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煜这时候的语气已经很凶恶了。
冬歉被他吓了一激灵。
凤煜这是怎么了
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冬歉面露不解“你怎么了,我要问的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吗”
“”
凤煜压抑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是看着少年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团无名火。
“那我告诉你,无可奉告。”,他的表情此时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冬歉简直是一头雾水。
或许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吧。
姑且可以理解。
既然自己有求于他,那就只能宠着他,惯着他一点。
他只能下意识放低了姿态“凤煜,我要问的问题真的很重要,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可这句话放在凤煜的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谢清枫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他愿意为了谢清枫做任何事。
凤煜冷冰冰地嗤笑一声“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可是要付出条件的,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冬歉顿住了。
条件。
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能跟凤煜交换的东西,不是只有一样吗
上一秒,冬歉的心思还全部扑在想要搞清楚师尊珍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上,下一秒,就深陷在对自己的厌恶当中。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配不上师尊。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一边喜欢着一个人,一边又向另一个人俯首陈臣,甚至靠出卖自己获得自己心爱之人的信息呢。
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厌恶,谢清枫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个透彻。
冬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轻轻发抖。
他闭了闭眼睛。
可是倘若不这样做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会一直困囿于这个问题之中,永远无法挣脱出来。
他会一遍遍地想着,那个被谢清枫珍藏在心上的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师尊待他与待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一切,他一声都会深陷于这团迷雾之中,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痛快点。
于是乎,他颤抖着双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触上了自己的腰带。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支离破碎,嘴唇毫无血色,好像随便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散。
而为了得到有关谢清枫的消息,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凤煜咬了咬牙。
他当真爱惨了那个人。
可为什么他遇见自己的时候总是这么难过,一副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有这么吓人吗
那股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怎么让冬歉不怕他。
但他知道如何做会让冬歉讨厌他。
就比如眼下这样。
冬歉才堪堪将腰带解开倒一半时,凤煜似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伸手捉住冬歉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阻止了他的动作。
“想问什么,问吧。”,凤煜垂下眼帘“我给你三分钟。”
冬歉眨了眨眼睛。
凤煜这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一马。
也不知道凤煜什么时候就会改变主意,冬歉紧紧抓住了这三分钟,快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听闻师尊早年身边跟着一名少年,他的佩剑名为初辉,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凤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须臾,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冬歉不偏不倚地看向他,笃定道“你曾经说过,我并非他的第一个弟子。”
凤煜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说的话,你记的倒也挺深刻。”
冬歉“我记性一向很好,不过我们掰扯的这个时间算在那三分钟里吗”
凤煜“”
这个小没良心的,心思从来都只会放在别的地方。
“在此之前,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凤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告诉我,你喜欢你师尊吗”
冬歉的脸一下就红了。
良久,冬歉敛下眼帘,耳根发烫“喜欢,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无心的一句话,凤煜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刺了一下。
下一秒,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出声来“是吗,竟然如此喜欢。”
“不过,很可惜。”,他的笑容骤然淡去,“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冬歉的瞳孔收缩。
“不,不可能的。”,冬歉气愤地看向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让他更在意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然后,总有一天”
他会对我不一样的
凤煜看着执拗的少年,眼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苦涩。
“好啊,那我们就给打个赌。”,凤煜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僵硬道“你是什么意思”
雪山睡莲,他听说过。
据说是可以维持人生命的天下至宝。
可是传言,它早就失踪了。
为什么凤煜会提到它
莫非和那个人有关。
维持生命,还有那个被谢清枫被捧在心尖上的少年。
某个猜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冬歉只觉得一颗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像
有无数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乱飞,搅闹地他无法安宁。
不,怎么可能。
那可是雪山睡莲师尊怎么会给那个人。
他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凤煜的脸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两道重影。
怎么了
冬歉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想用力将这个人看清。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越力不从心。
下一秒,他就在凤煜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凤煜抱住了他。
伴随着一阵阵簌簌地声响,不知何时,束缚在凤煜身上的锁链已经尽数解开。
更诡异的是,连带着他身上的伤痕也在飞速消失。
凤煜的眉心生出了泛着妖冶红光的魔印,那印记将男人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蛊惑危险。
冬歉今天来的实在不巧。
今日,是他解开封印的最后一天。
凤煜敛下眼帘,温柔地吻了吻冬歉的额头。
他缓缓道
“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吧。”
“毕竟接下来,你会很辛苦。”
他将冬歉抱了起来,眼角藏着一丝晦暗的情绪。
冬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毫无印象。
他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师尊的习剑会有没有结束。
还未出大门,就看见江守月行色冲冲地走进了院子,看见他,眼神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走上前,认真问他“师兄,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听江守月的意思,自己昨晚竟是没有回来。
竟是已经一夜了。
所以凤煜将他留在了哪里
冬歉不想跟江守月深究昨晚的事情,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了”
江守月见冬歉这副懵懂的样子,抿了抿唇,提醒提醒他“师尊今日要闭关。”
冬歉愣了愣。
他竟然差点忘了。
每年这个时候,师尊都会有一个月闭关不出,并且每一次,冬歉都会依依不舍地送别。
这次却因为初辉剑主人的事情,冬歉将它忘了个一干一净。
现在才想起来,或许已经太晚了。
冬歉下意识想去找他,但是脑子里恍惚间有想起了凤煜对他说的话。
“你和雪山睡莲,你猜猜他会选择哪一个”
冬歉停住了脚步。
说来可笑,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能看见师尊,只要能见到他一眼,自己就能瞬间忘记一切烦恼。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去见谢清枫,对他而言居然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冬歉站在原地,死死地攥紧了衣角。
算了
反正自己送他,也只会让他感到厌烦吧。
谢清枫站在清焱洞前,久久不入。
门主看了看天色判断时辰,见谢清枫迟迟不进清焱洞闭关,略略有些纳闷“月冥仙尊,你在等什么呢”
谢清枫垂下眼帘,故作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淡淡说了声“没什么。”
他眼睛看到的地方,正是冬歉平日里来为他送行时会走的路。因为这条路上长了不少果子树,夏天时果香四溢,可凛冬时,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清焱洞面向北方,这个季节总是很冷,路也很崎岖,要走过来要受不少苦。
每次自己闭关前,冬歉都会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一般,紧紧地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沾满泪水。
他从来不知道这孩子这么爱哭。
那个时候,他没有为他延误时辰,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哄着他。
他其实不会哄人,安抚他的方式就是站在原地,冷静地任由他抱着。
当冬歉缓解好情绪之后,他才会轻轻拍一拍他的脊背,用与平常一般无一的声线道一声“等我回来。”
而一个月后的出关,冬歉也会像死守主人回家的忠犬一般,就站在闭关的洞口,回来的一路上,缠着他说好多好多话。
冬歉说他不在的时候,飘渺门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冬歉说他闭关的时候,自己的修炼又有所精进。
面对自己,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好像是全世界里最离不开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冬歉喜欢甜味,喜欢一切酸甜口的食物,每当自己闭关的时候,他平常遇见什么新鲜玩意儿后都会吃一半留一半,而留下来的那一半,就是带给他。
他好像永远不吝啬说出自己的喜欢。
他会抱着枕头,乐颠颠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找自己一起睡觉
他会扒着他的衣服,一双桃花眼里写满眷恋,一遍一遍地说着
“师尊,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来
谢清枫心里闷闷的。
门主提醒他“时间到了,仙尊,再不进去,洞口就要关闭了。”
谢清枫淡声应道“我知道了。”
进洞的前一秒,他深深望了一眼冬歉曾经来时的路。
冷风拂过,那里终究没有少年来时的身影。
冬歉正在喝酒。
从江守月那里得知师尊要闭关的消息之后,他神色慌张,一副好像要赶紧冲出去的样子,可是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再接下来,不知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去了。
不过,这也正中江守月下怀。
只是冬歉好像失去了往日活泼灵动的样子,死气沉沉了很多。
后来又不知怎么了,他开始念叨着什
么借酒消愁,将藏了多年的桃花酿一杯一杯往肚子里送。
江守月怕他喝多了伤胃,特地给他做了不少吃食。
冬歉望着餐桌上摆着的饭菜,觉得味道很是熟悉。
冬歉尝了一口便道“以前的饭菜,是你做的”
江守月淡笑“被你发现了。”
冬歉用筷子戳了戳糯米藕,声音又软又哑“为什么以前不说。”
江守月坐在了他的对面,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倘若你以前知道是我做的话,恐怕会看都不看,直接扔掉吧。”
冬歉已经有了点微醺,闻言,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他趴在桌子上,嘟囔一声“可我现在还是很讨厌你。”
江守月宠溺地附和“嗯,讨厌我。”
冬歉垂下眼帘,眼神里藏着淡淡的悲伤“但是现在,好像有比你更讨厌的人出现了。”
江守月轻笑一声“那我倒要好好感谢感谢那个人。”
冬歉茫然地看向他。
江守月弯了弯眼眸“感谢他让我退居第一。”
话音落下,他缓缓靠近来了冬歉“师兄,想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吗”
“什么”,冬歉的脑子昏昏沉沉,问什么答什么,很是乖巧
江守月目光晦涩“从未对你说过,其实我原先有一位兄长,他这个人,永远不会犯错,永远温柔,像月光一样皎洁。”
“他是这样好的人,却偏偏天生不足,底子薄弱,容易生病,可也正因为如此,全家人的心思都分在了他的身上,容不得我半点,无论我怎样讨好,他们都觉得我哥才是世界上顶好的人,我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你说,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冬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江守月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过去。
可是他的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的哀伤。
就好像,那些人对他而言已经不值一提。
他听江守月微笑道“师兄,我这么可怜,不打算安慰安慰我吗”
冬歉的心好像被触动了一瞬,又不太冷静地退缩了回去。
良久,他将手放在江守月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摸了摸。
似是没想到冬歉会有这样的举动,江守月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后,看向他,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流转着炙热的温度,连呼吸都变得失了方寸。
冬歉这个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察,还天真地笑了笑“这算安慰了吗”
可很快,眼前的江守月恍恍惚惚地变成了两个人。
一阵酒劲上来,冬歉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桌子上。
江守月看着他,眸色愈深。
似是再也隐忍不住,他俯下身来,温柔地撩开冬歉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泛着凉意的吻。
他眸光晦暗,手触在冬歉的衣带上,想做的更过分一点。
可就在这时,冬歉在睡梦中,轻唤着那个令他感到刺耳的称呼。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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