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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94 竹实醴醪
    手中有莫惊春一并送来的令牌,孟朝莱御剑入天上都时一路畅通无阻。

    团团白云自他腰侧脚边掠过,高空万里青碧。

    行至白心楼,二层小楼玉门紧闭,楼中似乎暂时无人,孟朝莱收了剑在门外等待,檐角的灯笼上忽然亮起一行灵力字迹朝莱,若我有事未归,你先入内暂坐。静之留。

    孟朝莱心中升起几分犹疑。

    在八因山上二人几近针锋相对、反目成仇,如今静之这么快就平静下来,能对他以礼相待了吗

    不过进了门,看到屋内几案上散落着未收的几本书,孟朝莱不由得哂笑一声,收了这半分疑虑。

    傀人术、九机毒书、宝错图毒记

    莫惊春性情平和柔弱,做什么事都淡然,决心给人下毒时也淡然,心里那条坎很低,稍一抬脚就能跨过去,没有什么歇斯底里、怒形于色。

    孟朝莱翻了翻傀人术,上面说用活人炼出来的傀儡魂魄不散,但只能听命于主人。

    他放下书,环视一圈,把屋中的茶壶、水杯、餐点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于花案上放着的玉香炉。

    袅袅婷婷的烟气从镂空花样中飘荡而出,龙涎为表,但靠近了,就能闻到浓烈复杂的药香味。

    孟朝莱没有在莫惊春身边闻到过这样的气味,嗅了几口,便觉头脑有几分昏沉。

    于是解剑放在一旁的博古架上,寻到一张木榻端坐,理正发冠与衣襟,任由这药香催昏自己的神志。

    炉中的香很快燃尽最后一分,烟气被窗缝间涌入的清风吹散。

    莫惊春正匆匆往白心楼赶。

    裴从月在文渊台玩闹时,不小心撞倒一杯茶,泼在莫惊春的浅色衣衫上,除尘咒去不掉这青水欢茶渍,他只得回白心楼更衣。

    一推开门,忽见一道白衣人影倒在房中木榻上,莫惊春被吓了一跳。

    看清这人是谁后,登时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天灵盖,后背瞬间冷汗涔涔。

    莫惊春在门口僵直地站了许久,见孟朝莱似乎是睡了过去,没发觉他回来,转身就想逃,可孟朝莱脸上难受的神情却绊住了他的脚步。

    是睡着后魇住了吗

    他衣冠凌乱,满额是汗,似乎很不好受。

    莫惊春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忘尘剑,挪步过去,把剑移得更远了,随后才小心地靠近木榻。

    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入耳,孟朝莱脖颈潮红,莫惊春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能烧水了。

    有什么噩梦会让孟朝莱这么痛苦

    不,不对孟朝莱怎么会跑上天上都,冲进自己房里睡觉

    孟朝莱昏睡不醒,莫惊春给他擦了擦眼睫上的汗,探他的手,给他把脉。

    手指刚一碰上他的脉门,孟朝莱猛地睁开了眼。

    莫惊春脸上的血色唰地退尽,下意识撤开给他擦汗的手,另一只手也

    正要退,却被孟朝莱反手抓紧。

    孟朝莱的眼睛里布满了鼓胀的血丝。

    他牢牢盯紧了眼前人,莫惊春近乎被他看得心脏停跳,却忽然发现孟朝莱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缩小,似乎根本没办法聚焦。

    莫惊春“孟朝莱,你怎么了”

    孟朝莱的眼皮眨了一下,似乎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手指深深嵌进莫惊春的手腕中。

    莫惊春吃痛“你干什么”

    孟朝莱猛然惊醒,一把甩开他的手,惊道“滚离我远点”

    莫惊春摔在桌边,又惧又怒“孟朝莱你”

    可孟朝莱看上去比他还要恐惧,翻身下榻近乎连滚带爬地缩进墙角。

    孟朝莱手上脸上蹭出数道伤痕,血珠溢出,可他脸上的潮红竟比这血还浓。

    莫惊春不明所以,恐惧、气愤、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搅和在一起,让他浑身战栗。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只是躲得远远的,为什么孟朝莱又这样蛮不讲理地闯进他的生活,冲他发火,叫他滚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遇见孟朝莱这个人吗

    莫惊春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刚藏起来的忘尘剑,拔剑出鞘,双手握住剑柄,一步一步走向孟朝莱。

    孟朝莱像只瘦骨嶙峋的野兽般缩在角落里,牙关打颤,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可他望着莫惊春的双目却如同真正的獠牙。

    见莫惊春拿起了剑,他却忽然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好,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我不是”莫惊春胸中的怒火和愤恨又涨几丈。

    孟朝莱是觉得他拿了剑就一定是来杀人的

    他在孟朝莱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不是柔弱可欺至极,就是凶恶狠心至极么

    “快杀了我”孟朝莱的手指几乎要抓进地里,留下一长串鲜红的血痕。

    “我要是不呢”

    这是莫惊春第一次在孟朝莱脸上看到近乎绝望的神情。

    记忆的洪流忽然倾泻而来,八因山上,翠竹林中,自己捧剑让孟朝莱杀他时,孟朝莱也同自己一样怒不可遏吗

    “我要控制不住了,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

    “现在就杀了你,我也会后悔。”

    莫惊春想了很久,如果有哪一日他要亲手送孟朝莱下九泉,他一定则良辰吉日,手书檄文,奉天拜地,沐浴焚香,斋戒净手,用天河水洗刀,用黄金石砺锋,最后整整齐齐地砍断孟朝莱的颈项。

    再把分离的尸首缝好,往里面灌上防腐的药水,在外面涂满芬芳的膏脂,保他千年不腐、万年不坏。

    最后选一处洞天福地,盖棺下葬。

    但绝不是现在。

    下一刻,孟朝莱猛地一弹,把莫惊春扑倒在地,忘尘剑哐啷脱手。

    他的双眼血红又迷离,浑身滚烫,两人这样靠近后,莫惊春才意识到孟朝莱

    身上异常的发硬。

    “你到底想唔唔”莫惊春的声音被孟朝莱的吻打断。

    这根本称不上一个吻,倒更像是猛兽的压制和舔舐。

    孟朝莱尝到血腥味,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可他怎么也压制不住猛烈的药性,它不只是催动血热,而几近控制了孟朝莱的心神。

    是刚才的香。

    似乎是某种催丨情丨药。

    可静之似乎毫不知情,静之也没有理由给自己下这种药。

    是谁盯上了静之

    有人想害静之,不,不heihei现在最可能伤害莫惊春的人就是孟朝莱自己

    孟朝莱抬起一拳,狠狠砸在自己脸上,直把自己打得翻滚倒地。

    莫惊春暂获自由,可溅上眼皮的热血却让他的大脑一瞬空白,紧跟着追到孟朝莱身边什么控制不了你怎么了病了吗”

    孟朝莱的四肢已经不停使唤,一个劲地想去拽莫惊春,金丹里的灵力也横冲直撞,根本不听使唤,只能混沌地摇头,语言模糊“有人想害你药,我会伤到你,离我远点”

    莫惊春“什么药你要害我你要做什么”

    可孟朝莱的眼球已经往上翻,彻底失去了控制力。

    莫惊春去探他的脉,再一次被孟朝莱死死抓住手,孟朝莱猛力一推就将人按在地上。

    就算没有了灵力,这双清瘦的手也仿佛有千钧之力,莫惊春根本挣脱不开。

    孟朝莱的手探向他的肩,裂帛之声乍响

    “孟朝莱,停下”莫惊春灌满灵力的一掌打在孟朝莱身上,竟只是让他的身形晃了晃,根本破不开他密不透风的进攻。

    他仿佛成了之彻头彻底的野兽,急切地想要探寻和攻击。

    不多时,莫惊春的上衣几乎成了碎片,满身咬痕,他又踢又踹,甚至倒手抓起玉凳砸在孟朝莱脑袋上。

    豁然一道深深的血痕,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顺着骨骼的起伏划过孟朝莱的面庞,他却仿佛无知无觉。

    莫惊春宁可是孟朝莱自己真想这么做,可看着他不知为何失焦的双眼,恐惧和崩溃潮水般涌上来,泪水从眼眶滑落“孟朝莱”

    吱呀

    门忽然开了。

    “静之哥哥”

    莫惊春瞳孔猛缩“月首尊,别进来”

    裴从月抱着竹编球,呆呆地看着两人,好似被吓着了,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一道更为高挑的影子落进门框中,那双手把裴从月抱起来,温柔哄道“阿月不哭,这是怎么啦”

    裴从雪迈出一步,转头看见屋中情景,便是一惊。

    下一刻,磅礴灵力奔涌而出,孟朝莱整个人直接被掀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整座白心楼都震了三震

    “孟阁主天上都不容你放肆”裴从雪盛怒。

    孟朝莱浑身是血,手臂动了动,似乎想要爬起来。

    莫惊春刚刚张口,裴从雪又是一掌轰去,孟朝莱再次撞上墙角,彻底动弹不得了。

    莫惊春抓住裴从雪的袖子,可不等他说话,裴从雪便放下妹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衣衫褴褛、四面漏风的莫惊春身上,温声道“莫圣手别怕,天上都自有法度,不会让人欺侮于你。”

    “不是,等”

    裴从雪回头肃声“都看见了,还不速速上前把罪人压下去。”

    “是”

    一众灵官随即上前,拽着孟朝莱的手臂把他往外拖。

    “雪首尊,你要把他送去什么地方”莫惊春惊道。

    裴从雪拍拍他的肩“当然是辑案台,他们专管这些纠纷过错,这次孟阁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等等,他没做什么”

    裴从雪怜惜道“莫圣手勿怕,我们都明白。”

    “他是剑阁阁主,你们不能就这样把他带去辑案台”

    “这里是天上都,”裴从雪道,“无论来欺侮你的人是谁,我都可以为你做主。”

    裴从雪的目光定了定,片刻后,他微微笑了,抬起手抚摸着莫惊春的头“孩子,别怕,一切都过去了,负心之人伤了你,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必再为他忧心。”

    莫惊春感知到裴桓的目光,立刻敛下眼帘,拢了拢外袍,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寒战。

    月光如练。

    裴练沙正在广玉兰树下挨个清洗摘下来的竹实。

    竹实外皮深绿,约有拳头大小,大体圆润,尾部有一条突出的短须。

    旁边还放着几坛提前酿好的醴泉灵谷醇酒。

    裴练沙洗两颗竹实,吃一颗,存一颗,再喝一口甘甜醇酒,忙活半天,没存下多少材料。

    孟沉霜与谢邙提着个酒坛走过去,三只猫儿们好奇的跑过来,用爪子刨这晃晃悠悠的坛子。

    裴练沙随便一瞥,发现这不是自己送的竹实醴醪,他的目光便挪不开来,一直幽幽注视着二人,直到孟沉霜当真把酒坛放在他面前,还摸出三只碗来,俨然是要请他喝酒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杜康君面前拿出别的酒

    裴练沙怒瞪双眉,却见孟沉霜笑着在对面坐下了。

    “这什么”

    “竹实醴醪。”

    裴练沙皱眉看了半天“不,不对,我没用过这样的坛子,你这个坛子封口蜡都没开,肯定也不是后灌进去的酒。”

    孟沉霜“听说杜康君的酒方是从古书上找来的”

    裴练沙点头“竹实醴醪绝迹多年,我在裴家藏书里反倒旧籍,才得复原,没有任何外人看过那书。”

    “书也是人写的,”孟沉霜开启坛封,倒了三碗,水声哗啦,一阵馥郁酒香随之荡漾而出,“是古人古酒更真,还是古方今酒更真”

    孟沉霜与谢邙碰了碰杯,饮下美酒。

    裴练沙看得意动,思量半晌,也端起酒碗尝了尝。

    酒液浓郁顺畅,芳香如蜜,其中藏着的灵力一瞬沿着顺着喉管涌入经脉。

    裴练沙向来疲懒颓废的眼睛登时睁大了。

    说来裴练沙年纪也不算大,可意志消沉、蓬头乱发时看着像个老头子,此刻张大双眼,脸上发光,忽然又有了青年人的模样。

    “这,这”他指着酒盏惊道,“我没尝过真正的竹实醴醪,可这酒、这酒不错。”

    “这就是真正的竹实醴醪。”孟沉霜又给他倒了一碗,“早年从朱雀大墓里挖出来的,保真。”

    “朱雀大墓”裴练沙看了他们一眼,“是西极沙海迷津里那个朱雀大墓”

    “世上难道有另一个朱雀大墓”

    裴练沙思索片刻,低头笑一声“没有,那是世上最后一只朱雀了。”

    孟沉霜“西极没了朱雀,桐都还有凤凰。”

    “假的。”裴练沙说,“世上最后一只凤凰七百年前也死了。”

    谢邙“天上都第一任首尊凤雪生”

    “是他。一只雄凤凰生不了蛋,更何况他和文帝裴桓合籍成亲,连半血凤凰都生不了,如今桐都城中的小凤凰们都只是他死后翎羽所化,平日里靠灵桐花的灵力成活,开不了灵智,也不能诞育后代,用来睹物思人罢了。”

    说至此处,裴练沙忽想到了什么,促狭一笑“你们昨晚上在外面逛,看见召凤礼了没”

    “嗯,很是华美。”谢邙道。

    “他们是不是说,文帝一箫一剑,神姿高逸,引得凤凰倾心”

    “的确如此。”

    “别被他们骗了,真事可不是这样的。”裴练沙道,“我看过翻酒方的时候看过旧籍,上面写的故事可不一样,大约是后人觉得那不符合老祖崇高的形象,各自添油加醋,才变成现在这般。你们想听听吗若是想听,再给我倒一碗酒,就当是你们听我说书给的赏钱了。”

    山中夏夜微凉,此去蓬山之下的白玉都城依然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仿佛流动的长河。

    三人坐在广玉兰树碧绿的阔叶之下,不谈现世,只拣旧史往事佐酒。

    总有人寻裴练沙卖酒,却没几个人真坐下来陪他喝酒。

    他大概有许多故事想讲,孟沉霜与谢邙别有所求,却成了唯二愿听的人。

    孟沉霜又给他倒了一碗酒“万一你看到的也是话本野史怎么办”

    “那我这个版本,一定比旁人的有趣些。”裴练沙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准备开口。

    “文帝一箫一剑初见凤雪生是真的,但这故事和你们刚说的朱雀也有关系。

    “大约是一千五百年前,天地之间神兽渐死,只剩下极少数的几只,比如最后一只朱雀和最后一只凤凰,鸟兽好搏斗,就算是神兽也不例外,朱雀与凤凰又都是雄鸟,生性既爱彼此比美,又爱为这斗狠,

    “所以他俩某日见面,剑拔弩张之间便打了起来,鸟鸣震天,风云为之变色,两只大鸟都厉害得很,打到

    最后精疲力尽、几近两败俱伤,俱化作原型瘫卧于西极飞沙之中,周围百里荒芜人烟,鸟兽遁形,但裴桓外出历练,恰巧路过,

    “他时年不及弱冠,大约金丹修为,被两只神鸟战斗时的威压拍倒在沙丘上,刚醒来就对上两只大鸟的眼睛,吓得拔腿蹿出三里地,可凤凰朱雀一个振翅便是千里,就算两只大鸟都受了伤,他也跑不过,再次被按倒在沙丘上。

    “就在裴桓以为自己要被它们当成口粮吃进肚里时,朱雀与凤凰忽然跟他说,它们在比斗,但打架打不出个结果,也打不动了,要请他来做个评判。”

    孟沉霜“评判什么”

    “评判谁更美。”

    “咳咳咳。”孟沉霜一口酒呛出来,辣上鼻腔,直冒眼泪花,谢邙给他换了碗清水喝。

    “两只雄鸟嘛还能比什么呢裴桓看了一会儿,选了凤凰,朱雀大怒。”

    孟沉霜眼睫微张,十足好奇,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谢邙替他问“朱雀对裴桓出手了”

    “没有,朱雀急火攻心,猛吐出一口血,气死了。”

    “”

    “总而言之,朱雀死了,凤凰重伤,裴桓选了凤凰,大概是当真觉得凤凰美,于是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重伤的凤凰。沙海迷津寥无人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裴桓白日练剑,夜里听凤凰奏箫,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了不少。

    “孤男寡男,朝夕相对,日日剑歌相和,也就动了凡心,凤凰养好伤后,便和裴桓一道回了桐都,又过一百年,两人合籍结亲为道侣。竹实醴醪便是凤雪生带回来的,醴泉也是他引的,那是他们凤凰一族的爱物,没想到朱雀大墓里也埋得有这酒,我记得朱雀似乎是由友人敛骨埋葬,罢了,千年前的事情了,再来一碗酒”

    孟沉霜把酒坛倒扣在桌上“喝完了,这是世上最后一坛竹实醴醪。”

    其实他一开始以为他与谢邙在兰山试剑之夜,已经把当年从朱雀大墓中带回的竹实醴醪喝了个干净,谢邙却道他还留了一坛,可以用来做鱼饵。

    但喝完这一坛,当真再也没有了。

    裴练沙瞪大双眼“没了就这么随随便便喝没了”

    “杜康君手中有竹实醴醪的配方,再酿便是。”

    “可我酿出来的是假酒”

    孟沉霜沉吟片刻“也是,味道有些差别。不过杜康君既说此去蓬山上的醴泉是后引来的,山顶那口井即使与醴泉共用山中水源,也毕竟不是醴泉,说不定去打几桶真正的醴泉水用,就能酿出同样的味道了。”

    裴练沙陷入思考,觉得孟沉霜的说法好像有些道理,只是

    “醴泉井在北院裴氏祠堂后边,不太好进啊。”

    “但并非不能进”

    “主支子弟向族内申请,若得批示,就能进北院,容我想想。”

    孟沉霜与谢邙对视一眼,道“杜康君这几日要酿新酒,不如趁此机会去打醴泉水试试,不过夏日天热,洗过的竹实放久了会腐烂,杜康君若有想法,须得速去才好。”

    “说得对”裴练沙一拍大腿,转身就出门往西边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折回来,风风火火地跑到水池边抹了把脸,又理了理满头乱发,这才重新出发,深夜往南院请示去。

    后半夜,裴练沙拿着令牌回来了,匆匆忙忙收拾好水桶扁担斗笠。

    孟沉霜抱着猫倚在门边,问杜康君明天怎么安排,如果不得空,他可以帮忙喂猫。

    裴练沙一边讲着自己的三只猫分别爱吃什么样的肉,一边不知不觉把明早行路、如何进北院、如何开醴泉井通通抖给孟沉霜和谢邙听。

    平旦时分,天际刚刚擦亮,林叶间浮动着潮湿的雾气,裴练沙拿着斗笠向他的三只猫道别,准备出发去醴泉井。

    孟沉霜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裴练沙背后,一个手刀劈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