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窗外过分热烈的阳光洒了进来,冬歉的眼睫颤了颤,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意识尚不清醒,他感觉自己的怀中抱着一个发热体。
冬歉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睁开,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蜷在了谢清枫的怀里,手搭在他的后腰上,两条腿恨不得锁在他的身上。
他睡觉时一直有这么一个恶习,倘若他睡觉时身边躺着点什么东西,他在睡梦中就会情不自禁地将那物抱在怀里。
如果旁边睡着一个人也是同理。
说起来,以前跟谢清枫一起睡觉的时候,似乎也常常发生这样的事。
冬歉矜持地想着要不要趁谢请枫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从他的身边悄悄抽身离开,以免被他误会。
现在,冬歉整个人几乎都躺在谢清枫的怀里,谢清枫面对着他,侧着身子躺着,搭在了冬歉的脊背上,两个人几乎呈面对面相拥的姿势,一时之间逃脱不开。
可是很快,冬歉就想,为什么要躲开
现在的他可是江守月。
在原剧情中,他们将来可是会成为整日甜里来蜜里去是道侣的,既然如此,现在悄悄躲开才是不合理的吧
就在冬歉反复斟酌时,他感觉到了谢清枫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冬歉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不能躲,像现在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必须让谢清枫知道才行。
不然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只有让他真正直面这种超乎正常师徒关系的行为后,他才会茫然,他的心才会乱,才会在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醒悟自己对江守月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倘若两个人一直退避在最安全的距离,永远斟酌着分寸不敢靠近的话,那么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互通心意
冬歉简直是为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闭上是眼睛后,一切感知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能隐约感觉到,谢清枫似乎已经醒了。
身体渐渐紧绷,心跳也逐渐加快。
冬歉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谢清枫察觉到自己在装睡。
他静静地等待着谢清枫的反应。
孰料,谢清枫只是将手从冬歉的脊背移开,退了退,周到地同他保持着距离。
冬歉“”
冬歉“”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在他的记忆里,以前自己抱着枕头找谢清枫睡觉的时候,他会耐心等他醒来,不会惊动他啊。
怎么到江守月这里就变了
他不理解。
谢清枫不光收回了手,并且还很干脆地从床上起身下来,退避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看来,帮这两个人建立感情任重而道远啊。
这么想着,冬歉也佯装一副被谢清枫的动作弄醒了的
模样,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装作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故意诧异地望向他的师尊,明知故问道“师尊,什么时候醒的”
谢清枫顿了顿,随即淡淡答道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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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冬歉边下床边对他道,“师尊,您现在眼睛受伤了,不方便自己下床走路,以后有事就把我叫醒,我扶您。”
谢清枫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堵他的话“只是看不见了,不是残了废了,你不必管我。”
冬歉连连应是,话虽如此,还是阳奉阴违地来到他的身边,温声道“师尊,让徒弟为您束发吧。”
在他的印象中,江守月好像就是这种就算被人推开也一副好脾气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是他的本性还是佯装出来的样子,不过,冬歉能演出九分像。
谢清枫垂下眼帘,终究什么也没说,算做默认。
冬歉便找了张椅子让谢清枫坐下,随即站在他的身后,以手代梳,帮他梳理着发丝。
被冬歉这样反复地摆弄着,谢清枫忽然怀念地开口道“以前,你师兄也这么给我弄过。”
冬歉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即淡笑一声,灵机一动道“其实师兄也帮我弄过。”
如此,就可以解释他为何也会这种手法。
“是吗”,谢清枫回答的有些僵硬,情绪看起来不大对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身后这个假的江守月会这样的束发方式,但是既然他跟冬歉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那就姑且再多留他一会吧。
反正他这条命是死是活,好像都没什么意思了。
想到冬歉,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些天来,他一遍遍地,近乎自虐地想着,为什么雪山睡莲偏偏对他没有效果
最想要救的人却救不回来他不配做他的师尊。
他明明这么信任自己,他明明将全部的信任都交付给了自己。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想到冬歉临死前看他的眼神,谢清枫痛苦地呼吸着,心跳的频率逐渐加速,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燃烧。
察觉到谢清枫又有要走火入魔的趋势,冬歉心道不好,手上一用力,故意弄疼了他。
虽然办法不怎么样,但是好在有效果,那阵刺痛让谢清枫的视野渐渐清明,从刚刚那种危险的状态脱离过来。
“师尊,您怎么了”,冬歉语气里微微透着点担忧。
谢清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被蚀骨的痛苦与悔恨吞没。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谢清枫的眸子里掩藏着眸中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了的情绪。
冬歉这才觉得,他这个师尊,其实最硬得要命。
既然谢清枫不想说,他也没必要问,拿起发绳,娴熟地将谢清枫的鹤发高高束起。
就在这时,谢清枫轻声道“我身上受的伤,是千机阵所致。”
他声音很轻
,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冬歉的耳朵。
冬歉的眸光微颤。
自己当初在飘渺门里中的杀招,正是千机阵。
那是一种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刀枪剑戟洞穿了一样的感觉。
哪怕只有一瞬间就被系统关闭了痛觉感知,但往后的每一刻依然感觉到心有余悸。
冬歉收回了手“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没什么。”,谢清枫自嘲般笑了一声,“其实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那时候,我忽然想试试他那时候有多痛。”
冬歉的心提了起来。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用另一种目光重新审视着谢清枫。
谢清枫这个人比自己想的还要疯。
他是不要命了吗千机阵那是试着玩的吗
冬歉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他察觉到有什么端倪,哪怕他知道他其实看不见。
他克制地,近乎小心翼翼地问这“那,痛吗”
谢清枫眼底浮现一抹苦涩“痛。”
可这个字,并不是在诉说自己受到的苦楚,而是在悔恨无比地祭奠另一个人。
他缓缓敛下眼帘,近乎绝望“我那时想,这么痛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他的阿歉,明明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或许是因为身后这个人同他的手法太过相似,又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急需一个回应,谢清枫忽然迷茫地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可饶恕。”
身后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会,最终缓缓道“确实是不可饶恕。”
确实是一个亳不意外的答案。
当然,就算这个人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谢清枫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心脏像是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片,他原本黯淡的眸子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但是”,就在这时,冬歉忽然道,“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直纠结过去毫无意义,师尊,您也应该向前看了。”
“或许,那也是师兄的愿望。”
冬歉可不希望谢清枫一直这样颓废下去,毕竟自己的任务可是跟他息息相关呢。
无论如何,他都得重新振作起来。
这些天来,虽然冬歉每日都在想办法和谢清枫亲近,但不知为何,他对自己好像总是一副避而远之的态度。
他伤情有所好转,便不让自己再扶他,并且时不时地就往外面跑,好像在故意远离他一样。
尤其是今天,一大早,冬歉就看见谢清枫在地上铺草席。
一问原因,他就说两个人睡在一起确实不方便,以后两个人就分开睡。
如此一来,这两个人的感情不光没有半分进展,甚至还隐隐有了倒退的迹象。
之前谢清枫都没有说要分开睡的
冬歉忍不
住开始回想,是不是这些天自己做了些什么,惹恼了谢清枫,这才让他想要跟自己保持距离
但是冬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两个人如果还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没有任何感情进展的话,这个世界就又白给了。
得赶紧想个法子
他好好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看过的不少话本子,决定参考着其中的精髓,参破一下他们是怎么一步一步将难搞的主角们追到手的。
其中出现率最高的一个情节就是一起洗澡。
这意味这肌肤之亲,意味着坦诚相待,意味着两个人可以撞出暧昧的火花。
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最不靠谱的说不定往往才是正确答案。
只是,谢清枫是一个高冷禁欲的人,同时对于私人空间还特别看重,往日他沐浴净身的时候,可是连自己都不能近身的。
看来,想要达到这一点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行。
冬歉眸子一瞥,看见了林子里的池水,心中忽然有了点想法。
于是当天,冬歉就开始了行动。
其实这个天的池水还稍稍有点冰冷,在水里待久了说不定会感冒。
不过,只要任务能完成,有点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故意将自己的衣服脱到离岸边稍远的地方,然后下了水。
不久,他听见了谢清枫的脚步声。
这其实不是巧合,而是冬歉经过精心算计的结果。
谢清枫最近时长出门,冬歉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些天,他已经经过了充分的观察,发现谢清枫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这里,运用自己对灵力的感知查找秘境的出口。
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自己这种修为低微的人要擅长很多。
听到池水里传来声音,谢清枫警觉道“谁”
冬歉从池子里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对谢清枫道“师尊,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谢清枫听见了他的声音,犹豫了一会,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他按照冬歉给出的提示,找到了放在岸边的那些衣服,递给冬歉,但仍旧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距离太远,不好实施下一步计划,冬歉故意道“师尊,我拿不到,您再稍微过来一点点。”
谢清枫似乎面露不耐,但倒也照做了。
可就在伸手去接衣服的时候,冬歉忽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故意攥住了谢清枫的手腕。
与此同时,谢清枫被他的动作顺势带进了水里。
霎时间天旋地转,谢清枫被冬歉拉入池水,恍惚之中,眼前的景物好像慢慢清晰多了起来,视野里那团永远散不去的黑雾正在渐渐消失。
一抬眸,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自己的视野里。
沙金色的眸子,风华绝代的面容。
不是冬歉又是谁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谢清枫的心跳呼吸都在颤抖。
他没死
他的阿歉还活着
还活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