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关于蒋延的单恋视角
蒋延第一次见到施璟,是他十三岁那年。
他一直都有听说“施璟”这个名字,不过从未见过真容。
对这个名字印象深,主要是他弟弟蒋献常挂嘴边今天我和施璟在学校吃饭,我把我的鸡腿给施璟了;施璟有一个粉色小兔子钱包,我把我的零花钱也装进她的钱包了;施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俩长大了要结婚的
几乎每天,他都能从弟弟嘴里听到施璟的名字。
他只知道,施璟一家人住在他们对面那栋楼,和蒋献同龄,就在同一个班,在上三年级。
他们上的国际双语学校,下设小学部和中学部。那时他已经在上初中,施璟和蒋献在小学部。
小学部和初中部中间隔了个体育馆,有次大课间,蒋献来到初中部找他,小小身影在班级门口张望,圆白小脸汗涔涔。
他看到后,嘴角抿得平直,缓步走出来。
这才发现,蒋献身后还站着个小姑娘,两条弯翘小辫子落在肩头,头上别一堆花里胡哨的小发卡,粉雕玉琢,眼睛黑得发亮,看起来很机灵。
“有事吗”他问道。
蒋献紧握小姑娘的手,“哥,你有钱吗,我和施璟想买贴纸,钱不够了。”
“买什么贴纸”
“超市里的,可以贴在墙上的那种。”
蒋延垂眸看腕表,大课间休息二十分钟,还来得及,“我带你们去买吧。”
施璟支支吾吾,嘴巴翘得老高,别扭抬起头来看蒋延,很有主见,“你把钱给我们吧,我们自己去买。”
“我带你们去。”蒋延还是执意道。
他比两个孩子大了五岁,身量高出大半截,很能压得住威风。施璟没再反驳,和蒋献手牵手走在他身边。
进了超市,施璟和蒋献轻车熟路,直奔贴纸区。
新进的贴纸挺贵,卡通人物翻折几下还能翻成立体状,小巧别致,造微入妙。一张要八十块,比起外面十块钱一张的平面贴,要贵上不少。
施璟早就看好了,熟练地挑出十二张,自己和蒋献分摊抱着。她来到蒋延面前,晶透黑亮的眼瞳望向他,示意他开钱。
一共960块,家里给的零花钱足够花,但看着两小孩怀里层层累重的贴纸,蒋延还是忍不住问道“买这么多,你们玩得了吗”
“这还不够玩的呢,到我和蒋献做黑板报了,我们要全部贴在黑板上。”施璟抢着答话。
他送他们两个回班,才自己回了初中部。
翌日,同样时段的大课间,蒋献又鬼鬼祟祟现身他教室门口,有人在走廊喊了句,“蒋延,你弟弟来找你了”
他不喜欢缠人的小孩,亲弟弟也不例外。从蒋献出生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个弟弟很烦
少年眉眼初具棱角,眉峰冷冽,步子稳健,淡漠地垂着眸,略有不耐烦朝蒋献走去,“又干什么”
蒋献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哥哥,侧身让开,把身后的施璟推出。
施璟今日没扎辫子了,头上戴了个王冠发箍,缀满水晶,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白色信封,上头贴满幼稚的卡通贴纸。
“给你,还钱的。”
蒋延接过,信封涨鼓,沉甸甸的,打开一眼,里面一沓份量不轻的红色现金。略微点了下,得有五千往上。
他目光瞬移到施璟稚气的脸上,还什么钱”
施璟嘴里嚼着软糖,语调含糊,“昨天的钱,昨天借你的钱买贴纸了。”
蒋延“多了。”
“多出来的是利息,我妈妈说,借钱是要给利息的。”说完,她拉着蒋献的钱就往外跑。
蒋延回到教室,顺窗户往下看,人影幢幢,施璟和蒋献手牵手,往小学部的方向跑了。他回到座位,认真数了一遍信封里的钱,7300块。
当天晚上,他带着钱来到施璟家,同她父母缕陈事情来龙去脉。本以为其父母会管束施璟,才上三年级的小孩,手里拿这么多钱,怎么都不合适。
可施曼容接过钱,对他含笑致歉,说给他带来麻烦了,又挑出一千块给他,算是昨日给施璟买贴纸的钱。
施璟踩着拖鞋从后头跑来,抢过母亲手里的钱,“妈妈,我要玩,这些钱给我玩,好吗。”
施曼容不以为意,手里那一沓鲜红钞票都给了施璟。
看着施璟小小年纪,手掌还不及纸钞一半大小,却能熟练学着大人点钞,邪肆天真。蒋延就能猜到,这孩子,大概是被养废了。
不出他所料,渐渐长大,施璟的花钱能力在小区内人尽皆知。
恰好,施曼容夫妇那几年做纺织生意风头正盛,站在风口,蒸蒸日上,几乎拿着麻袋捡钱。
父母腰缠万贯,又重度溺爱,加之蒋献推波助澜。施璟的金钱观彻底榱栋崩折,一发不可收拾。
线上支付还没推广的年代,她书包里永远满坑满谷装着现金,花钱如水,挥金如土,喜欢讲排场,吃穿住行,穷奢极侈。
十六七岁的年纪,就透着醉生梦死的昏聩。
起初,家里人不喜蒋献整日和施璟混在一起,担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父母让他找蒋献谈谈心,劝导蒋献以后别和施璟一起混了,再混下去,人都废了。
他找到蒋献,转告了父母的意思。
蒋献丢下一句“我心里有数”,转眼又去找施璟玩了。
施璟上大学时,家里破产了,她父母处理好债务,激流勇退,回乡下开水果店。施璟继续留在城里上大学,并且和蒋献谈恋爱。
他们两个谈恋爱,一直在蒋延的预料当中。
蒋献时刻都在谈及施璟,说他喜欢施璟,无孔不入,见缝插针,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施璟身上。
施璟和蒋献上大学时,蒋延已经毕业,开始接受公司相关事宜。
他能够明显察觉,蒋献
上大学后,变化很多。蒋献很忙,大一下学期就捣鼓直播,在网上卖货,还经常问他借钱。
蒋献的生活费由他来管,每个月固定给十万,有其它额外支出的,另行问询。
他不明白,蒋献并不是追求物质的人,为什么花钱这么快。
后来才得知,蒋献是为了养活施璟。施璟家里破产了,可极尽奢靡的生活如旧保持,她的钱自然来源于蒋献。
蒋献一边上学,一边兼职网红和主播,寒暑假又开始去拍戏,进入娱乐圈。
在某个宴会上,有圈内的人和他聊起了蒋献,说“你弟弟感觉很缺钱啊,什么活儿都接,什么烂片都演。和你家这大企业作风,差距挺大啊。”
蒋延付之一哂,对蒋献的事业不做评价。
大家都说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从不觉得像,照镜子时,也在思索,他和蒋献的相似点在哪里。
直到施璟认错了他两次,他才意识到,他和蒋献真的长得很像。
第一次是,施璟上大二时,蒋家这边给奶奶办寿宴,蒋献说要带女朋友回来。
结果宴会后半程蒋献才姗姗来迟,不过也没见施璟跟着来。
寿宴收锣罢鼓,蒋延送客至别墅大门外,与几位宾客客套几句,目送其离去。他正欲转身,路侧高山榕阴影下,冲出来个人,两只热烘烘的手捂住他的脸,左右两侧用力揉搓。
“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女声清亮,在冥冥夜色中格外俏皮。
蒋延转过身,树荫斑驳下,施璟穿着白t恤,对他横眉冷目。这还是施璟上大学后,他第一次见到她。
认错人,施璟愣了下,也没道歉,迅速转身跑了,身影和黑魆暮色相融。
更深夜阑,施璟都跑远了,他脸上被她摸过的温度还在,温热酥麻。他上完幼儿园以后,就再也没人这样碰过他的脸了。
很快,蒋献也出来了,提着打包好饭菜的保温盒,快步来到锻铁大门前,张望着找人,没看到施璟,扭头问他,“哥,有看到我女朋友吗”
蒋延目光投向施璟离开的方向,不咸不淡回话“没有。”
之后的日子,他很少遇到施璟。蒋献早就搬出去和施璟同居,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回来,施璟也不会跟着过来。
再一次被施璟认错,是两年后,在他家公司楼下。
那天公司办酒会,蒋献回来出席。
他先蒋献一步下楼,在公司楼下的人行道看手机时,有人从背后用挎包打他,嘴里喊道“还钱啊,狗东西。”
他眼镜都被打歪了,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施璟。
这次,施璟道歉了。
她涨红了脸,尴尬地说“对不起啊,认错人了。”
之后,他见到施璟的次数就比较多了,施璟和蒋献一起回御兰紫园,在泳池里游泳,他看了很久。
他那段时间奉父母的意思,要在小情侣毕业前让他
们分手。
他制造了几次和施璟见面的机会,给她买了劳斯莱斯。她进入南盛集团实习后,他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带她出去逛过几次街。
毕业后,施璟成功和蒋献分手。
蒋献出国,施璟前往东徐市创业做二手车生意。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施璟的,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从她第一次认错人开始,脸被她摸了,心里也被揉了下,从此有了属于她的痕迹。
施璟去了东徐市后,他去找过她一次,问她,有没有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愿。
当然,施璟拒绝了他。
浪静风恬过了三年,二手车市场大跳水,施璟关了门店,从东徐市回到江州市。
蒋献也从国外回来了。
施璟上了几天班,辞职改行做报废电动车回收。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施璟甩了她那个富二代男朋友贺临,又和蒋献在一起了。
他们两人总是分分合合。
施璟不满足于只收购电动车,她要做大市场,想开个正规化的报废汽车拆卸厂,为此还去德国勘察国外的汽车拆解流程。
她想卖房创业,蒋献不同意,两人又闹分手。
他俩分手八个月后,他在焦霏家意外碰到施璟,晚上他送了她回家。
知道施璟分手了,他心里不上不下,起了别的挂念。
直到那天七夕,他随手给施璟发了条消息,问她是怎么过的。
施璟说她一个人过的。他说要来找她,施璟同意了,还给他发了地址。
施璟在烧烤摊吃东西,喝着啤酒,拉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数落蒋献的不是,说蒋献天天管她,她烦;说蒋献不让她卖房,阻碍她创业;说蒋献什么不会,就会唠叨
骂着骂着,不知怎么的,脾气发到到他身上。
骂他摆架子,说他看不起她,说他装腔作势。
闷完一瓶啤酒,施璟要回家了,他送她回去。
在车上,施璟突然说想搞他。
是他先开始的,他侧过身,试探性地碰了碰施璟的唇。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施璟按住他后脑,气势汹汹吻了过来。
这是他的初吻,施璟蛮横地占据了。
施璟成年后就和蒋献在一起,去了东徐市没多久,又和贺临第二春。不管是蒋献,还是贺临,先不论人品如何,光在硬件上,两个男人都是出类拔萃,上等好物。
施璟品用这样的极品多年,经验老道。
他沦陷在施璟得心应手的吻技中,在她怀里喘息,在她唇下一溃千里。他保持镇定,学得很快,热烈地回应她。
他们一拍即合,没有给彼此任何的承诺,没有确定关系,一句话都没有。
都默契地看到彼此眼中的渴盼。
那晚上,他带施璟回御兰紫园。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门,去给施璟开车门。车门一拉开,热度一触即发,空气里满盈着冲动。
施璟一探出头,他低头吻住她,把她从车上抱下,两人纠缠着,紧紧相拥,心跳贴着心跳。
他想要施璟,压抑多年的悸动在这一刻迸发,厝火燎原,愈演愈烈。
一路抱着亲吻,施璟喝了点酒,脚步虚浮,软软挂在他身上。他直接把她抱起来,亲着进入别墅,灯也没开,踉跄上楼进入他的房间。
在房间天地交泰,亲吻,拥抱,这是他的第一次。
他周身赤袒躺在床上,毫无避讳地让施璟玩弄。半仰起头,喉结滚动,汗珠顺剑裁鬓角滑落,沉喘难耐,凌厉眉峰皱得很深,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握住施璟的手,坐起来搂住她,顺着她莹白脖子碾吻,一路向上,和她嘴唇贴着嘴唇,声色沙哑,“我不会,你教我。”
施璟抱着他的头,吻在他额间,笑眼得意,“这种事还要我教”
“我没做过,不太会。”他埋头在施璟胸口,呼吸烫热她的肌肤。
“真是第一次”施璟笑得愈发顽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蒋延点头,也跟着她一起笑,语气尽量保持轻松,“真的,交给你了。”
施璟拍拍胸口,说得豪气十足,“放心,一切交给我。”
那晚那上他和施璟做了三次。
两人都累坏了,正准备睡觉,突然外面蒋献的怒吼遮天盖地传来。不等他和施璟反应,蒋献竟直接踹开门进来了。
那一瞬间,说实话,他是有点尴尬的,没想到蒋献会在家。
可施璟似乎有种浑然天成的赖皮。
她衣服都没穿,被子底下还光着身子,就牙尖嘴利和蒋献吵起来,让蒋献滚,骂蒋献不给她留面子,她裤子都没穿就跑进来闹事,没素质
蒋献把她抱走了,两人在蒋献房间吵起来。
他也穿好衣服,在门口听了片刻,敲门叫蒋献开门。
最后,施璟又和他回了房间。
她嘴里骂骂咧咧,大骂蒋献的不是。骂累了,喝两口水润润嗓子,猝不及防转了话题,看着他道“反正都这样了,再做一次吧。”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点了头,低头吻她。
施璟在他房间过夜,第二天就和蒋献走了。
本以为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夜情,结果事情彻底失控了。
隔了十来天,施璟也没联系过他。后来他约施璟出去吃个饭,当时是真没抱别的心思,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不曾没料到,吃完饭,施璟主动邀约,问他想不想去开房。
他哪里能拒绝得了。
自此之后,事情彻底脱离轨迹。
施璟频繁来找他,只有一件事,开房。
她几乎是见缝插针,一有空就来搞他,聊天记录开头都是“在,开个房”、“有空吗,出去开房”、“今晚去你家还是去酒店”
记忆犹新的一次是,施璟开车皮卡车外出办事,经过他公司楼外面的街道。
她打电话给他,说时间紧急,她得去买器材,不能做全套。想问问他,能不能给她口一次,可以的话她这就上楼。
他看了眼还在办公室等着汇报工作的经理,轻咳一声,面上冷静,对着手机从容道“好,那你上来吧。”
他这边刚听完经理的汇报,施璟火急火燎就上来了。
她一进来,还热情地和经理打招呼。等经理走了,迅速反锁上门,笑着朝他扑过来,绵密的吻铺完他的脸,“真想你,我刚路过外头,看到你公司了,就特别想你。”
他搂住施璟,抱她坐到老板转椅上,“有多想”
“就是很想,想你的嘴。”她眯着眼笑,说话流里流气。
他当然懂她的意思,用漱口水漱了一下口,摘下眼镜,缓缓跪下。
施璟坐在转椅上,身子往后仰,闭上眼睛。手放在他头顶,不可控地揉乱他的黑发,指尖穿进发梢,逐渐抓紧。
事至半途,施璟手机铃声震响,她深吸一口气才接起。
她的皮卡车停车超时了,管理员打电话催她要么续费,要么赶紧把车开走。
施璟正紧衣缩食创业,抠抠搜搜,对管理员道“我就出来上个厕所,马上就回去开走了,马上”
她手伸下去摸摸蒋延的脸,依依不舍,心不甘情不愿,“宝贝儿,不行了,我停车超时了,人家要罚钱呢,得走了。”
施璟这一声“宝贝儿”,叫得他无所适从。
窘迫,羞耻一股脑儿涌上心头,难以启齿之余,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挂在高山雪岭上的一颗心,骄矜自负多年,猛然间被庸俗地搔刮了下,顿时莽撞起来。
他还低头半跪着,声音含糊不清,“罚钱了,我替你交。”
“不行,真来不及了,我还得去看器材,你快点,速战速决。”
五分钟后,施璟双目失焦。
泪眼潮润,面颊染霞,红扑扑的像大热天跑了八百米。瘫坐在椅子上,骨头酥麻,筋脉松爽,没半点儿力气,任由蒋延帮她提裤子。
她穿着路边摊买的咖啡色运动裤,便宜货,三十九块钱一条。
蒋献又习惯给她手洗衣服,翻来覆去揉搓,没穿几次,就已经褪色起球了。
蒋延帮她把裤子拉上,裤绳系上蝴蝶结。
扯了扯她膝盖处起球的毛绒团,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逛一逛。”
“逛街干嘛”施璟声音懒散,一脸餍足。
蒋延把摘下的毛绒团给她看,“给你买两件衣服,裤子都起球成什么样了。”
“起个球而已,还能穿呢,我现在不讲究这个。”施璟垂眸看他,男人淡红的唇面水光津津,还留有可疑水渍。
她随手扯过纸巾,往他唇上擦去。
蒋延仰起脸,乖乖让她擦。
施璟速度很快,扔掉纸巾,噌地从转椅上挺身。撩开衣服下摆,把蒋延给她裤头打的蝴蝶结解开,粗鲁地系了死结。
“不行了,我真的得走了。她眸光往下扫,暧昧地笑了笑,“你自己解决你的吧,今晚我估计不能来找你了,得加班呢。”
“你忙,有空了再给我打电话。”
“好。”
施璟把手机塞兜里,提起小皮包匆匆往门口走。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又转过身来,明眸滟滟回望。
蒋延站在办公桌前,收拾方才被施璟抓乱的文件,察觉到她快要化为实体的视线,半抬起头来,唇角一勾,“怎么了”
施璟行疾如风跑回来,突然捧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两口,“真的太喜欢你了,好好等着,我一有空就来找你。”
“好。”
他心思敏锐,向来会鉴貌辨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施璟是喜欢他的,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不管是生理上的吸引,还是不经意间透出的情绪,他都肯定,施璟是有喜欢过他的。
那天晚上,施璟没来找他。
不过第二天早晨六点,他还没睡醒,就接到了施璟的电话。
天尚未破晓,她已是精神奕奕,带了点鼻音,还是能听出她的兴奋,先是问道“你起来了”
“你打电话过来我才醒的。”
施璟笑意隐忍,“那既然醒了,我们去开房怎么样”
蒋延掀开被子,猛地坐直身子,许久没有对某件事情感到如此诧异了,头脑风驰电掣恢复清醒,再一次和她确认。
“开房,现在”
“对呀,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搞两下,都可以直接去上班了。”
蒋延看了眼时间,早上6点04分,“那也行,我去接你。”
“不用,你过来太浪费时间了,我们分头行动,你从家里出发,我也现在出发,我们在悦德莱酒店汇合。”
悦德莱酒店是蒋延公司名下的产业。
自从和施璟频繁开房后,他让酒店经理固留了一套总统套房。他自己留了一张房卡,给施璟留一张,方便两人来约会。
他开车进入酒店的停车场,远远看到施璟的五菱宏光皮卡车停在不远处,下车走过去一看。
施璟坐在驾驶位,安全带还没解开。
他还以为这人有多精神呢,仔细一瞧,她脑袋歪着,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蒋延敲响车窗,施璟在里头睡得挺沉,敲了好几下,她才醒来。
看到外头是蒋延,喜溢眉梢。急忙要下车,忘记开车门,一头闷在车窗上,疼得龇牙咧嘴。
蒋延在外头看着,也心疼了,连忙道“你小心点,别着急。”
施璟推开车门,雀跃跳下,两只手搭在他双肩,冁然而笑,灿烂明晃,摄人心魄,“想我了没”
“想了。”他单手搂住她的腰,抿抿嘴,又补充了句,“很想,特别想。”
他带着施璟从酒店后门的电梯上去,来到22楼的总统套房。
他走在后面,把灯都打开,刚转身锁好
门,正准备换拖鞋,余光扫过去,施璟已经脱得所剩无几。
对上他深邃黑眸,施璟还有点儿害羞。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跳到床上去,拉过被子遮了下身子,笑容憨厚,“快点,等会儿还得去上班呢。”
蒋延换了拖鞋,又去卫生间洗手,移步过来坐在床边,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看她眼底的黑眼圈,“你昨晚几点睡的”
“快十二点吧,我加班到十一点才回家的。”她弓着腰,凑过去解蒋延的黑衬衫纽扣。
“这么早起来,不困吗”
施璟已经将他的衬衫扒开,抬头索吻,“我想你嘛,想得睡不着。”她的情话,张口就来。
蒋延也吻住她,抱住她翻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小时后,八点半了,床单凌乱,衣服随意丢在床尾,用过的纸巾落了一地。
酣战进入尾声,蒋延拿纸巾轻柔给她擦拭。
施璟躺在床上平复呼吸,一条腿屈着,膝盖微微抖动,拿起手机看,八点半了,她九点得去上班呢。
鲤鱼打挺起身,就要往浴室奔去,“来不及了,我先去洗个澡,上班要迟到了”
蒋延按住她的腿,吻在膝盖,“请假一天不行吗,都这么累了,我带你回家,给你做点吃的,你好好睡一觉。”
施璟探过身,捧住他的脸亲,“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真忙不过来。我这是把时间挤了又挤,才有空来找你的。”
“你这么累,我看着挺心疼。”蒋延抬手,给她整理垂乱发丝。
“那你就别勾我。”施璟又笑起来,自暴自弃地叹息,“我现在啊,算是彻底被你给迷住了,做什么都会想起你,晚上也想,白天也想,满脑子都是你。”
蒋延抱住她,和她脸贴着脸,软语温言,“我也一样,满脑子都是你。”
施璟沉迷享乐,行动力也强,再怎么爽,也不能弃工作于不顾,算是变相的自律。
义无反顾离开温柔乡,跑到浴室洗澡。回来穿好衣服,吹干头发,抱住蒋延亲了一分钟,搅乱他的一切。
品够滋味,才满足地离开,拿起皮卡车的钥匙,步履轻快跑出去。
蒋延自己在房间里,等施璟离开了一会儿。拿起床头柜放着烟盒,抽出一根,含住烟头,缓缓点燃,很快烟雾缭绕。
他没有烟瘾,平时也不抽,只是在生意场上,鱼龙混杂的应酬多了,难免被人塞烟,偶尔做做样子和别人一起抽。
平日里身上的味道保持得很好,施璟都没发现过他偶尔也会抽烟。
这次不知怎么的,施璟走后,他没由来的空虚。
已经不满足于只和施璟这样约炮了,想要更多,想要每次做完之后,可以抱着施璟一起睡。或者,希望和施璟住在一起,不用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到处开房。
还想要有除了身体之外的关系,想下班了可以去接施璟,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和别人介绍,这是施璟,我的女朋友。
抽完烟,起来洗澡穿衣服,去公司上班。
他最近精神很好,容光焕发,眼神温和许多。
想看范月台写的溺爱期第 85 章吗请记住域名
好几个亲近的下属,见了他都不约而同说他气色好了很多。他一笑了事,回到办公室,照了照镜子,有某些东西在悄然变化,眼睛亮了。
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来公司找他谈事情,歪头看他的脸,手指戏谑地在桌面敲了敲,打趣道“蒋延,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这眼神都不一样了,春天到了”
蒋延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很明显吗”
好友连连点头,加重语气,“非常明显,春风满面啊,越来越帅了。”
蒋延笑而不语。
好友又追问,“所以,是真的谈了到底是谁呀,能让你铁树开花,真是不容易。”
蒋延唇角笑意不减,“没真的谈,还在追。”
好友更是好奇,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还在追她追你,还是你追她”
“我追她。”
“不简单啊,你居然主动追人,到底是谁啊,我可太好奇了。”
蒋延翻阅起面前的文件,移开话题,“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别问了。对了,你来找我是要谈什么来着”
“哦,是东郊那个项目,我刚看完合同,觉得有些问题”
中午,他翻看施璟的朋友圈,看到她新发了一条“好累,一天天忙死了。”,配图是工厂车间的图片。
蒋献屁颠屁颠地给她点赞,评论道“董事长辛苦了,今晚给你做好吃的抱抱爱心爱心”
施璟给他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焦霏也在底下评论“你累不是因为工作吧,孩子,回头是岸啊鄙视”
施璟给她回复“人生得意须尽欢好色”
蒋延退出朋友圈,点开和施璟的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很忙吗,辛苦了。”
施璟没回他,除了邀约他开房,施璟很少回复他其它内容。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不想回复。
晚上施璟来找他,明天是周末,在他的提议下,施璟答应留在他这里过夜。
施璟精力旺盛得惊人,一边和他搞,一边骂蒋献,说蒋献知道她天天出来开房后,骂她不懂事,说她乱搞。
她愤愤不平,拉蒋延起来,面对面抱着,嘴里跑火车似的骂蒋献,“蒋献他算个什么东西,我都和他分手那么久了,我出来和谁约,管他什么事儿。他算老几,跟我叫个什么劲儿。”
“别管他。”蒋延简单回应,顺着她的脖子往上吻。
施璟嘴上还不停歇,“蒋献哪里有资格骂我,整天故意找茬。我看啊,他就是羡慕我有性生活,眼红我呢。”
蒋延笑倒在她怀里。
事毕,蒋延酝酿了许久,终于说出自己筹谋已久的话,“施璟,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施璟还处在欲焰的余韵中,脑子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
蒋延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她抱在怀里,“我想和你认真谈恋爱,想做你男朋友。”
“你现在就是我男朋友啊。”施璟笑着玩弄他的耳垂,直白坦荡,“我叫你老公好不好。老公,我爱你,我好喜欢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和你一起睡觉。”
她嬉皮笑脸,真假难辨。
蒋延没再强求,只是搂紧了她。
两人继续高强度约会,他又买了三盒新的安全套,拆开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放上几枚,车里也放上几枚,家里也备上一盒。
一个星期后,施璟来找他,两人回御兰紫园约会,做完后,施璟靠在他怀里,告诉他,“昨天蒋献带我去打九阶疫苗了。”
“我倒是忘了这事儿,应该早点带你去打的。”
施璟玩弄着他的手指,“我自己也忘了。对了,蒋献说我一脸纵欲过度,跟嗑药了一样,是真的吗”
她盘腿坐起来,脸凑到蒋延面前,叫他看个仔细。
其实蒋延也注意到了这点,施璟是真的搞得太过度了。
他还好点,工作不是很忙,大多时间都在等施璟的召唤。可施璟不一样,施璟的汽车回收公司还处在起步阶段,忙得团团转。
就她这工作量,按正常人来说,休息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哪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可施璟就是有,还异常旺盛。
早上天没亮就约他,午间午觉也不睡,就过来找他,速战速决要了一次后,又匆匆开车回工厂。
偶尔路过他公司楼外面了,也要挤出二十分钟的时间来找他,来不及做全套,就亲一亲抱一抱解解馋。
这将近一个月来,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消瘦,天天挂着黑眼圈,真真实实的虚了。
他也想和施璟说一说这事儿,重新规划一下时间安排。左思右想几次,不知如何开口,他和施璟的感情薄如蝉翼,就靠身体关系捆绑。
去掉这层关系,施璟还会对他有所留念吗,他没有答案。
随着施璟愈发纵欲,蒋献实在是看不下去,终于是找来了。
来到办公室后,第一句话便是冷讥热嘲,“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骚啊。”
他在办公桌底下的拳头骤然攥紧,不回话。
蒋献又警告他,“施璟身体已经很虚了,要是她搞出什么问题来,我跟你没完。”
他和施璟的约会,并没有因为蒋献的警告有所影响,施璟依旧风雨无阻来找他。
他尝试着弥补,亲自去找了医生,细心听取建议,给施璟买了不少名贵的补药。施璟来找他时,他提前让人煲好营养汤,装在保温杯里。
等和施璟弄完了,哄着她喝完汤才让她走。
开始询问起她公司上的事儿,想要派几个得力干将去帮一帮她,让她减轻点压力。施璟大手一挥,拒绝了,说她年轻力壮,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施璟突然不约他
了。
整整三天,一个消息都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他熬不住了,思量许久,主动约她,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今晚,出来玩吗”
没有得到回应。
彻彻底底结束了。
施璟只是短暂地爱了他一下,就这么荒唐地结束。
他没有再纠缠,死皮赖脸那是蒋献的特权,他不能这么做。其实他知道,施璟心里一直都有蒋献,她只是贪玩,玩够了就不玩了。
他的恋爱,无声无息停在那年秋天里。
到了第二年,施璟和蒋献结婚了,声势浩大,高朋满座。在那场婚宴上,他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施璟的脸,他看出,施璟很匆忙,笑得狡猾,却没有对新婚的喜悦。
婚礼结束第三天,他突然想问问施璟,她开心吗,和蒋献结婚,她开心吗。
他以送礼为借口,去了他们的婚房,却只有蒋献一个人在家。
蒋献没有隐瞒,直接说,结婚第二天,施璟就带着三千五百万的份子钱跑了,说要去外省开分公司。
又是半年过去,施璟回来了,听说是已经在锦州开好了分公司,还建了新工厂。他没再多打听,彻底退出施璟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着,不知怎么的,父母也没提前打招呼,突然就从澳洲回来了。
回来后,举止怪异,早出晚归,穿得很喜庆。
几天后,他在朋友圈看到舅舅转瞬即逝的一条动态,图片上是农村婚礼的宴席,施璟身着新娘秀禾服,手握粉色捧花,站在桥头笑意盈盈。
他刚想点进去看,发现舅舅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用下属的手机进行查看,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施璟和蒋献重新在村里办婚礼。只是所有人都瞒着他,连发朋友圈都屏蔽他。
施璟结婚了,他没有被邀请。
他叫助理订了高铁票,鬼使神差来到村里。夜黑透了,他站在施家院落门口,远远看着施璟和蒋献在给宾客敬酒。
这次,他看出来,施璟是幸福的。
他拿了颗喜糖就走了,没人知道他来过。
某一日,好友来找他去打高尔夫,回首往事地闲聊,突然问他,“对了,我记得,你去年好像说在追人吧,到底怎么样了”
“分了。”
好友“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又分了”
前方绿草萋萋,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她结婚了,没邀请我。”
“啊,闹得这么难看”
他收起球杆,语气换为往日的波澜不惊,“没有,我真心希望她幸福。”
晚上回到家里,打开床头柜找东西,抽屉地下放着一盒安全套,是以前施璟买的。那段荒唐的时间,历历在目。
除了这一盒,那时候他自己也买过不少,拆开放在钱包里、车里,随时随地等着施璟的宠幸。只是,买的这些套还没用完,施璟就腻了,不再来找他了。
他盯着那盒安全套许久,又抽了一支烟。
最后,把以前和施璟在一起时买过的套都找出来,归置整齐,放在家里的保险柜,彻底锁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