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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先生没有说话,目光从潘尹川的身上轻轻掠了过去。
修岺注意到他的目光,立马开口说“刚抓了个叛军的间谍。”
怀先生还是没说话。
潘尹川一颗心却坠进了无边深渊。他过去的生活环境简单,说是一直长在象牙塔也不为过,突然这样直面人性的残忍,他一时间手脚发麻,甚至想不出来半点可以虎口脱生的办法。
这时候倒是怀先生身边秘书模样的人笑了,说“抓住间谍都是这样处置的吗”
修岺脸不红心不跳,说“我疏于管理手下的事务,不如请怀先生教我如何处置。”
怀先生的目光又从潘尹川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这一次不再是轻飘飘的了,而像是那刮骨的刀,不仅能撕裂人的外衣,还能将人的血肉都剜下来,好仔细看看清楚里头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骨架似的。
潘尹川止不住地打起了寒噤,连两腿都直发软。
他会怎么样死去呢
就这样低着头,狼狈的,活活死在男人的信息素压制下吗
潘尹川憋着喉间一口气,艰难地抬起了头,透过糊住视线的血色,他先看见了男人修长有力的指节,抓着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手杖。
然后男人抬起手杖,指向了他。
这个动作显得突兀,且有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就跟指弄小猫小狗一般。
怀先生说“那好,就把人给我吧。”
修岺的表情一下凝住了,但片刻之后,他就又笑了“好,好。”
他扭过脸,看着钳住潘尹川的两个保镖,刹那间目光竟如毒蛇一般。
他说“没听见吗松开他。”
潘尹川被松开,不自觉地往前踉跄一步,然后扑倒在了地上。
很快,站在怀先生身后的人过来扶起了他。和那些保镖的粗鲁不同,这个人的动作轻柔,一路将潘尹川送到了那辆黑色越野上去。
潘尹川于恍惚中回神,这才惊觉自己保下了一命。
但修岺就这样将他拱手送给怀先生,那位怀先生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他又是怎么对待“间谍”的我对他辩解我的身份来历,他会信吗
潘尹川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挤满了各色思绪。
他隔着车窗看外头的人。修岺还在和怀先生说什么,说着说着,修岺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可以看出他和这位怀先生之间的关系友好,甚至是亲近。
他们并没说上太久的话,没一会儿,修岺被人推着上了另一辆车,而怀先生也回到了这辆越野车上。
“走。”怀先生只吐出这一个字,然后就挨着潘尹川坐了下来。
潘尹川被他身上毫不掩饰的信息素一冲,顿时一个气血翻涌,本来觉得阻塞的口鼻这下倒是通了
出血了。
怀先生的秘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见他闷哼的动静,一下回过了头,颇有些熟门熟路地拧开一支香膏,送到了潘尹川的鼻间。
潘尹川根本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一个呼吸之间,他被信息素冲击的状态就得到了大大缓解。
秘书语气温和“感觉怎么样”
潘尹川动了动唇,摸不清状况,不敢说话。
秘书说“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就是太有冲击性了,所以我们都要佩戴缓冲器。这里暂时没有多的,等之后给你配。”
潘尹川的瞳孔缩了缩。
他只觉得这个怀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可怕,但没想到可怕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连他身边的人都需要佩戴缓冲器
好的缓冲器价格在40万到100万之间。
他们要给他配一个
潘尹川艰难地张了张嘴,从喉间挤出声音“我我不是叛军的间谍。我是九河市人,到南塔市来学习,飞机刚落地就被扣了。”
秘书点了下头“哦,这样啊。”
他的语气轻飘,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这下潘尹川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了。他们哪怕是质疑一下,他都有话继续说。
车子就这样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继续前行。
潘尹川隐隐约约甚至能感觉到身边怀先生传递来的体温。
有些热。
怀先生自从上车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潘尹川也不敢扭头看他。
为了按下繁乱的心绪,潘尹川只好继续扭头朝窗外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数辆沙色悍马,护卫在这台黑色越野的两旁,飞快地朝前行去。
他们穿过林荫大道,走入马路,经过被炸毁的残垣断壁,甚至堂而皇之地开入了交战前线。
潘尹川的心不免又揪紧了。
但奇怪的事来了
这支车队就像一支利剑斜斜插入作战的人群之中,随后不管是当地政权军也好,还是反叛分子也好,竟然纷纷都让出了路来。
于是他们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过去了
过去了
潘尹川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
秘书这时候还轻嗤道“打成这个样子,我看南塔市的高官都该引咎辞职了。”
司机也跟着逗趣了一声“还不如直接投降呢,怎么敢抓平民来填窟窿当炮灰”
不长不短两句话,已经足够透露出他们的身份地位,至少是比南塔市一众高官要更大,甚至是大得多的。
就算是那位严雪少校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有这样大宛如摩西分海般的本事吧
而且怀先生他们也知道抓平民的事
难怪难怪他们连多问他一句的兴趣也没有。
潘尹川瞬间四肢放松,稳稳当当地倚上了靠背。
这时候怀先生似乎才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又变得轻了很多,潘尹川难得连个寒噤都没打,于是也壮着胆子扭头迎上了怀先生的目光。
怀先生的眼睛走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竟然是紫色的
就如同他手中那支手杖上镶嵌的宝石一样,带着宝石特有的无机制的冰冷。
潘尹川怔愣片刻,才顺利吐出声音“谢谢怀先生救我。”
“救你”怀先生开了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时候车子刚好驶过一片树荫,他的脸色也都被阴影罩住了,显得晦暗不清。
就连语气都有点古怪。
潘尹川对气氛比较敏感,才放松没几分钟的心脏就又揪紧了。
这时候秘书的声音又在前座响起来“不用客气。嗯,一会儿说。”
接下来再没有了话说,潘尹川也没有心情看车外了。
直到车一路驶入机场。
他们要离开南塔市
潘尹川下了车站定,仔细一打量,随即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来时见到的南塔市机场。
再一扭头。
两架军机停在不远处。
好好大的手笔
潘尹川这辈子还只在电视节目和军事杂志里见过这东西呢。
但现在,秘书却带着他径直走上了军机。
怀先生留在地面和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也才上军机。
秘书突然凑到潘尹川的耳边说“那几个不觉得眼熟”
“什、什么”
“他们是南塔市的官员。”
潘尹川抿了下唇,眼底浮动起一点愤怒。
就是这些人才害得他们无辜被抓。
等等,潘尹川反应过来,怀先生的秘书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你胆子还是比较大的。”秘书赞赏地对他说。
潘尹川又陷入了怔愣“大吗”
“嗯。”秘书应着声,目光将他上下一打量。
潘尹川顿觉局促。这话太奇怪了,奇怪得就像是要将他卖去农场当奴隶一样。
这时候怀先生进来了,于是秘书住了嘴。
潘尹川这么多天身心俱疲的后遗症终于不受控地涌了上来,他系好安全带,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秘书喃喃道“我就说胆子大嘛。”
飞机就这样离开了南塔市,潘尹川醒来时,人已经在另一个州了。
他睁开眼,将这间布置奢华的卧室环境尽收眼底。佣人适时地推门进来“洗个澡吧先生,水已经放好了。”
竟然万分客气。
弄得潘尹川都有些糊涂,被怀先生救回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吗
潘尹川稀里糊涂地去洗了澡,又吃了佣人准备的餐食,非常美味,比潘尹川过去吃的饭都要高两三个档次,然后又穿上了佣人拿来的新衣服
白衬衣,黑长裤,打扮简单,往镜子前一站,身上那股子还没踏入社会的青涩气格外明显。
“然后呢我该干什么”潘尹川有些头疼地问。
“你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好了,晚上七点先生会回来。”佣人答。
太奇怪了。
但潘尹川这会儿顾不上去追究其它,忙问“那我能打电话吗”
“抱歉,没有先生的允许,这座宅子里的电话是不能向外打的。”
好吧,他知道,那个怀先生的身份很特别,地位很高,这样的人肯定要防着家里人往外泄露他的信息
潘尹川失望之中难掩焦躁。他只是想给父母报个平安。
这座宅子非常大,也非常豪华,还附带六百多平的花园。花园后面还有一眺无际的湖。
佣人们并不限制潘尹川的自由,他们陪着他逛花园、游湖,还给他打开了家庭影院,让他看了两场电影。
这种无端的好,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还好这会儿怀先生的秘书先回来了。
秘书见到他的样子似是很满意,于是先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昨天来不及自我介绍,我姓张,叫张行,是怀先生的生活助理。”
原来不是秘书,是助理。
潘尹川改口叫了声“张助理。”
“嗯,时间不早了,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吃完,嗯你还得洗个澡。”
潘尹川忍不住打断张助理的话“我能问问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怀先生救的人里,为什么只有我被留在这里”
“哦,你是好奇,为什么是你”
“对。”潘尹川前面那段话都是试探,没想到还真就他享受了这个待遇
张助理笑了“我忘记和你说了吗不好意思,实在太忙了。”
他顿了下,看着潘尹川说“嗯,因为,您看上去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
潘尹川的表情一凝。很快又想到了在网上流传的,据说南塔市的达官贵人很喜欢豢养人,就像豢养家畜一样
但从他们的口吻听来是那么瞧不上南塔市的人,他们也会这样干吗
张助理没有要宽慰他的意思,说完就让人去准备晚餐了。
潘尹川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餐,被迫又洗了一遍澡,这回洗得更干净了,佣人甚至似乎恨不得冲进来帮他洗刷。
我仿佛一头要上烤架的猪。潘尹川悲观地想。
洗完澡后换的衣服还是白衬衣黑长裤,一点都不带变的。只不过额外多出了一个缓冲器。
张助理走进来亲自给他佩戴“你第一次戴这个,可能很多地方不懂,我给你讲解一下”
潘尹川本能地往后面躲了一下“这个很贵吧”
“83万,嗯,还好吧。”
竟然比潘尹川看到过的那些高级缓冲器都要贵
潘尹川连忙摆手“不不,这个我不能戴。”
张助理垂下头。他也是个aha,只不过在怀先生的面前就显得不那么富有冲击力了。这会儿他才显露出aha特有的强势来,低声说“不行,您必须得佩戴。”
“否则会死的。”张助理沉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