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志辩解“我让下人去县衙通知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废话,县衙就一个师爷和四个衙役,顶个屁用。
北风呼呼的吹,黄土卷着枯草在地上翻滚。肖鹤白不耐,蹙眉道“人换回来了就好,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先进城吧。”随后挥手示意军队继续前进。
汤和志瞬间也有了底气,不再搭理赵凛,赶紧驱马追上肖鹤白。肖鹤白见他过来,冷声道“你同一个废人解释什么没得丢了静王府的脸面。”
他点头哈腰,连连认错。
肖鹤白语气缓了两份,又道“待会吩咐小兵回城里传信,让十二商会的人在为难他一二。”
原本接到静亲王的信后,他们就打算先让十三寨的人把赵凛随身财物全抢了。然后让他在荆州城缺衣少食、处处被挟制、过得连狗都不如,最后再弄死他。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终究是回到了最初的计划。
如今他腿断了,应该会更惨吧。
等他平了十三寨回来,就慢慢来收拾这个废人
定能叫王爷和太妃都满意。
几只孤狼跟了军队一路,在肖鹤白看过去时,又瞬间窜开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直到太阳升起,才有了暖意。
接近荆州城,四周的石缝里开始钻出嫩绿的草叶。赵家车队一路进了城,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例行检查时,看见他双腿渗血的惨状都忍不住的唏嘘。
这新来的赵县令真不经玩,才一个多月就成了这般模样。过路的百姓对于苦难都麻木了,他们日日在压榨中度过,只是在猜想他们还有多久又要换县令了。
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何春生先跳下马车,回后院拿了轮椅过来。师爷和四个衙役紧跟着也跑了出来,看见被扶到轮椅上的赵凛时,都吓得六神无主。
妈呀,他们不会又要换大人了吧
好不容易才吃饱饭
几人要跟着进内宅,被何春生喝住了。赵凛被推到内院,陶御厨、两个婆子和两个马夫瞧见他这样也吓了一跳,全都围过来,也不太敢说话。
等人被赵宝丫推进了屋子里,陶御厨把何春生拉到一边焦急问“大人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何春生安抚几人“没事的,就腿脚受了点伤,养养就好了。外头的人打听,你们只管说腿断了。”
“那就好,那就好。”陶御厨还是不太放心,连着午膳和晚膳都炖了猪蹄给赵凛进补。
然而,他半夜起来小解时,却看到自家大人站在院子里。他以为自己眼花,等揉揉眼再定睛一看,人果然不见了。
陶御厨咕隆两句,回屋去睡了。
春寒料峭,冷夜星稀。赵凛一路到了云府,借着夜色的掩护翻进了云娘子的屋子。一跳进去,就瞧见坐在桌边喝茶的云娘子,以及她屋内三十个响马。
三十对一,两伙人对峙着,响马们浑身难受,又心痒难耐。想到吕勇和赵凛的吩咐
又安耐住不敢造次。
见赵凛一来,像是找到了救星,纷纷围过来,一个个大当家的叫得热闹。赵凛嘘了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竹签道这里有三十根竹签,你们一一过来抽。抽中红签的,会被云娘子送到城里最大的牙行去,想办法把你们卖给其余十一个主事。没抽中红签的,赵府会出面把你们买去做护卫,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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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十个响马都是吕勇挑出来的,相对忠义又有把柄在赵凛手上的。
“听懂了。”其实不太懂,但不妨碍他们听话。
一想到要到十二商会搞事,这些人就很兴奋,但都想跟着赵凛。
三十个人挨个走到赵凛面前抽签,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抽到红签的十一人站一排。
赵凛解释“抽到红签的人,好好在各个主事府上待着,把府上的地形记牢,在我们打劫前不要被发现。准备动手前我会让人提前通知你们,记住动手前别吃主事府上的任何东西,连水也不行。”
“其余十九个人等明日去了赵府再说。”
那十一个人羡慕可以去赵府的十九人,有些不甘心的捏着手里的红签。赵凛也看出来了,面容一肃,道“你们三十人是我和二当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你们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要,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和二当家的信任。”
三十响马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跟着云府的管家下去了。
云娘子看了全程,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等赵凛要走时,她才提醒道“每个主事府上都有很多护院和打手,要想抢他们,您这些人恐怕不够。”
赵凛轻笑“这你无须当心,等隔几日你就知道了。”
他交代完事情,趁着夜色又回去了,天蒙蒙亮时翻墙从后院跳了进去。才一落地,正好碰见抱着柴火起来煮饭的陶御厨。
陶御厨看看他又看看他屋子的方向,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睁眼,人还在
赵凛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步履从容的踏着晨雾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走进去的
冷风一吹,陶御厨狠狠打了个寒颤是他自己疯了吧,大人明明腿断了,怎么走回屋了
昨晚上的难道也是大人
他恍恍惚惚煮完早饭,把饭菜端到赵凛屋子,又看他坐在轮椅上,脸色霎时变了昨晚上和清早看到的莫不是大人的生魂
宫里的老人说,生魂离体,将不久于人世
他越想越担忧,瞧见何春生往外走时,慌忙把人拦住,拉到一边,把生魂的事说了。湿着眼睛问“你实话告诉伯伯,大人是不是不行了”
何春生有些无语“没有的事,赵叔叔好着呢,你只管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出一个月就能下地到处走了。”说着就加快脚步往外走。
“哎,春生,你去急去哪呢我还没说完呢”陶御厨跺脚。
何春生边往外走,边道“赵叔叔嘱咐我同师爷去牙行挑些护院回来,荆州的贼人太多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多
请些护院。”
陶御厨一听更不好了大人肯定也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怕小小姐受欺负,在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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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也不能为大人做什么,就每日三餐变着法给赵凛做好吃的。力图让他在不多的日子里,吃好睡好,心里舒坦些。
那头,何春生走出门,招呼师爷往牙行去。等上了马车,师爷小心翼翼问“小公子,府里的钱不是救大人用光了吗,怎么还有钱买护院”
何春生淡淡的瞧着他,瞧得他有些局促时,才开口“赵叔叔的银子是用完了,我和宝丫妹妹手里还有点私房。你放心,你们的月俸是少不了的。”
自古以来,师爷和衙役不是正经的官职,月俸都是要靠县令自己掏腰包的。
师爷讪讪“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何春生不再搭理他,等挑了十九个护院回来时,商会的十一主事全知晓了。几个主事又让下人把这事告知了庞太妃,庞太妃听到此事从软榻上下来,伸手把扒拉着她裙摆的波斯猫抱了起来,笑道“那更好,十几个护院总要吃喝拉撒。通知下去,凡是赵府买粮油米面一律比城里的市价还要贵上两成,看他们那些私房钱还能撑多久。”
真是个蠢的腿都断了,还请护院有什么用
请护院自然是有用的,在内能帮忙挖地窖,在外能护着赵宝丫和春生到处闲逛。十二商会的人出门,总能看到赵宝丫拎着鼠笼子经过,还嘀嘀咕咕在和那些老鼠说话。
哎呦,赵县令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也是个傻的。
只是他们还没乐呵多久,噩梦就开始了。
一个月之内,掌管粮油米面、食盐茶叶药材的廉、岑、薛,雷、贺、倪,六位主事的府里接连在夜里被响马洗劫一空。不仅钱财和书房的账本被抢了、摆在明面上之前的金银玉器也没了,连库房和门店里的那些粮油米面都不见了。
庞太妃大怒,把六家主事叫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往日优雅慵懒的姿态全无,等骂够了平复呼吸后,又质问“你们都是死人吗那么多护院府邸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
六个主事低头,脸涨成猪肝色,弱弱的解释“太妃,我们也不知如何,当天夜里全府上下都睡死了过去。让大夫查了当天的饭菜、糕点和水,都没有问题。而且那些响马好像很熟悉各个府上,进去了没有乱翻也没有打砸,就捡重要的东西拿。”
庞太妃深吸一口气,又问“书房里可有丢重要的东西”
六人齐齐摇头“没有,书房里都是正常往来的账目。”
“那就好。”庞太妃思虑一番后,道“我们恐怕中了十三寨的声东击西之计,派人在城里面挨家挨户的盘查。本宫就不信了,抢了这么多东西,他们还能长翅膀跑了。同时派人去传信给肖统领,把城里的事告知他,让他快些回来查清楚。”
当日午后,整个荆州城戒严,官兵挨家挨户的盘问近些日子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
静。
然而,所有百姓都摇头。
负责盘查的副统领很是疑惑连抢了六家,又抢了铺面和仓库,那么大动静,不可能完全没人知道啊
师爷把这话告知赵凛的时候,赵凛只是笑笑确实好多人都听到动静了,甚至还有打更的和蒙着面的响马撞到过。
但谁会拒绝好处呢
他们每次抢的粮油米面都会分发给城里的百姓,那次撞到打更的,直接塞了对方一锭银子。
他们早就怨恨静王府和十二商会压榨他们的生存空间,巴不得这种好事能多来一点。
赵凛不担心查到自己头上,只是,抢了六次,除了积攒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有用的线索一个也没查到。
云娘子分析“我接手香粉生意也就近一年的事,金矿一事压根不清楚。若是其他六家一点线索也没有,那线索必定就在静王府了。”
她能想得到,赵凛自然也能想得到那必须在肖鹤白回来前去静王府搜一搜heihei
要找什么理由去静王府呢
日头高升,暖融融的洒在院子里。赵凛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脸上盖着本书,一动不动的深思heihei
陶御厨边择菜边观察他,总担心自己主子挂了。见他久久不动,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赵宝丫喂,宝丫头,你爹在干嘛呢,去瞧瞧”
赵宝丫抬头朝她爹看了一会儿,见她爹一直不动,赶紧把手洗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他脸上的书拿开,阳光直刺下来。赵凛眯眼,看着水灵灵的闺女问“怎么了”
“没怎么”赵宝丫疑惑问“阿爹从起床就在发呆,是有什么心事吗”她眼睛眨了两下,阳光在长长的睫羽下洒下一片金,小脸儿被衬得更加白皙。
哎,他的闺女可真好看
赵凛笑着摇头“无事,你去玩吧。”
赵宝丫直觉肯定有事,既然阿爹不和她说,她就去问春生哥哥。
春生哥哥向来敏锐,一定知道的。
原还想着要逼问一番,没想到她去问了,何春生就说了。又道“赵叔叔是担心你去王府才不告诉你的。”
赵宝丫秀美微蹙“又不是第一次打配合了,阿爹怎么还担心啊”
何春生“这次不一样,在荆州静王府就相当于皇宫,庞太妃有绝对的杀生大权。”
赵宝丫盯着他“那你怎么不担心我去”
何春生“我也担心你,但赵叔叔想不到更好解决办法的时候,我们去也无不可。”他看着她,眸光温柔,“以前我娘也有好多事都不肯告诉我,她越不说我越担心。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去看问题,你也十一了,你想帮赵叔叔分担我不该阻止。”
“春生哥哥,你太好了”赵宝丫伸手拉住他的手,眉眼弯弯。
何春生被夸得耳根发红,赵宝丫凑近了些,又笑眯眯道“那待会饭桌上,我同阿爹提,你要给我打配合啊”
何春生哎,就知道这丫头嘴甜
有目的。
他无奈的摇头,轻笑“好,你先松开,我还要磨药。”
赵宝丫立刻松开手,坐在一旁给他整理药材。
午膳放桌上,赵宝丫果然提起此事,赵凛蹙眉看向何春生“你说的”
赵宝丫“阿爹,你别骂春生哥哥,是我逼着他说的。我们是一家人,你来查案我自然要帮你呀,你就让我去王府吧,我保证一根毫毛都不会伤到”
赵凛反对“不行,庞太妃这人就是个笑面虎,狠起来连自己都捅”
赵宝丫啊了一声“连自己都捅”
赵凛点头“当年她和先皇后争宠,为了陷害先皇后捅了自己一刀,先皇后也因此被废”上元节那日宴会,庞太妃亲自丫丫,明显就是想拿丫丫逼迫自己主动敬酒受辱。
这种疯女人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赵宝丫缓了缓,眼神坚定“我不怕的,我有猫猫,还有春生哥哥一起。春生哥哥现在很厉害的,之前那六家的人用了春生哥哥的药就睡得死沉死沉的。”
他们是利用老鼠把药物散在了各家的井水里,过后也根本查不出来。
赵宝丫说完疯狂朝着何春生使眼色,何春生附和“赵叔叔,你就让我和宝丫妹妹去吧,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赵凛瞧他“你能有什么把握”
何春生和他对视,道“先前上元节宴会上,我就靠着庞太妃坐,她每隔几息就会不自觉的伸手去揉太阳穴。而且身上有股药味,葛根、鲜松叶、天麻这些都是治疗头疾的药物。前些日子我同宝丫妹妹在街上闲逛还曾瞧见王府的婢女去城西宝荣堂抓药,我去宝荣堂买药时曾旁敲侧击的打听过,那药是治疗头疾的”
“庞太妃一直患有头疾,而且久治不愈。”
他自信满满道“庞太妃拒绝不了一个会医治头疾的大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