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什么叫做
她是因为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叶浮光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自己却愈发坚信这点。她在原本的世界里没有建立起多么牢固亲密的关系,倒是有这一遭离奇穿越,拥有了叶渔歌那样特别的家人,许乐遥这样的朋友,还有沈惊澜这个爱人
她本来是一株一直漂浮在空中的蒲公英,只能使劲让风将自己吹得更高更远,可是在原本的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直到被命运突然拽到了这里。
短短的几个月。
她救下沈惊澜,借着自己看过这本书的知识,努力为她改变原本的命运看起来,不就很像是,沈惊澜这个角色太过强大,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为了自救将恰好看到剧情的叶浮光拉进来吗
想到这里,叶浮光稍稍从沈惊澜的怀里退出去一点,抬手捧住她的面颊,自下而上地看着她,清澈的鹿眸里都是认真
“王爷不止要对我好,也要对自己好一些。”
“不开心如果持续很久,对身体不好,我会担心的,知道吗”
这会儿她一点都不像是入赘的、靠着看沈惊澜脸色才能活下去的小王妃。
而是她的伴侣,她的妻子,她生命的另一半。
沈惊澜听见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声,垂眸和她对视着,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点。
她见过这山河社稷,人间百态,见过繁荣与烽火,从前和千万人擦肩,逆着人潮走向高堂,也曾从千万人的神话云端跌入地狱,可是在这人间,她想留在身边的,只有叶浮光。
岐王的队伍专门包了一条商船。
船上被禁军和亲卫把守,开船的人员都经过甄选,在每个地方停靠时,掌舵的船队成员负责采买生活用品,买水和水果,而沈惊澜则是便衣去到当地看那些田地在洪水过后的状况,是被世家归为隐田,还是当地官府想办法将它们还到农夫手中。
包括那些难民在洪水退去后,又有多少人愿意中途跋涉回到故地从事生产。
以及各地州县应对完这次的洪水灾害之后,有没有派人加固堤岸、将粮仓补上、如实汇报当地的损失等等
水至清则无鱼。
这个道理沈惊澜之前从沈景明那里领略过,对于一些过道手就薅走一层薄薄油水的行为,她若是按受贿的律法去算,应天府将近三分之二的官员都该被她断掉的尚方宝剑砍掉脑袋。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里,还有一半是秉承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不会错的类型,按照大宗一贯治水的原则,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规矩做事,至于更多的、则是完全没有。
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状态
毕竟还可以扯出“这场雨是百年难得一遇,而且上游应对不好,所以才导致我们下游准备不足”的理由。
倘若大宗的律法
再严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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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不用沈惊澜见到这些。
某天回来之后,她在扬州渡口,看着已经恢复莺歌燕舞,挂出红袖罗招、与岸边垂柳映衬的美景,安静了很久。
叶浮光在扬州城边吃了一碗小馄饨。
她本来可以在城里酒楼里点一顿大餐,不过总觉得这段时间陪沈惊澜巡查这些地方,对方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在这期间,叶浮光也悄悄用大宗的律法算了算那些世家大族田地数量,还有他们交税的数额。
算出来之后,她觉得自己如果是皇帝,可能脸色不会很好看。
但沈惊澜是拿俸禄办事的,脸色也很难看。
看着她的时候,叶浮光就总是会想到自己读书时学过的那些故事,先前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很虚假,就是因为沈惊澜跟男女主非常格格不入。
那两位都是封建社会站在顶层的经典角色。
不是不懂民间疾苦
是他们本来就可以选择看,也可以选择不看。
唯有沈惊澜不同,好像无论站得多高,打过多少仗、见过多少地狱,她都没有收起她的同理心,她始终能和普通人共鸣,否则不会在王府醒来之后,在沈景明来看望她的时候,选择站在跪一会儿都膝盖疼的叶浮光前面。
这种同理心很珍贵,却也是双刃剑。
所以才让沈惊澜在还没到三十的年纪,就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只要她想,没有任何人能从那双眼中看到任何东西。
可是一直拥有这种心,对如今的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就像是现代常常处于急救室里的医生,倘若一个医生从实习的时候开始,因为不能救回第一个经手的病人而彻夜难受痛苦,并且在之后每一次的失败、每一场手术里,都能再次被同样的痛苦折磨,那这种职业对他的心理和寿命而言就是一种负担。
看到这样的沈惊澜,就会让叶浮光总是会想到自己刚来王府的那一天。
让她再看到这样的岐王时,总会翻来覆去地想
或许。
沈惊澜其实是想要在那里长眠的。
因为这人间的苦楚实在太多,她都已经站在了这么高的位置,还是无能为力,甚至要在醒来背负这么多沉重的仇恨和痛苦,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叶浮光胡思乱想着。
最后拿了一串糖葫芦走回船上。
她一直站在沈惊澜目之所及处不曾离开,所以拿着那串红色的糖裹山楂回来的时候,她收回了视线,看向将那酸甜拿到面前的人。
“爱妃今年三岁”
叶浮光摇头,“不是,我是给我家三岁的王爷带的。”
沈惊澜“”
她抬手去捏叶浮光的耳朵,将她跟自己一样佩戴着红色耳环的耳垂揉得发红,看上去就好像玉耳环里的血色都是从叶浮光身上染进去的。
“反
了天了,”她勾着唇骂,“现在还敢骑到本王头上来了”
叶浮光含糊着认错,然后抬手就把山楂串侧面凝实的红糖放到她唇边,让她本来就鲜艳的红唇染上一层薄薄的晶莹。
然后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三岁不好么”
沈惊澜怔了下。
就是这一下,让小姑娘丝滑地挣脱了她的动作,然后把糖葫芦往她唇边放,“老婆,张嘴。”
沈惊澜本能地张嘴咬了下去,混着硬壳糖霜和酸酸的山楂果肉混在一起,味道交替着在她唇上绽开。
叶浮光踮起脚,把她唇角的红色糖碎给舔掉“甜吗”
“嗯。”
听见她模糊的应声,叶浮光拿回糖葫芦,将她咬剩下的那半颗吃进去,“我就说,三岁好吧,刚才我买走这最后一串糖葫芦的时候,路边有个小孩都馋哭了,他那么想吃的糖,你居然只是一声嗯”
“这也是我小时候路过游乐场,看见那些小孩都有爸妈牵着,能吹一长串的,很漂亮的大泡泡,也能吃很甜的糖葫芦,能因为去游乐场这件事开心一天。”
叶浮光咬着糖葫芦,倚在船头,扭头看旁边在这扬州声色里冷冽如刀锋的女人,“王爷三岁时都在做什么”
沈惊澜本来想问她游乐场是什么。
最近这小孩在她跟前冒出的新词是越来越多了。
就好像
有些秘密不想再对她隐藏。
此时,她收回眼帘,认真地想了会儿,“因为不肯老实去学堂,把我娘气哭了,然后大哥怂恿我一起去偷隔壁二叔家的鸟蛋蒸成蛋羹给我娘赔罪,结果二叔上门告状,我娘一边赔罪,一边哭得更伤心了。”
叶浮光“”
她一时很难将那个妈见打的小孩和面前这位把温柔刻在骨子里的人联想到一起,难怪古话说女大十八变。
不过。
沈惊澜的娘亲要是见到她现在的模样,说不定也会觉得
还是三岁的时候更好。
无忧无虑的。
在扬州河畔温柔水乡里,叶浮光连续吃了好几颗糖葫芦,感觉自己要蛀牙了,于是紧急缓一缓。
“王爷要听故事吗”
“嗯”
“从前,有一只会读书的小狗,忽然看了一本书,书里有个普普通通的角色,在很早就死了,小狗本来看了就忘,结果在神秘的机缘下,进入到了那本书里,见到了那个角色,比它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令它惊艳”
“它忽然不想看着这人死去,于是想了很多的办法去救她,在小狗终于努力成功之后,却发现被酒醒的这个人活得不太开心,它一面欣喜自己居然能与这样神奇的角色相识,一面又惴惴不安”
叶浮光的眼眸里也落进了道旁那些摇曳着光的的灯笼,像是船下的运河水,星河碎点在她眼里。
让沈惊澜看得有些恍惚。
就在
这时,她听见叶浮光说道,“让我来考考你,你觉得,那人会想要被小狗救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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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澜眼睫都要遮住眸光,就这样看着她。
过了会儿,才道,“会。”
叶浮光露出笑容,“真的吗”
“嗯。”
倘若不醒来。
她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令她想要珍视一生的人
况且
沈惊澜面对前路,从不逃避,否则,从前就会有千千万万次机会,或是停在王府前,或是停在半路上,或是停在永安城前,这一次的燕城之战,也不过是她终将要踏过的坎坷。
叶浮光摇了摇头,“我不信,除非你笑一个。”
沈惊澜“”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敢对她提出这种要求的小王妃。
一刻钟后。
视角最好的船舱里,传出含糊的求饶声,却一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又被堵了回去。
沈惊澜慢条斯理地咬下一颗冰糖山楂,捧住腿上的人面颊,将山楂喂进她嘴里,在她因为这甜度流泪时,很轻地笑了声,“不是想回到三岁多吃点不开心”
叶浮光“”
这是未成年能有的吃糖步骤吗
她唇瓣、舌尖都被沈惊澜咬肿,嘴里的山楂果肉又被两人唇齿间热意融化的糖给包裹,让她觉得那甜分一路从舌尖上颚延伸到喉咙
紧攥着对方暗纹衣衫的掌心将布料都抓出道道褶皱。
就在她被逼到极致、想要释放出信香的时候,沈惊澜按着她后颈的力道重了些,“不许用。”
黑色凤眸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想要本王换更严厉的方式让你记住医嘱”
叶浮光摇头。
沈惊澜这才凑过去重新亲她的唇,“乖。”
叶小狗哭唧唧地,话都差点说不流畅“我错了、我乖,能不能别喂了呜呜呜太甜了”让她唇舌都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