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叔,你醒了”
起身打算查看床上之人情况的何春生很是惊喜。
趴在床头的赵宝丫被惊醒,本能的抬头去看她爹,待看到她爹眼睛已经睁开时,眼圈瞬间红了“阿爹”
这一声爹叫得赵凛无比满足,他唇角带笑,极轻的应了声。
赵宝丫激动了“阿爹,你真的醒了阿爹”
她伸手去扶,赵凛就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满面病容,双眸充血,整个人却由内到外都有了生气。
这是彻底活过来了。
赵宝丫让开位置,给何春生把脉。等把完脉后,何春生眼里也有了笑意“比预想的要好,堵塞的经络完全冲开了,脑中血块应该已经消散了。”说完又取出银针给他疏通头部经络。
等疏通完,赵宝丫跑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边。
赵凛润完嗓子,看了看跳动的烛火,问“我睡了多久了”
赵宝丫哽咽“一个多月”
赵凛算算日子,眉目温和“幸好,还赶得及丫丫的婚礼。”
赵宝丫破涕为笑“阿爹,这个不急,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天亮后,赵小姑和府里的下人知道赵凛醒了,都是欢欣鼓舞。整个赵府一扫往日的沉闷和低气压,连鸟儿都叫得更欢快了。
赵凛醒后,记忆力不再是过目不忘、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健忘,而是恢复到被砸脑袋前,开窍前的状态。
唯一受影响的就是四肢了,由于摊得太久,四肢有些僵化发软,一时间没办法像从前一样行动自如,徒手力拔千斤。
赵宝丫找人订做了一副轮椅,日日推着他在花园散步,然后搀扶着他走一段路,适应手脚。何春生每日辰时准点过来给他把脉、开药方、活络手脚经络。
这段时间的赵凛很安静,安静到话都很少,眼睛总是时刻不离开自家闺女。
赵宝丫在种花他盯着,赵宝丫在喂鸟雀他盯着,赵宝丫抱着猫晒太阳他也盯着。早起先推着轮椅找闺女,睡前慈祥的道好梦,三餐给她夹菜。
赵宝丫也给他盛了碗汤,眉眼弯弯道“阿爹,你还在修养中呢,怎么老是来照顾我,应该我来照顾您才是。”
赵凛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笑道“都一样,阿爹就喜欢照顾丫丫,丫丫永远都是阿爹的宝。”
赵宝丫有点被肉麻到,低头继续吃碗里满满的菜。隔了好一会见她爹还在看她,于是抬头,笑问“您怎么老是看着我,快吃呀。”
赵凛摇摇头“我吃不下了,看着你吃就行。”就是这样看着闺女吃饭,他也觉得无比幸福。
赵宝丫见此,想着陪他聊一会儿天,于是转移话题问“阿爹,你昏睡的时候眼皮一直在动,春生哥哥说你在做梦,你都梦见了什么呀”
赵凛想了一下,突然问“丫丫相信父女连心吗”
赵宝丫点头,等着他下文。
他语气和缓“阿爹大概是梦见了丫丫从前梦见的事,阿爹去从了军,成了摄政王,然后死在了天禧三十六年秋。”秋日下雪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大概是老天都在怜悯他的丫丫吧。
赵宝丫夹菜的手顿了顿,长睫瞬速颤了两下,语气有些干涩的问那阿爹梦见我死了”
赵凛眉头轻蹙“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那只是梦,我的丫丫还好好的活着。”
那就是有梦到了
以整顿饭下来,赵宝丫食不知味,开始惶恐不安。
阿爹梦到了丫丫三岁时已经死了,会不会察觉出自己不是他的女儿
要是知道自己是异世界来的孤魂,是不是就不喜欢她了
她开始回避赵凛的眼神,开始愧疚。她想坦白的,可她怕失去阿爹。
夜里的也睡得不安稳,总是梦见阿爹知道她不是原本的赵宝丫后将她赶出家门,举起大刀要砍她,让她把女儿还给他。
几个月来的操劳和担忧,加之这事凑在一块,赵宝丫突然就病倒了。
赵凛心疼的不得了,推着轮椅坐到她床边,伸手去试探她额头,关心问“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赵宝丫一听他语气里的怜爱,鼻子就忍不住发酸,眼眶通红,双眸含泪,摇摇头不说话。
任凭赵凛如何问她都不开口。
等赵宝丫睡着了,他示意何春生出去,到了院子里后,才道“丫丫瞧着好像有心事,哎,女儿大了,有事都不想和长辈说,你试探着问一问吧。”
何春生点头,眉头也拧了起来,方才把脉他就发现了。宝丫妹妹近日失眠多梦,忧虑过度,若不及时开解,很容易郁结于心。
她这一觉睡到日近黄昏,何春生端着药碗进来,将她扶靠在床头,打算一勺一勺的喂她。赵宝丫摆手,小声道“喝药哪有一口一口的,把药碗给我吧,我一口灌下去,吃点蜜饯就好了。”
何春生把药碗递给她,她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那苦味刺激得双眼含泪。
一颗蜜饯塞到她的嘴里,她嚼了两口,总算把苦味压了下去,只是眉头还无意识的蹙着。
下一秒,温热的指腹摁在了她的眉间,轻而缓的揉着她眉心往鬓角抚去。
赵宝丫眉头舒展开,圆溜溜的眼珠瞧着床边的俊美公子。大大的眼里,小小的疑惑。
何春生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揉着,声音里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道“你近日愁眉不展,我瞧着甚是心忧,婚期将近,可是恐惧于我成婚”
赵宝丫耳尖红透,连忙摇头“不是。”
何春生继续问“那是为何”
赵宝丫神色又开始纠结,何春生抚平她将将要蹙起的眉头,哄道“别蹙眉,我也会担心你的。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吧,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会为你解决所有的事的。”
赵宝丫长睫又开始不安的眨动,突然开口问“若我不是赵宝丫,不是
你未来的娘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说的什么傻话”何春生眉目和煦“我认识的就是你啊,不管是周宝丫、李宝丫还是别的什么名字,我认识的都只是你。”
赵宝丫抿唇是了,春生哥哥和星河哥哥认识的都是她。
但阿爹最开始的女儿不是她啊
之后,何春生如何哄,她都不肯再说了。
何春生无奈,回头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同赵凛说了。赵凛碾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这个傻闺女
何春生欲言又止“赵叔叔,要不要让小姑或者陈夫人来劝劝”
赵凛摇头“不用,你先回去休息吧。近日也累坏了你,没得还没成亲,你也病倒了。”
何春生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朝他一礼,先回去了。
赵凛瞧着他背影轻笑“这孩子,倒是比前世脸皮子薄了一些。”也比前世有活气了些。
到底是没经历过上辈子糟糕的种种。
真好
他让小厮把自己推进了闺女的屋子,坐到床边瞧着床上隆起的一团。床上的人明显已经察觉他的存在了,裹在被子里淅淅索索的就是不肯探出头来。
他把人都支了出去,才出声哄道“好了,出来吧,也不怕把自己闷坏。”
隔了半晌,床上的人探出个脑袋,细软的发铺在发红的脸颊上,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声的喊“阿爹”
赵凛看着长大的闺女,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揉她的乱蓬蓬的脑门,语气放低,很认真的问“丫丫,知道你从前在荒星为何总也长不高吗”
赵宝丫迷惑的摇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很久。
她思考了两秒,脑袋突然转过弯来,双手扒着被子,瞪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爹“阿,阿爹,你方才说什么什么荒星”
赵凛挑眉“怎么不记得了荒星、大黄有一年寒冬,你去找食物,掉进了沼泽里,还是大黄叼着绳索把你拉了起来”
赵宝丫更加惊悚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阿,阿爹,你怎么知道大黄告诉你的吗大黄是狗,怎么可能”而且大黄也没跟她来啊。
赵凛轻咳“有没有可能,大黄是头狼”
“不可能”赵宝丫反驳,“大黄从来不学狼叫的。”
赵凛“”他是人,当然不可能学狼叫。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他爹听不懂动物说话啊
就算大黄告诉他,他也听不懂。
赵凛见她摸摸她纠结的脑瓜子,继续说“因为丫丫本来就不是荒星是的人啊,没办法长高很正常的。丫丫三岁前都痴傻,你就是丫丫,不过是丢了的魂回来了而已,你就是我女儿”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所以啊,别担心阿爹会疏远你、不要你,你是阿爹用命换回来的珍宝,阿爹永远爱你”
赵宝
丫鼻子发酸,积蓄到极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伸手抱着赵凛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靠在他宽厚的肩头,声音哽咽“呜呜,阿爹,我真是阿爹的女儿”
赵凛伸手轻拍她单薄的背脊,点头应是“嗯,丫丫就是爹的好闺女。”看见如此小心翼翼求证的闺女,他很是心疼、愧疚,让她一个人在异世界流浪了那么久。
赵宝丫越哭越大声,仿佛要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担忧都哭出来才罢休。
她一直以为这么好的阿爹是她偷来的
她喜极而泣,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哭累的赵宝丫终于平静下来,松开她爹,很不好意思的伸手擦擦眼泪,冲着他笑了起来。
解开心结的小姑娘笑容亦如从前明媚又干净,甜甜的叫人瞧着就欢喜。
翌日一早,何春生瞧见她时很是诧异,询问的看向赵凛,赵凛朝他笑了一下,他突然就不想问了。
等再次给赵凛疏通完经络,管家急匆匆的来报,说是外头聚集了文武百官,闹着要求见赵首辅。
赵凛蹙眉“邢大人他们呢”
管家道“邢大人、小赵大人、霍大人已经赶过来劝阻了,可是门口那群人不听。说是大人病了这么久,到底状况如何得给他们透个底,小皇帝已经连着十几日都没上朝。您再不出现,朝廷内外都乱得不成样子了。”
赵凛拧眉看向何春生“皇上十几日没上朝”
何春生点头,有些无奈“皇上一上朝就发病,心慌气短手脚冰凉没办法呼吸。我瞧过了,不是作伪,是真的恐惧上朝,形成了惯性反应。”
“您才醒,我就没同您说。”
其余人都好搞定,唯独皇帝他是真没办法了。
赵凛眉头几乎打结,半晌叹了口气道“扶我去正厅,让外头那些人都进来吧。”
赵宝丫把他扶去了正厅,很快得到允许的一众官员陆陆续续的被引到了正厅。他还疑惑赵首辅不是病重吗,怎么不是在卧房接见,反而是到了正厅
待见到气势依旧鼎盛,只是略显消瘦的赵凛时,都呆了呆。有反应快的人率先跪了下去,继而跪倒了一大片,嘴里都是嚷嚷道“首辅大人没事下官们就放心了。”
赵凛面容肃穆,不怒而威,语气凉凉道“本官不过就病了几日,多修养了几日,一个个的都不消停全聚集在赵府门口是想来瞧瞧本官死了没有,还是想本官死了混乱浑水摸鱼”
有几个别有心思的连连摇头,坚称他们就是来探病的。
赵凛冷笑“既是来看病,怎么都是两手空空”
“这这这”
来探病还是大病,两手空空确实不太像话。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脸红脖子粗,思考着要不要立马回去提礼品过来以表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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