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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这一瞬间,何大伯觉得就算苏玉娘愿意把这孩子给他们也无用。

    他眼里是恨他们的。

    这些仇恨都是苏玉娘教给他的。

    何大伯心里也恨何家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

    如今这孩子也被她教歪了

    他一把拉开何春生,

    闯了进去,何春生紧跟其后要伸手拉他。站在床边的苏玉娘淡声阻止“春生,让他们吧。”

    趴在地上的何大嫂头已经仰不起来了,歪倒在冰冷的地上嘴角渗血,虚弱的掀开眼皮朝他看“夫君”

    何大伯慌忙把她扶了起来“玉容,你没事吧,别吓我”他冷冷的看着苏玉娘,“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何你好好的,她成这样了”

    苏玉娘缓步走到木桌子上,把那只鎏金的香炉打开,然后提起桌上的茶壶淋了上去。袅袅上升的青烟淡了下去,然后熄灭。她这才抬眼和何大伯对上,反问道“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们嘛大半夜的硬要在我屋子里点香,你们是想我成她那样,还是睡一觉再也醒不来”

    何大伯本能的反驳“你胡说什么这香就是普通的安神香,你不满我们接近春生就直说,反过来诬陷我们做什么”达纳说过,这香并未在大业流通。寻常人是想不到这香和兰花相克的。

    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只查香是查不出什么的。

    他显然没听到苏玉娘的那句一梦黄粱,也不认为她会认识波斯商人。

    何大嫂靠在他怀里,手脚还在抽搐,恐惧和害怕已经让她失了理智。她用力抓住他的衣袖,声音猛然尖利“告她,我要告她,她想害死我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房间,她就想毒死我”

    这个女人就是来克何家的,现在连她这个外姓人也不放过。

    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一个声音高声回应“好啊,报官,本公子已经帮你们报了”

    何大伯和何大嫂猛得抬头朝门口看去,就看见赵凛和一个流里流气的华贵公子从夜色里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带刀的官差。

    “官差大人,我们要报官,苏玉娘谋害我夫人”他夫人这个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毒不死苏玉娘就告她好了,谋杀未遂怎么也要仗一百,徒牢狱三年。”

    这女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杖一百估计能活下来都够呛,到时候作为春生唯一的亲人,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孩子记到自己名下。三年,足够他们好好灌输他很多观念,把他不好的习惯掰过来了。

    何大伯想得很美,然而,官差上前,直接把夫妇二人给提了起来,扣上就走。

    何大伯慌张了,吼道“你们干嘛还有没有王法我们是受害人”他余光撇向赵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受了赵秀才的贿,冤枉好人”

    “奸夫,还有没有天理了”

    赵凛蹙眉,朝官差道“还劳烦几位把他的嘴堵上”

    何大伯的嘴很快被堵上,然后

    一路挣扎被带上了囚车。动静太大,

    ,

    不少邻里邻居披着衣服爬起来,站在门口探头围观,指指点点。

    大半夜的,也不能审案。

    何大夫妇被临时关进了牢房里,中毒的何大嫂被安置在铺了薄被的石床上。狱卒放了点水,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黑暗的牢房里,火光重重,何大伯用力拍着牢门大喊。

    很快,又有行色匆匆的大夫背着药箱过来给何大嫂诊治。何大伯一看,居然是林大夫,瞬间消了声。眼眸不安的闪动,问“怎么是你”

    林大夫缩着身子,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你当我愿意来”大冬天的子夜被人从暖被窝里挖出来已经很恼火了,居然还是这两个丧门星。

    这绝对是在恐吓他,让他看看这夫妻两个有多惨他后悔死当年为了一点小钱去坑害苏玉娘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短短两年,这女人就成了何记的东家,还有赵秀才做靠山

    他们肯定会翻旧账的

    林大夫哭着脸已经在思索怎么减轻罪责了

    而牢里的这位显然不知道赵秀才的铁血手段,还在继续问“你当初怎么办事的,拿了钱每次让人带信都说她还病着。结果呢,人都好了,铺子开得那么大,你也没给个话”真是气死他了,要不是有好心人给他带信,他还被蒙在鼓里。

    林大夫能怎么办

    赵凛是连胡县令都搞死了的人,他难道要实话实说,让何大来找事,然后把他翻出来

    他又不傻

    所以他娘的,是哪个混蛋把这两位招了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汤和志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美美的想着,赵凛和苏玉娘一定已经身败名裂了。

    何大伯继续道“我警告你,三年前的事莫要捅出来。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林大夫敷衍的点头“知道知道,你放心。”

    之后任由何大伯怎么问林大夫话,他始终一言不发,快速给何大嫂解毒,收拾药箱,提起来就跑。何大嫂的毒入了经脉,虽不致命,但一遍手脚偏瘫,老是不听使唤的发抖。

    何大伯见林大夫走了,查看完自家夫人的情况,又跑到牢门口喊冤。隔壁牢房缩在角落睡觉的赵老汉被吵醒,爬了起来破口大骂。

    对方骂得委实难听,何大伯终于不喊了,安静的缩到石床边睡了一宿。直到天光大亮,牢房的门重新给打开,狱卒给他们送了水和馒头,等他们吃完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这次应赵凛要求,并未公开审理。公堂上,苏玉娘已经就位,撰写好的状纸也已经呈到陈县令手里了。

    何大夫妇一进去就跪下,何大嫂就抖着手哭“大人,民妇要状告弟妹苏氏玉娘毒杀我,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陈县令把状纸一放,看向哭诉的何大嫂,道“你不必告了,苏氏玉娘先状告你们夫妻,夺子不成,两次害她性命。状纸都在这,师爷,拿过去给他们好好瞧瞧吧。”

    师爷捧下状纸递到跪着的何大伯手里,

    ,

    他们因为记恨苏玉娘,第一次下毒在什么时候,这一次下毒又是哪种毒。条理清晰,和事实分毫不差。

    何大嫂心中恐慌,环顾四周,见大门紧闭,大声道“大人,为何不公开审理,您莫不是想徇私枉法”

    陈县令一拍惊堂木“你们确定要公开审理苏氏的证据齐全,这个案子完全可以不必审理直接判刑。本官为了公平才许你们辩驳,一旦公开审理,只怕你们要遭人唾弃”

    是苏玉娘主动要求闭门审理的,何大夫妇恨她,公堂上肯定会胡乱说她和赵凛的关系。为了不必要的流言,还是不公开的好。

    何大伯冷脸“我怕遭人唾弃该怕的是这个女人吧”

    眼看他要长篇大论,陈县令用力一拍惊堂木“闭嘴,你不怕,现在就上人证物证”

    “先说三年前你请城西林大夫给苏氏看诊一事,林大夫主动承认是你要求给苏氏开相左的药,还给了他五两银子的好处费。你承不承认”

    何大伯反驳“没有的事,草民何时交代过他看病治人这事很难说,开错了药也是有的。”这个林大夫怎么回事,明明昨晚答应自己不乱说话的,现下居然主动认罪

    林大夫也是无奈,昨夜他听说河大夫妇被抓后,就知道事情坏了。思考惶恐了一宿,今早终于主动跑来认罪。

    大业历律从犯主动承认犯罪经过,可适当减轻责罚。

    林大夫一进公堂就跪下“县令大人,当初就是何温旭找到草民的,让草民把苏老板的身体拖垮的,草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主动停了药,并让她另请高明。”

    对于他的胡说八道,苏玉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何大伯恶狠狠的盯着他,看来他是不想要共同的船了,既然如此,他也反咬一口好了。

    “大人,他胡说。定是他自己贪财,故意用不好的药糊弄苏氏母子,事后怕担主要责任才拉我下水的”

    “肃静”沉县令用力拍着惊堂木,“我们且不说这个,那苏氏状告你用毒香毒害她一事呢”

    何大伯申辩“大人,那就是普通的香料,用了之后只会让人困倦熟睡。是安神香,并不能害人。”

    “普通香料吗”苏玉娘冷笑,“那为何大嫂闻了会中毒”

    她道“大人,此香名唤一梦黄粱,我一位朋友亲眼看见何大伯在波斯商人那购得。我那朋友询问过那波斯商人,此香点燃和兰花香混合会成剧毒,睡一觉就再也醒不来了,您可以传唤我朋友和波斯商人过来问一问。”

    何大伯心跳加快他昨日去,床上好像是有一位客人,怎么那么巧就是苏玉娘的朋友

    陈县令“把香料商人和苏玉娘的友人带过来回话。”

    很快,钱大有和商人达纳进来了。朝着陈县令跪下,开始陈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钱大有“大人,学生是

    钱家的少东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码头买波斯的货。昨日申时我同赵秀才两人正好去达纳那买货,

    就瞧见这位何老板跑到船上买香料。赵兄一眼便认出了这位,

    见他行色匆匆,言语焦急,就询问了达纳这香料的功效。”

    达纳也连忙道“大人,这香不是普通的香,单独用安神,和兰花一起有剧毒。草民卖给何兄前特意提醒过他了。”

    一旁的赵凛也拱手“学生和苏老板是邻居,知道她家有兰花,听闻这香料的功效后,就告知了苏老板。”

    何大伯惊愕那日是听达纳说钱帮的少东家带友人去看货。所以,这钱大有带的是赵凛那日他们看到他卖货,推断出他想下毒,然后等着瓮中捉鳖

    好狡诈的心思

    人证物证齐全,何大夫妇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反驳。

    陈县令看着夫妻二人“你们是供认不讳了。”

    何大嫂还要反驳,何大伯颓败的跪坐在地下“我承认,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夫人无关。是我恨苏氏,想她死,想拿回何家的家产,想过继春生才三番两次的害她。”

    他承认的太干脆了,公堂之上所有的人都愣了愣。何大嫂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抢话“不是这样的,是我都是我。是我恨苏玉娘,自从嫁到何家后,公婆都更喜爱她,关键是他还有孩子。每次看到她的儿子,我就忍不住嫉妒她。都是我怂恿夫君去买香的,毒香是我点”

    夫妻两个不争辩了,开始争着顶罪。

    苏玉娘就那么看着,已经分不清楚他们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两人真的面红耳赤。

    陈县令蹙眉,连拍了几下惊堂木“够了够了,一个主犯一个从犯有什么好争的”

    “何温旭先后两次谋害苏氏,证据确凿。杖责一百,徒三年,罚银千两。姜何氏从犯,杖五十,徒三年,罚银百两。来呀,把人拉下去打,别打死了。”

    “退堂”

    陈县令刚要走,忽而瞥见跪在下面窃喜的林大夫,又折了回来,道“城西荣恩堂林大夫,身为医者草菅人命,罚银五百两,荣恩堂闭店一月,静思己过。”

    林大夫欲哭无泪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明明只得了五两银子,居然要百倍罚回去。大过年的,闭店一个月他要损失多少银子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今后再也不干这种缺德的事了。

    害自己的人是抓起来了,可苏玉娘开心不起来。

    小年夜下起了雪,等儿子睡下后,她提着食盒,拿了两壶上好的酒,去了县衙大牢。

    外头冷,大牢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看着缩在石床上发抖的何大夫妇,后悔没有拿两床被子过来。

    狱卒很是客气的开了门,锁链的响声惊醒了何大夫妇。

    苏玉娘走进去,把还热乎的饭菜一一摆上,然后朝对她怒目而视的两人道“今日小年,过来用些饭菜吧。”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dquo12”

    面前的女人锦衣环佩,外罩保暖的兔毛斗篷,身处暗室却光彩夺目。与他们两个狼狈有着天然之别。

    她是来嘲笑他们的吧

    看她过得如此好,何大伯心里就有气,恨不能把她拆骨剥皮

    苏玉娘和他视线对上,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恨意。她不解“大哥为何如此恨我”

    “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克死了公婆和夫君。”她问的真诚,浅淡的眸子里是求知、不解。

    何大伯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嘲讽极了。

    “你真的想知道”

    苏玉娘点头。

    何大伯“当年我爹行商遇害,纵容贼匪行凶的是你大哥。二弟乡试的主考是你爹,冤枉二弟作弊的也是你爹,是你苏家人一直在针对我们何家,找人在县学里打压欺辱二弟,他才郁郁而终”他越说越气愤,双眼几乎泣血。

    他爹克死他乡,他去接他爹尸骨时,苏家大哥还险些打折他的腿骨这辈子也忘不了二弟那样俊雅容华的人被人摁在泥水里羞辱的惨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苏玉娘,她高贵,是京都贵女,不该落在他们这个寒门茅舍里。

    所以他们家要付出代价

    简直欺人太甚

    苏玉娘心头俱震,“是我爹和大哥”她不可置信,当初她和夫君情投意合,家里人极力反对。在她的坚持下,父亲也妥协了,只道从此后没她这个女儿,生死无欠

    “夫君从未和我说过。”

    何大伯嘲讽“他当然不和你说,他还嘱咐我和玉容也不能透露给你。他临死前还在担心你,觉得拖累了你,对不起你”

    “而你呢跟那个赵秀才卿卿我我,暗度陈仓你对得起我二弟吗”

    苏玉娘“我和赵大哥清清白白。”

    “我不想管你清不清白。”何大伯眉目冷凝“我只想求求你行行好,把春生还给何家。你有多远走多远,回到京都当你的贵女有你在,春生就是读书,苏家也不会让他出头的”

    何大伯像是倒豆子一样,把这些年诸多的憋屈发泄出来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苏玉娘回去时,寂静的长溪城,已经附上薄薄的一层霜色。

    她在何温言的灵位前枯坐了一夜。

    这辈子不是何温言拖累了她,对不起她。是她太任性,不甘心做苏家魅上的棋子,才祸害了他。

    她犹记得当年国子监惊鸿一瞥,那青年俊雅出尘的模样。

    她万不该回头,误了他的青云路。

    清早,灵位前烛火已经熄灭、院外雪已经盖满了枝头,她突然发起高热来,整个人浑浑噩噩,人事不知。

    病情来得实在太凶,连齐大夫也束手无策。

    开了方子让她服下,只道“且看看这三日吧,如果高热能退下去就无碍,若是退不下去只怕凶险”

    三天,就看三天后苏玉娘能不能醒来了。

    何记酒楼不能乱,赵小姑带着沉重的心情顶了上去,笨拙的学着苏玉娘去成长。

    何春生两头都请了假,日夜照看着他娘,一旦他娘有发热的症状就拧毛巾、用新酿的酒给她擦身。一个九岁的小孩肯定撑不住三日,在他又一次睡过去时,醒来就看见赵宝丫拿着帕子守在床前。

    他身上披了御寒的斗篷,见他醒来,赵星河立刻跑到灶房把热着的面条端到他面前。

    何春生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突然就哭了,红着眼睛道“谢谢你们”

    赵星河别扭,挠挠后脑勺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好朋友要有难同当的。”

    赵宝丫点头“对,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要有难同当的。”她凑到他面前,催促道“春生哥哥,快吃呀吃完了我也想吃,我也饿了。”

    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得很短了,她显然来了很久。

    他把手里的面往她面前一推“要不你先吃吧”

    赵星河道“不用不用,锅里还有,我去给宝丫妹妹拿来。”说着,他又立马跑到灶房,用个大海碗把所有的面全装了过来,端到她面前。

    他刚放下碗,自己肚子也叫了起来。

    赵宝丫道“星河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赵星河确实饿了,于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快速吃起来。冬夜寒凉,屋内燃着盆碳火,屋子里都是三个孩子吃面条的嘶溜声。

    吃完面总算没那么冷了,收拾好碗筷,三人又默默的坐到床边,依偎在一起,盯着还在沉睡的苏玉娘,祈祷她快点醒过来

    三日后,苏玉娘醒来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赵凛,求他帮忙想想办法免除何大伯和何大嫂的牢狱。赵小姑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心慈手软。

    “他们是要你的命啊万一你放了他们,他们又来”

    苏玉娘只是淡淡道“这本就是我欠何家的他们不会了。”

    赵凛倒是没多言,只道“想放出来倒是不难,只需你去衙门撤销诉状,然后拿银子把他们赎出来即可。”

    “赎出来”赵小姑嗓门提到“很贵的,之前爹入狱,娘和二哥也说要赎他。一打听才知道一个人一年要一百两,三年就是三百两,他们两个人六百两玉娘姐姐刚赎了玉佩,又买了酒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赵宝丫立刻钻了出来“我有我有,玉姨姨找我借吧,半年一两银子息钱,咱们酒楼生意这么好,最多二两息钱就还清了。”

    赵小姑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钻钱眼里去了”

    赵宝丫嘟嘴“反正借谁的不是借呀,钱庄的利息可是比我高的。”她若是不要息钱,玉姨姨肯定不会借她的。

    赵小姑还要说,苏玉娘道“借,我就接宝丫的。息钱按照钱庄的息钱走吧,半年五两。”

    赵宝丫弯着眼笑“那多不好意思

    啊”

    苏玉娘跟着笑了,病瘦的脸如春风化雨。

    赵凛出马,陈县令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原本要六百两,直接给降到四百两了事。何大夫妇委实没料到他们还能直接出来,得知是苏玉娘撤销了诉状,并且拿钱赎了他们之后,两人都很诧异。

    大牢门口停了一辆青棚马车,狱卒把手里的包袱交给他们,道“苏老板说,让你们回河中府去,莫要再出河中地界了否则牢狱还得继续。”

    何大伯咬牙这不就是变相画地为牢吗他很想把包袱丢了,徒步走回河中府。

    但河中距离长溪几百里,他们身无分文。

    大年才刚过,雪都没化,他们能冻死

    两人搀扶着一路出了城门,行到官道。马车被人逼停,何春生的声音从外头传了出来。

    何大伯惊喜掀开车帘,看向他问“春生,你来送大伯吗”

    何春生面容淡淡“不是,我只是来告知你,我姓何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会读书科考,会如我爹一般出色。我娘把我教得很好,我很爱她,我爹也很爱她。你们去了河中府就不要再回来了”风吹起少年的袍角,他已经长大了,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爱的人。

    何大伯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轻扯了一下嘴角“知道了,天冷,你快回去吧。”

    见何春生还没走,迟疑着问他还有何事。

    何春生“我娘赎你们花了四百两,麻烦回去后托人把赎银送回来。”

    何大嫂一边手抖得像筛糠这孩子,这孩子心眼子完全是偏的啊

    “走走走,快走”

    马车重新上路,积雪被压出一道道长长的印子

    路边的赵宝丫抬头,被反射的日光刺得双目微眯。何春生伸手挡住她的眼,温声道“别这样直视日光,小心眼睛坏了。”

    赵宝丫拨开他的手,笑着看着他“春生哥哥,方才你说狠话的样子好俊”

    何春生轻笑“哪里学来的话”

    赵宝丫“幼薇姐姐说的呀,她说周围的女孩子都这么说。”

    跟在她身边的赵星河撇嘴“算了吧,吴幼薇昨日还说我好看,拉了一大帮人来看我打拳,她就是个墙头草。”

    赵宝丫眨眨眼问“我觉得春生哥哥好看,你也好看,那我也是墙头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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