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落脚的峰头自有阵法屏蔽,旁人不知道里头发生些什么,但是一旦有人从中飞掠而去,便会被人发现。一开始,云中城所在的峰头有异动,众人还以为云中城要出手夺取这枚剑帖了,可等看清楚洛泠风的身影后,不少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生怕洛泠风出来坏规矩。直到洛泠风的身影消失在下方荡荡的水泽中,众人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离开了不坐镇幽罗山了”谢知潮一脸好奇的神色。
卫云疏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洛泠风的行为有些奇异,可接下来要夺取剑帖,她并没有闲暇去追逐洛泠风的身影。朝着下方那幽寂的水泽望了一会儿,卫云疏便收回了视线,轻声道“云中城有人出来了。”
在知道池风潮的身份来历后,越成源将其当作了敌人,自告奋勇去夺取那枚剑帖。洛泠风的那些话有些扫他的兴致,心中怒意滚动。待到洛泠风离开后,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一捏法诀,化作了一道遁光飚向了场中。他离池风潮数丈远,带着几分不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散漫地一拱手,高声道“越瑶真人座下弟子越成源,来领教道友高招。”
池风潮神情如常,她抬袖还了一礼,淡淡道“丹阳洞天颜丹渥门下真传弟子池风潮。”她这话一出,便算是落实了云中城修士对她身份的猜测。
越成源的面颊紧绷了起来,眼眸中也浮动着几分杀意,一心想要给恩师以及自己争口气。当即舌绽春雷,暴喝了一声,将法诀一捏,顿时催生出一道黑色的狂风来。那狂风越旋越大,气机颇为阴冷,涌动间隐隐有雷鸣声传出。他也存心在众修跟前卖弄本事,起手便将“九幽悲回风”催到了极致,势头之猛,转眼间便扩散了数里地。
池风潮见灵气喷涌,立马哂笑了一声,伸手一拿,便取出了一只长颈玉瓶来,朝着那“九幽悲回风”中一倾,便见密密麻麻的青色种子落入其中,并且以极快地速度汲取旋风中的灵机。不到一个呼吸间,这些种子已经成长为数尺高的青棘,牢牢地扎在了风中。这些树种名曰“定风波”,见风则涨,是她的恩师专门炼制起来对付九幽悲回风的。
风势受遏,眼前仿佛有一堵青色的墙。越成源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怒不可遏道“竟然使用外物”他将灵力一催,大喝了一声“禁”,却是使出了玉振天音这一神通。半空中金芒闪烁,一个“禁”字逐渐地成型,朝着池风潮的身上打去。
池风潮不慌不忙地祭出了一柄法剑,不让那禁字决有靠近自己的机会。她淡淡道“越道友怎么这样天真,为了战胜对手,使尽手段不是应该的吗”她的眼中带着几分轻慢,知道这些世家长成的,借着洞府灵机之便,提升自己的功行,可真要说斗战经验,那是一点都没有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寒芒,在劈碎了“禁”字后,一团剑光明耀四方,朝着起手失利就显得惊慌失措的越成源杀去剑光湛湛凛冽,寒芒生出,破空而来。越成源心中一惊,将身上的护体灵光一催,也掷出了一枚护身牌符,堪堪阻住了剑光的去势。
越成源惊魂不定,一抬头觑见了池风潮玩味的神色,更是恼羞成怒。他喝了一声,又祭出了一道剑盘,怒声道“就你有法器不成”说着,便将灵力一转,催生出数千道剑芒杀向了“九幽悲回风”中的青色棘刺。他虽然不是越姓族人,可他的恩师乃如今越家家主的亲侄女,在他修到了元婴期后,可以得到的东西更多。他满含敌意地看着池风潮,眼中渐渐地布上了血丝,在催起剑芒后,又掷出了十几枚雷珠,朝着池风潮的跟前打去。
池风潮不闪不避,神态自若。雷珠到了跟前尚未爆炸,就被一股青色的飓风卷起。闷响声不绝于耳。池风潮自然不会让越成源轻易地解决了青棘,她眸光一转,洒出了一团淡白色的“磁砂”,此物能够牵引剑气。那剑盘中飙飞而出的剑芒被磁砂一引,果然在极为强大的磁砂吸力下一歪。
越成源见剑气被磁砂引走,心中莫名焦躁起来。一个被逐出世家之人,就算成就了洞天,手上能有多少好物能给予弟子可是看池风潮那样态,似乎还藏着其他的法器。越成源紧张起来,看着外围一阵炫目光芒,他的心思有些混乱不堪。
池风潮一直关注着越成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顿时露出了一抹笑,发出了玉振天音神通。她的法剑也催到了极致,如同疾风暴雨般扫向了越成源。越成源手忙脚乱地应对,不知不觉间便有一道剑气杀到面门。他匆忙起剑招架,耳畔又响起如洪雷炸响般的“镇”字身躯顿时一僵,而那道剑光直接从他的身上穿过。越成源身上劲气一泄,顿时灵机乱窜,惨嚎一声就要从云头跌落。可底下却是那不知不觉间横扫数里的九幽悲回风,一旦被其刮中,定会少一层血肉。
云中城的修士观察着战局,见状眉头紧紧皱起。虽然心中不断地埋怨越成源没本事,然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伤,折损了战力。他们之中功行最高的云宽站了出来,轻叹了一口气,指尖一点,便见一道云烟如细线般飚出,卷住越成源的腰,将他整个拉拽了回来。虽然出了手,可他并没有上场与池风潮争。
荀欢缓缓道“这枚剑帖不好争。”顿了顿,又道,“此人一身玄功出自仙门正传,不是寻常元婴散修能比。”她们不周来的人少,如果在一开始就负伤,到了后头恐怕就更别想争了。想要夺得头筹,她们得拿下八枚以上的剑帖。
谢知潮“咦”了一声,又道“洛水神宫那边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卫云疏笑了笑,温声道“对方也是看出了那位道友的厉害,他们肯定在想,像越成源这样的人多点,他们自己则是养精蓄锐,好在后头发力。”剑帖一个时辰落下一枚,可没有多少休息的机会。一旦前期消耗过大,后头就只能够干瞪眼了。如今场上这人,怕也不会去争第二枚剑帖了。
云中城、不周、无尘海以及洛水神宫四宗都没有动作,可散修中的元婴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要夺得不是头名,拿到一枚剑帖就算成功了。想着池风潮已经和好几个大宗弟子斗过,灵力精气消耗定然不少,这个时候上前,是很有可能捡到便宜的。故而没等到池
风潮转回,
便有三名元婴道人从不同的方向掠来。
谢知潮眸光闪了闪,
轻声道“这种场面也是避免不了的,在这个时候,朋友同道越多,自身益处就越大。”四大宗派或许是自恃身份,不去做“捡漏”这样的事,只要光明正大取得胜利,但是散修不一样,他们需要的是“利”,而不是“名”。
卫云疏道“虽然都是元婴境,可双方的差距仍旧不小。不过三人围攻,那位道友多多少少要受点伤了。”她的话音才落下,池风潮便被数道剑气击中,身上的护体灵光顿时破碎。可那些人想要从池风潮手中夺取剑帖,却没有那样容易。
“三师姐,你什么时候上场”嬴月看得津津有味的,这会儿仰头看谢知潮,眉眼中满是期待。她的修为不过筑基,根本没有参战的资格,来此处也是观摩其他宗派修士的神通道法,增长见识。
谢知潮“唔”了一声,道“这第一场一般是散修出风头的时候,等到第二枚剑帖落下,我就去取回。”
“好耶。”嬴月抚掌大笑。
她身侧坐着妖族修士御长风,一路上她甚是沉默寡言,这会儿忽地说道“各宗来的都是精锐,不周要夺取头筹,就靠我们几人,够吗”不周对那些道典势在必得,可如今的应对策略,怎么看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嬴月眨了眨眼,对师无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她笃定道“大师姐的安排不会有错的。”
御长风没被嬴月的话语说服,她叹气道“先不提云中城和洛水神宫了,无尘海那边,湘君以及潮涯都是元婴大圆满,只要闯过了那层关隘就能迈入洞天之中。”就算同为元婴,不同的人也是不一样的。她们这边,不管是她还是荀欢都不曾修到元婴圆满。倒是薄风流薄道友,一身修为虚虚实实,很难让人看穿。假使她有元婴大圆满,那又如何呢她一个人能够挑三家的元婴大修士吗“不周也有道友驻扎在边界,他们会来到这边吗”御长风又问。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同寻常,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荀欢眸光微闪,轻声道“不会过来了。”
大半个时辰后,剑鸣声与风声倏地一止,磅礴涌动的灵机也渐渐地平息了下去。那几个上场的修士俱被池风潮杀退,而此刻她也拿着剑帖落在了自己原先打坐的石上,服下了数枚丹药调息灵机,此刻距离下一枚剑帖落下尚有一刻钟。
“恭喜道友了,道友这回可是大出风头。”
“道友这番表现一定能够入各大宗之眼吧一旦被招揽了,日后就有享不尽的福祉了。”
说话的修士眼中带着几分歆羡之色。
就在散修们你一言我一语中,一个背着剑的小道童板着脸从人群中穿过。他朝着池风潮打了个稽首,高声道“池真人,我们云中城的落脚处在那边,几位真人等着您回去呢。”
他这话一出,透露的讯息可是不少。云中城、回去难不成是云中城的弟子那为什么先前还打伤了云中城的另一个真人散修们噤声不语,可耳朵耸动着,分明
是想凑这个热闹。
池风潮倏然睁开眼,眸中光芒锐利如剑。她望着小道童道“池某与云中城并无关系,也没有投靠云中城的打算。”
小道童一脸讶异地看着池风潮,不解道“池真人自称是颜真人座下弟子,可颜真人是我云中城的洞天,你是她的门下,不就是我云中城的修士吗”
池风潮微微一笑“池某虽是恩师座下弟子,可并未将名册列入云中城。”见小道童的面色不太好看,她又一扬眉,继续道,“我知道小道友是为了剑帖而来的,不过此物却不能交给云中城,望道友见谅。”
小道童见池风潮拒绝的这么果断,面色顿时有些苍白。他不甘心地看着池风潮,又道“剑帖本身没有什么用处,真人不如将它送出,毕竟真人要搏名,如今也有了,何必持有剑帖呢”
池风潮不耐烦,冷笑了一声道“我就不能搏一搏头名吗就算我要将剑帖送出,也不是非要选云中城。”
师尊从来不提过往之事,可她近来却是从云中城来的修士口中听到了。师尊是凡民出身,因根骨不凡被越家看重,带回族中成了越家的赘婿。他们从未将师尊当作人来看,动辄打骂。如今都道师尊“忘恩负义”,他们是半点不提过去如何对待师尊的。越家,不对,不仅仅是越家,是整个云中城,都呈现出一种鼠目寸光的风貌,世族弟子大多穷奢极欲,将北洲驻守的职责推到旁人的身上,一个个贪生怕死虽然说两任云中君暗中筹划变局,可数千年的淤积,岂是两代人能理清的她纵然不能替师尊报仇,也不会选择和仇人同流合污
小道童喃了喃唇,一个字都挤不出。片刻后,他朝着池风潮一拜,便默不作声地离去了。
围拢在一边的散修惊讶地看着池风潮,似是在瞧什么稀奇的存在。云中城洞天门下,却不算云中城弟子,这里头弯弯绕绕的,一不小心卷进去就是粉身碎骨。这般想着,有好些人都默默地后退了,准备离池风潮远些。也有管不住嘴的,忧虑道“池道友,你这是得罪了云中城啊”
池风潮觑了那人一眼,淡漠道“得罪又如何”
一刻钟很快就过,天幕中云层搅荡,一声霹雳响后,第二枚剑帖在如萤火般萦绕的光点中飘然落下了。谢知潮眸光湛然清亮,笑着提刀掠向了那枚剑帖。
“既然知潮出手了,那这枚剑帖我不周是一定要取来的。”荀欢眼眸闪烁,她忽地转向了卫云疏,话题倏地一变,“有我和长风道友在,薄道友不用忧心,你想做什么,趁着现在去做吧。”
卫云疏面上露出了几分迟疑来,她思忖了片刻,朝着荀欢的打了个稽首,低声道“小心,我去去就回。”洛泠风离开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心中总是萦绕着一种不安,怕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打过招呼后,她不再看半空中的战局,而是化作了一道遁光向着那窄如一线的出口飞掠而出。
冷月幽幽,幽罗山中的各色华光被甩在了身后,只余下一江静水,在月色下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月寒江风静,
飘飘吹白衣。卫云疏按住了遁光,
放开了神识扫向了四面,找寻着洛泠风的踪迹。倏然间,她的眼皮子一跳,内心深处腾升起一抹警兆。脚步一动,一旋身向着左侧掠去。而她先前所立之处,浮动着一团朦胧的水雾,一个呼吸间,便有一个白发红衣人从中走出。
洛泠风抱着双臂,偏着头笑盈盈地望着卫云疏,问道“在找我吗”
卫云疏没有否认,她道“你去哪儿了”洛泠风的神色不见异常,可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可附近没有半点灵潮涌动的迹象,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她身上的血腥气哪里来的
洛泠风唇角挂着凉薄的笑,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她慢吞吞地凑近了卫云疏,伸手去撩她垂落在肩侧的长发,可尚未触碰到,手腕便被人一把扼住。力道之大,使得压痕边也荡开了一团暗红。洛泠风见状大笑,她嗔怪地瞥了卫云疏一眼,又柔声道,“薄道友,你在忧虑什么怎么,你不周还要管这么多事情吗连本座去了哪里都要问个究竟”
卫云疏道“血的气息。”
洛泠风看着卫云疏片刻,笑容蓦地灿烂了起来,像是高兴得不得了。她挣开了卫云疏的手,在自己留下指痕的腕上轻轻地摸了一把,然后手一抹,从乾坤囊里取出半条带着椒香的烤鱼来。她在卫云疏跟前晃了晃烤鱼,慢悠悠道“杀鱼带点血腥味怎么了我想打打牙祭,你还要管吗”
这番话,卫云疏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可总不能将洛泠风抓起来拷问。她眉头紧蹙着,一张脸严肃冷峻,双眸一瞬不移地落在了那被树枝插着的烤鱼上,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眼见着洛泠风一拂袖往幽罗山走,她忙不迭追了上去,问道“是无尘海的鱼”
洛泠风刚还笑得灿烂,这会儿面上的神色尽数收敛了。她的目光冷浸浸的,像是照在水面上的幽冷月光。随手将烤鱼丢到了水中,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讥讽道“卫云疏,你不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吗现在追着我问什么”
卫云疏“”她实在是应付不来洛泠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后,正色道,“非是我一人之事。”
洛泠风笑说“怎么还有关仙域的生死存亡吗”
卫云疏眉头一松,淡淡道“自然。先前在不周的时候,你也知道了不少。”
“是。”洛泠风点头,她笑盈盈道,“你就是因此判断我关心此事吗我不能因为觉得事情有趣才加入的吗”
卫云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洛泠风杀起邪修来,丝毫不会手软,在对付罪恶长廊的立场上,应该与各宗一致的吧卫云疏心想着,眼前不期然浮现了洛泠风那癫狂的笑,又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她要的是复仇还是毁灭“洛真人,你”
“卫云疏”
随后响起的呼名声打断了卫云疏的话,她朝着洛泠风看去,试图从那双幽邃的眼眸中窥出点真情绪来。
可洛泠风只是笑,那张月光下的脸过于绝艳,将过去与现
在划分得极为清晰。
卫云疏更愿意此刻所见是一种伪饰,
只可惜如今的,
才是洛泠风的真面目。冰层逐渐地消融,露出来的是更为汹涌可怖的激流。
“卫云疏,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洛泠风朝着卫云疏招手。
卫云疏没有动弹,她满是狐疑地望着洛泠风,身躯崩得更紧。
洛泠风见状大笑,她抬手抹了抹眼尾,嘴唇轻启“我难道还能在这里再杀你一次吗就算我有这个念头,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不提让她回云中城的事情了,好似那段过往轻轻揭过了。
可卫云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般看着平静的洛泠风更是让她忧心忡忡。
“不来就算了。”洛泠风也不强求,扭头就走。
卫云疏眉头蹙得更紧,她看着洛泠风的背影,那被江风卷起的袖子像是血与火在翻飞,在月色下蒙着一些诡异。卫云疏定了定神,最终做下了决定,几步向前,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一团血与火。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洛泠风的肩膀上,她垂眸,瞥着一缕白发从指尖缓缓滑过。她开了口说“你说,我听。”
洛泠风没有拂开卫云疏的手,她也没有回头看卫云疏那复杂的眼神,只是古怪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毁了一具元婴化身,镇压混沌树,截断一条战线,是有心对付罪恶长廊”
卫云疏抿唇,她听出了洛泠风语气中混杂的一抹讥讽和怜悯。
洛泠风讥诮道“见着我的化身过去,就能证明那喂养血棘的庞大精气就是出于我了么”
“今日洛水神宫弟子有余力清理血棘,那么等他们无力之时呢占据了落日坟丘的血棘会往哪一边去”
卫云疏的心思有些乱,她张了张嘴,道“血棘需要用血肉精气来滋养,又固定在原处,至少比罪恶长廊好对付。”
洛泠风笑“卫云疏,你说,那偌大的南洲灵穴,够不够养它啊”
卫云疏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怒意上涌,拔高声音道“你疯了”手掌上的力道倏地缩紧,仿佛要将肩骨捏碎。
洛泠风仿佛察觉不到痛意,又大笑道“不妨再告知你一个秘密。洛水神宫的道器,现在是那三家共同执掌。但是他们不知道,那道器并不是修为够了就能掌御的,还需要一张天命符,而洛水宫,其本身就是一张符。所以啊,现在洛水神宫相当于没有镇道之器。”她蓦地扭身凝视卫云疏,声音温柔得像是一道春风。
“去吧,卫云疏,你可以去告密,去泄你这三年的心头之恨。”
卫云疏神色松动,她轻轻地松开了手,垂落在了身侧。
她哪有什么恨呢满腔的爱意到了如今也化作了说不尽的悲哀。
洛泠风已经堕入了执念中,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抬头看着月色,人世之间缺为常,就算圆满那也不得长久。
“我不确定那颗心脏上是否还藏着什么暗手,怎么都要地火天炉里再走一遭。等它彻底清净后,我便会将它还你。”
“再之后,你想利用它做什么,都是你的事情。”
话音落下,卫云疏不再看洛泠风的神色,化作了一道遁光,如利剑穿过苍穹,只余下了一道惨淡的剑痕。
洛泠风仰头看着,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她一拂袖,如闲庭散步般走在了江面上,身后狂潮汹涌,是一种永不安定的动荡与混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