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类。
球状的诺尔努力瞪大眼睛,分辨艾芙拉阿尔瓦的情况。这个化身的攻击力约等于无,光是施展创造者就要耗尽心力。
事实证明,艾芙拉阿尔瓦是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类。她身上没有特殊魔法的波动,自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魔法才能,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人。
她的躯体也没有问题。白毛球挤了挤诺尔,看肌肉和动作细节,她肯定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
诺尔抖抖身体,陷入思索。
盗星索掌控阿尔瓦老公爵,是为了间接控制阿尔瓦商团。老公爵自身变成白魔鬼追补妖,必要的时候,盗星索还能用老公爵的肉身作战。
艾芙拉夫人则完全不同,她毫无破绽,正常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总不会真的是“真爱童话”吧
我去楼上看看。诺尔轻轻扯了扯白毛球。
我也一起,反正佩因特会帮我们记着情报。忒斯特戳戳黑毛球,您想确定他们孩子的状况嘶,千万别是真的“爱情结晶”,我都要同情那个女人了。
不能排除她知道真相的可能性,没准她真的喜欢盗星索。诺尔沉吟道,就像你,你也知道我是怪物。
那可不一样,我本来就精神不正常。忒斯特答得理直气壮,半秒后,他突然陷入沉默,动作也僵硬了几分。
忒斯特估计才意识到这个类比的微妙之处,诺尔憋住笑意。
趁着恩彼利克不注意,两只毛球跳出口袋,飞快融入阴影。诺尔在铺满地毯的台阶上弹跳,和忒斯特一起冲入二楼。
柯蕾阿尔瓦和莫尔阿尔瓦各自拥有一个房间,房门上装饰着孩子气的玩具和名牌。
除了黏在周遭的干花和标本,柯蕾的门牌上挂了酒瓶软木塞、彩色玻璃和贝壳做成的劣质吊饰。莫尔的门牌上则多是怪模怪样的石头,它们组成一个个拙劣的画框,框住笔触幼稚的画作。
画的内容大同小异红色的太阳,绿色的草地,两层小屋,以及笑着手拉手的四个小人。
爸爸、妈妈、妹妹和我。
所有人都很快乐。
画上的字迹和画作一样稚嫩粗糙。
黑色的毛球静静停在阴影里。在这个视角看来,两扇孩子的房门恍若大教堂的正门。看着两扇关闭的门,他内心突然升起一阵酸意。
忒斯特完全没有被这些温暖的小装饰绊住,白毛球在走廊里嗖嗖弹跳了几个来回,轻轻落回诺尔面前。
门都没锁,我们进去吧。
他们先选择了莫尔阿尔瓦的房间。
房间不大,装饰同样平凡。看得出房内的玩具、书本都价值不菲,但都是实用的类型。黄金剑一家显然不打算为了炫耀,给孩子准备毫无意义的奢侈品。
诺尔轻轻弹上书桌,桌面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画笔。画笔压着一张没有画完
的画,画上的小人手执长剑,面对着一团黑乎乎的怪物。
画的最下方简单地写着“爸爸”这个词。
画笔旁边有着放着加了蜂蜜的新鲜柠檬水,椅子上准备了牢固柔软的垫子。所有细节都很用心,就像这个家庭注定有美好的未来。
诺尔转过身去,看向书桌边的床铺。
莫尔阿尔瓦有着酷似恩彼利克的淡金色头发。他沉沉睡着,面色红润,鼻梁上散落着零星雀斑,指尖还留着画笔的颜色。
黑毛球飘到他的手边,轻轻倚上。
怎么样忒斯特好奇地晃来晃去。
这一次,诺尔沉默了很久很久。
不是人类他从来都不是人类。最后,他有些艰难地下了结论。
这样的近距离探查,他绝不会看错。
莫尔阿尔瓦是魔法精心伪装过的混合物。连追补妖都算不上,追补妖好歹拥有身为人类的过往。
莫尔阿尔瓦是以艾芙拉阿尔瓦的血肉为基底,混上黏土与魔法材料,人工诞生的混合物。盗星索没有创造权能,考虑到这孩子的年纪,他极有可能借由系统力量诞生
系统是创世神的权柄,自然能够生成“特殊生命”。
属性非常一般,寿命和人类差不多,没有特殊能力。
诺尔心情复杂地继续道,事实上,他的身体状况比正常孩子差劲盗星索做不到完全控制系统,那家伙只做出了半成品。如果没有定期修补,这个孩子的身体会崩溃。
黑毛球轻轻蹭了蹭孩子的手。
这不是用于战斗的武器。
看来也不是所谓的“爱情结晶”。
忒斯特内心啧啧有声,要是祂真的想和那个女人拥有后代,总得加上自己的血肉吧结果祂只用了人类血肉和黏土。
就像过家家用的泥偶。
不,准确地说,是专门给艾芙拉阿尔瓦准备的泥偶。
阳光洒进温馨的房间。童话书与动物玩具躺在绒毯之上,饼干罐反射着温馨的光,隐隐散发出巧克力曲奇的香气。
衣食无忧的童年,开明幸福的家庭。这也许是一个孩子能得到的完美世界。
“走吧,看下另一个。”诺尔只觉得面前的一切让他难以忍受。
柯蕾艾芙拉的情况与她的哥哥大同小异,又一个血肉与黏土结合而成的脆弱人形怪。
她对这样的现实一无所知,还在书柜下方藏了绑着丝带的日记本。铁皮饼干盒里放着她精心折叠的星星,以及精心积攒的金轮和银钩。它们在午后的阳光下刺眼无比,不知道她在盒子里藏了什么样的愿望。
如果他们没有调查两个孩子,直接击败盗星索,孩子们很快就会衰竭而死。
看到第二个房间,连忒斯特都不怎么轻松了。他没有满屋子蹦跶,而是老老实实靠在诺尔身边。
这算什么,家人游戏他的思维尖刻起来,还是
说,那家伙是怕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抑郁,才特地加两个玩具
诺尔无法否定。
考虑到“黄金剑”不常在家,这两个孩子无疑是给艾芙拉阿尔瓦准备的。比起对待爱人的态度,盗星索的行为更像是精心饲养一只宠物。
诺尔刚打算开口,突然背后一寒。他还没反应过来,白毛球一口咬住他的毛,把他拽到了两米外
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多了只好奇的白色幼猫。那只猫有着金色的瞳孔和雪白的长毛,看起来有点像动物化的忒斯特。
“喵呜。”它不太熟练地伸出爪子,好奇地扑向两个毛团。
熟睡的女孩身边,另一个黑色的球状物展开了。青眼小黑猫伸了个懒腰,眼睛跟着两个毛团转来转去。眼下,两个毛球正发挥神的力量,牢牢黏在天花板角落。
诺尔“”
这两只猫的配色太过微妙,他实在做不到不多想。
两只小猫在床上扑腾来扑腾去,柯蕾阿尔瓦却始终沉睡着,眼皮都不动一下。有那么一秒,诺尔突然有种身处玩具屋之中反胃感。
这里简直像缩小版的塔赫。被主宰,被玩弄,完美与虚假混合得恰到好处。
突然,门前传来脚步声。
诺尔立即弹向黑猫,藏在小猫毛皮松软的腹部。忒斯特则藏在白猫胸口的长毛下,两位完美融入猫咪的毛皮,一起盯着门扉。
门打开了,艾芙拉走进房间。她在床前俯下身,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发。
“起床了,小宝贝。”她轻声说道,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妈妈。”柯蕾睁开眼,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果酱馅饼好啦”
“还有点烫。”艾芙拉坐在床边,“今晚有个叔叔要在这里吃饭,你们想不想一起”
“不要,听爸爸聊生意好无聊,而且餐后才能吃甜点。”小女孩鼓起腮帮,“我要和莫尔一起吃果酱馅饼”
“好,再加一瓶果汁。”艾芙拉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妈妈最好了”
一朝回到佩因特的口袋,诺尔和忒斯特你一言我一语,迅速说明当前状况。佩因特的脑子被心灵感应的声音塞满,提前感受了一把地星的双声道。
好的,我知道了,孩子们是假的,但他们对状况不知情。艾芙拉阿尔瓦是这个家的核心,目前看来是普通人类。
佩因特顶着脑内嗡嗡的声音,面上的微笑无可挑剔。
他的对面,恩彼利克和艾芙拉正亲亲热热地准备晚餐。佩因特忍不住眯起眼,他之前的微妙感突然有了解释面前的情景比起丈夫与妻子亲近,更像是人类逗弄宠物。
作为享尽敬爱、见惯人生百态的教皇,佩因特还能察觉那点细微的区别。可对于出身奴隶的艾芙拉来说,怕是根本无从分辨。
两位有什么想法
佩因特盯着面前一道又一道热腾腾的菜肴
,个人认为,那家伙确实不会爱上人类,但也不会恶趣味到饲养人类解压。
如果说这是一场观察试验,只观察这么一个人,效率实在太低了。
是这样。黑毛团融化似的瘪了下去。
不是武器,不是爱人。他们的一切推测都走进了死胡同。他们想要确认艾芙拉是否知情,又不想当着恩彼利克的面打草惊蛇。
我倒是有个主意。
忒斯特看着面前闪亮的银质刀叉,语气多了疯修士特有的不怀好意。
亲爱的,我想你肯定会反对,但请务必听我把话说完。
白毛团叼起融化在口袋里的黑毛团,力图使他恢复原样。
要完成这个计划,我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
不到半小时,阿尔瓦家的餐桌上出现了丰盛的晚餐。艾芙拉避开丰盛的肉食,特地挑了好消化的炖蛋、小肉丸和果酱馅饼,专门端给了楼上的孩子。
“孩子们不愿意听大人说话。”她回到座位,非常坦诚地表示,“而且他们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个不停,我想您应该更喜欢安静的环境。”
为了表达敬意,她特地把每个词都说得慢而准确。
“您太客气了,其实我小时候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佩因特微笑着说道。
“真是奢侈的烦恼。”恩彼利克半开玩笑地说,“我小的时候满街跑,别说和大人们一个桌子吃饭,就算从桌子上弄点东西吃,都要被踹上几脚。”
说着,他撕开一块洋葱面包,大大咧咧地咀嚼。
面对这位曾经信仰的神,佩因特突然觉得口中有点没滋味。
白毛团在他的口袋里滚动着,那是曾经的疯修士,现在的本土神明。但佩因特所铭记的,永远是弗拉玛家那个失去姓名的小儿子。
他记得弗拉玛家院落里烧焦的五颗头颅。传闻中恩爱开明的弗拉玛夫妇,渐渐与面前这对虚假夫妻重合。
生命神殿的民间信徒们随意烧死“异教徒”,永恒教会的地牢里锁着一个个变成怪物的年轻生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亲吻着人类妻子的额头,笑眯眯地说自己没有信仰。
多么让人没胃口。
佩因特的叉子插入柔嫩的肉,淡红色肉汁染上洁白的盘子,像极了血水。
“不知道神殿这次会查多久,最近到处都乱糟糟的。”恩彼利克假模假样地继续,“如果您需要,可以在这里多住一阵抱歉,这事牵扯到了魔王,阿尔瓦商团也没法摆平。”
“不必,我已经给您添了挺大的麻烦。一晚就够了。”佩因特慢吞吞地切着肉排,银餐刀顺滑地斩断纤维。
“彼利,您有没有考虑过隐退”
恩彼利克眨眨眼“隐退”
佩因特“乱世要来了,这次的魔王不太好对付。漂流佣兵团在观望情况,我没法舍下他们。”
“但你不一样。阿尔瓦老公爵生前看重你,他的继承者会加倍防备你。你有幸福的家庭,不如找个安稳地方躲避就你现在积累的财富,足够你后半生无忧无虑。”
“收手吧,这是个好机会。”说到这里,佩因特的声音更醇和了些,如同一个布道者。
艾芙拉被佩因特说动了,她看向丈夫,双眼多了名为希望的光。
“听起来很诱人。”
恩彼利克豪爽地笑起来,“可惜我受不了有人敌视我,我却拿对方没办法这种事。生意场上没有和谐相处的说法,兄弟。”
艾芙拉动动嘴唇,表情黯淡了几分。
“也对。”
佩因特随意地举起餐刀,“的确是生意人的答案。”
银光一闪,鲜血飞溅,喷出的血液洒了艾芙拉半张脸。
戈弗雷佩因特带着温柔的笑容,划开了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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