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犯了错误的时候,应该及时止损。
而不是将错就错。
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她,为了挽回自己所做的事,她应该及时收手,装作无事发生。
然后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讲道理,手感真的很不错。
那一刻她想起了挺多,从遍及全网的手工小视频到义乌十块钱一大把的玩具,都比不上此刻来得解压。
“你说,”虞柠问,“如果我们搞一个同款,就叫触手捏捏乐,会不会很有市场”
白曜“”
人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呀不明白。
他其实也想听信对方只是为了产品调研的说辞,但她看他的眼神着实不太清白。
“当当当当”资料室半合拢着的大门就在此时被猛地一脚踹开,喝得二了吧唧的狐狸精领着一众鬼怪浩浩荡荡地闯进来,得意洋洋宣布道,“心怀感激吧人类,本宫大发慈悲地带着他们来帮”
它扯得尖细的嗓音戛然而止。
十秒钟之后,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狐狸精以哨子般的一己之力险些掀翻了整个剧院的屋顶。
她造谣不是,她嗑到真的了
虞柠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谣言的火苗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掐灭,再醺醺然的酒意也被那差点刺破耳膜的尖叫给惊醒了。于是在清空会客室后,重新坐在桌前的一人一邪神一狐狸,气氛凝重得像在开追悼会。
“我不听,”狐狸精用自己的爪垫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它眼泪汪汪地重申道“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了,妾身也是看到心动男女嘉宾牵手了。”
牵触手怎么就不是牵手了
虞柠“”
神经病啊
在她苦口婆心地试图向狐狸精证明一切只是误会的同时,白曜已经以量子速读的速度飞快翻完了那本霸道邪神活阎王。虞柠知道自己同为被造谣的受害者,但凡放宽心,就可以不像现在这样尴尬到恨不得五体投地找条缝钻进去,然而有一点却是改不了的事实,狐狸精是她破例叫对方跟上来的换言之,也算过了明路经她默许了。
邪神沉吟良久,终于就此给出了自己的感想。
“很有趣味性。”他点评道。
瞧瞧人家这情商。
低情商槽多无口。
高情商很有趣味性。
但白曜似乎也不像她想的那般,话里没有丝毫的真实性,而是在继续思索片刻后,对狐狸精说“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刚刚还因为再三思想工作而低落的狐狸精当场精神一抖擞,连蔫巴巴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有戏
它一边嚷嚷着“不要让我失望”一边飞速窜了出去,这次是主动且贴心地帮忙带上门,留下还坐在沙发上的白曜盯着门板看了会儿,转头对深陷绯闻的另一人提出了自
己的见解,“我想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虞柠“啊”
就刚才狐狸精那嘚嘚瑟瑟走出去的样子,她完全不怀疑再过十分钟,这一座死灵乐园的鬼怪全都得知道了。
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一想起某些在狐狸精带领下闯入的鬼怪们惊到地上去的下巴和窥探到八卦的兴奋,她满脸的又痛苦又难以置信。
“我觉得你们的想法不错。”白曜正色,“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如将计就计。”
下一秒,他就提出了与“一本正经”这四个字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要炒c吗”
你还怪时髦嘞。
“相信我,”虞柠对天发誓,“我一开始是想拒绝的,绝对绝对是想拒绝的”
周菁菁“但是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好懂她哦。
虞柠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那倒也不是。”她回味般的说。
她有罪,她忏悔。
但是触手真的好涩哦。
天知道她痛失和瘦长鬼影握手手的机会后懊悔了多久,事后不止一次地起过再回那里碰碰运气的念头。之前与她商量好聘用协定的大祭司也如约遣人送来了他们教会的袍子和教义等等,后者被她拿反面当了草稿纸,不过其他东西倒是能派上用场,加上巴别塔的职工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城墙,她顺势去重新造访了教会的地下据点好几次。
可惜,也许是因为解除了“结界”,原本徘徊在酒店内部的瘦长鬼影不知去向,连制造一下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跟c的末影人似的,搞得这么神出鬼没。
所以当这回握住邪神的触手,昔日的遗憾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那手感是真的好,软中带韧,富有弹性,捏着捏着就感觉烦恼消失在天边。
就是不知道被捏的那位感觉如何。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说五个字再让我摸摸
曾经有一条现成的触手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直到松开才追悔莫及。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他们当下在炒c。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刘嘉卉夹在她俩中间,在你知我知的暗语氛围里艰难地扒拉到关键词。
“呃”她总结道,“所以柠柠,你现在算是跟咱们班长交往了”
虽然已经毕业了,习惯的称呼总是很难改,虞柠思考了一下,给出自己的答案,“交往,但没完全交往。”
突出一个严谨。
刘嘉卉“”
“柠柠啊,”作为好闺蜜,她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往坑里跳,“我觉得你们这”
“哎呀,不用管了,情趣y的一环罢了。”看透一切的周菁菁干脆制止了她,当着堂而皇之敲出问号的虞柠的面撇撇嘴,“他行为什么我不行性别又不是难事不,明明就没有这个东
西”
越听越觉得天方夜谭的刘嘉卉cu要烧了。
虞柠思索半晌。
“你没有触手。”她肯定地说。
没救了吧你个触手控
微笑着的周菁菁看起来很想把她的脑袋按在阴影里好好磋磨一番,但额头上的井字青筋终究让前者忍住了。而“嗡”的一声,cu彻底烧宕机的刘嘉卉放弃思考,成功加载完了崭新的思维模式。
“没事,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我愿意当你最坚强的后盾。”她忧心忡忡地说,“注意点分寸懂的吧你肯定懂的吧”
虞柠“”
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这破路真的能开
她再次体会到她们三个当得成朋友果然是有原因的,就跟三角铁似的,明明彼此想的压根都不是一码事,却偏偏能在诡异的地方搭上边。
人际关系真是门深奥的学问。
她原意是想请两位狗头军师来分析一下这事的可行性,结果看起来还不如自己琢磨呢,于是在周菁菁的白眼中叹气离去,转而再次去当起一名任劳任怨的社畜。
重回象牙塔的机会多么来之不易,怎么才过半年就毕业了啊。
狐狸精带着一群牛鬼蛇神一打岔,她自己也喝多了,文书工作当然是无法继续了,虞柠干脆一挥手让“门客”们将用得上的东西往回搬,搬回去慢慢看,正好她也用不着费劲了,全甩给别人研究去。
更别说她问过那座乐园里的鬼怪了,它们能有什么意见
不敢有,不敢有。
这些事可以丢给别人,她作为支援部如今实质意义上的二把手,还是得跟一把手汇报一下工作的。诚然,平时每次最痛苦的不是她而是竖锯,毕竟你很难想象要做多大的心理准备才能接受一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下属给你整出来的花活儿。
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在她正试图三言两语地迅速结束这次例行公事毕竟实在没啥好说的的过程中,竖锯始终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四分探究三分八卦两分好奇一分兴味盎然,让虞柠实在难以忽略它眼睛里的饼状图。
“我听说你最近的生活很丰富。”木偶沉吟地交叉着手指,恍若不经意地问道,“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虞柠“”
您老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凑这热闹了行不
“也行吧,大概,”她打着哈哈,“毕竟还是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目前是没有”
“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求助,”竖锯就像一个真正和蔼可亲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年轻人,有些事寻求意见是正常的”
虞柠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到底还有谁看过狐狸精那造谣著作的
还有谁
她没用多少时间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来自正主的变相认可显然带给狐狸精极大的创作热情,虞柠下班回
家,它在家里奋笔疾书;虞柠继续跑外勤,它在家里奋笔疾书;来支援部串门考察素材遇上白曜有事找她的时候,它专门捧着个小本本在旁边奋笔疾书。
“干嘛干嘛”它理直气壮地嚷嚷道,“不是你们自己要炒c的吗”
虞柠“”
你还知道是炒啊
不过平心而论,这炒来炒去确实炒出来它值得的价值,凭白曜的“江湖地位”,她公务外出的时候,就是其本神不在也能凭着名头让那些小鬼一吓一个不吱声她倒是用不着狐假虎威,架不住那么干省事啊,真遇上了软硬不吃的刺儿头再稍微费点劲,岂不美哉
同行的情况也差不多,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围绕着你的八卦上时,在别的方面就会不经意放松一些,奸商把这套玩得驾轻就熟。
就是好像让活阎王的名头坐得更实了。
在狐狸精的不懈努力下,霸道邪神活阎王这名字说出来都嫌羞耻的玩意儿的if线很快面世,虞柠对幽冥界的审美水平报以深深的疑问,并痛苦地打开口袋,让对方塞进来一半分红。
然后她就为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某天下午,她刚出房间就发现自己可亲可敬的歪头母亲正坐在客厅沙发前,对桌上的口袋文本陷入了沉思。那封面十分之眼熟,甚至就是狐狸精友情征求意见后,她亲自拍板选定的。
虞柠预感大事不妙,她选择即刻开溜。
“柠柠,”在她来得及溜走之前,她妈妈就像背后长眼睛了一样幽幽出声道,“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虞柠默默收回了迈出的脚。
“瞧您说的,”她正色,“文学创作的事怎么能是真的呢”
然而女人的表情充分说明了“瞒谁都不要瞒着你妈”。
虞柠退而求其次,清清嗓子,选择了一个严谨的态度,“我还在考虑。”
对方神色看上去十分五味陈杂。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想阻止吧,那小子是见过的,对方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早恋的理由也伴随着毕业失效了;不阻止吧,明晃晃摆在上头的“邪神”身份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然而。
“”
女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女儿迄今为止带回来的“对象”。
起初还能说只是个绷带怪人,接着就是满脸是血还自带好大儿的人妻,再后来路越走越邪,甚至越过结婚这一步,开始直接往家带孩子,其中一个块头大得无法轻易挤进门框,很难相信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是一只哥斯拉
不
“”
唉。
“算了,”她认命道,“你的审美终于正常一次。”
虞柠“”
她妈啥意思
她咋还听出来欣慰了
算了,
虞柠想起那些黑亮亮的触手,对亲妈认可自己的审美水平也由衷地感到了开心与喜悦。
“对,我也觉得。”她深以为然道,“所以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鬼一哽。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要努力什么
把握着每一丝时机的虞柠趁着亲妈来不及发出任何质疑,当即提着包窜了出去,徒留对方待在原地空瞪眼。
女鬼那气是一声叹得比一声长,不知道的要以为她连风都要叹出来了,直到身边的沙发陷下去,有谁拍拍她的肩膀。
“儿孙的路让儿孙自己走。”她拼凑完整的丈夫宽慰道,虽然当罐头泡得久了点,但有原本的颜值当底子摆在那里,实在很难违心说得出难看,“你爸妈当初不也反对咱俩吗”
“多大年纪了。”
女鬼啐他。
“还惦记着这些老黄历。”
但她也冷哼一声,变相地默认了这个说法。而另一边已经跑出门的虞柠,暂且不知道亲妈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挣扎,直接到马路那边拉开车门坐进去,“行了行了,出发出发,到那都得半夜了。”
白曜在驾驶位上一本正经地说“我还以为你家会设个门禁之类的东西。”
虞柠动作一顿,哪怕明知道对方跟傻白甜这词根本搭不上边,但纯良的外表总会带来某些下意识的错觉这点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一听就知道方才客厅里的对话恐怕没躲过这家伙太敏锐的听力,当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等着。”她皮笑肉不笑,“啊,别误会,只是让你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白曜“”
理智告诉他,不要知道这好戏是什么比较好。
满肚子坏水的人类与完全不想知道坏水内容的邪神同坐一辆车,人类忽然感觉自己对着窗户的那侧肩膀被某种软物碰了碰,低头一看,原来正是一条还特意绕过椅背后方钻来试探反应的触手。
白曜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语气却很识相,“赔礼。”
虞柠一把揪住,她现在可不比之前需要尴尬的时候了,拽着拽着就给它打了个结。
这就是炒c的另一样好处实现了触手自由。
“行吧。”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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