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谢邙与孟沉霜相识后不久的一段时间,二人间心意如何尚未倾诉,但时常把臂同游。
顾元松和别南枝这两位故友自然也在,孟沉霜和别南枝二人爱寻各类珍馐佳酿,剩下两人各怀心思,每每相陪。
那日在某个海上仙都中,孟沉霜找到一家广受好评的食肆,他要了各色海鲜贝珍,别南枝要了烤鸡烧鹅乳鸽,直接变回原型,一整只毛绒绒的小狐狸埋头盘中,吃得油光满面。
几人原本是坐在大堂中,孟沉霜见小狐狸吃相太过豪迈,轻咳几声,换到了雅间里去。
那家食肆也做琵琶虾,孟沉霜第一次见这种虾类,上手剥壳的动作十分生疏。
顾元松坐在他对面,伸手过去想帮忙,可孟沉霜会错了意,以为顾元松想尝尝这琵琶虾的滋味,就把剥出来的第一块虾肉放到他手里,让顾元松沾店家独门酱汁吃。
孟沉霜分给他菜,顾元松总不能推脱回去,让人以为他不想吃孟沉霜碰过的东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邙淡淡开口“顾道友不尝尝吗”
孟沉霜听到二人交谈,也抬起了埋首虾壳中的脑袋“元松,你不喜欢琵琶虾吗”
“没有,我只是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孟沉霜点点头,没有多问,继续艰难地和虾壳做斗争,先用一根筷子从琵琶虾尾部穿进去,往上一挑,把虾壳和虾肉分离,在慢慢把壳扒下来。
顾元松看他剥壳剥得如此艰辛,自己取了一只虾剥好,放进孟沉霜碗里,孟沉霜吃倒是吃了,但他好像和虾壳较上劲了似的,手上半点不停,连剥十数只虾。
他自己吃了几只,比起琵琶虾的味道口感,更多的心思被放在如何剥壳上。
顾元松刚才说自己动手,孟沉霜从善如流,没有用虾肉去打搅他,剥出来的虾肉于是被分给了谢邙和别南枝。
到最后,别南枝吃得肚子鼓鼓,四仰八叉地把自己面朝上摊开在桌上,露出圆滚滚、毛绒绒的白色肚子,后脚一弹一弹的。
只有谢邙陪孟沉霜一路奋战到最后,待孟沉霜剥虾技术大成,已经有上百只琵琶虾进了谢邙的胃。
别南枝饭后犯困,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孟沉霜拍拍手清理干净油污,满意地看了一眼虾壳战绩,眉眼弯弯,问谢邙“好吃吗”
“很好。”
“你喜欢要不再点一盘”
饶是谢邙也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意味深长道“不必急于今日一时,我们来日方长。”
顾元松看着这场景,脸色却有些僵硬,在孟沉霜转头望向他时,才勉强而茫然地露出一个笑来。
等孟沉霜的视线移开,这点笑容就维持不住了,他抓过别南枝,狂揉狐狸肚子,揉得别南枝在梦里哼哼唧唧。
然而抬起眼,却发现谢邙看见了一切,脸上带着似有若无、让人琢磨不清的笑意。
顾元松本能地感到一种危
险。
可一眨眼,谢邙的神色恢复如常,侧头过去和孟沉霜商量在仙都中住一晚,等别南枝消了食再出发。
天瑜宗少宗主,出身名门、天赋卓绝,温良恭俭让皆备于身,对所爱之人又最是情真意切,实为世人佳偶之选。
但谢邙清楚,世人赞顾元松年少英才、君子品格,孟沉霜却随心所欲,未必在乎这些。
就像孟沉霜剥虾,是因为他爱剥虾,不为什么别的。
但温良恭俭让的顾道友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自己该上手帮忙,让孟沉霜少点麻烦。
自然,少年无论如何蠢笨单纯,都不该嘲弄,只不过,这一切注定了与孟沉霜携手大道之人,不会是顾元松。
数百年后锦上京中,照桑河上,画舫在波涛中轻晃,孟沉霜倚在榻上,就着酒壶饮腊梅酿,眼帘半耷拉着,映满河水波光倒影。
大约是半醉半困了。
谢邙上前从他手中拿走了酒壶,孟沉霜伸手想抓回来,却被谢邙拦腰一把抱了起来。
“谢邙你”
木榻太短,去床上睡。”
铺满锦缎的床就在几步开外,谢邙把孟沉霜放上床去,手臂揽着他的后颈“酒还剩一点,陛下是赏给我喝,还是自己独酌”
“给我,我好像尝出它哪好喝了。”孟沉霜醉眼朦胧。
“怎么个好喝法”谢邙把弯曲细长的壶口抵在孟沉霜唇边,逼他张开嘴,苦涩的酒液顺着喉管滚进胃里。
谢邙问“说不出来”
孟沉霜哪里还有空闲说话,水流太快,孟沉霜赶不及吞咽,腊梅酒又顺着脸颊滑至后颈,浸湿长发,香气四溢。
壶中最后一滴酒流尽,谢邙道“陛下让我也品一口,就知道了。”
他俯首下压,堵住孟沉霜的双唇,卷出辛辣苦涩的酒液,吞入喉中。
孟沉霜眼睫颤动如风中飞蝶,五指抓紧了谢邙的上臂肌肉,深深嵌入其中。
画舫之外风浪叠起,夜色深寂,星光落满河。
孟沉霜和谢邙在画舫上歇了一晚,第二日晨光微蒙时,重又上岸换马,前往明觉观。
卫戍们已经认得这二位明觉观上宾,直接请他们去辰华公主平时处理署中事物的光尘殿暂坐,转告说聂统领马上就到,请二位稍坐。
片刻后,有侍从端来一壶茶,放在堂上主案下首的一张方桌上,靠近下首那张雕虎头的木椅,恰好也在孟沉霜右手边。
孟沉霜宿醉后有些口干,倒了一杯茶喝。
过了一会儿,聂肃芳裹着浑身肃杀气息踏入殿中,官靴上还沾着凛凛血迹,看到孟沉霜与谢邙二人,才勉强将这番气场收敛起来。
“二位仙长来了。”
孟沉霜看他眼下青黑,胡茬未净“聂统领这是审讯昨夜的犯人,一晚上没睡看来是我们打搅聂统领公事了。”
“不曾打扰,还要请仙长恕我招待不周,昨日
几个口出狂言的贼子是晋王幕僚,恐有反心,事关重大,不得不加急料理。”聂肃芳道,“公主殿下有孕在身,无法晨起接见,望仙长见谅,昨夜我向殿下汇报了二位仙长的需要,她与郭侍郎通了口信,郭侍郎如今兼领翰林史馆章事,愿为二位仙长开启史馆门户。”
“多谢聂统领。”
聂肃芳颔首“我现在就带二位仙长前往翰林院,请。”
二人正要再次启程,聂肃芳在半途忽然被一个侍从拦下,说署中有要务需要他处理,聂肃芳只得另派属下引孟沉霜与谢邙前往翰林院。
结束一段小插曲,孟沉霜和谢邙策马赶到翰林院时,正赶上众臣下朝。
日头高升,比起昨日的阴雨绵绵,孟沉霜身上更多了几分热气,面色润泽,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目波光粼粼,却又没有半分俗气,踏入翰林院门槛时,叫许多人看直了眼。
但被谢邙不善的目光一扫,所有人瞬间又收敛了所有心思,胆战心惊,猜不透二人身份。
待孟沉霜与谢邙转过拐角,这惊鸿一瞥到此为止。
郭晓之下了朝后急匆匆地赶回来,连官服都还没换就到了翰林史馆藏金阁等候两人。
“见过二位仙长。”
“郭大人。”
郭晓之朝自己的侍从挥了挥手,叫他不必打搅,也莫要偷听,随后便开了藏金阁的锁,请孟沉霜与谢邙入内。
古朴油墨书香气味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
阁内不点火烛,放眼望去,一行行书架高耸成列,最后没入幽深的黑暗之中。
“关于萧上将军的史籍都在后面,仙长请随我来。”郭晓之领着二人一路向内,越往后,鞋履踏起的尘埃便飞得越高越浓,久远的时光堆叠在此,被后来者忽然翻拣开来。
绕过堆放着大虞六百年的林立书架,郭晓之在一面古老的桃木架前站定,抬头仰望高至屋顶的线装典籍“仙长,记载昭宗时事的史册大都在这一片了,我刚入翰林院时,曾负责修订过这些书,还算熟悉,二位想知道萧上将军哪些事”
“上将军与昭宗之间,可有龃龉”
郭晓之老背一震,猛地转头,被孟沉霜这般直言不讳的问题惊得打量了他好几眼,试探着问“仙长是不是听了什么野史流言,才这般问”
孟沉霜看着他“聂统领也将此斥之为流言揣测,我原以为这是因为他也是萧家血脉,要维护祖先声誉,说出来的话不可尽信。”
郭晓之一笑置之“他算不上是真正的萧家人,就算皇上哪天要违抗祖宗之法,诛萧氏九族,辰华公主也会将聂驸马保出来。”
“何以言此”
“这”郭晓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思索片刻,才接着道,“好吧,这算是朝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倒可以讲给二位仙长一听。聂驸马原随父亲姓汪,家中微寒,贱民而已,打小便做了辰华公主身边暗卫,刀口舔血卖命为生。
“后来辰华公主接手神京机策署,他
从暗转明,升任机策署统领,为辰华公主鞍前马后,二人因此互生情愫。辰华公主欲招他为驸马,但他身份实在太过低微,又是暗卫出身,由这种人来尚公主于礼制不合,再加上有许多官宦人家想借与公主联姻,分得机策署力量相助,朝堂一时沸反盈天,不同意皇帝为他们赐婚。
“但辰华公主是何人,谁人能与她的气焰抗衡。不过在这件事上,她倒还算心善,没有对那些反对之人大兴酷狱,大概是不想为一场喜事招惹血光之灾。公主往聂驸马父母祖辈上追溯,意外发现聂驸马的母亲虽姓聂,但曾祖一辈却是姓萧,大约是国公萧氏旁支。
“于是便将驸马姓氏改作聂,又拆萧字为肃芳作名,显示为萧家血脉之意,添入萧氏族谱,二人由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亲,御史言官奈何不得。
“所以,聂统领若是为萧上将军说话,应当是他心中当真敬畏,而不是那空穴来风的血脉之故。仙长想知道昭宗与上将军故事,先看看这一册本朝国史吧。”
郭晓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线状册,极其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孟沉霜和谢邙。
谢邙接过了书,与孟沉霜同看。
“虞史上将军萧绯传”孟沉霜念到。
萧绯,字怀峥,锦京人士,左相萧平宁长子,少幼聪敏,博览经史,尤好水经地理。肃宗十二年,绯年十六,荫授龙庭骧卫尉,挽强骑射,姿貌凌人,人皆以之为年少傲物,唯昭宗瑾时见之,叹曰“安天下者,十年之萧郎君也。”遂相交游,共酒馔于照桑河畔桃苑。
十七年,肃宗薨逝,绯携兵入禁立于昭宗侧。昭宗御极二年,擢龙庭骧卫将军,出入宫掖无拘。昭宗好弈,绯常伴左右,灯烛七十二盏彻夜不熄。群臣以为佞幸,时中书令卢荜风领谏之,未果。
越明年,绯治水于淮、浄、淇,绵延数十郡,河海千秋自此清,民大安,箪食壶浆夹路牵衣挽之;是年,寇乱起之东南,绯挂印讨之,二月之内破敌一十二楼城,搴旗斩将,流血漂橹,骁勇无双。凯还帝侧,拜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二司。再二年,绯为昭宗征战天下南北,皆大捷。绯鸷勇绝人,累年俘斩数万,勒功八百里寒山,威名雄震山海,一时为将帅冠。
昭宗五年,绯班师归京,昭宗出郭亲迎嘉之,手携勉慰。昭宗以绯功大,仪制旧例皆不足以称,遂置昱明上将军,封地二十郡,食邑万户,位在王公之上。是年秋,绯平北琊襄王之逆,未及召,阴帅八百兵入京,携剑槊独骑夜扣神武门,长驱禁中。昭宗未责,辟宫室于帝寝侧,昼夜同出入,共饮食。赐金衫玉履,赞拜不名,入殿不趋,剑履近帝。群臣目眦,恐以为江山患。
昭宗七年,九狄来犯,陷数十城,帝以绯为屹州节度使,斩关杀敌,收复失地,至十一月,绯遇敌围城,困守雪席城内,粮将尽,兵将竭,绯毅然开城应敌,一时风雷荡碎、高天怒号,绯以一己之力持剑阻敌城外,日月于时变色,将士敢死者殊死斗,以少胜多,活城中生民千万。绯中矢,被数十创,力竭坠马亡。
军民巷哭,群臣同悲。昭宗大恸,临骨泣下欲绝,悲曰“萧郎何辜”帝辍朝二月,亲营葬仪,为悼文致祭,绯归葬京师,谥忠烈,配享太庙,肖像功臣庙,位列第一。
又十年,有宫人闻昭宗夜呼萧将军字,独步空庭月色,恍如绯为龙庭骧卫之旧事。
“所以昭宗当年的确谋反了”谢邙问道。
郭晓之“”
孟沉霜也是一愣,这萧上将军传里没有写昭宗谋反之事,他重新又读了几遍,才隐隐从字里行间品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郭晓之“萧仙长倒是、倒是目光如炬啊,呵呵呵不过仙长可以再看看,是肃宗殡天在前,龙椅空虚,必须有人来坐,昭宗不过能者得之。”
如今的皇帝往上细数仍是昭宗一脉子弟,谁又敢说昭宗当年是谋反。
萧上将军传中,一句“绯携兵入禁立于昭宗侧”便将萧绯当年执掌禁廷守备,为昭宗夺位开道之事轻飘飘地揭过了。
的确是能者得之。
郭晓之脸上的笑仍僵硬着没能恢复,孟沉霜又发问道“我听街头巷口话本说昭宗与萧上将军有龙阳之好,这是真的吗”
郭晓之“哈哈,哈哈,哈,这个这个李仙长以为呢”
孟沉霜不好说,毕竟萧上将军倒也没有被归入佞幸传之中。
“据言昭宗有爱妃,称潇湘梅妃,与昭宗合”
“这是虚言。”郭晓之打了两个马虎眼以后,忽然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句。
孟沉霜挑了挑眉。
只听郭晓之道“昭宗后宫空虚,终其一生七十载无嗣,另择侄儿做太子继承大统,潇湘梅妃之说,实为杜撰,我当年过些考证,这潇湘梅妃应当、应当”
他忽然又卡壳一瞬,才道“应当是指萧上将军,上将军名绯,他的名字被讹误成潇湘梅妃,说成是昭宗毕生所爱。”
谢邙“意思是昭宗的确心爱萧上将军”
”“郭晓之再一次被谢邙的断言紧追戳破春秋笔法,反复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答道“史书所写的中书令卢荜风与萧上将军同为潜邸老臣,是昭宗左膀右臂,死后亦陪葬念陵,是为一代贤相,恐怕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中书令卢荜风不但认为萧绯是佞幸,还率领群臣进谏,却没能从昭宗手底下讨到任何好处,等后来萧绯屡战屡胜,威望空前时,更不可能有人能撼动这位昭宗“爱将”的地位。
孟沉霜与谢邙对视一眼,陷入思考,他们一开始倒是没想到萧绯与昭宗还有一段缘。
郭晓之的视线在两人间反复来回“二位仙长追问萧上将军旧事,到底所为何事”
“我们想要寻找上将军尸骨,他的尸骨从未被葬入返枝山墓中。”孟沉霜说。
郭晓之惊得后退几步“从未这,这,可是昭宗亲手为萧上将军敛骨埋棺,怎么可能从未葬入尸骨”
孟沉霜“许是这史册
还有深意,萧上将军位极人臣,封无可封,功高震主,昭宗欲除之而后快。”
郭晓之却摇了摇头,眼角的褶皱一时陷得极深昭宗晚年热衷于求仙问道,性情大变,如果萧上将军再多活四十年,李仙长所说之事,或许可能发生。但萧上将军死在雪席城之战,那场战役惨烈空前,雪席城又是兵家重地,一旦失守,恐怕大虞半壁江山就要沦于敌手,没人敢在这时设计害死主将。
更何况,雪席城军情告急之后,昭宗不顾群臣反对,决意御驾亲征,为萧上将军送去仙剑阻敌。”
“仙剑”孟沉霜忽然出声。
“雪席城一战惨景难言,许多事情不见于史册,我还是在整理各类兵造粮草支出的旧册里才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许多与萧上将军有关的事,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才是聂驸马请我领二位仙长进翰林史馆的原因,”郭晓之长叹,
“九狄扣边之时,大虞处于下风,萧上将军虽神勇,但兵力、辎重皆不足,他亦无力回天,昭宗无奈之下求仙人赐剑,一位名作孟瞰峰的仙人赐下仙剑浮波。萧上将军原有宝剑名断蓬,但毕竟只是把凡剑,不及浮波有万钧之力,辟易鬼神。昭宗御驾亲征,就是为了给萧将军送仙剑浮波,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浮波剑后来没有被交给任何人,不知所踪。”
“孟瞰峰”孟沉霜再度惊愕,好似有一桶又一桶硝石木炭在转瞬之间被郭晓之话中词语点燃,炸开青史被迷雾笼罩的面目,“敢问是哪二个字”
“孟夫子的孟,目敢瞰,山夆峰,怎么,仙长认识他”
“他是”
他是孟沉霜的师尊。
然而此刻的孟沉霜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师尊怎么会出现在昭宗与萧上将军的故事之中
“是大长公主的一位故人,早已羽化仙去。”
“竟是这样。”郭晓之不免感慨,连修仙之人也是要死的,“总之,萧上将军死于九狄人刀剑之下,正史载至他力竭坠马而亡,不曾讲过后事。但我读到过一些边关县志,记载了一些一些恐怕是昭宗有意隐去之事。
“萧上将军独骑阻敌城外,身死沙场,九狄败逃之时,拖走了他的尸体,随后又”
郭晓之咬了咬牙,紧紧闭目,似乎接下来的话说起来极其困难“这些不知礼义的蛮夷鄙人血腥残忍,为泄败走之恨,将萧上将军砍头斩手、分尸戮骨,连家犬野狼都可以来啖食将军血肉。”
他几近哽咽“有白姓义士夺回了上将军头颅,但直到昭宗御驾兵临城下,才终于从残暴不仁的九狄人手中抢回上将军残余的尸骨。所谓军民巷哭,群臣同悲。昭宗大恸,临骨泣下欲绝,悲曰萧郎何辜恐暗言此事。随后昭宗率大虞将士踏破九狄国土,铁骑贯穿其土,直抵八百里寒山,九狄王室尽亡,从此覆灭。”
万象静谧,一时唯余叹息。
少顷,谢邙缓缓开口“萧上将军高义,只可惜命途多舛。”
郭晓之以袖拭目“上将军护佑黎明苍生,萧氏一族有他荫蔽,才得以绵延六百年不倒。当年九狄入侵,事发突然,萧上将军本还在锦上京监造诸多工事,他一死,这些工事中断许久才勉强重启,昭宗即使有杀将之心,也不可能挑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转过身去,在书架上左右寻找,最后从底层架子上翻出一方布箱这里面是过去保留下来的萧上将军手稿,上将军善治水,曾亲造十数堤坝水道,疏浚排洪,工部现在还保留着当年的治水图。锦上京的地下走水沟渎,也由上将军亲手设计,只是施工刚开了个头,上将军便身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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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褪色的布箱,孟沉霜取出覆在最上层的地图,打开一看“这是返枝山念陵草拟图”
郭晓之看了一眼“哦,对,当年昭宗命上将军监工建造他百年后的陵寝。”
孟沉霜仔细看了看图“这上面画的是双人墓,不是说昭宗无后吗”
“萧上将军不会猜到在他死后昭宗终身不纳后,帝后合葬是祖规,他大概便依照老规矩设计了。不过,这一张不是真正的念陵建造图,念陵的建造最后交由他人,真正的皇陵建造图是机密中的机密。”郭晓之翻出了布箱中其他泛黄手稿,递给孟沉霜和谢邙“这是萧上将军当年亲手所绘的地下沟渎图,昭宗七年夏开始动工,但上将军死后,没有工匠能看懂后续工序,只能全部重来。”
纸张历久,纤维十分脆薄,孟沉霜极小心地翻动,然而看清纸上所写时,忽然瞳孔猛缩“这”
郭晓之看着他愕然的神情,问“李仙长认得出上将军所写何物”
何止是认得出,孟沉霜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怔愣在原地。
系统系统你确定叩神游戏没有出bug
系统的机械电子音冷静地回答道这是一个真实世界,不是游戏。
真实世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古代大虞人会算微积分和流体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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