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公寓的钥匙,叶景池在门外等了足足五分钟。
接手叶氏以来,叶景池已经很久没有被晾在门外五秒以上了。
叶景池也敲了几下门,但里面的吵闹声太大,如果不砸门的话,恐怕是听不到。
他平常几乎不碰游戏,不过略懂一些,在门外听了几句就知道,里面的人大概是在玩某种无法暂停的竞技游戏。
听几人对话的激烈程度,估计正好是决定胜负关键时期,离结束也不会太远了。
于是男人就此倚在门边,静静地等待起来。
只是,就连见多识广的叶氏总裁本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听见那个熟悉的清甜女声,中气十足地喊了不知道多少句“栩哥”。
五分钟后,门内传来了欢呼声。
其中以陈松阳的声音最大,反复说着什么“阿姨你刚刚那个大招一控四真是绝了”,“阿姨你太强了,有空咱们再一起开黑啊”
接着又传来阮龄的谦虚声“过奖过奖,栩哥是v,还是他比较厉害。”
叶景池“”
男人觉得,自己是时候再次敲门了。
打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大逆风翻盘的成就感,比直接碾压获胜还要高。
工作室里,五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就连叶栩的唇角也微微勾起。
陈松阳充当起夸夸团团长,把所有人都赞美了一遍,包括第一次玩懵懵懂懂就赢了的乔月。
当然,陈松阳还是对阮龄最热情。
“阿姨,你最后那个大招开团真是绝了还有那个预判控制,让栩哥有机会秒了对面最肥的点”
游戏刚开的时候,阮龄对自己的技能不熟悉,也不认识对面的技能,于是对线时送了好几个人头。
然而进入中后期之后,阮龄之前玩过同类型游戏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角色和技能还是认不全,但她在团战中意识强,会走位,放技能的时机也好。
最后能奠定胜局,阮龄的几个关键性控制也算是功不可没。
“阿姨,下次我打游戏的时候还叫你啊大家也都一起,咱们五个以后就是,就是”
陈松阳说到最后,没能想出来一个满意的称号,于是卡壳了。
刚好敲门声再次响起。
没了陈松阳的大嗓门,这回众人终于都听见了。
阮龄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我去开门吧。”
她拿起手机,走向门口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果然叶景池刚刚给她发了信息。
打开门,是一身正装的叶景池。
阮龄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到的”
叶景池淡淡地开口“你让栩哥救你的时候。”
男人的表情平静,像在讲冷笑话。
阮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扭
头看了看。
以陈松阳为首的几个高中生,都眼巴巴地往这边看,观察着她和叶景池的神态动作。
见阮龄看过来,陈松阳还欲盖弥征地迅速转头,清了清嗓子。
阮龄面带笑意看向叶景池“你先回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和叶栩马上来”
叶景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我专程上来一趟,这么快就急着赶我回去”
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阮龄理直气壮道“还不是怪你太吓人,你一出现,他们就都蔫了。我们好不容易赢了游戏,还是逆风翻盘,让他们再开心一会儿嘛。”
叶景池眼底含笑“好吧,那要等多久”
阮龄想了想“五不,十分钟吧。”
“好。”叶景池的声音温和,“那十分钟后见。”
阮龄“嗯。”
叶景池“去吧,我帮你关门。”
阮龄“嗯。”
这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
阮龄回到沙发旁,陈松阳眼巴巴地看着她问“叶叔叔说了什么”
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地看过来,就连叶栩都在仔细听着。
阮龄一本正经“他问我们赢了没。”
陈松阳立刻来了精神“那怎么能输对了,我刚刚想了一个名字,咱们五个就叫秀礼最强车队怎么样不过也不是太好,阿姨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男孩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开始一心一意地想名字。
其他三个人都是一脸无奈。
阮龄问叶栩“你爸的车在楼下,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去”
叶栩“嗯”了一声。
阮龄又问苏君若“让家里司机来接了吗”
苏君若点点头“嗯乔月和我顺路,我们一起回去就好。”
阮龄微笑点头“好,我今晚把原片发给你们,你们到时候再挑。”
她又瞥了一眼陈松阳,觉得这家伙都帮她整了一扇新屏风回来,应该不用她操心。
确保几个人都有了去处之后,阮龄叮嘱他们走之前把门关好,然后就和叶栩先下楼了。
叶景池是自己开车来接他们的。
看到男人走出来,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时,阮龄有些惊讶。
等叶景池回到驾驶座,阮龄问“你的专属司机辞职啦”
据她了解,叶家一共有两个司机,王叔负责接送她和叶栩,另一个是叶景池工作时的专属司机。
叶景池失笑“没有。老李的福利很好,应该会干到退休。”
阮龄系好安全带“那你这两次来接我,怎么都是自己开车”
叶景池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轻描淡写道“想亲自来接太太和儿子,算不算原因”
阮龄看男人一眼“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真的不忙了。”
按照叶景池之前的时间表,晚饭时间来接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车转了个弯,出了小区。
叶景池手握方向盘,神色自然地反问“那你是希望我忙,还是不忙”
dquo”
叶景池沉默了。
直到阮龄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才缓缓开口。
叶景池沉声道“我不能保证。”
阮龄心中一动。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从叶景池这里得到什么承诺。
他随口说一句“会”,她也不会真的记在心里。
但叶景池的语气却十分郑重,显然是仔细斟酌之后,才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顿了顿,叶景池又说“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尽量保持这样的时间表。”
阮龄扬起了眉梢“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把我当作你不想加班的借口。”
叶景池喉结震动,低低地笑了一声。
只是很快,男人的眼中又涌起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最近一个月,叶氏的海外业务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一切都步入正轨。
他也刚好能喘一口气,每天按时按点下班。
但作为叶氏的掌权人,叶景池的字典里没有固步自封这个词。
否则,叶氏也无法从十几年前摇摇欲坠的模样,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若是之后的某天,公司又开始新业务线的开拓,那他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加班。
因此,他无法轻易地向她做出什么承诺,
从前的叶景池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只要工作需要,他可以几个月都连轴转。
虽然家里还有叶栩,但他知道,叶栩已经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了。
比起他这个父亲的陪伴,叶栩似乎也更偏好于一个人呆着。
可现在叶景池发现,自己的想法与从前不同了。
或许叶栩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更喜欢自己独处,只是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
车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着,叶景池侧头看了看阮龄。
她正看向窗外,只给他留了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叶景池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说起来”
阮龄看
着窗外的风景,
清空大脑放松了片刻,
又觉得有些无聊,于是继续和叶景池聊天。
她看向叶景池“我好像也没见你有什么周末和假期,难道你都不休假的吗”
叶景池答“最开始接手叶氏的时候,要忙的事情很多,很难有周末和假期。后来算是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使不用加班,周末和假期也会去公司。”
果然是老板,阮龄心想。
如果是普通的打工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工作也跑去公司。
阮龄又问“你还没和我说过,你是什么时候接手的叶氏”
叶景池淡声道“十二年前。”
阮龄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记得系统告诉她,叶景池是在叶栩四岁时收养的他。
和十二年这个时间点刚好对上。
也就是说十二年前,多半就是叶栩的父母去世的那年。
当年或许还发生了很多别的事情,导致叶氏的控制权,也在那一年交到了叶景池的手上。
于是阮龄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栩。
少年靠在后座上,像往常一样戴上了那个头戴式的耳机,似乎在闭目养神听音乐。
但阮龄看过去的时候,叶栩的身体又有些轻微的僵硬。
片刻,甚至还拿起了一瓶矿泉水,用拧瓶盖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阮龄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果然,每次她和叶景池在车里聊天,叶栩都会默默偷听。
看起来成熟,其实内心和其他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说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叶栩今后应该会继承叶氏吧。
就是不知道叶景池是什么打算,是干到六七十岁再退休,还是提前让位给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阮龄好奇地问叶景池“那你打算再工作几个十二年”
叶景池轻笑了一声“你是怎么想的想让我什么时候退休”
阮龄看他一眼。
今天一下午,这已经是男人第二次说出类似的话了。
只是叶景池的语气每次都是云淡风轻的,让人分辨不出他是无意的,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就算她和叶景池确实是结婚了,但满打满算,婚礼到现在也就三个月。
这还是算上了阮龄穿越来之前的那一个月。
据管家说,新婚的第一个月,叶景池几乎天天都在加班,和原主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那一个月可以忽略不计,叶景池和她接触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两个月。
哪怕是真的出于“真爱”结合的夫妻,两个月也看不出什么。
更何况,他们还属于塑料夫妻,什么时候离婚都有可能。
以叶景池的城府,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就打定主意要和自己过一辈子。
想了想,阮龄决定不把男人的话当真。
阮龄回答叶景池“你什么时
候退休我说了不算。不过,叶老板你还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过过周末和假期什么的。一直高强度工作的话,搞不好以后就要和陈松阳他爸梳同款发型了。”
上次在晚宴和陈松阳一家寒暄的时候,阮龄发现陈松阳的父亲虽然也就四十多岁,但脑袋顶的头发已经只剩下了周围一圈。
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努力在掩盖了,但中间秃的那一块,在宴会厅的顶光下还是熠熠生辉。
话音刚落,后座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是叶栩正在喝水,结果把自己呛到了。
阮龄忍着笑拿了手边的抽纸,转身递给叶栩。
叶栩还在咳嗽,一手接过抽纸,另一只手还要维持矿泉水瓶不倒,十分艰难。
看他这么辛苦的样子,阮龄忍不住幸灾乐祸“偷听大人说话,被我抓到了吧。”
叶栩擦了擦嘴,幽怨地看了阮龄一眼。
阮龄笑出声,把剩下的抽纸拿回去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发现叶景池没笑,反而有些严肃。
只是这样一来,阮龄更想笑了。
看来就连叶景池这样的男人也不能免俗,还是在意自己的头发的。
一阵沉默后,叶景池终于开口,语气莫测“我会注意的。”
成功噎到叶景池一回,阮龄的心情十分愉悦。
她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补充“可以用点护发精油,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借你用用挺好用的,你看我的发质就很顺滑,发量也很优秀。”
现在正在等红灯,车停在了十字路口。
于是阮龄又坐直身子,故意拨弄了一下原本被她压在身后的头发,把脸转向窗外给叶景池展示她脑后的“秀发”。
下一秒,叶景池的手触碰上了她的头发。
阮龄的呼吸一滞。
她是让叶景池看的意思,他怎么还直接上手摸了
更过分的是,叶景池摸的还不是发尾,而是更靠近发根的那一部分。
手指从脑后不紧不慢地滑过,在她的头皮上引起一阵酥麻。
大约两秒之后,叶景池收回手,沉声道“是很顺滑。”
阮龄“”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的夸奖
阮龄转过脸瞪他。
刚好信号灯转绿,叶景池平视前方踩下油门,不看她,也不再开口。
只有微微扬起的唇角,显示了男人此刻的愉悦心情。
晚饭过后,阮龄把给苏君若和乔月拍的照片简单处理了一下,发给了她们。
这周为上个客人拍的照片,阮龄也已经初修完毕了。
趁这个时间,阮龄和对方又沟通了一下,调整了一些细节的部分。
最后,阮龄又给苏琴的助手发了信息。
之前在晚宴上和苏君若的妈妈聊过之后,对方给了她助手的电话,说是有和服装行业相关的问题,可以直接咨
询她的助手。
那天拿到乔月的设计图之后,阮龄也没客气,直接给苏琴的助手发了条信息。
对方回复的非常快,态度也很客气和积极。
几次交流之后,对方给了阮龄明确的答复。
乔月的画稿虽然不是专业的设计图,但版型和细节都表现得很好,是可以作为参考来制作衣服的。
当然,还要再经过选面料,打版,做样衣等等一系列的工序,中间需要很多专业人士的参与。
但总体来说,把乔月的画变成真正的衣服,还是有可能的。
这两天,苏琴的助手还帮忙估算了各个环节的大致成本,供阮龄参考。
阮龄算了一下,觉得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于是立刻就给乔月发了信息。
对面很快回复了,两人约好这两天见一面,再详细聊这件事情。
做完所有的一切,阮龄也感觉有些累了。
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回房间,脑子里依旧在想着刚刚和苏琴助手沟通的那些内容。
想到有可能可以亲眼见证一件衣服从设计图到成品的过程,阮龄还是很期待的。
她漫不经心地穿过走廊,推开房门。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阮龄已经可以不用抬头看路,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上去了。
直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阴影,她才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
阮龄缓缓抬起头。
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要滴水的趋势。
叶景池的长相原本是有些距离感的,再加上他本人自带的上位者气场,很容易让人不敢靠近。
这可能也是他平日里语气并不严厉,却会让那几个高中生那么害怕的原因。
但此时,几缕湿发柔顺地垂在叶景池的额前,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男人的脸上也充满了愕然之色,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阮龄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叶景池已经换好了睡衣,不然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捂着眼睛尖叫着跑开
在原地怔了两秒之后,阮龄的脑子才开始重新运转。
刚刚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叶景池又提起了换房间的事情。
阮龄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她也确实更喜欢叶景池房间的大床,于是就同意了。
需要整理的东西其实不是很多,佣人很快就把两人的个人物品调换好,还把两边的床品都换了新的。
换好之后,佣人还特地和阮龄说了一声。
只是当时阮龄在专心修图,顺口答应,也没过脑子。
“抱歉,我把换房间这事给忘了。”对上叶景池的眼神,阮龄镇定自若地开口,“我先回去了。”
说完,阮龄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叶景池却比她更快一步,绕到了她的前方。
阮龄心头一跳,看他“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