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子飞速掐算,少顷,他目露思索,一字字道“琅本为美字,看来阁主心中并无忧虑挂碍。玉字一点左移使玉作生,良自身翻转穿插则为身,又有琅本为土石,音却似金,尘埃金玉,皆久长时。
“阁主修仙之人,琅字常连嬛字用,意指仙境洞天,嬛则同还,身生以复还,可得良人久长,看来二位生生世世皆有良缘啊,果真天定。”
孟沉霜面上却无喜色,反而疑问“生生世世若有来生,岂非意指我与他今生不得飞升,将有一死”
白棠子的表情忽然消失,咽了口口水,仿佛从孟沉霜的推测中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这或许二位前世亦是眷侣,今生将携手飞升,也未可知。”
孟沉霜当时竟认真思索了一下,2099年是否可以算作他与谢邙的前世,可他在2099年的现实世界中病入膏肓,哪有什么天定姻缘。
游戏中的nc台词,听听便好,不必当真。
离开灵机门时,孟沉霜付了双倍卦金,用以安抚白棠子那被他一句话惊吓的心灵,顺手还带走了那张写着琅字的纸片。
夏日峡谷中蝉鸣阵阵,鸟雀在林叶间直啼不住,又蹦跳着啄落一丛丛野蔷薇。
花瓣翩翩落入清凉溪水中,铺成淡红色的云霞。
孟沉霜把纸片放在掌心,让清风将它和翩飞的花瓣一同带走,落入溪流之中,不再挂怀。
谢邙玄青色的身影就在前方山阶上等待,孟沉霜撩起衣摆,几步快走过去与他同行,告诉他自己收徒的决定。
夏日暖风艳阳之间,空气流淌得极缓慢,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然而被孟沉霜抛在身后的清溪正涛涛奔涌向前,在崎岖的山道中遭遇凸起的岩石,卷成急流,将成片飘香的蔷薇花打入岸滩泥淖。
那被水浸湿的字纸在孟沉霜看不见的地方,在滚滚浪涛之间,与糜丽花瓣一起被漩涡无情地裹挟着,卷入树荫底下孤寂而黑暗的深潭。
这是天命缝隙之中泄露出的唯一隐微征兆。
一句生生世世,使某种惊心动魄的觉察似电光般骤然浮现在孟沉霜脑海中,却又倏尔远逝,仿佛一场握不住的白昼短梦,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更何况,他无意追寻。
游戏的名头使一切烦心苦痛变得无需挂怀,那时的孟沉霜身为剑阁阁主,声名修为皆冠世,又有洞房花烛,相交莫逆,还正要添上一位弟子,栽成郁郁桃李。
长夏般的欢愉如此迷人,他太过年轻,又太过意气风发。
那时的孟沉霜永远无法想到,三百年后,往日的预言将如何应验,他所拥有的一切又将会如何彻底破裂倾塌。
银涣殿暗朱色的长檐下,谢邙看进孟沉霜透出光亮的眼睛,一字字重复“上上签,天定姻缘”
“对。”孟沉霜搂住他的脖子答道。
但他没告诉谢邙那一个“琅”的解字结果。
谢邙听完,神
情中却没有立刻浮现起笑容,或哪怕是半点放松,他注视着孟沉霜,眉目下颌全部绷紧,眼底神色晦暗难辨。
孟沉霜“你不信”
“我信。”
可什么叫做,同天煞孤星的天定姻缘使得孟沉霜定要惨死,而后再复生返还人间吗
往后呢一切还会重来吗
谢邙宁可
“唔。”
他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孟沉霜起身伸长脖颈,坐在案上却将身探出窗外,一下子封住谢邙冰冷的双唇,某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暖香透出肌肤,穿破寒风,拢上谢邙鼻息。
柔软的接触叫后脑仿佛窜过一阵阵电流,麻意顺着后颈一路窜进脊柱。
当谢邙伸手握住他的侧肋时,孟沉霜的腰完全塌了下去,不得不抱住谢邙的后背借力,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他仅仅是贴上了谢邙的唇,然而谢邙却在下一刻一转攻势掌控局面,那些冷肃审视的神情一扫而光。
扫荡的力量几乎让孟沉霜感到眩晕,可相贴相近的怀抱与纠缠仿佛一泓温泉,柔软地包裹住周身,叫人贪恋异常。
那长而有力的十指,简直就要嵌入孟沉霜肋骨之间的缝隙中。
远处,被谢邙剑气吓退的魔卫们重回岗位,大家都是堕魔,对各种或火热、或血腥的淫行乱径见怪不怪。
就是没想到这讯狱督领居然也可以变得下流。
魔卫们啧啧称奇时,一道灰黑色的身影自远方雪中走来,望见银涣殿檐下的情景,猛得顿住了脚步。
燕芦荻身上裹着沾满血的狼皮,玉猩刀被他抱在怀里,他刚从战场上回来,与落罔同行,正要往银涣殿向魔君禀报战况。
可魔君、魔君还有谢邙
谢邙在做什么
尊上才死了多少年,他就这样主动和别人欢好
荒淫无度恬不知耻
燕芦荻怀里抱着的刀发抖震响。
一边的落罔见到孟沉霜和谢邙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低沉的目光忽然亮起来,转瞬就想跑上前去跪倒在魔君脚下。
如果可以,加入他们也是好的。
燕芦荻一把抓住落罔的衣领,像是拉疯狗一样把落罔拉回来。
落罔摔在他脚边,还挣扎着想往那边爬。
“你你”燕芦荻拿他也没办法,但更不想去见谢邙和魔君两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厚颜无耻之事,“算了,你现在去禀报魔君,我就不去了。”
燕芦荻一松手,落罔就连滚带爬极为兴奋地冲上前去,燕芦荻闪身到墙角藏住身形。
只见落罔将将要扑上窗沿时,谢邙回身一脚把他踹成球滚下长阶。
那魔君被谢邙抱在怀里,两人又吻了吻,魔君这才进正殿议事,谢邙则离开银涣殿,去往另一座宫殿歇下。
燕芦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砖石登时爬满龟裂。
哪怕反抗一下,
,
尝试着压下心中的气愤,转身返回骨花阁。
然而胸膛里仿佛永远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炽热浓烈的情绪冲刷着内心,使燕芦荻随时陷在一种极端的暴烈脾气里。
这团火也曾短暂地平息遗忘过,在剑阁,在太茫山,然而只需要一点火星子,便能让它重新燃成滔天大火。
他前往八隍野平定天魔祸乱的几天里,这把火催使着他将无数天魔头颅斩于刀下。
魔域夜色深沉,但魔族鲜血滚烫,震天的喊杀声中黑红两色魔气纠缠厮打,竟好似又一场大火。
到最后,燕芦荻几近灵气耗尽,破损的经脉阵阵作痛,他撑起沉重的身躯,机械般收割天魔性命,试图用血色和痛苦掩盖心头悲鸣。
他无休止地杀戮,就好似当年孟沉霜手起剑落,雪光闪过,斩杀无数邪魔,救下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现在少年历遍春秋,可往昔一如跗骨之蛆。
那烧透了故里晴川的血腥烈焰时时重现于燕芦荻心头,幽魂不散。
他坐在骨花阁冰冷的铜椅上,望着门外稀疏浅薄的日光,试图拂却回忆,然而浮上心头的却又只有魔君与谢邙的身影。
少年胸中气血翻腾,哇地吐出一口带着碎肉的血。
燕芦荻盯着地上的血末,癸璜一百零五年燕家大火中横飞的血肉难以抑制地重又浮现眼前,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朦朦胧胧的虚影,秾艳夺目。
晴川燕氏,中南玄门大家,绵延千载。
山渚清雅秀美,琼馆烟轻,锦绣成堆。
然而一夜之间,数千高阶天魔攻破燕氏家宅,屠尽族中全部八百人,又燃起大火,将整个燕家家宅化作一片火海废墟。
滔天大火同浮萍惊鸿剑影一起烧进少年的肺腑,从此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上长昆山剑阁学剑,他要为报燕家灭门之仇。
然而剑阁远在西北,与晴川隔着无数道山川江河、凡城仙都。
十四岁燕芦荻从废墟里爬出来,他没有钱,也没有兵器,孤零零一人上路。
如若不是有几分筑基修为在身,虽未辟谷,但也不至于几天不吃饭就饿死,怕是连活着走到长昆山脚下都很难。
燕芦荻在路上摸爬滚打,一走就是三年,身体一点没长高,修为半点没精进。
他缺衣少食、挨饿受冻,曾经锦衣华服的燕家少爷,这三年里也不是没有干出过和野狗抢食的事情。
但到了长昆山,却还不是终点。
剑阁避世,又有上古护山大阵镇守,外人根本上不了山。
燕芦荻在山下黯然徘徊了三个月,想等有剑阁弟子下山时,他趁机进入长昆山大阵。
可这么多时日里,他只偶尔看见有两三道御剑清光自峰头掠过,进入世间。
难道剑阁弟子都不用脚走路吗
燕芦荻已经熬过了三年,现在不过只等了三个月,他决
意继续等下去,
,
依然不是剑阁弟子用脚走路下山,而是有凡人要上山了。
銮驾卤簿浩浩荡荡绵延十里,金碧辉煌,威势极盛。
燕芦荻打听到,来的人是大虞昭灵长公主,她也想要拜剑阁阁主为师学剑。
剑阁开启了一条可供通行的山路,火炬在山中绵延百里,燕芦荻跟着昭灵长公主的玉辇,藏在火光之外的暗影里向峰顶剑阁爬去。
二十八抬的玉辇走的是山道石阶,燕芦荻则在荆棘乱石中穿行,但长公主随行者众多,玉辇前行的速度竟比燕芦荻还慢,他不得不停步等一等。
越过数里石阶之后,长昆山雪雾中忽然出现一条白玉长阶,夹在两座冰封的雪峰之间,足有万级,一路通往剑阁主峰晓黑峰。
到这里,随行者不可再往前,昭灵长公主必须下玉辇,亲自登上万级玉阶,拜见阁主。
燕芦荻趴在雪堆里,看见这位长公主从玉辇中走出,脱去肩头赤狐大氅,露出一身织锦红衣、金冠宝带,从头到脚光彩熠熠。
唯有那张脸,是一派红粉青黛也遮不住的苍白病弱,仿佛走一步就要喘三下,让人怀疑她会不会立刻就被雪风吹得晕厥。
她抬头仰望云雾雪风中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抛下身后乌泱泱人潮,踏上了玉阶第一级。
长公主身上有剑阁约定信物,可以唤开玉阶禁制,燕芦荻一路悄悄跟着她,往晓黑峰去。
他没想到的是,这位病弱长公主的行走速度比玉辇快得多,甚至比他还要快半步,燕芦荻不得不提起体内微薄的灵气,紧紧跟上。
但她也是真的会走几步就吐血。
待燕芦荻数到她吐了九十九口血时,他们终于看见了守白殿漆黑的砖瓦屋檐。
寒夜如铁,星辰飞旋。
守白殿内燃着幽微的烛火,有一人身着白衣,端居高台之上,但黑暗实在太深,将他的神情动作尽皆淹没。
昭灵长公主没有直接入殿,在守白殿十丈外俯身叩跪,报上姓名。
大虞昭灵长公主,李照枫。
黑暗中一片沉默,忽然,一道雪亮剑光闪过,磅礴剑意自殿中奔涌而出,狠狠劈在李照枫右侧的深雪之中。
狂放未止的剑气穿透浓云,轰隆隆引出雷鸣之声。
李照枫叩首于地,薄肩一抖,不知这是何意。
就在下一刻,原本已经平息的深深雪痕之外,一方巨石砰然炸裂。
是浮萍剑意斩入深雪后使山岩崩裂,力量在暗中一路龟裂蔓延至巨石之下。
一股推力把藏在巨石后的燕芦荻一下子掀飞出来,摔在李照枫身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狼狈少年把李照枫惊地坐进雪里。
他一身破烂衣裳灰扑扑的,头发乱如杂草,显然不是剑阁弟子。
李照枫惊疑攻心,内伤血痕自嘴角流下“你是谁”
燕芦荻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
,但他没想到他会被发现得这么迅速、这么不留情面,剑阁阁主一定把他当成不怀好意的贼人了。
然而一剑之后,守白殿中重新恢复寂静暗影,但这沉默却让燕芦荻越想越害怕,仿佛有一把刀倒悬在他头顶,马上就要落下来将他碎尸万段。
灵气过度损耗加上惊恐过度,燕芦荻不由得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染红了面前白雪。
他颤抖着向守白殿方向叩首“阁主,我是晴川燕家人,名唤芦荻,我在晴川见过您,愿拜您为师学习剑法”
dquo”
燕芦荻看得呆住了。
尊上随后说了些什么
燕芦荻试图回忆,可闭上眼,耳畔却只有孟朝莱报丧的话语。
“师尊今日为谢邙所杀,陨落于诛仙台。”
谢邙与尊上合籍三百载,尊上待他那样好,他怎么舍得这是多狠毒的一颗心。
燕芦荻再次失去了一切,更令他不能理解的是,谢邙毫无悔改,还有孟朝莱为他狡辩。
燕芦荻没在收到孟沉霜死讯的第一时间找谢邙复仇,毕竟孟朝莱才是孟沉霜的亲传弟子,他不能越俎代庖。
可孟朝莱昏庸怯懦,燕芦荻不得不亲自上阵,他要将自己磨成一柄刀,一柄杀死谢邙这个负心汉的刀。
骨花阁中,燕芦荻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本是一双大而圆润的下垂眼,然而门外雪光映在他眼底,却像阴沉沉云翳般压住了燃烧的火光。
在玉猩刀沾过血以后,燕芦荻心底一直有道声音催促着他,方才谢邙与魔君吻得难舍难分的情景使这声音变作山崩地裂般炸开。
他不能再等魔君的施舍了,他今夜就要杀死谢邙。
裴汶随藐岱与微山走入晓黑峰时,寒风带着雪片撞上他的脸,他不由得抱臂瑟缩了一下,把手里的折扇连带着毛球一起塞进了衣裳里。
一旁的裴新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裴汶看着他仍旧一身淡紫轻纱,纤臂白背在纱下若隐若现,登时觉得自己身上更冷了。
藐岱道“二位天尊请到守白殿稍坐,我们这就去请阁主。”
“多谢藐岱长老。”裴汶抱拳
。
她朝微山比了个眼色,
15,
独自往轩辕台祠堂去了。
祠堂门口的法阵仍在默默运转,散发出银光,微山敲了敲门,道“阁主,有客人。”
祠堂内一片死寂,厚重的木门格挡住火烛燃烧的劈啪声,只有光影在窗格上飘摇。
微山顿了顿,再次敲门“是天上都来人,有两位天尊驾临,说是来商议浮萍剑去向,须得阁主亲自接见。”
屋内仍旧寂静无声,天地间通白净澈,大雪簌簌落在屋檐上,木梁被压得发出嘎吱声响。
微山等了一会儿,一无所获,再次伸手敲门,在这一刹那,银光法阵骤然湮灭如烟。
微山的拳头愣在半空。
下一刻,吱呀一声
朱红大门向内打开,一张清癯色淡的面容一寸寸展露在天光之下,孟朝莱轻轻垂着眼睫,如同一方精致却脆弱的琉璃花盏。
他跨过门槛,背手拉上了祠堂大门,越过微山向雪地中走去。
“我知道了,请他们稍坐。”他的声音干哑,如同枯枝扫地。
微山看着他的背影,急了“阁主,你要去哪”
孟朝莱越走越远,声音在风雪中变得模糊“沐浴更衣,待客。”
“啊,好,好。”微山愣了愣,又觉得孟朝莱说的不错,剑阁阁主的确不能穿着一身血衣见客。
可他这是往什么地方走,坐月峰么
孟朝莱御剑返回坐月峰澹水九章,孑然一身,往自己住的风安雨静斋去。
这座竹树环合的屋子过去只住着他与莫惊春两人,就在孟沉霜的伏雪庐之西,隔着那绵延不绝的紫藤花树遥遥相望。
风安雨静斋离湖泊冷瀑很远,又在避风处,温暖宁静,唯有竹叶沙沙与林间鸟鸣。
一切尘嚣喧扰,似乎都被隔绝在澹水九章之外。
孟朝莱褪去满是干涸发黑血痕的白袍,在温泉中沐浴,洗去身上血迹,又一点点把骨折破碎的地方掰正捏好。
骨肉剧痛让他冷汗淋漓。
他始终抿紧双唇,不泄露出半分声响。
完成这一切后,孟朝莱面无表情地起身,换上剑阁阁主礼服。
其实,这不过是又一件白袍,只是层次更加复杂。
柔软的丝绵中单、领缘漆银云纹的间衫、挺括的雪色暗花绉外袍,以及山川织锦白蔽膝与烟雾般的薄纱罩衣。
玉冠簪发,面若芙蓉。
只可惜孟朝莱唇上没有半点血色,这一身繁复雪白的装束,将他映得更加苍白瘦弱,唯有竹节般的脊骨挺直了,支撑着漠然而稳重的气势。
这衣服穿在孟朝莱的师尊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气象。
孟朝莱将忘尘剑收入鞘中,用朱绳系在腰侧,另一边则挂上一组青玉环佩,翘头履趋行过雾泊时,环佩仍旧宁静,直到风一吹,才轻响几声。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师尊戴着一身环佩珠玉时,并不像自己这般被宫廷礼节浸透。
孟沉霜行动无羁,疏狂洒落,环佩叮咚作响,倒似一曲清音。
师尊舞剑时,谢仙尊会在一旁鼓琴,燕芦荻这时候也不用再抱剑,时常捡起一截杏花枝,学着孟沉霜比划。
孟朝莱则陪莫惊春并肩坐在花影下,向他讲述浮萍剑主起势舞剑时,是怎样一副浩荡景象。
剑阁清修之地,再没有比坐月峰更喧闹活泼的山头了。
可旧忆总会一点点崩塌,在不经意间破碎成灰。
而今,偌大的坐月峰曲终人不见,只余孟朝莱一人。
他抬手擦去唇边呛出的血迹,独往晓黑峰守白殿去。
殿内,藐岱暂时退下了,裴家两位天尊知道剑阁一向守扑抱拙,不爱费人言虚语相待,倒也都理解。
不过,看着裴汶一口气喝了五盏热茶,还在位置上瑟瑟发抖,裴新竹皱起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挽起袖子,把椅子往远离裴汶的方向挪了三米。
孟朝莱便是在这时踏入守白殿。
裴汶见他面无血色,当即招手问“孟阁主,你也觉得冷是不是你们长昆山,实在是太冷了。”
孟朝莱看向他,面露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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