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宴和叶骞北在门外聊天时,方慈一直有点坐立不安。
在她心里,闻之宴不是个会吃飞醋的人,从认识开始,他就是那幅模样,内心稳定,总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相较于吃醋,他大概率会更倾向于傲慢地目空一切地宣誓主权,就像几年前,在夜店,众人起哄她和宋裕泽那时一样。
自信,且岿然不动。
所以,她倒是更担心叶骞北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导致后续的生意合作无法展开。
陈巧月笑说,“叶二那个性格啊,不给点猛料,是不会罢休的。”她拍拍方慈的手,“你别担心了,让他俩说清楚也好,总好过你夹在中间为难。”
也有道理。
方慈转移了注意力,转而问,“说真的,你为什么突然戒酒了”
陈巧月少见地沉默了片刻,而后冷笑了声,“因为不想再给他来接我的机会。”
她没点名,但方慈知道,是在说李佑贤。
“你们后来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会不愉快”
陈巧月低下脑袋摇摇头,“问题就在这儿,”她重又仰起脸看向天花板,“他前前后后来接我,总共也有二五次了吧,无一例外,要么是我喝了酒,要么是他喝了酒,每次都是把我带到他家,”说着,她转头看方慈,讽笑道,“你敢相信这么多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慈也一时默然。
微醺时候,人最难自控,若是相爱,且独处一室,大概是很难避免绯色的后果。所以,她大概能懂陈巧月的心情。
跟闻之宴正好相反,李佑贤是个极循规蹈矩的人,禁欲克己。可他不像是对陈巧月完全无动于衷。
“你们有平心静气聊过吗”方慈尽力劝解,“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
陈巧月猛地一点头,“是啊他就是这样,底线原则是头等大事,我陈巧月,没那个能耐,能破了他的戒。”
方慈也抚了抚她的手,说,“但,戒酒总归是好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不瞒你说,最近戒了酒,脑子整天都很清醒,我还真的想了不少,我打算先出国玩个半年,然后回来创业。”她琢磨着,“项目嘛目前还没想好,也许会做个服装品牌。”
“挺好的,适合你,”方慈笑着,“我也打算项目结束后回伦敦,你要不要来找我玩”
“好哇,跟你住一阵儿。”
两人闲聊着,方慈偶尔啜一口啤酒,大约两根烟的时间,闻之宴和叶骞北一前一后回来了。
这俩男人,神情如常,只看表情,完全猜不出刚刚进行了怎样的一番对话。
方慈凑到闻之宴耳边低声,“走吗”
闻之宴转头,视线停留在她唇上,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两人起身告辞。
乔叔开着车,转了一圈没找到停车位,回到居酒屋门前,正巧看到俩人出来。停了车,打开
后车门。
方慈没忘给洪姐打了通电话知会一声。
初冬空气冷冽,隐隐有潮湿的气息,像是快要下雨了。
在后座坐好,方慈抬手抚上闻之宴光裸的膝盖。
本以为触感会是冰冷的,覆上之后却感觉到一片温热。
闻之宴一肘支着车窗,偏头看她,笑说,“摸我”
“没有,担心你冷。”方慈有点儿不自然,刚要撤回手,手背却被他摁住,往上面往里面带了带,运动短裤宽大,她的手很轻易就擦着他大腿的皮肤,钻了进去。
她试着往回抽,没抽动,不由说了句,“你干嘛”
他唇角还是带着笑意,说,“热的,不冷。”
“我知道了,”前座乔叔还在开车,有外人在,她有点抗拒,“放开吧。”
闻之宴把扶手箱合到椅背里,把她拖近了一点,胳膊搂着她,低头说,“你跟叶老二一起抽烟,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穿个外套外面不冷吗”
他果然是不介意,真是自信呢。
方慈心想着,“我忘了。”
“这事儿也能忘”
他很明显对她的托词不满意。
“就是忘了,”方慈道,“那时候,我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跟他对话,精神紧绷,顾不得其他。”
闻之宴眯了眯眼,“精神紧绷这么费劲,直接拒绝他不就完了吗。”
“我是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的,”方慈仰脸看他,“你们聊什么了”
闻之宴哼了声,漫不经心地,“没什么,互相飚垃圾话而已。”
方慈心里咯噔一声,“你不会冒犯他了吧”
闻之宴周身气息敛了下来。
他看了她好几秒,才说,“他算什么东西我就算打他一顿,也称不上冒犯。”
“你怎么能这么说”
方慈直起身子,把他胳膊推开,似是对他的无礼很惊讶。
闻之宴没动,只看着她,“怎么不能你护着他”
“不是护着他,”方慈挪远了一点,道,“他在帮我管理公司,我不想搞得不愉快。”
“能帮你管理公司的人多的是,我随便差个人都能接手,”闻之宴说,“并不是非他不可。”
“话是这么说,但没必要,不是吗”
闻之宴沉默。
半晌,才意味莫名地说,“今儿关睿说,叶二性格跟我有点儿像。”顿了顿,“你最了解我,你觉得像吗”
顺着这话,方慈先想起了刚刚她和叶骞北在门口抽烟,她明明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没成想,叶骞北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顺势表明了他的心意。
如此强势,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确实跟闻之宴有几分相似。
她思忖着,点点头,“一点点吧。”
这话,让闻之宴彻彻底底不高兴了。
他冷笑了声,
“你也觉得像”
方慈明显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一时有些茫然。
前座乔叔也感觉到了,很有眼力见地升上了挡板。
此后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
后座座椅宽,两人距离也很远。
行到中途,下雨了。
车窗被雨幕冲刷着,隔着玻璃似是也有寒意。
迈巴赫62s驶入云霄路8号,雕花大门打开又关闭。
车道笔直,撕破茂密的小树林。
车子行到车道中央时,闻之宴降下了挡板,说,“乔叔,停车。”
他像是忍不了这气氛了。
乔叔一时没反应过来,“少爷”
“你下去。”闻之宴简单地说。
乔叔忙应了声好,设置了循环气流,没关发动机,拿了伞下车。
方慈有点懵,“怎么了”
“上来。”
与他相处那么久了,她自然是明白,他是要她坐到他腿上去。
“我的裙子有点紧。”
闻之宴不为所动。
方慈别无他法,只得提着裙摆,略撩上去一点,才岔开腿坐到他大腿上。
闻之宴定定看着她,眸色沉沉,“看不出来我不高兴”
“看出来了。”
“不会哄我”
“确实不会。”方慈有点不服气,“我怎么惹你了”
闻之宴气笑了,“怎么惹我了”他一幅要仔细算算账的架势,好整以暇,“我问你,如果当初,帮你毁了联姻的人是那叶老二,你也会喜欢上他吗”
方慈惊讶极了,这话简直荒唐透顶。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很难回答”
“不是,”方慈说,“我当然不会。”
闻之宴屏了屏息。
他镇定了一点,姿态更松弛,眸色也变得玩味,慢条斯理地问,“怎么说”
方慈细细思忖,视线从他脸上描摹而过。
眉骨、深邃漆黑的眼、鼻梁和薄唇。
理由有很多,但一时像是又无从说起,她随便捡了一条,“因为我更喜欢你的长相”
她补了句,“你比他长得漂亮。”
闻之宴像是被取悦了,但还远远没够,“还有呢”
“嗯”方慈想到什么,声音低下来,“我第一次仔细看你的脸,是「云轻」外面,伞下,那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眼睛。”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吗如果换个人,我那天会不会跟着走,”她很认真地摇摇头,“我不会的。”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
在她这些话语中,气氛变得柔软旖旎。
方慈咬了咬唇,低声,“我今天跟叶骞北说了,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第一次听她说这些。
闻之宴眸
色更深,喉结滚了滚,抬手揉了揉她唇肉,笑着逗她,“见色起意”
方慈视线尾端落在他喉结处,她抬手抚上,指腹摩挲着,倾身压近了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确实有见色起意的时候,”顿了顿,“是你带我去红砖房那天,我看清了你的纹身。”
“纹身怎么了”
他声音也低着,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很难形容。
那纹身映着他那时的眼神,有稳定的掌控感、有野性、有贵气,这浑然天成的一切揉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吸引力。
让她难以招架,内心深处有莫名的燥热和悸动窜起。
方慈不知道怎么描述,转而说,“我那时候感觉你要亲我。”
闻之宴低眼笑了笑,“是想来着,忍住了。”
毕竟那才是第二次相见,怕把她吓跑了,可她还是落荒而逃了,“所以,你那天,突然说要走”
“嗯,”方慈老实承认,“气氛太怪了。”
闻之宴喉间震出几声轻笑。
那不是怪,而是
好一会儿,他笑着说,“走得对,再不走,那晚就要完蛋了。”
不止那时,现在的气氛好像也越来越糟糕。方慈有意要止住话题,说,“我知道。”
闻之宴低眼看她,唇角一抹笑,“知道”低磁的嗓,带着宠和逗弄。
“嗯,”方慈刻意把声音放得平淡,“你当时就直接说出来了,”小声补了句,“你老是这么直接。”
闻之宴还是笑,放低声线,明知故问,“不喜欢吗嗯”
方慈默不作声。
气氛太糟了,她别开脸。
闻之宴虎口松松钳住她下颌,“看着我。”
她只能跟他对视。
眼神相接,她不由地动了动喉咙,口腔内津液分泌,突觉干渴。
车厢内一时静得可怕。
只有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的声响。
方慈试着提议,“让乔叔回来开车吗”
话一出口,才觉出自己声音的异常,软得不像样子。
闻之宴抬下颌,吻了吻她的唇。
一触即离,彼此呼吸却都重了,于是又吻上,他托着她脊背,将她压到椅垫上。
他的手四处游走,煽风点火。
方慈推他的腰,模模糊糊地说,“这儿不行”
确实不行。
车里没那东西。
但总有别的可以做。
闻之宴直起身,跪在踏垫上,摁住她。
方慈惊叫一声,几乎要用脚去踹他的肩,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血液直往脑门冲,声音变得破碎,带着低低的泣。
车内潮气逐渐聚集,内外的温差导致车窗蒙上了一层雾气。
乔叔虽然人下了车,可没敢去侧屋
歇下,站在门廊前张望。
过了好久,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少爷打横抱着方小姐沿着车道走过来了。
乔叔忙撑开伞迎上去。
走近了,看到那方小姐穿得整齐,身上头上盖着毯子,脸深深埋在少爷肩窝。
少爷戴着兜帽,浑身都湿了。
把伞举到这两人头顶,身高差的缘故,乔叔冒着雨,又要踮着脚,走得比自家少爷还费劲。
终于把人送到主屋,乔叔又折返回去开车。
虽则不清楚刚刚在车里发生了什么,但职业道德使然,乔叔是一眼也没往后座瞄。
若真的看了,便会发现实在不体面,后座椅垫有明显的湿痕。
径直来到主卧浴室,闻之宴把方慈放到浴缸旁边,而后拧开水龙头放水。
方慈还有点腿软,倚靠着墙壁站稳了,不忘问,“你手没事吧”
闻之宴转过身来,把右手举到她面前,你检查一下。”
他是要逗她,她却扶着他的手认真检查了一番。
还好,指套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没有错位,只是外面一圈绷带湿了。
“你去拆掉,用吹风机吹一下,要是发炎就糟了。”
她说话声音偏轻,发音又干脆利落,由是,总带着不自知的疏离感,可这时候,这样关心的话语,衬着那关切的认真的眼神,倒显出几分稚拙。
闻之宴低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亲了亲她额头,“我去冲一下。”
他去淋浴间冲了澡,换上一条宽松的垂感长裤,上面一件黑色t恤。
浑身干燥清爽,宽肩撑起布料,腰腹处却是劲瘦的,显得有点空荡荡,走路时带起风。
方慈正在浴缸里泡着,没想到他会再次进来,惊了一下,更深地把自己埋在水面之下,“你怎么回来了”
闻之宴直接在浴缸边的踏垫上坐下,支着一条腿,右手一伸,“帮我固定一下。”
方慈脸蛋儿一红,“那你转过脸去。”
“嗯”他笑。
“我要擦干手。”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话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总好像很羞耻。
方慈默默看他一会儿,心一横,跪着直起上半身,探身在架上的浴巾上擦了擦手。
起身的动作带起哗啦的水声。
闻之宴抬眼看着,不发一语。
方慈勉强维持着镇定,重新把自己藏在水之下,伸出手臂,为他重新固定指套夹板。
中指和无名指关节处都有微微的变形,已经消肿,但皮肤表面还有些红。
都说十指连心,折断的时候一定很疼。
方慈不由地掀起眼睫看他,对上他的眼。
他眸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无声对视半晌,她本想开口,说,一定很疼吧。就听到他低声说,“宝贝。”
“嗯”她下意识
应声。
“我爱你。”
她心里一软,脸蛋儿也开始发热。有点儿强装自然的意思,她说,“这是你第二次说”
“是吗”他笑,略偏过头去寻她的唇,轻吻了一下,又道,“我爱你。”
鼻尖抵着鼻尖,他轻笑一声,“现在呢”
浑身泛起战栗,方慈不自然地推他的肩,“别闹了,我先给你固定好。”
他这才作罢。
期间却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方慈总是受不住这眼神,有意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让关睿去接我,是有什么事”
这话题不太愉快。
闻之宴沉默几秒,才说,“昨天,我爷爷找你吃饭了怎么不跟我说”
“闻爷爷单独找我,肯定是有话要对我说,”方慈没看他,“我都处理好了,但是,我态度可能有点强硬,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组织了一下语言,她补充道,“今天的财经新闻我看到了,是不是我昨天惹到闻爷爷了所以他做了这个决定”
“不是,”闻之宴笑说,“今儿的消息是我散出去的。”
方慈很意外,“你”
“嗯,所以,你不用操心这些。”他的话语和眼神很有力量,“闻家的事儿,就交给我,我完全能处理好。”
方慈点点头。
闻之宴关心的是别的,“你怎么态度强硬了”
“我我说了很多,总之意思就是,我不会离开你,”她声音越来越小,“现在想想,很多话很冒犯,我还说什么,你会赢他。”
闻之宴无声地笑。
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问,“那伦敦呢不回了”
“回的,”方慈想到今儿早上吴以珊的话,“我们的两个月游戏,作废了对吧你能不能尽快签了合同,我好回伦敦工作。”
闻之宴心里静下来,眸色也沉了。
“打算在伦敦待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方慈如实说,“要看情况。”
他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已经浪费了四年半的时间了。”
“不是浪费,”她斩钉截铁,“没有这些时间,就没有现在的我。我长大了。”
闻之宴不吭声。
她又道,“以前,我遇到联姻那些事,只会逆来顺受,遇见你之后也只会冲动行事,如果是现在遇到同样的情况,我肯定会想办法去解决。”
闻之宴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是,你会想办法解决了,办法就是去见齐鸿远那样的人。”
她当时几乎是被曲映秋骗过去的,若是知道齐鸿远的品性,她又怎会去做无用功。
方慈有点生气了,“你在否定我”
“有什么必要非要在伦敦待那么久”闻之宴道,“我知道你想成长,想独当一面,可是,这跟待在我身边冲突吗我上次在茶馆说的话
,你没听进去是不是”
他心情很复杂,理智上当然是知道,不要干预她的职业选择,可感情上,真要聊起这事儿,心里只有不悦。
“闻之宴,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方慈怒道,“上次在病房,我跟我姐说起这事儿,你那么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你那时候说的不是要考虑考虑吗”闻之宴站起身,踱了几步,几分烦躁,“方慈,你做出离开我的决定时,总是这么快,这么果断。”
“异国恋不能谈吗”方慈说,“还是说你对远距离恋爱没有信心”
闻之宴停住脚步转过身,咬着牙怒道,“我他妈是想每天都能看见你。”“之前那几年,我每年飞去看你,那种偶尔才能见的日子我过够了。”
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她,眸色极平静,“方慈,我在你这儿只是第二顺位,对不对”
方慈也气极了,猛地起身,哗啦一声带起水花,“你好幼稚,跟我的职业选择争什么顺位”
厚厚的浴缸底弥合了身高差。
闻之宴视线不受控地下落,她全身都水淋淋的。
方慈一怔,忙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裹住。
还没裹好,便被他单臂捞起,整个人坐在他左臂上,被他抱出了浴缸。
闻之宴抱着她在沙发一头坐下,甚至点了根儿烟。
方慈坐在他腿上,忙着把浴巾掖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抽了口烟,左手腕搭着扶手,淡淡地说,“不是要吵架吗吵吧。”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她冷冷地说。
“我先定个规矩,”他闲闲地说,“每说一句不好听的,就要主动亲我一下。”
方慈心里的气儿还没过,依旧冷淡,“闻之宴,你一个从来不遵守规矩的人,倒是喜欢给别人定规矩。之前两次游戏规则都是你定,现在吵架你也要定规矩”
闻之宴虚眯了眼眸,“对我不满意”
“不满意。”
他笑了声,“再加一条规矩,不许对我不满意。”
方慈忍了忍,没忍住,“我想骂人了。”
“骂。”
“你个狗。”
闻之宴笑出声,夹着烟的手抬起来,拇指指腹抚了抚她脸颊。
“一想到你又要回伦敦,”他低声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方慈沉默了好一会儿,气儿顺了,这才说,“你不是第二顺位。”
“我知道。”他笑,“刚刚是气话。”
方慈窝在他肩头,不吭声。
闻之宴抽了口烟,“一周见一次”
方慈没回答,只双臂圈紧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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