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61 章 陈李线
    参加完闻之宴和方慈的婚礼之后,陈巧月就去了挪威。

    那里气温低,天儿也整日阴沉着,她待得更舒坦。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讨厌起艳阳天了,日头毒辣得让人心烦,好像人必须要热烈开朗一样。

    她在那儿待了足足两个月,方慈和姜糖一起来看她,俩人见她整个人黯淡无光,背地里一合计,编了个借口,把她弄回了京市。

    她陈巧月多机灵一个人啊,当然是隐约能猜到,俩是看不下去她如此颓靡了,期待着把她弄回家里,她状态能好起来。

    她不负众望,回到京市第一天就神奇地重新焕发了光彩,招呼着攒了个局,邀请大家喝酒,为她接风洗尘。

    虽然没人刻意讲,但众人都默契地没对李佑贤提起这事儿。

    那一晚,陈巧月包了家夜店,亲亲热热地挽着齐润的手臂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结婚后,方慈一直在筹备律所成立的事儿,许多手续要办,闻之宴带她见了不少人,下班后,偶尔会带她跟展成亦姜糖那对夫妻一起小聚,由此,方慈和姜糖也渐渐熟络了。

    这晚,闻之宴在出差,展成亦要加班,所以她俩一起来。来得早,见到陈巧月身旁站着齐润,心下都很意外

    这个节骨眼,带着齐润做什么难不成开始发展感情了

    俩人对视一眼,陈巧月已经迎了上来,不给人发问的机会,笑靥如花,“哟,两位太太。”

    一直到所有人陆陆续续到齐,方慈也没寻到机会跟陈巧月说上句话。

    陈巧月像是兴致高昂,端着酒杯在舞池里卡座里,各个包厢里乱窜,跟这个拼拼酒,跟那个聊几句。

    她其实是挺傲慢一个人,搁以前,这种局上她一定懒恹恹的她才没那个功夫跟所有人搞好关系呢。

    可现如今,大约是结了婚,为了双方家族利益考虑,也得做做样子。

    趁她去洗手间的功夫,方慈和姜糖过去,问,“月月,今儿怎么齐润也在啊你们”

    陈巧月拿纸巾擦手指,斜睨她们俩一眼,耸耸肩,“毕竟是我老公。”

    姜糖把洗手间门关上,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听说齐家出了点问题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

    陈巧月一脸平淡无波。

    “那他今儿这么殷勤跟你来,充当这男主人的角色,岂不是摆明了临时抱佛脚,怕你们陈家这棵大树跑了啊你怎么还这么傻,由着他跟来”

    姜糖跟陈巧月从小就认识,以前还是陈巧月小跟班的一员,关系更近些,说话也更直接。

    陈巧月默了几秒,眼睫低垂,像是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重又抬起脸,笑着,“要不然呢”

    “该割席要割席啊,你不会要跟齐润共沉沦吧”

    陈巧月长长出一口气,意兴阑珊不想再多说的模样,“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俩是为我好,但我老爸下了通知了,让我把齐润稳住。”

    这下姜糖也吃了一惊。

    圈里谁人不知,陈家家主陈昊东就陈巧月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捧在手心,宠得无法无天。

    眼下,女儿已然身处火坑,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陈巧月淡嗤了声,“没必要摆出这幅表情啊,没到那份儿上。”

    她像是很想得开。

    家族公司利益大过一切,感情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这是她结婚后这一年学到的道理。

    简直他妈的是真理啊,她心想,人会跑会背叛,钱不会。

    姜糖盯她两秒,冷冰冰说,“陈巧月你变了。”

    陈巧月本来已经在拧门把手准备离开了,听到她这话的语气,干脆把门一反锁,抱臂靠在那儿,吊着眼睛极傲慢的模样,拖着嗓子,“哦怎么说您请指导指导。”

    “搁以前,但凡齐润跟你提起说要参加你的聚会,你肯定会当场给他甩脸色,让他下不来台,甚至,如果陈伯父真那么说,你肯定会当场跳起来不同意。”

    姜糖像是恨铁不成钢,愤愤地说,“那齐润不过是个圆滑世故的油子,又老又丑又恶心,外面的情妇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就这样的人,值得你这么做值得你跟他捆绑在一起”

    陈巧月平静地听完她这一席话,冷冰冰笑着,“那我问你,如果展成亦出了事儿,你也会马上抛下他”

    姜糖几乎难以置信,“这能一样吗我跟成亦”

    “哦对,你们有真感情,”陈巧月打断她,笑眯眯地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吵吵闹闹一起长大,长大顺理成章结婚。你就是个爱八卦的死八婆,但就他妈的神奇了,展成亦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听你在那儿叽叽喳喳,他觉得你可太有趣太可爱了。”

    攻击完姜糖,尤嫌不解恨,她又转向方慈,继续道,“还有你,方慈,整天在那儿给我装白莲花,扮你的清冷美人,但凡掉个眼泪,表现出一点点小失落,那高高在上的闻少爷就跟天塌了似的。你抛弃他出国,一走就是四年,他还是跟着你护着你,你都不知道吧,你在伦敦住的那些破地方,他都帮你清理过,什么醉汉混混,那么些年,你遇到过一个吗走在街上被抢过吗都没有吧。甚至但凡你给他点甜头,他就摇着尾巴扑你,像条狗一样。”

    说完这一长串,陈巧月唇角的笑还是纹丝不动,“是,你们都是跟爱的人结婚,我不是,但我不能维护自己的婚姻吗怎么,商业联姻低人一等吗这世界上只有你们的真爱值得歌颂吗”

    当她小跟班那些年,姜糖早见惯了她的刻薄,但这么多年姐妹情谊,都是真心为了对方好,没成想,竟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眼泪夺眶而出,姜糖哭着说,“陈巧月,你真的太过分了。”

    陈巧月依旧平静得要死,反手开锁,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滚出去。”

    姜糖跺着脚呜呜哭着出去了。

    方慈还站在那儿。

    除了一开始有些微微的惊讶,她后面

    就没太大情绪波动了。

    她确实如陈巧月所说,扮得清冷美人的模样,仙气飘飘的蓝灰色柔顺长裙,那头乌发,连头发丝都是冷淡地搭在肩上,这时候她一手抓着另一手手腕,注视着陈巧月,一言不发。

    她这样平静看人的时候,眼神显出一股力量,以前,宋裕泽被她震住过好几次。

    陈巧月却刻意没有去看她,不想跟她有眼神接触,径直抱臂转身出去了。

    她又回到一楼,去吧台要了杯纯威士忌,浅浅的酒液,她一饮而尽,而后去舞池里摇着头发蹦。

    大概还是不畅快,她抢过话筒,要dj换个音乐。

    dj拿钱办事儿,立马给切了节奏更强的,密集的鼓点震得人心里发慌,陈巧月却爬到舞台上,热舞一番。

    台下男人都疯了。

    陈大小姐以前就出了名的爱玩儿,但她眼界高,送上门来的男人一概看不上,只有男人眼巴巴贴上去给她跳舞给她表演的份儿,想让她给大家这么跳一场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老公齐润可还在楼上包厢里头呢。

    个个心里这么犯嘀咕,可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了,几个胆子大的男的,爬到舞台上要去贴她。

    陈巧月浑然不觉,扭胯摸胸蹲着开腿,跳得起劲。

    她个头不算高,将将一米六,但气质高傲身材火辣,皮肤又白,今天还穿着辣妹装,上身只一件一片式抹胸松垮垮地挂着,下身是件超级短的小短裙,茂密的长卷发甩来甩去,整个人火热奔放,让人移不开眼。

    她也不是时下流行的所谓纯欲挂,她不屑于做出纯洁的眼神,浑身上下,要么是懒倦,要么是欲感。

    这模样,出现在这夜店迷离疯狂灯光下的舞台上,直接就炸了场子了。

    一两个男人爬到舞台上,其他人也跟上去,一瞬间几乎挤满了舞台。

    方慈和姜糖刚好并肩下楼,看到这场景,几乎是同时拔腿就往下冲。

    方慈从没有这么大嗓门过,“让开”

    被挤开的人本来是不满,定睛一看是闻太太,立刻个个往后退,给她让出通道。

    姜糖从另一边抄上来,抱住陈巧月的腰,脸上泪还没干,拿过话筒就开始吼,“都滚下去陈巧月的便宜也敢占,你们一个个不想活了吧等她酒醒了,个个把你们脸给扇烂。”

    方慈和姜糖合力把陈巧月弄进旁边一个小包厢里。

    姜糖抹了把眼泪,“怎么办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难不成还是因为那个李佑贤”

    方慈也不清楚,陈巧月什么都不说。

    她摇摇头。

    姜糖踱着步,骂了句,“这个该死的齐润,这时候了,还搂着别的女人喝酒呢。”

    陈巧月像是有点累了,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不动弹。

    方慈坐在她身旁,用手指抚了抚她眼尾,又仰头去看姜糖,“你有李佑贤的联系方式吗”

    “有,但是我跟他不熟。”

    方慈起了身,“那你照顾一下月月,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

    她拿了包烟,从夜店后门出去,到僻静的小巷里,站在墙边,拨通了李佑贤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

    “佑贤哥”

    “嗯,阿慈,有事吗”

    李佑贤嗓音温和。他大概是在某个酒会上,背后有男男女女低低的交谈声,还隐隐有高雅的乐声在流淌。

    方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是否合适。

    默了好几秒,她才说,“是月月。”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但李佑贤甚至没有换个更方便接听电话的地方,依旧站在原地。

    他没说话,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个名字。

    方慈只得继续说,“她喝多了,发酒疯呢。”

    李佑贤还是没吭声。

    方慈最后补一句,“你能来一趟吗”

    电话里静了几秒,李佑贤这才开了口,“我在沪市。”

    “哦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打扰了。”

    方慈挂了电话。

    李佑贤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脚下沪市繁华的夜景。

    窗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长身玉立,儒雅风度,镜片后的眼眸却暗不见底。

    助理以为他是累了,走过来问,“李总,要回酒店休息吗”

    明天还要去新加坡开会。

    闻之宴在当地开展的项目拉了他参与,如果能成,他治下的原本的宋氏集团,又将上一个台阶。

    李佑贤淡淡嗯了声,转身离开。

    电话挂断,方慈却没有马上回去。

    她站在小巷里,有点一筹莫展。

    她总觉得,李佑贤也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是个不卑不亢的温润君子,可现在,那温润好像变成了面具,他变得愈来愈冷漠。

    也许是长了年纪

    也是,他都三十出头了。

    这么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后门被推开,出来的是陈巧月。

    她眼妆花了,一团乌黑凝在眼下,皱着眉懒洋洋地说,“借根儿烟。”

    方慈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给她。

    她接过来,点了,吸一口,然后也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举高了手把烟和打火机还给方慈。

    方慈自己点了根儿。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烟抽半根,陈巧月才开口,“刚才对不起,我犯浑了。”

    方慈没接这话茬,只问,“酒醒了”

    “本来也没醉。”

    一杯纯威士忌,才哪儿到哪儿,只不过是一时酒意上头而已。

    “我认真问你一句,你真打算跟齐润继续捆绑下去”方慈说,“你又不爱他,现在正是离婚脱身的时候,如果有任

    何阻碍,可以找闻之宴,他肯定可以摆平。”

    陈巧月嗤了声,“你以为我可以跟当初的你一样,把联姻砸了,干脆逃到国外去”

    “不可以吗”

    陈巧月撩撩头发,仰头挺认真看她,语气几分讥讽,“你觉得齐家为什么出事”

    “齐鸿远那么混,齐家被他拖累也是迟早的事。”

    “齐鸿远是不成器,但以他的能力,他能接触到齐家的核心吗能这么快动到齐家的根基吗”陈巧月微微一笑,“听说,你当初回国,为了你们家公司去见过齐鸿远”

    “两者有什么关系”

    方慈从没关心过这些。

    “你见了齐鸿远一面,然后哭了,你真觉得你家闻少不会报复”陈巧月抽了口烟,继续道,“我听说的比你还多些,据我所知,第一天,闻之宴就亲手把他打了,从那时候开始,只要闻之宴本人在的场合,就没有齐家人的身影。他生日宴那天,大概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一并邀请了齐润。”

    “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可显然,你家闻少是要把齐家彻底搞垮。”

    方慈好半晌没吭声。

    陈巧月笑说,“现在,你还觉得闻少会帮我吗”

    “他把你当朋友,不会动你的。”

    “你是他老婆,你觉得,齐鸿远曾经对你出言不逊,以后齐家人还能在你面前晃悠”

    “他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她现在已是闻太太,走到哪儿都是被捧着,闻之宴完全没必要再搞这一出。

    陈巧月轻笑着摇头。

    被爱的人永远都会低估了对方的爱意,不被爱的人永远都会高估了对方的恻隐之心。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眉眼,那花了的眼妆支离破碎,像被船桨捣碎的一弯水中月。

    一根烟抽完,陈巧月站起身,一摆下巴,“走吧再去喝点儿闻少不是也去出差了么,你回家一个人也是无聊。”

    两人一起回到夜店。

    一楼小包厢里,姜糖正哭唧唧给展成亦打电话,委屈巴巴地,“陈巧月骂我,她骂我是个死八婆。”

    那边展成亦大概是问了什么,姜糖提高了声音,“还能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那个李佑贤,他不是你们哥们儿吗你快让他来一趟,把陈巧月弄走。”

    “我不管。”姜糖委屈极了,“谁要你接啊你加你的班吧。”

    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正好陈巧月和方慈一前一后进来。

    陈巧月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刚刚肯定是告状了,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姜糖,先说好了,女人之间的事,不要让那些狗男人来掺和,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不满意,可以打我骂我,不要让你家展成亦来。”

    “我没让他来。”姜糖瞪她一眼,“你那么骂我,我不原谅你。”

    “真的对不起。”

    陈巧月仰头眨了眨

    眼,大概是眼睛太干,灰蓝色美瞳有点错位了。

    姜糖哼一声。

    想看二川川的吻刺吗请记住的域名

    陈巧月伸出手,“走吧一起上楼喝一杯”

    姜糖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三个人又一起回到楼上包厢。

    在包厢内置的小吧台边坐下,都要了酒,喝了几巡。

    这时候,陈巧月定睛细看,才发现包厢昏暗的角落里,齐润正搂着一个女人吻得难舍难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各玩各的,这时候都在看乐子。

    陈巧月捏紧了酒杯。

    再各玩各的,当面这样搞,也属实太过离谱了。更何况,她今儿给了他面子,把他带来,就约等于向大家表明她代表的陈家是支持齐家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齐润竟还敢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砸了酒杯。

    包厢里本来是低低的谈笑声,被这清脆的声音打破,个个都吓了一跳。

    角落里那俩人却似没听到,还纠缠在一起。

    陈巧月大步走过去,撕着那女人的头发把她扯到一边,然后揪起齐润的衣领,兜头就甩下两个嘴巴子。

    齐润被打蒙了几秒,反应过来就猛地把她推开,“你他妈疯了。”

    陈巧月被推倒在地上,一秒没耽搁,立刻就爬起来还要撕打,方慈和姜糖急急冲过来,却被一个男人拨开护在身后。

    那身穿西装的男人拎着齐润的衣领,给了他一拳,然后揪住他往外拖。

    陈巧月愣了愣,顺着那西装下摆往上看。

    那是展成亦。

    她心下自嘲地笑一声,真鬼迷心窍了,有那么一瞬,她竟以为会是李佑贤。

    方慈和姜糖过来要扶她。

    冷不防,旁边被她扯开的那个女人突然尖叫一声,冲上来要打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说她明明也是个烂人,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方慈和姜糖背上都挨了几下,陈巧月哪里看得了这些,手脚并用把那女人扯下来。

    一时间乱作一团。

    展成亦的助理听到声音冲进来,把人拉开。

    过了五分钟,包厢里人被清空,只留下三个女孩。

    展成亦回来,说齐润被已经被齐家人带走了,“糖糖,跟我回家。”

    姜糖转头看自己的两个姐妹,“你俩呢”

    “我送月月回去。”方慈说。

    陈巧月蜷在沙发里不动弹,指间还夹着烟。

    展成亦叹口气,“陈巧月,你不要再闹了,你们几个都这么大人了,不止是大小姐了知道吗想想看你们自己的身份,还在这儿玩什么夜店打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一段话数落了三个人。

    陈巧月先抬头看了眼方慈,这位万众瞩目的闻太太,此刻头发也凌乱着。

    确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但陈巧月还是抬头骂了展成亦,“滚开,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

    都是一起长大的,展成亦知道她的性子,极其蛮横,一句话都说不得。

    他把助理留下来收拾残局,也顺便看着点,没再多说,带着姜糖走了。

    方慈让陈巧月回家,请医生来看看,她不愿意,方慈只能留下来陪她。

    俩人坐在吧台前喝酒。

    两相沉默,时不时抿一口,喝了至少得有一个多小时。

    后来,陈巧月不知是想起什么了,突然间喝得又凶又猛,方慈在一边根本拦不住,“你不是戒酒了吗不要再喝了。”

    “我是千杯不醉,你家闻少都喝不过我。”

    “回家再喝,行吗”

    “我不想回去。”

    那大平层,只有一个保姆陪她,不回也罢。

    “去我家吧,反正闻之宴不在,”方慈劝道,“有什么事儿,到时候你跟我好好说说”

    脑子满半拍,陈巧月一琢磨,“也行。”

    今晚她不想一个人睡。

    她需要人暖床。

    方慈松口气,扶着她起身。

    晃晃悠悠来到楼下。

    夏夜的晚风一吹,陈巧月醒了几分。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街上没个人影。

    这个点儿,洪姐也早下班了,幸好展成亦留了助理在这儿,助理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等车来的功夫,陈巧月坐到马路路肩上,点了根儿细烟。

    方慈站在一旁。

    不大会儿,车灯扫过来,车子逐渐驶近,停下。

    那明显不是展成亦的助理,助理哪儿开得起迈巴赫。

    后座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陈巧月聋拉着脑袋,视野里出现一双铮亮的三接头牛津皮鞋。

    她已经鬼迷心窍过一次,断断不会再有第一次。

    她以为这是闻之宴,嗤了声,也没抬头,“走错了大少爷,你老婆在旁边。”

    又是车辆驶近的声音,这次是展成亦的助理。

    方慈在一旁说了声,“月月,那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回家了。”

    陈巧月这才抬起头来,望望方慈,又看看眼前的男人。

    她宁愿这是幻觉。

    她低头看看自己。

    一个永远高傲永远只会教训别人的大小姐,这时候却是一片狼藉。

    肘处破了皮还在渗血,腿上胳膊上全是不知道在哪里蹭的灰尘,长卷发凌乱着,眼妆也花了。

    她觉得荒唐,跟这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对比,怎么好像是她在拼命作践自己,以获得他的注意力一样

    明明不是这样的。

    展成亦助理的车子载着方慈开走了。

    路边重归寂静。

    李佑贤一句话都没说。

    他这次甚至没有抱她上车,只让司机把车开到她面前,自己打开另一边车门坐到后座。

    陈巧月看着这一边敞开的车门,看着里面甚至没

    有看她一眼的男人,过了有五分钟,李佑贤第一次抬腕看表,她才站起身,钻进车里。

    毕竟已接手宋氏集团五年了,大概是真的赚了不少钱,李佑贤又换了住处。

    三环外的独栋别墅。

    陈巧月慢吞吞跟在他身后,进了玄关。

    李佑贤就像是没她这个人一样,径直上了楼。

    陈巧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到岛台旁酒柜里拿了瓶酒,又翻箱倒柜找酒杯。

    正踮着脚往壁柜里够的时候,李佑贤从楼梯上下来了。

    他手里提着药箱,还是没吭声,直接揽着她的腰,几乎是携着,把她弄到了客厅沙发里。

    陈巧月也没挣扎,静静看着他。

    李佑贤托起她手臂,擦了血迹,又用碘酒给她肘处消了毒。

    她整个人还是脏兮兮的,灰尘黏在那白嫩的皮肤上,晃眼。

    李佑贤还是没有多看,处理了伤口就起身提着药箱再次上楼了。

    陈巧月跟到楼上去。

    他的主卧门虚掩着,不费吹灰之力,她推开进去。

    李佑贤坐在窗前长沙发里,叠着腿,指间夹着根儿烟。

    一旁落地灯的光辉,映亮了他半边身体。

    陈巧月客气礼貌地说一声,“我今晚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李佑贤点点头。

    “那我在哪里洗澡”她走到他近前儿,转了一圈,“你看我身上脏兮兮的。”

    他们俩谈过好几年了,彼此熟悉得要命。

    李佑贤当然知道,她这是在勾引他。

    这伎俩她用过好多次了。

    脊背整个是光裸的,只一条细细的系带横过蝴蝶骨下方,短裙短得不能再短,饱满的大腿就在他眼前晃。

    李佑贤终于凝眸看她。

    眸底隐晦的情绪在翻涌,好一会儿,他将烟衔到唇间,一手直接从她腿间穿过,握住她大腿,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另一手从矮几上抽出张湿巾,擦拭她大腿上的灰尘。

    熟悉的一切撞回脑海,他手指的力度好像比以前还重几分。

    陈巧月低眼看他,笑说,“我今儿在夜店跳舞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有没有人录下来,应该放给你看看,台下好多人欢呼呢。”

    李佑贤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手上力道也重了些。

    陈巧月更愉快了,笑嘻嘻地问,“你会给每个前女友这样擦大腿吗”

    他松开了她,偏过头,抽一口烟。

    脱力一般,深深倚靠着沙发背,闭了闭眼。

    她却不会放过他,看了一眼他的西裤,意有所指,“李佑贤,你不太体面了。”

    李佑贤拧了拧领带。

    陈巧月直接骑到他腿上坐下来,说,“你不敢看我。”

    好半晌,李佑贤才转过脸来,眸底的平静和他身体的反应截然相反,他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甚至

    称得上温和,“月月,不闹了好不好。”

    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我到底闹什么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追求刺激”

    “不行吗”

    “不行。”

    “哦,”陈巧月眨眼,“所以我找错人了是吗不该找你”

    他眸色愈来愈沉,似是随时会爆发。

    陈巧月浑然不觉,“也对,你是正人君子嘛,一丁点出格的事都不愿意做。”略顿了顿,眼神往下瞟,“可是我只跟它比较熟诶,挺好用的,那我要怎么办”

    李佑贤看着她,问,“为什么不离婚”

    “嗯”

    “齐家不是出事了吗为什么还不离婚”

    他这话的逻辑好像有点问题,但陈巧月一时反应不过来,“我”

    他眸色太平静,陈巧月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脑海里逐渐浮现不可思议的猜测,“不是闻少,是你”

    她蹭地一下从他腿上下来,后退几步,难以置信,“你耍阴招搞了齐润”

    李佑贤默默看她,极平淡的口吻,“是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平静得要死,“从你结婚开始,我就在筹备这件事。”

    天知道他到底费了多少心机,一年了,这才终于把这事儿给办成。

    陈巧月震惊至极,冷笑一声,“也对,我早该知道你不是个小白莲,当初耍阴招搞了宋家,现在又故技重施。”她尖声道,“李佑贤,你不是正人君子吗”

    “我从来都不是。”

    作为一个被抛弃的私生子,如果他真的像表面上那样温柔和煦,早已死过千百回了。

    “那么,这一年,你对我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我能有多么不要脸吗”

    “你已婚了。”

    “还是这句话,”陈巧月冷哼,“这就是你的原则,对吧可以做坏事,但是做人有原则,这就是你,李佑贤。”

    “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小姐。”

    他不可能从这个层面去弄脏了她,让她成为已婚却出轨的女人。

    脏活儿他来干就行了。

    李佑贤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低眼看她,温和地说,“月月乖,去办离婚。”

    “离婚,然后跟你在一起”陈巧月去沙发上抄起烟盒,抖着手点了根儿烟,脸上满是讥讽,“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按照你的规则去行动你的规则大过天,大到这一年你可以停止爱我,对我不管不问。”

    “你可以惩罚我。”

    “我要你为我破了这个规则就现在,”陈巧月踮脚攀上来搂住他脖子,“就现在。”

    李佑贤没有任何动作。

    陈巧月定定凝着他的眼,他紧抿的薄唇,“你真的一点不想我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她颓唐地松开他,失笑着摇头,转身往门的方向去。

    还没待打开,门缝被从后面摁住。

    他手臂悬在她之上,“要去哪儿”

    “回家找我老公,”陈巧月笑着,“这不是你眼里干干净净的大小姐该做的事吗”

    李佑贤握着她的腰把她翻过来。

    他大概是到极限了,胸膛起伏着,哑着声,“非要这么激我,是吗”

    “是。”

    “去洗澡。”

    他说。

    “我不,”陈巧月踮脚,迫近他的脸,一字一顿,“我要你帮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