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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039
    轰隆一声爆响,闷雷滚过,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如注,从屋檐底下飞堕,落在地砖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闪电劈下,将长老的一张面孔映衬得惨白如纸。从此老的神色中,姜九霄就知道他不愿意也不可能离开洛水宫,她只得将一句叹息藏在心里。这件事情出乎预料,她已经无法弥补,无力回天。她思考过回无尘海,可很快的,就将那样的念头放了下去。

    “他们会不知道洛水宫其他弟子是无辜的吗”长老深吸了一口气,他搭着眼帘,神色已经不是一般凝重。对上了姜九霄的视线,他用力说道,“那三家也只是想找个借口铲除我等而已。如果离开了洛水宫,我不敢想下场会怎么样。”堂堂洞天修士啊,三家又是沾亲带故的,可直接出手抹杀元灵,连个转生的几乎都没有,是何其残忍

    “虽然其他宗派的人没有露面,可始终关注着这里。要是那三家还要脸皮,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姜九霄道,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没底。因为洛元鲲和洛元殊分别被温家、汤家接回去了。三家之人不出面,但是这两个兄弟,却是能够立在“洛家”的立场上,铲除“叛逆”的。

    风吹来,急雨作响。

    姜九霄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急切地向着外头走了几步,飘零的寒雨挂上了眼睫。“我去见她一面。”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神色非一般的庄重。

    在她的身后,长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懈了下来。

    水晶帘箔云母扇,琉璃窗牖玳瑁床。在那装饰华美的水晶殿中,此刻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外头的急雨将天幕压得万分昏暗,而殿中则是点缀着各色的宝珠,明明如月。

    地上堆砌着不少妖族的尸体,一侧则是抖得如筛糠般的洛水宫长老。那原本可称霸一方的元婴真人,在殿中,在洛泠风的跟前,也没有半点脸面,缩着头弓着背,像是一只鹌鹑。等视线在殿中转了一圈,姜九霄才抬头去看首座的洛泠风。

    她支着下颐,眉眼间是那妖异的笑意。衣袖垂落,衣上的褶皱堆叠仿佛漫开的水纹,飘逸清扬。她的面颊有些苍白,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状态不大好,可没有谁想要再去试一试她的力量。

    “怎么不回无尘海”洛泠风拿正眼看姜九霄。她何其仁慈两个弟弟想要离开,便放他们走了。姜九霄若是想要回妖族领地,她也不会去阻拦的。

    姜九霄对上了洛泠风的视线,心中一阵恶寒。现在的“放”大概也是为了以后的的“杀”,她这好姐姐从小到大都很残忍冷酷,只是过往的一切都被掩藏在如冰雪不染尘俗的容颜下。“你想怎么样”姜九霄问。

    “这里是洛水宫啊。”洛泠风神色有些复杂,她垂着眼睫,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她的母亲在浮黎仙域声名颇盛,当时也步入洞天之中。哪能因为洛衡君以及妹妹的背叛就怒火攻心而亡要不是因为她,何以至此母亲希望她离开,可她能够走到哪里呢

    是权势,

    ,

    她可不相信洛泠风会在这里找寻家的感觉。

    “是怕回了无尘海就再也没有回来的立场了吗”洛泠风的话语冷不丁传入耳中,惊回了姜九霄的神色。她抬头看着洛泠风,那双幽邃的眼睛仿佛一枚寒冰箭矢,仿佛穿透一切。姜九霄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她并不想回答。

    而洛泠风对姜九霄的真实念头也没有多大兴趣,她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垂落的白发,提起了罪恶长廊防线的事情。“虽然洛水宫弟子大多驻扎在落日浮岛,可仍旧有些在北洲,那真正的罪恶长廊所在之地。你猜他们若是知道了洛水宫的事情会怎么样”

    姜九霄瞳孔陡然一缩,那边也有些洛姓子弟,比起在洛水宫中养尊处优的长老,他们像是一柄锐意进取的剑,要劈开岁月留下来的尘垢。

    “云中城也有弟子在那边,我早已经关照过他们了,不会让那些族人被三家所杀的。”洛泠风笑道。

    姜九霄的面色紧绷着,她担心的是三家吗她分明是怕洛泠风动手她敢同周玉霄合作,那是因为自古以来,许多人都是这样做的,各有各的私心,但是对大局没有半点影响。而洛泠风呢她要是疯起来是不是不顾仙门同道的死活

    “你想怎么样”姜九霄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有些冷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一路冒着雨疾行,那锦绣衣袂与披帛沾了雨水,微湿的鬓发贴着肌肤,形容有些狼狈,这种时候更是显得凄婉无辜。她走得急,可也不至于连护体灵力都散了。

    洛泠风看着她笑出声来,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我的好妹妹,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你该怎么做。”她霍然站起身,衣上装饰的玉佩晃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琳琅。她走到了姜九霄的跟前,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柄玉如意,挑起了姜九霄的下巴,“我要洛水宫,我只要洛水宫”她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了一股凛冽的寒意。

    姜九霄在一刹那间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要洛水宫,因为此处是她成长的地方,是她母亲陨落的地方,至于宫中的弟子,那些都是该被扫出去的尘埃。之所以没有落得跟那些妖修一样的下场,不是洛泠风对同族心生怜意,而是犯的错没到死地。饶是如此,也别想在洛水宫中活。

    “你不是一直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吗洛衡君在的时候,你也是假借他的威名而已。可以跟随你,也可以跟随洛元鲲、洛元殊中的任何一人。”洛泠风停顿了片刻,眉眼间浮起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带着他们走,至于怎么离开,好妹妹,应当不用我教你。”

    玉如意冰冷坚硬,没有半点儿温度。下颌骨被抵着,一阵阵细微的疼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可更多的则是一种不甘、一种屈辱。姜九霄的眼眸变成了冰冷的黄金色竖瞳,她周身的气息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奋起折断那柄玉如意。可她忍了下来,她慢慢地垂下头颅,寒声道“我会带着他们去北洲”

    洛泠风因姜九霄的识相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然而在殿中立着的人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眉眼间满是惊骇与恐慌。能坐到长老这个位置的,修为最低也有金丹了。但是光有修为是没有用的,他们还得四处走动打点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位置都不是在北洲那边靠着厮杀得来的。

    这些长老,别说直面北洲的残酷了,甚至连落日坟丘都没有去过。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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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九霄扭头看那胆大包天的长老。

    下一刻,那原本抵在了姜九霄下巴上的玉如意如一道碧光飙出,同时响起的还有洛泠风的笑声,以及那听起来泛着森森寒意的话语。

    “那就去死”

    姜九霄有意招揽这些长老,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跟前被打死。几乎在玉如意飙飞出去的瞬息,她便探出了手掌,一把握住了玉如意,用力之大,几乎将它捏成了齑粉。没等洛泠风发难,姜九霄便朝着那长老斥道“斩妖除魔,是我辈之责。”

    话音落下,身后便传来了一阵不屑的嗤笑。

    一个与邪魔勾结过的人,也能将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

    “回去收拾行囊吧,再不济可提前打造一具棺材。”洛泠风的话语傲慢而冷漠。

    慑于洛泠风的声威,就算是再不甘不愿,长老们还是从殿中退了出去。其中有个有点眼力见,将殿中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也一并卷了出去。

    眨眼间,殿中便只剩下姐妹两人。

    “你知道我想杀你。”姜九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泠风,片刻后,她忽地笑了起来,“平心而论,你我姐妹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我要洛水宫活,你却要洛水宫死,便注定了你我姐妹殊途。”她想要杀的人很多,并不是对方如何该死,而是因为在这条路上,只有你死我活的争。对错本身没有意义。

    “然后呢”洛泠风笑着问,她的神色平静,语调淡然,像是提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般悠游闲适。

    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就像是当初自己瞧见了她杀人,她也只是轻飘飘一瞥,完全不怕她去告密。这种目中无人的轻慢让姜九霄心间烧起了一团赤火,她拔高了声音,怒声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

    洛泠风“唔”了一声,她说“那让我祝福你,在那残酷的战场里,能够有命活下来”

    她这一生注定是众叛亲离,那就相杀吧

    倾盆大雨下了一日一夜。

    长夜将近,灰白色的云抹在了天穹,边沿则是被那尚沉在山中的日芒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色。

    洛水宫弟子自证清白,愿意前往北洲戍守边界。江家、温家以及汤家,都不能拦,也不好去拦。他们固然担忧这帮人回来复仇,可戍守边界的也有他们自己的人,在那残酷的战场上,动起手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困局,他们还是跳出来了。”不周之巅,谢知潮慢

    吞吞地跟卫云疏讲洛水神宫的事情,她的眉眼飞扬,快活道,“不过这样也好,多少有点本事吧,总好过幽禁在洛水宫中吃白饭。要是立的功多了,有朝一日翻身过来也不一定。”

    “就是怕那三家不让他们活。”片刻后,谢知潮又补充了一句。

    “在长老们离开后,那位也去落日坟丘,依照承诺将血棘种下,而她的那一具化身,也烟消云散了。可我觉得,这件事情总不会那样轻易地过去,她真的不顾惜自身精气,要舍了化身”

    卫云疏认真地听着,就跟当初一样,洛水神宫的事情看似解决了,可依旧埋着一根线。

    没再听人提起“圣人心”,可真的能当作不存在吗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平静了。”谢知潮总结道。修到了洞天境界,很少会因斗法而陨落了。数百年间,只有洛水神宫和云中城出现斗法死的洞天真人。像是一个开端,一扇厚重的大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了。

    卫云疏默不作声,她点了点头。

    谢知潮伸了个懒腰,眉眼间仇大苦深也只停留了一瞬,便又神采飞扬道“也是个争上的机会。”

    可天门不开,洞天之上,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卫云疏暗想道。

    她的师尊云清子试图破开境关的时候,曾跟她说过一番话,说两百年间入洞天实在是匪夷所思,希望她压了压修为。因为修到了洞天三重境之后,会在某一刻生出强烈的感应,而唯有在那个时候,才有可能越过那道关门。

    她当初以为摘取道果越早越好。

    可师尊只是摇了摇头,面上笼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惶。

    她曾经想着,功行到了恩师那地步,一定能够找到答案的,可如今看来,没有半点希望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度过了数月。

    不周之巅清静无事,除了开头一些时日跟着谢知潮四处闲逛,余下的时间,卫云疏便坐在洞府中慢慢地吸收日月星三光之气,一点点地修复自己在神魂上的伤。她原本是想走一趟问剑道的,只是师无方传来飞书,要她调整状态,以便更好契合那在地火天炉里打造的傀儡之躯。

    许是在一个剑道之宗,那窍穴中的太一剑也活跃了起来,每每想要冲出。

    这日,卫云疏才将太一剑压下去,便接到了一封来自谢知潮的飞书,她扫了一眼,便不再迟疑,化作了一道遁光往山门处掠去。

    “是我不周属地中的一座仙城,交年租的时间推迟两个月了,冉师姐让我过去瞧瞧情况。”谢知潮低声解释道。每个宗派都有下属势力,那些城池需要他们的庇护,必然也要付出点相应的代价。不过,像是收租这类的小事情,怎么也派分不到谢知潮这么个洞天座下的真传弟子去。

    对上了卫云疏带着疑惑的事情,谢知潮扬眉笑道“好吧,那座城叫流波城,以酿酒著称。不周的灵酒有三成是出自那座城的。”她这回外出游历,一个子儿都没赚到,欠冉师姐的账务根本没法抹

    平。要不是小师妹给了她几坛酒,她便要被迫断酒了想至此,谢知潮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酒葫芦,神色颇为唏嘘。

    谢知潮又道“薄道友,到了那处一定要去沽酒尝尝。虽然街巷上卖的都是凡人饮的、没有灵力的酒,可我总觉得那才是真正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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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心绪给压了下去,她眉头微微蹙起,转向卫云疏道“城中四面阵法完善,我不周弟子也在城中,瞧着并没有问题。”她没有去城主府,而是在城头揪了一个不周弟子询问。

    那弟子愣神片刻,便老老实实一拱手道“流波酒在三个月前已经押送回宗了,最近没得到宗中传来的飞书。”

    谢知潮面色怫然不悦“酒上哪儿去了谁敢截我不周的东西”

    不周弟子也意识到事情不好,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细长的小竹筒,灵力一催动,便见一朵璀璨的焰火在半空中腾升。片刻后,数道虹光划破天际,齐齐地朝着这处落来。谢知潮见了他们,又拿同样的问题去问,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他们手忙脚乱地联系了押送流波酒回宗的弟子,哪知没有半点回讯。

    面面相觑一阵,站在最前方的不周弟子立马屈膝告罪道“师姐,是我们疏忽了。”因为过去就没在送酒的事情上出岔子。而且三个月未回对不周弟子而言,并不算大事,毕竟不周剑客好战成性,保不准遇到个旗鼓相当的敌手便推迟了回来的日子。

    谢知潮不太高兴。

    不周弟子虽饮酒,可像她这般无酒不欢的弟子实在少数,说到底,那些酒都是替她准备的。

    结果她的酒全部都失踪了

    谢知潮又问“城中还剩多少流波酒”

    好一会儿,那弟子才讪讪一笑,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个手势。

    谢知潮开口“五十坛”

    不周弟子哀怨地扫了谢知潮一眼,解释道“不是,是五坛。”流波酒是灵酒,凡人不可多饮,城中当然不会留太多。他们这些弟子偶尔也会饮酒作乐,这么一来,剩余的酒也消耗去了。

    谢知潮道“都买下来。”她一摸乾坤囊,忽地想起自己此刻两手空空的窘境,立马扭头去看卫云疏。

    卫云疏瞧着谢知潮的神色有些好笑,拿出了不少丹玉递给面前的不周弟子。

    要是自家的酒,不周弟子说什么也不敢收这丹玉的,可偏偏是属于流波城的。他道了一声“谢”,又好奇地望着颇为脸生的卫云疏,问道“谢师姐,这位是”

    “是咱们的客卿长老,姓薄。你们可以叫她薄长老。等等”谢知潮拂了拂袖子,又道,“过于老气了些,你们便称呼她为薄师姐吧。”

    不周弟子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散去。

    卫云疏看着

    谢知潮,心念微动,她道“准备引蛇出洞”

    “试试吧。”

    谢知潮其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的心思微沉,又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酒,哪日要是劫人呢”她不希望不周的地界里潜藏着这样的危险。身为不周弟子,她要设法将这根危险的钉子拔出来。

    流波城外。

    暮色渐沉,城墙投下了庞大而狰狞的阴影,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

    谢知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头牛,翻身坐在上头。小酌了一口美酒,便催促着卫云疏赶紧请出阿芒来。

    卫云疏看着她,有些好笑。

    谢知潮振振有辞道“我在祖师堂中见过一幅画,祖师一身麻布道衣,骑牛飘然而去。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以后也要成为祖师那样的人物,就先从骑牛学起。”

    卫云疏道了一声“有礼”,骑着小毛驴手把拂尘。她的身姿绰约、神采奕然,白衣在夜风中飘拂,愣是添了几分出尘。只是那昂昂响起的驴鸣声,将她拉回了红尘里。

    原本只是道上缓行,可阿芒不知受什么刺激,四蹄一扬,飞速地向前奔去,眨眼间便去远了。谢知潮一拍身下的青牛,催着它前行,然而这牛连点灵性都没有,依旧慢吞吞地、悠游自在地前行。等到谢知潮追上去的时候,阿芒忽地扭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咧着驴嘴,在月色下笑得极为诡异。

    谢知潮吓了一跳,竟从一头驴的毛脸上看出了嘲讽和鄙视。

    “薄道友,这蠢驴成精了吧”

    听了谢知潮话语的阿芒抬着蹄子踹去,正中青牛的前腿。只听得咔擦一声响,青牛往地上一跪,整个儿往前倾去。谢知潮动作极快,飘然落地,愤愤地瞪着那坏心眼的阿芒。

    卫云疏扶额。

    她指尖一弹,便有一道灵力打在青牛的腿上,替它治疗伤势。接着又取出了数枚丹药,然而还没喂到青牛口中,就瞧见一道比夜色还要乌黑的光芒一闪而过。卫云疏抬手一抓,指缝间只留下一绺乌黑的、细软的毛发。

    谢知潮神色骤然一变,喝问道“什么东西”

    “也许是某种异兽”卫云疏看着掌心蜷着的东西,轻轻地开口。她同谢知潮使了个的眼色,谢知潮会意,慢吞吞地往后退去,她袖中摸出了一个新的阵盘。

    卫云疏垂着眼睫,再度取出了一枚灵丹。

    几乎在丹药的灵香散发出去的瞬间,那道黑影又重新扑过来了。阵盘落下,卫云疏右手的拂尘同一时间朝着那黑影拍去砰一声响,那黑影往后一跌,形貌终于清晰起来。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可它的颜色很奇怪,仿佛墨水中浸泡过一般,黑得像是一只煤球。

    卫云疏望着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她那一击收敛了力道,可也不是这看着十分柔弱的小山雀可以承受的,然而它除了一开始的晕头转向外,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啾啾”两声后,振动翅膀飞了起来,轻轻朝着前方一啄,那阵法宛如纸糊般,应声破碎了。

    谢知潮不由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这阵盘虽不如先前的那个,但就算是元婴真人,也不能轻轻松松破开。

    “是破阵之用的真器器灵”谢知潮抬眼看卫云疏,心思不住地转动着,要是器灵在此,那么真器的主人在哪里又是怎么样的修为锋锐的刀光在清泠的月色下照出一抹银霜般的白,刀尖流淌着锐利的光芒,直指小黑鸟。

    “不是。”卫云疏摇头,她转向谢知潮,认真道,“抛一坛酒。”

    谢知潮不解,可依旧依言而行。

    砰一声,酒坛子破裂。

    酒香四溢。

    那只小黑鸟张开了嘴,猛地向着前方一吸,原本向着地上砸落的酒水顿时变了轨迹,宛如一道虹桥,在月下淌着粼粼的光。

    片刻后。

    这只巴掌大的小黑鸟打了一声酒嗝,它跳到了青牛的背上,张开了双翅,十分嚣张地口吐人言。

    “献给本神君的清酒呢怎么还不呈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