露出回忆的表情“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吃那些苦唉,可能是上了年纪,我记得生病的是希瑟的双胞胎姐妹希尔。”
“不过有一点,我绝对不会记错。之前你从不吃雪萝卜,但我们在雪原扎营的那段时间,你把奥黛塔找来的雪萝卜乖乖吃掉了,一句话都没有抱怨。”
“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总是搞混希瑟和希尔。”
玛丽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总之,团长跟我说了大概情况。如今我负责神谕祭祀的祭品调查,我会尽力帮您的”
她再次看向尤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我中午还有会面,晚上再来与您详谈。”
“去吧,孩子。”佩因特温声说道,“注意安全。
”
“是,霍丽女士。
诺尔忍不住了,开始跟忒斯特心灵悄悄话这不是冒充能了解到的事情吧
忒斯特这种细节最容易出事。要真是伪装,老狐狸应该规避这类话题。
诺尔心情复杂。佩因特二十一年前叛教。而十一年前,佩因特才三十多岁。
“霍丽修女”这个身份,如果一开始就是佩因特的话这家伙叛教之后很快给自己搞了个修女身份图什么啊,难道是兴趣吗
他看向佩因特的目光逐渐微妙。
“我也稍微出去一下。”尤金点头致意,“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鲁莽,我无心冒犯您。”
“事关神谕祭祀,您的谨慎十分必要。如果能让您放心,您可以尽管查验我的身份,”佩因特文雅地坐着,双手在大腿交握,“另外,能再见到玛丽,我也很高兴。”
两人平静对视,一个大方承认试探,一个大方接受试探。
这次身份确认,终究是以佩因特的胜利告终。诺尔松了口气,怎么说呢哪怕在这种事情上,姜也还是老的辣。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修女先生”
尤金离开后不久,忒斯特就露出了他的尖牙。
“嗯叛教后的第二年吧,刚好到手了合适的身份。”
佩因特满脸平静,“有个神殿职位还是很方便的。除了教育常青修女,教导修女可以独身一人游历苦修。当时神殿满大陆抓我,这种伪装最好用。”
是啊,神殿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年轻有为的教皇先生逃跑后立刻女装回归神殿,大摇大摆满地跑。
诺尔面无表情地瞧着佩因特。这家伙该不会一直以修女身份教导年轻女孩吧,怎么想都有点不合适
“事先声明,我向来注意距离感。”佩因特清了清嗓子,“就算带着那些孩子,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和孩子们住隔壁。”
“哦,是吗”忒斯特眉毛扬得高高的,“那你完全可以当个祝祷修女同样能游历苦修,还不用当保姆。”
佩因特的笑容黯淡了一瞬。
“教廷需要改变。”他垂下视线,“没有人是天生的狂信徒哪怕那些孩子注定会成为狂信徒,我也希望他们得到更妥善的引导。”
“教导修女霍丽阿缇丝,指引修士廷德格林,都是小人用了近二十年的身份。下次两位要是听见这些名字,还请放小人一马。”
“那个有名的平民修士廷德格林”忒斯特啧啧有声,“你还真够忙的。”
说罢,他充满恶意地唔了声“有意思,我记得廷德格林没有教导过尤金麦洛伊。你放着最危险的炸弹不管,却有空去教育无关紧要的家伙”
佩因特放下茶杯,权当没听见这个问题“该说点正事了,先生们。”
“尤金派来了玛丽安,我们可以通过骑士团的门路进入队伍。费舍那边,可以让他睁只眼闭只眼”
三人
轻声讨论着计划。
隔音魔法的环绕下,圣伯纳骑士睡得直冒鼻涕泡骑士玛丽安和霍丽修女畅谈过往的时候,这位皮毛厚实的好骑士就在炉火边睡着了。
骑士尤金回到旅店。
他还是一副朴素的当地人打扮,金棕色的短发染成了当地最常见的棕黑。配上他刻意收起的姿势,这暗沉的颜色给他平添了几分阴郁气质。
霍丽修女的身份已被玛丽安证实,她们所交谈的细节,确实也很难作伪。可是他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每次看到“霍丽修女”那双淡绿色的眼眸时,他总会想起另一个人。
很荒谬,但也很相像。不仅是眼睛。
等他再次敲响门扉,屋子里却不见霍丽修女。忒斯蒂和诺莉一起在阳台看雪,圣伯纳骑士在壁炉边蜷成巨大的一团,睡得呼噜震天响。
“您回来了。”修女诺莉露出笑容这位修女秀丽安静,每次她与他说话,语调都会有些紧张。
不过她们太年轻,又知道自己是调查骑士团长。感到紧张也正常,尤金心想。
“霍丽夫人在厨房,她说要给玛丽姐姐烤些饼干,您可以过会儿再来找她。”
忒斯蒂照常黏在诺莉的胳膊上,金色长发绕上对方的袖子,像是某种爬藤植物。
诺莉的密友,柔弱胆小的忒斯蒂修女。富商家不谙世事的小女儿,话语带着下级贵族的柔软口音。
可是每当他与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他总觉得其中藏着一点儿微妙的戏谑。等他再去细看,对方又胆怯地移开目光。
“我可以在这等。”尤金说,“我也想尝尝热腾腾的饼干。”
来了来了,又来了。修女忒斯蒂一晃而过的视线里,尤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嫌弃。
“桌子上有炖苹果汁。”诺莉摸摸忒斯蒂的手背,礼貌地说道,“您可以喝了暖暖身子。”
尤金双手捧着热腾腾的果汁,缓步走向阳台。
天色已晚。鹅毛般的雪片从漆黑的天空洒落,街道上迅速积起白雪。冰岩城的建筑以灰黑为主,此刻它们通通隐入阴影,显得金黄灯光尤其扎眼。
犹如天地逆转,大雪飘向星辰。
尤金抿了口果汁,清甜润口,肯定加了不少蜂蜜。
两米外。
要命,诺尔心想。
这么大一个尤金在旁边杵着,他和忒斯特不好放开了聊天,要聊也只能聊些年轻修女会聊的话题。退一万步,就算用心灵感应,他俩表面上也是沉默的。
无论怎么想,气氛都很尴尬。
忒斯特明摆着不想跟尤金交谈,他得找个话题糊弄一下。
“您对狗头人很礼貌。”诺尔看了眼酣睡的圣伯纳骑士,“我之前见过的骑士,其实都嗯,怎么说呢,比较古板。”
理论上,神殿对非人种族不算友好,部分非人种族还被神殿定位为“怪物”。尤其是狂信徒,绝对会和非人种族保持距离。
这一点,狂信徒尤金倒是颇为不同。说不好奇是假的,诺尔在意极了这究竟是“安斯提思神选者”的矛盾之处,还是
尤金侧过头你们还真像玛丽安,当年她也好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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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典提到过,人类是这世上最有活力的种族,生命女神属意于人。”忒斯特恰到好处地嘀咕道。
尤金抿了抿嘴唇。
“不要尽信圣典。”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回忆中飘出。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当年他多大来着,三岁四岁
尤金麦洛伊出生后不久就获得了极为特殊的神谕预言,麦洛伊家族将其视为珍宝。家中仆从要观察一年以上,才可以派去照顾尤金。
尤金有着一个无比完美的童年。关于信仰的教育循序渐进,只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可以被送去圣地比苏斯最好的神学校。
可就在这层层保护下,冬末的花园里,尤金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高瘦的红发青年,他戴着木头刻的面具,面具上雕着生命女神的圣徽。面具孔洞里,一双浅绿的眸子犹如春日新芽。
“早上好,孩子。”陌生人笑着打招呼,“我是蒂利亚大人的神使,特此来引导你。”
尤金自然不信。他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父母,麦洛伊家上下查探许久,半点痕迹都没能发现。
于是尤金的父母得出结论要么他们的孩子有了位想象中的朋友,要么儿子真的见到了神使。无论是哪种可能,尤金都是安全的。
就这样,只有当尤金独自一人在小花园里玩耍时,那个怪人才会出现。第无数次喊爸妈未果,尤金只能忍受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那人总戴着圣徽面具,坐在一株矮树的树枝上,给他讲各种各样的逸闻趣事。那些故事非常有趣,久而久之,年幼的尤金无法再讨厌这个“神使”。
只剩一个问题那个人说的很多道理,和父母教给他的不一样。
“人类是这世上最有活力的种族,生命女神属意于人。”年幼的尤金严肃道,“非人种族信仰驳杂,不可信”
“圣典是人写的,不要尽信圣典。”
那人笑着说,“所有种族的生命都值得赞颂。”
尤金“”
尤金“可是你也是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是神使啊。”那人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你的神谕,你很特殊,所以女神特地让我来指导你。”
“女神仁慈友善。可是人类为了自己,总要做些不那么光彩的事情比如以傲慢与伤害巩固信仰,以女神的荣光换取财富。孩子,你得学会分辨。”
真难。尤金心想,和家里人教给他的差别好大。
看尤金的脸皱成一团,那人大笑起来。
“如果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仰着鼻子走路,但凡你做事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要冲出来对你谩骂不停、颐气指使。你会喜欢他吗”
“不会”
“你会认同他所信奉的事物吗”
“不会”尤金挺胸。
“那就好好记住这一点。”神使说,面具旁边,深酒红色的发丝微微摇晃,“相信我,很多大人都记不住呢。”
尤金“您的意思是”
“不要被规则与传统束缚,你要自己思考。”神使轻声说,“认清最核心的教义。生命女神是仁慈的,她是一切生命的始源,她的信徒自然要与人为善。”
“孩子,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相信你自己的神。”
“我记住了。”幼小的尤金说道,“您可以讲故事了吗”
“今天就讲狗头人的故事吧。”
神使的声音满是笑意,“那是一群毛茸茸的好骑士,生活在严冬的雪地里。我先从他们会喜欢的夸奖说起”
这位“想象中的朋友”从他会说话走路开始,一路陪他到十二岁他要去圣地比苏斯的日子。
他们的分别很平淡,没有任何预兆。
神使先生的消失和到来一样突兀,无论尤金自己在小花园里站多久,他也没再出现过。
而在比苏斯的神学校学到戈弗雷佩因特的时候,尤金才意识到为什么“神使”不再出现。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画中人的发色与眼睛。
只差那么一点,尤金想,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真的相信那个人是神使。
哪怕到了比苏斯最好的学校,讲师没有那个人睿智风趣,也没有那个人见解独到。
戈弗雷佩因特。叛教的教皇,生命神殿史上最大的耻辱。
就因为给他认了那么个教父,十几年来,麦洛伊家族没能在公众前抬头。
也许那个人突兀到访,只是为了所谓的教父责任,或者可笑的补偿心理。尤金憎恶他的戏弄,可那家伙的话就像刻在了灵魂里。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厌恶对方,他得承认,佩因特是对的。
那么解决办法就只剩一个了。
尤金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伸出一只手,接住黏连在一起的巨大雪片。
“神是仁慈的。”
他说,“人的文字不足以承载神的睿智。圣典是用以理解神的工具,而不是真理。我会按照我自己的理解行事,以我自己的理解来爱神。”
“这和我听说的麦洛伊家族不太一样。”诺莉修女说,“您的想法十分特别。”
“这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尤金收拢手指,雪片在他的手套中融化,“某个人的见解罢了。”
诺尔大概能猜到“某个人”是谁,佩因特先生果然不会放过尤金这个不定时炸弹。
“哦对不起,您听起来在爱想象里的神。”修女忒斯蒂趴在诺莉肩膀上嘀咕,“某个人给你制造的幻象。”
“归根结底,我们每个人都活在别人的想象里,我想神也一样,蒂利亚大人会理解这一切。”尤
金又笑起来。
诺尔眉毛动了动。
骑士尤金总是在微笑,这一次,他的笑容有点像是真心的。
“我会超越他的想象。”尤金说,也不管那两个小修女是否能听懂,“我会领悟真正的神意,我会献出最为纯粹的爱与虔诚。”
好吧,佩因特先生的事后监督是有必要的。以尤金的偏执,要真成了安斯提思的神选者,没准轮不到费舍当大祭司。
“感谢您的教导。”诺尔试图终结相关话题。
“如果您想超越的方向,与您的本性相悖呢”忒斯特突然开口,“如果您发现,你无法给出所谓纯粹的爱”
咦
诺尔有点意外地看向忒斯特,疯修士向来对宗教话题嗤之以鼻。今天怎么回事
等等,他懂了。忒斯特一定是在试探这位曾经的永恒之子神选,看看尤金有没有在信仰之路上察觉异样。
信仰相关的事物,果然还是忒斯特更细心。根正苗红的许先生内心叹息,他实在没法体会狂信徒的心境。
尤金的笑意更浓了,他凝视着他们,黯绿色的眸子闪着奇特的光彩。
“我认为是爱,那就是爱。我认为是神的,那就是神。”
他温柔地吐出异常的话语,“它必定不会与我的本性相悖。”
诺尔“”
修女忒斯蒂嫣然一笑,她第一次放开诺莉的手臂,提起裙摆,行了个礼。
“不愧是第五团团长,感谢您的教导。”
“哦,你学到了什么”尤金好奇发问。
忒斯特盯着这位一无所知的骑士,笑得越发灿烂“我最近发现,有些我认为是纯粹垃圾的东西,居然可以回收再利用。”
尤金“”
诺尔“”
好奇怪的对话。有那么一瞬,他居然出现了“疯修士要被带坏了”这样的荒谬想法。
是夜。
众人简单讨论完了祭品相关计划,各回各的房间。
他们明面上的目标是“救回费舍”,尤金那边没有太过抗拒要让尤金先生知道,这三个胆大包天的玩意儿打算刺杀老教皇,他绝不会这样宽容。
诺尔照例抱住忒斯特。今天的忒斯特格外老实,老实到诺尔忍不住去摸他的额头,生怕这家伙吹冷风发烧。
虽然他知道,伪神不会真的感冒。可现在的忒斯特太过单薄,他看着就忧心。
这是永恒教会留给忒斯特的烙印。
如果佩因特没有出手,尤金也会被第一时间抢到教会,转化成追补妖。尤金出生没多久就迎来神谕,说不定连家人的记忆都不会有。而他的家人会遭遇什么,诺尔不太确定,只知道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是尤金的命运改变了,他与地狱擦肩而过。一切不幸还未发生,也不会发生。
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忒斯特早已注定的过去。
如果忒斯特被生命神殿带走,他肯定会有更好的生活吧。忠诚度不好说,但忒斯特无疑会成为一位强大的调查骑士,更加光明正大地狩猎永恒教徒。
就算情感上有缺陷,他也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族,而非一枚冰冷的金轮。
诺尔突然有些难过。
那些代表命运的神谕,究竟只是记录了命运,还是编织了命运呢这一次,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带着一点叹息,诺尔亲了亲忒斯特的发顶。
“您觉得尤金的想法怎么样”黑暗中,忒斯特突然开了口。
他的脸埋在诺尔胸口,呼吸又湿又热。
“和佩因特相比,很难说哪个更疯。”诺尔摸摸忒斯特的长发,心有余悸道。
忒斯特长长地吐了口气“唔,他起码有半颗豆子大的可取之处。”
但尤金的“爱”太狂热了,忒斯特想。自己不认同,诺尔显然也不会喜欢。不过“超越想象”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
他轻轻吻了吻诺尔的锁骨。
很奇妙的,他没有以往那种捕猎目标的心情,也没有朝圣的战栗。
真温暖,他想。
忒斯特悄悄收紧了怀抱。
窗外风雪呼啸,佩因特房间的壁炉边,圣伯纳骑士呼呼睡着,耳朵时不时一动。
佩因特本人拿着一杯炖苹果汁,站在空无一人的阳台。无边夜色里,雪片飞到杯子上方,被腾腾热气吞没。
“他注定引领漫长黑夜,他势必死于犬牙之间。”
佩因特望向不朽教堂的方向,举了举杯子,“老家伙,我有个不错的预感你的预言到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