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犹如迅龙伸手直取玉佩而去,静亲王眼眸睁大,以为对方想取自己性命,本能的后退,又跌回了榻上。
同一时间寝殿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十几个手持利剑的舞姬,层层叠叠拦在静亲王面前。
赵凛手上捏着一截撕断的袖子停住,心里甚是遗憾就差一点了
这个时候的静亲王终于反应过来,紧张的喝道“赵凛,青天白日的对皇室动手,想砍头吗”从前京都人都以为赵凛这人柔弱,但荆州的探子来报,这人捅了防守严密的矿场,还手刃了肖鹤白。
肖鹤白是谁,可是当年京都禁卫军第一人
可以想见赵凛功夫有多高绝了
幸而请人进来前他留了一手。
赵凛把手里的半截袖子一抛,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误会,方才就是见王爷袖子脏了,没想到您吓成这样。”
静亲王脸黑,愤怒的站起来。
赵凛忽而道“下官觉得王爷方才的提议特别好,不若我们讲和,您床头的麒麟摆件和您手上的这块玉就不错”
这屋子里最值钱的就数那麒麟摆件和他手里的暖玉了。
方才拒绝得那样干脆,现下怎么就反口了。
静亲王冷笑“你觉得本王还会信你吗”他和赵凛中间隔着静王府和母妃的命,这辈子是不可能息事宁人
赵凛眯眼,看着对方把暖玉收回怀里。他遗憾的叹了口气“下官给过王爷机会了,既然王爷不信,那从明日开始就注意些”说着转身就走。
静亲王阴沉着脸看他远去的背影,管家咬牙,小声道“王爷,要不现在围杀了他”
静亲王侧头“蠢货,你以为他是一个人来的吗”这人狡诈,必定是有后招的。
管家“二个人,他只带了闺女和一个婢女。”
静亲王一脚把人踹倒,把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了管家身上“要你说本王是瞎吗”他爆裂情绪上来,把人往死里踹,管家躲也不敢躲连连求饶。
他也没说错啊,就是二个人
不,更准确的说还有一只猫
赵凛出去静亲王的院子后,就在后花园的牡丹凉亭旁找到了自己闺女。他朝着静王妃微微颔首,然后招手。
赵宝丫立刻抱着猫猫还有一个小匣子过来,脆生生喊了句“阿爹。”
赵凛摸摸她发顶,问“没吹风吧”
赵宝丫摇头,跟他并肩往外走,小满立刻跟上。等出了王府,上了马车,赵凛从车下方摸出个手炉递给她“暖暖。”
赵宝丫把小匣子和猫放下,然后接过手炉。
赵凛目光落在那小匣子上问“哪来的”
赵宝丫“王妃娘娘给的,她人很好,也好可怜。王府里的小动物们说静亲王表面温和,实则脾气暴虐,稍有不如意就拿王妃出气。她身上好多疤,我问她她也不肯说,只送了我这个珠花,
说是她亲手做的。”
这王妃本是教坊司出身,本就是老皇帝用来羞辱静亲王的,自然没有好的待遇。
赵凛又问“可探到静亲王平日里都同哪些人往来”
赵宝丫摇头“最近一年,静亲王府似是与世隔绝了,根本不和外头的人接触。”
不接触是不可能的,看来是比较隐秘了。
赵凛拿过案桌上的匣子打开,浅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支海棠镶茱萸珠花,看上去栩栩如生。他问“王妃把珠花给你时可说了什么”
赵宝丫仔细回忆“她说这珠花是她熬了几个夜做出来的,原想着送给自己妹妹,如今就送给我了。这做珠花的材料是皇室特供的,外面买不到,尤其是这珠花前面的钗,工艺天下少有。”
那钗似银非银,居然能折射出五彩光华。
赵凛用力一扯,那珠花尾部的发簪居然扯开了,里面是空心的。他把空心处对着手心倒了两下,一截卷成圆筒的细细纸条就露了出来。
赵宝丫诧异,伸手拿过纸条打开,纸条正中间写了二个字王翰林。
她不解“王翰林是哪个”
赵凛“权道长曾说过,大业其实是有五大世家,荆州王氏也算。自荆州被封给静亲王后渐渐没落了,五州十二郡大旱那年举族遭难,唯余主家一庶子,如今在京都翰林院任大学士。这王翰林因该就是指他。”
赵宝丫眼珠子转了几转“静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赵凛“静亲王贪没了这么多银两,除了搜刮出来的,其他恐怕都拿去贿赂收揽人心了。除了六部有打点,在京中应该还有不少眼线。王翰林和那得宠的王美人是,还有其余人,我们盯着王翰林,应该能把其余人找出来。”
赵宝丫“那我让小动物们去王府附近蹲点,他一有动静我就告诉阿爹。”
赵凛欣慰“哎,还是有闺女好。”
赵宝丫笑弯了眼,剥了个坚果递过去,然后就掀开车帘子欣赏起京都的街道一晃四年,京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
其实比起京都,她还是更喜欢长溪和荆州。但京都有阿爹、星河哥哥还有慧姨小蜜儿,将来小姑、玉姨和春生哥哥他们也会来。
她就从现在开始喜欢京都好了。
一路看到了赵府附近,赵宝丫突然瞪大眼,伸手去扯她爹的衣服“阿爹阿爹,你快看”
赵凛疑惑探头“看什么”
赵宝丫指指自家的围墙,赵凛抬头看去,就见陆坤那厮蹲在他们家围墙上正要往下跳。马车停到围墙边,赵凛冲着那人嘲讽出声“几年不见,陆大人弃官当贼,改做梁上君子了”原来这小贼是这厮呢
陆坤手一个没扶住,险些掉下去。他面色由黑转青,再到泰然处之,当做没事人一样的退下围墙“本官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赵凛懒得和他掰扯,直接问“有正门不走,你翻墙做什么”
陆坤面无表情“陆
尚书突然失心疯,让我来同你攀关系。
那老头大概不知道他和赵凛的关系有多恶劣吧
赵凛提醒墙内又多养了几条狗,不怕被咬就继续。”说着示意车夫继续走。
马车到了正门口,赵凛带着闺女下车,陆坤那厮就跟过来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赵府的门,守门的小厮还以为是一道的呢,也就没拦。
等进了正厅,下人立刻上来茶水,只有父女两个人的,没有陆坤的。
陆坤往他旁边一坐,嗤笑道“几年不见,倒是越发小气了,连杯茶水也舍不得。”
赵凛放下茶碗“几年不见,你也越发不懂事了。攀关系连礼都不知道送,空手来打秋风呢”
反正打嘴仗他就从来不是赵凛的对手。
陆坤从怀里直接到处一打银票往他面前送“十万两,够不够”
赵凛看那银票“十万两,攀关系”
陆坤“十万两,把陆尚书弄死或者从尚书的位置弄下来。”不是攀关系吗,这也算攀上了吧。
赵凛“你只是个正五品郎中,即便陆尚书下来了,他下面还有左右侍郎,也轮不到你。”
陆坤“我是他亲子,左右侍郎可不是。”
赵凛笑道“儿子要弄死老子也不多见。”
陆坤反唇相讥“儿子送老子下大狱也不多见,临死还要利用,让老子客死他乡的更是没有”
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讽刺谁。
赵凛伸手把银票拿过来“行,二年之内,一定把人从尚书位置扯下来。”
协议达成,陆坤起身就走,全程都没看旁边的赵宝丫一眼。
等人走没影了,赵凛把十万两银票塞给闺女“那,放好了。”荆州鼠疫,府上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得快点挣钱啊
赵宝丫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这样看那陆坤也没那么讨厌了呢。”给他们家送银子的都是好人。
她才把银票收好,小满又匆匆拿了一封信过来,说是信差那边送过来的,除了信还有一包东西。赵宝丫接过一看,惊喜道“是春生哥哥寄来的。”
“春生寄来的”赵凛轻笑“他这次又到哪了”这孩子他甚是喜欢。
赵宝丫拆开信从上往下看了一遍,才道“春生哥哥说他很快就要回长溪,准备参加科举考试。”
赵凛仔细回想“他童生还没考吧,即便顺利也要明年才考中秀才。回信让他好好考,若是得了癝膳秀才,我力保他进国子监。”寒门学子在国子监艰难,但只要他在国子监一日,春生就能横着走。
“那好呀。”赵宝丫很是高兴“春生哥哥若是能来国子监,我们二个又能一起玩了。上回我瞧见国子监的藏书阁有许多医书,他定会喜欢的。”
赵凛心说春生那孩子沉稳,可不会像你和星河那般玩闹。
“他若是喜欢,我让人多抄几本医书寄过去。”
“好啊,春生哥
哥每回都寄东西给我,我都很少回礼。”她边说边打开小满递过来的包袱,里面有好几个香囊,有驱蚊的,避毒的,提神醒脑的,还有几瓶子特别配置的药膏和一大叠银票。
赵凛疑惑“春生给你银票做什么”
赵宝丫解释“小时候春生哥哥说要去学医,玉姨不肯。后来我帮忙说服了玉姨,还送了他医书,顺口说让他以后的诊金都分我一点,春生哥哥就当真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给我银票,我这至少有春生哥哥的一万两。他不肯收回去,我就先帮他存着好了,收点保管费。”
赵凛这孩子真实诚。
赵宝丫把得来的银票收好后,午后就去后院喂小动物们。赵家的后花园不是用来养花草的,简直成了个小型的动物园。鸽子、麻雀、喜鹊、猫头鹰猫猫狗狗满地乱窜,她一过去就被围在了中间。
小满端着谷物、小饼干跟在她身后,怕死了新领回来的狗狗。
赵宝丫把凑过来的狗狗拨开,抓了把谷子在手心喂麻雀和喜鹊,又朝小满道“你放心吧,你姑娘我养的小动物都很听话的,不会咬你的。”
小满是很信任自家姑娘的,荆州的雄鹰和鹰隼都听姑娘的话,可是她就是怕啊。
鸽子和猫猫凑过来吃粮,赵宝丫顺手把它们拨开“先走开,还没轮到你们。”
有笑声从高处传来“宝丫妹妹偏心,怎么只给麻雀和喜鹊吃”
赵宝丫蹲在地下抬头,就见霍星河大喇喇的坐在斜伸出围墙、高高的桃花树上看着她笑,眉眼英气外露。
“星河哥哥,你怎么来了”赵宝丫起身,问“你这个时候不是在千机营吗”
她刚问完话,只听得围墙外传来一声咆哮“霍星河,你给我滚下来”
霍星河猛得从桃树上窜下来,瞬间窜进了不远处凉亭后的花丛里躲着。那迅疾的速度犹如流星过境,快得人措手不及,一时间只留下乱晃的桃枝和摇落的粉白花瓣。
小满养着头,接了满手,杏眼里冒星星“姑娘,好漂亮啊”荆州是没有桃树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粉粉嫩嫩的花。
花瓣落了赵宝丫满头,她摇晃了两下,朝花丛里的霍星河道“你出来吧,霍大伯伯不会过来的。”
霍星河仔细观察了周围,确定他舅舅没来,才又窜了出来。二两步跨到她面前。
赵宝丫瞧着他被晒成麦色的肌肤,问“营地里很辛苦吗你偷偷出来的”
“是无岐帮我逃出来的。”霍星河眸光璀璨,“一点也不辛苦,我挺喜欢待在那的,但我也想见你啊。我教考都过了,连舅舅也不是我对手。我同他说夜里回家住,他就是不同意,那我自然跑了”
他说完,突然伸手往赵宝丫发间探去。小满吓了一跳,赵宝丫倒是淡定,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他。
霍星河轻手在她发间摸索了几息,然后把手摊到她面前,几片粉色桃瓣落在他手心。
“这花还挺衬你的,改明
儿去买朵一样的珠花戴戴。”他笑完,突然又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怎么偏心只喂麻雀和喜鹊呢”
赵宝丫“鸽子也是要喂的,待会还要它们干活呢。”
霍星河疑惑“它们能干什么活”
赵宝丫眨眼“自然是干人干不了的活。”
鸟雀们吃完谷物,齐齐往赵府外飞去。在空中同别的鸟叽叽喳喳一阵,很快就找到了王翰林府上。它们停在高高的围墙上、瓦片上、树梢上,院子的空地里,小豆眼不经意的打量起每个经过的人,将王府里里外外牢牢看住。
一直等到子夜,才有鸟雀飞回了赵府。
撑着额头差点睡着的宝丫被惊醒,听着鸟儿叽叽喳喳一阵,赶紧到书房去找她爹。
“阿爹,王翰林果真去了静王府,我们现在去静王府等着吗”
赵凛搁笔嘱咐“你去睡吧,阿爹自己去就行。”
去什么静王府,去王翰林府上守株待兔去。
赵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赵凛坐上马车吩咐了几句,马车直奔王翰林府上。
是也,王翰林同静亲王密谋许久后,从王府后门出。一路长街静谧,只余下马车轮子压过路面发出的咔嚓声。马车经过正面绕到后门,车子停下,王翰林掀开车帘子下车,车夫立刻递过来一盏灯笼。
他打着灯笼前行,忽见后门口同样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棚车。
这么晚了会是谁
王翰林心里打起鼓来,提起灯笼认真细看,对方的马车上也下来一人,站在车辕旁同他笑“王翰林,大晚上的,这是去哪里了”
王翰林看清楚赵凛那张冷峻的脸心里就是一咯噔赵凛初入翰林院时两人是打过几次照面的,这人当年搅得六部不得安宁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昨日刚在静王府闹过一场他也知道
仅凭一己之力杀了肖鹤白,气死庞太妃的人能是什么好惹的。
他刚去了趟静王府,这人就等在这儿
他强装镇定“赵、赵祭酒,大晚上的等在这,可是有事”
赵凛轻笑“自然有事,咱们进去说”
王翰林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颤,昏黄的灯笼光照亮他神经紧绷的半边脸“今日已晚,不如明日再说”
他话落,王府的后门开了,守门的小厮站在门边殷切的问“老爷您回来啦”小厮瞥见赵凛,又陪笑道“老爷朋友又来了,您里面请。”说着还把后门又打开了许多,态度恭敬至极。
王翰林手背青筋突突直跳混账眼瘸的东西,看不出来面前这是个煞星吗
这是想害死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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