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2.女尊 晋江文学城首发
    “护驾快护驾”

    “快些拦住他, 哎哟”

    “吃闲饭的吗你们愣着干嘛”

    乾清宫一时乱作一团。

    少年的动作太过突然,即便理智知晓他不会对陛下造成伤害,众人却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慌乱, 生怕前些天的遇刺再度上演。

    盛怀景要冷静许多,心跳却也慢了半拍。

    待看到总管哭丧着脸摔倒在地,他总算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竟已站在了乾清宫的门口。

    他继承了母亲的体型, 幼时也爱舞刀弄枪、常被当做女子夸赞, 母亲的笑容里却有几分遗憾, 每每醉酒后便道恨怀景不是女儿身。

    后来, 盛怀景便刻意地规训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想要成为温驯合格的高门公子。那高大的身形便也只是看着吓人, 接触下来再无人称他像是女子。

    谁料克制了多年的礼仪规矩, 竟在瞧见她遇险的那刻失控。

    低声对那被他撞倒的总管道了声歉,盛怀景在急促的心跳下抬头

    飞扬的檐角上脊兽望着远方, 清晨的日光总算刺破云层,朱色宫墙红得有些刺眼,他眯起眼, 总算看清了那玉辇旁相拥的璧人。

    明黄色凤袍逶迤在地,冕旒轻晃,那浸染了权力的年轻帝王, 眉眼间总敛着几分威严。

    只有盛怀景知晓,当年将军府的长廊旁,与他微笑却在转身瞬间为一只新得的鸟儿喜悦的少女是何模样。

    他仍记得, 那时她着一身踏青常服,旋身瞬间那玉白色软烟罗裙摆轻飘飘地扫过青砖。至此,在盛家、在盛怀意、在盛怀景的心间, 留下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印记。

    此后经年,盛家次子战死沙场,盛家长子入宫伴她身旁,而盛家如同那苍老郁郁的树,只府中再也没了曾经欢悦的模样。一切物是人非。

    盛怀景以为一辈子无法再见的青涩模样、那独独流淌于他回忆里的少女,却恍若冲破了时间的阻拦,在这一刻站在了乾清宫的殿外。

    出现在她揽着另一人的这一刻。

    “怎的这般莽撞”

    女帝凝着身前的少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腰间那渗血的绷带,手中的力道不免再度放轻许多。

    他出现得匆忙,推开那阻拦的众多宫侍,跌跌撞撞来到她身前时也已力竭。在摔倒的前一刻,苏宝恬接住了他。

    那少年却仿若听不懂人言一般,皱眉想要推开她,却又在碰到她的那一秒顿住,指骨分明的大手僵在半空,像是像是违背自己习性而不适的某种野兽一般。

    女帝看得有趣,眼底难免有了几分笑意,他既是刀人,自是有那不得伤了主子的命令在。

    她的每一句命令,他都无法抗拒。

    而这让她感到愉悦。

    “陛下。”

    女帝抬眸,君后朝她走来,一如既往的稳重得体“这伤口,该早些处理才是。”

    皇宫的人都知道,君后最重规矩,他的重规矩并非苛责旁人,而是对自己的克己复礼。

    现下众人乱作一团、心底惊惶,竟也无人察觉,这最重规矩的君后大人,竟忘了与陛下行礼。

    御医也才拎着自己的药箱快步赶来,行了个礼正想告罪,却被女帝拦住,她敛眉沉声。

    “先重新包扎。”

    她看向身前的少年,约莫是从小训练的缘故,他的个子比寻常男子高上几分。

    女帝一手揽在他身后,另一只空余的手一把拽住亵衣领口,这刀人大约是提防惯了,她很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却又在下一秒有些刻意地放松下来。

    很好,知道谁是主子就行。

    她凑近几分,冰冷的冕旒打在他低垂的脸颊,刀人不适地皱眉,便听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他耳畔一字一句,轻轻呢喃。

    “这是命令。”

    女帝可以扶住那险些摔倒的少年一时半刻。

    可她乃千金之躯,这等下人的活计自不必劳烦她,即便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君后素来稳重得体,自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忽略了云绫云罗二人担忧的目光,贴心道“我来吧。”

    出乎意料的是,那野蛮到将乾清宫搅和得不成样的少年,竟似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一般,再无那蜇人的刺,乖乖敛眸、僵着身子任由他搀扶着走向主殿。

    总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在几位主子身后,瞧着那道清瘦而僵硬的身影,她不禁在心底暗想这金疙瘩倒也不傻。

    便是有那救命之恩在,若想留在这皇宫,也得提早筹谋才是。

    张扬些、有点儿小性子,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便是他将这整个乾清宫的下人戏弄得团团转,陛下也不会与他计较。打碎再多花瓶、弄坏再多雕花屏风,也不过折些银子去,不足挂齿。

    可若方才这金疙瘩真的扫了君后的面子,那么陛下便不会这般和气了。并非陛下对君后大人有多宠爱,只是在这宫里么,总该有个规矩才是。

    正如那些男人们提起小侍便恨得咬牙,只觉得那些个小侍既不懂字画、又刁蛮任性,光学了一身狐媚子功夫去勾引自家妻主。

    可哪里有那么傻的女子说到底,小侍最懂分寸不过,既时时维持着新奇花样儿,又每每避开妻主心中的底线。

    总管年纪大,也见过先帝时期群芳争艳的后宫,在她看来,能真正走到最后的那些个宠侍,不拘是什么性子,没一个不聪明的。

    当然,例如福太贵君那样,福气逼人完全不需要与旁人争宠的也是极其少见了。

    说到底,能生女儿的男子,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总管望着君后的背影,忍不住叹息君后啊君后,您便是再贤德,肚皮也该争点气呐

    有女帝在,这次御医十分顺利地替人换了药。层层取下那绷带,最后那层带起了粘黏着的皮肉,干涸的痂混着新鲜的血,瞧着便疼极了。

    盛怀景忍不住蹙眉,可那清瘦的少年却仿若未觉,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倒是蹊跷极了。

    但凡寻常人,便是再刻意地忍着,也无法做到这个程度。

    盛怀景乃辅国大将军之子,幼时也跟着母亲见过不少操练人的手段,一时对这少年的身份起了疑。

    可想了片刻,他又刻意敛起思绪,瞧着陛下与这人的相处,不像是陌生的。

    那么便是他不能窥探的隐秘。

    女帝安静地立在凤床旁,宫侍们便连端盆换水时的脚步声都不敢大了去。直到御医上好药、说完一应事项,她方才离开,任由宫侍换上常服。

    待回到主殿,御医早已离开,殿内再度安静下来,独留凤床上的少年与他身畔的那道身影。

    “陛下。”

    见她走来,男人起身行礼,女帝随手扶起。

    “怀景何必如此多礼。”

    似乎到了此刻,她的目光才重新落到他身上似的。偏偏仅那“怀景”二字,便让心底那纷杂没来由的心绪统统消散。

    “陛下,这位”

    君后顿了顿,下意识去拂过自己指上的扳指,却不妨碰到了一处轻柔细腻的肌肤,是陛下的手。他心底一跳,打好的腹稿也忘了,便那般急急道。

    “这位恩人不妨也封个侍君吧”

    凤床上,少年蓦的抬眸,直直望了过去。

    女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怀景怎会有此想法”

    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若换个宫侍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君后却镇定极了,他收回自己的手,仿佛也找回了理智,细细解释“既有人行刺陛下,想来一次未成,约莫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虽有不可千日防贼的道理,可除了调查外,陛下凤体尊贵,也不得不防备着。”

    “我瞧着这位恩人身手颇好,若是有他在身旁护着”

    停顿了一秒,女帝抬眸,却见男人低低道“如此,怀景便也安心了。”

    殿内的熏香靡靡地升腾,便是还残存着几丝血腥气,那安神的香也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眉眼。

    自遇刺那日起,便一直紧绷着的心绪突的松了几分,女帝望着那身躯高大的男人,像是才意识到,这是她的正君,是她的夫一般,突的便上前抱住了他。

    他大概也很少被人这般抱着,高大的身躯分明是与那清瘦少年不同的感触,掌下肌肤却同样紧绷。

    “便按你说的办。”

    “位份由你来定吧,怀景。”

    怀景,她又这般唤他。

    盛怀景突然便不后悔了,不悔用上几分巧思,叫她的目光从那独特的少年身上,复又挪向了他。

    “是,妻主。”

    他很轻地在她耳畔应答,将手缓缓抬起轻拍着她的后背,升腾的熏香似是模糊了目光,他再也望不见那凤床上的少年,这殿内唯有他与她。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主,那么他便合该成为她的贤内助。

    便是成为这天下之主,当初将军府那无忧的小少女也始终未曾离开,在瞧见漂亮的小鸟时,她会出来;受了委屈后,她也会出来。

    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也身不由己,他知道,他知道。

    男人低低叹息,将她抱得更紧。

    陛下的救命恩人被封为了正五品公子,赐字“静”。

    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只是得知消息的时候么,也有一个先后。

    裘荀生如今是正五品公子,圣眷正浓,自有那等讨好的人主动将消息与他递上。

    他气得早膳都没用,便匆忙赶往延珍宫,将这消息与辛哥哥说了。

    “辛哥哥,那乾清宫的狐狸精被封为侍君了”

    “还是正五品公子,他何德何能,他怎么敢的啊”

    辛言忱望着桌案上的那副红梅图,不紧不慢道“这位又是”

    裘荀生端起桌上的茶杯便一饮而尽,那是早些给辛言忱呈上的,自然也是凉的。

    如此舒缓了一二,他方才将前因后果快速道来。

    “辛哥哥,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陛下遇刺,虽说未曾伤到分毫,却莫名其妙冒出一个恩人来。”

    “听说那原先也不过乾清宫的一个小宫侍,也是运道好竟替陛下挡了一剑,这不,人才醒呢,君后便急急忙忙赶去,陛下也紧跟着给人封了位份。”

    说到这儿,裘荀生冷笑一声,他眉眼生得艳,本就极有宠侍的潜质,这些日子被人捧着、吃住都是最好的,竟也养出了几分气势。

    “虽是正五品公子,可你听听那赐字,静呵,这般普通的赐字可见陛下根本没把他当个玩意儿”

    辛言忱终于将目光从那红梅图上抽离,他拿起笔山上的笔,缓缓在那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静”字。

    静,与世无争也。

    水清为清,心清为静,这可算不上什么普通。相反,赐字的那人,心底必是极为赞誉这位静公子的。

    想到这,毛笔忽的又悬在了半空,辛言忱忽的有些失神,那高高在上的陛下,竟会如此赞誉一位男子么。

    一点浓稠的墨汁滴了下去,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恰落在离字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写着“静”字的宣纸,瞧着倒也不静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