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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麻烦解决了当然是好,但是其中有些问题不是冯敛臣本身能决策的,该汇报还是要汇报。

    孙志豪干的“副业”,严格来说,公司章程并未有明文禁止偶尔帮亲朋好友私下向供应商拿点货,这是很常见的,甚至他自己开个小网店,走量不大,只要不声张也没什么事。

    但是孙志豪向消费者透漏其他卖家的低价,某种程度上,算是触摸到商业秘密的范畴。

    跟他挣的那点“咨询费”是多是少没关系,关键是这个行为的性质。

    虽然原料管理中心一般不需要见客户,他自己也注意避免泄露身份,不可避免还是有被扒出身份的风险。一旦成真,阻人财路是为大忌,他的个人行为可能会被上升到整个谭氏。

    谭仕章听完倒没表现得太生气,甚至饶有兴致笑了出来“他这个人,还挺活泛。”

    冯敛臣称是“但孙志豪能接触到整个供应商网络,说明公司在管理上也有疏漏。”

    他这话的意思就有点微妙。提及供应商网络管理,第一个让人想到的,肯定是身为采购部长的王岩。

    瓜田李下,谁会觉得孙志豪这个表舅一点儿都没和他狼狈为奸呢

    冯敛臣的表情很冷淡,仿佛事不关己,眼镜片上反着两道日光灯的冷光。

    谭仕章出言戏谑“冯助,这样的事都能被你撞上,也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这话意思两人更明白,但冯敛臣不介意他怎么想“我一般不会主动和别人结仇。”

    谭仕章没说什么,倏忽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然后想了想“当然,这个事是要处理的,我会跟其他领导讨论一下,你先把证据发给我。”说着谭仕章拨开桌上满当当的首饰找手机,接收冯敛臣发来的聊天记录。

    刚刚敲门进来的时候,冯敛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满桌亮晶晶的珠宝首饰。

    谭仕章接收完毕,锁上屏幕,往桌上瞧了一眼“你看看,产品中心刚送过来的。”

    乍一眼扫去,大概有几十枚不同款式的戒指,几十条项链,琳琅满目的很壮观,桌边整整齐齐另外还排开十来条细细长长的链子,但再仔细看,这些其实是款式不同的眼镜链。

    谭仕章说“这边不是我们的,是市面上买回来调研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管冯敛臣要眼镜。

    冯敛臣依言把眼镜摘下来“只怕大多人还是觉得,眼镜链是外国老祖母的时尚。”

    谭仕章研究了一下,把链条套在他的镜腿上“所以这里面有一个审美惯性的问题我们是不是永远要追在市场后面迎合大众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走在市场前列定义时尚”

    冯敛臣从他手里接回眼镜,重新戴上,细长的链子挂到他的脖子后面,冰凉凉的。

    “也不是不可以。”冯敛臣笑了笑说,“像我直到来谭氏上班以后,才知道原来时尚界每年的流行色都

    是人为制造的,所谓的潮流,根本不是自然而然就会流行起来的。”

    这是一个可能让很多人有点颠覆的认知。每年各大时装周的流行颜色,是全球色彩权威机构antone在上一年年底就公布出来的。但是,它又是凭什么决定什么颜色应该流行

    是几个行业巨头凑一桌,坐下来提前商量好的。甚至有人称,这取决于当年那几个大原料供应商库存什么颜色的料子最多,他们便会游说各大时装周那些大牌设计师使用这些。

    但是大众往往对此一无所觉,以为自己跟上了潮流,其实都是背后有人拿鼓风机在吹。

    “佩戴起来什么感觉”谭仕章从桌边找到一面小化妆镜,他举起来给冯敛臣看。

    “有点重。”冯敛臣往镜中打量,“好看倒是好看,累赘也是真的累赘。”

    “所有的珠宝都是漂亮又累赘的。”谭仕章靠着桌子说,“海洋之心那么大一块,我看也挺坠脖子的,你看,从没听说过有观众看泰坦尼克号,关注点是它太重了吧。”

    “珠宝和西装礼服都一个样,跟舒适背道而驰,怎么勒人怎么来。”冯敛臣道,他把眼镜链卸下来还给谭仕章,“露丝那个未婚夫送她钻石项链的时候,她不是也不爱戴来着”

    谭仕章两条手臂环在胸前“电影是这个意思吗我以为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真爱。”

    冯敛臣推了推眼镜,浅浅笑道“仕章总你还是这么浪漫的人。我看这部电影还是小学的时候呢,懂什么是真爱,只记得没看懂,不知道为什么几十年过去,她把项链又扔掉了。”

    谭仕章说“既然这样,有时间推荐你再看一遍,经典是值得重温的。”

    冯敛臣随口应下“好,等不加班的时候一定。”

    闻言谭仕章朗笑“这句我听懂了。你下去跟大家说声辛苦了知道大家都付出很多,忙过这段时间,让小林给我打团建申请,你们出去玩几天,不占用周末,选在周一到周五。”

    这一招安抚民心的策略效果奇佳,没有人不欢迎安排在工作日的团建活动。

    冯敛臣把消息带下去的时候,设计部喜笑颜开,已经七嘴八舌开始讨论目的地。

    林诗茹探着脑袋,从办公室里瞥了瞥冯敛臣。

    她已经看到孙志豪在平台下架链接,解散群聊,想想又坐了回去,没有急着追问。

    中午两个人一起去外面找了家餐厅吃饭,林诗茹才从冯敛臣那儿面知道具体情况。

    午休过后,她又听到秘书处有人给冯敛臣打电话,说黄大钧叫他去总裁办。

    之后事情就处理得雷厉风行了。过去一周,孙志豪吃了张来自人事部的通报批评。

    鉴于他的行为还没造成严重后果,工作倒是没丢,只是丢了脸因为损害公司利益,要求手写检讨,在总办会后向集团管理层展开自我批评,并相应扣除当年的绩效和奖金。

    但检讨里孙志豪坚称自己是一念之差,出于仗义或者情分,

    倒是没把王岩给牵扯进来。

    只是王岩也向集团请辞,表示自己的能力和精力都不胜任,希望减轻一些职务上的担子。

    又过几天,灵通的员工率先发现,集团oa系统的通知栏再次一连挂出几张任免通知。

    “星之钥”公司的架构已经基本完善,这次是领导班子成员名单正式出炉dashdash

    齐春生担任星之钥珠宝饰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

    王家耀担任星之钥珠宝饰品有限公司副总裁。

    钱克担任星之钥珠宝饰品有限公司副总裁。

    heihei

    冯敛臣担任星之钥珠宝饰品有限公司的副总裁。

    此外,后面还有两张总部层面的人事任免通知dashdash

    王岩卸任谭氏集团有限公司总裁助理。

    冯敛臣担任谭氏集团有限公司总裁助理。

    通知挂出来,就成了总部所有员工当天的焦点话题,到哪个部门都能听到有人扎堆议论。

    冯敛臣正在下面的工厂监工,正好错过这个盛况。

    工厂这边的生产进度到了最后阶段,每个区都是一群老师傅带着徒弟,埋头制作展品,负责倒模的倒模,负责执模的执模,其中大半已经完成了抛光和电金,只等进行质检。

    正在镶嵌车间待着,门外突然传来黄芮的声音,冯敛臣一回头,还真是她来了。

    我不是旷工。”黄芮说,“是申请到一线来学习学习。这是在镶什么呢”

    “欢迎。”冯敛臣一只手抄在裤袋里,“梁师傅在做轨道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就喜欢轨道镶,让我观摩观摩。”

    冯敛臣让开一点空间,好让黄芮看个清楚。

    围观镶嵌师傅干活其实是个很解压的过程,这个环节也是对手上技艺的莫大考验。轨道镶嵌是用金属卡槽将多粒宝石呈线性紧密相连的技法,在视觉上会让设计显得格外高雅美丽,但是从选石到镶嵌,也颇要费一番功夫。

    梁师傅很骄傲“这个镶嵌手法,不是我吹牛,咱们能做到在市面上独一无二的水平,但是你去外面的小作坊看看,他告诉你他能镶,其实压根都不一定会做。”

    黄芮吹捧“我们设计部画图就属于一顿天马行空,到最后落地还得靠师傅你们。”

    她其实是顺路跟谭皓阳一起来的,谭皓阳过来的目的是视察工厂,先去了其他地方。

    但是没一会儿,有工人忙不迭地喊“谭总”。

    谭皓阳拎着西装外套,优哉游哉,也闲逛到镶嵌车间来。

    他到场自然不会遭遇冷落,顺理成章地加入话题在集团领导眼皮子底下,梁师傅干活更卖力了,黄芮在旁边看得专心致志。冯敛臣退到众人身后,无声无息地从门口出去了。

    但他还没走到另一个区域,谭皓阳就在后面追出来,说“冯助,恭喜升职啊。”

    冯敛臣心里叹了口气,保持距

    离,矜持地说“谢谢。”

    厂区里头没装空调,即便夏天都已快过去,依然闷热得像个蒸笼。

    只有角落里几台工业电扇,隔靴搔痒地摇着头吹风,嗡嗡作响,风力看似不小,但是效果聊胜于无,那气流到身上轻飘飘的,一身的汗照样往外冒,衬衣黏黏腻腻贴在身上。

    谭皓阳居高临下,睨着他的脸色“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冯敛臣在燥热的环境里已经待习惯了,平心静气地说“我已经提前知道了。”

    谭皓阳扯了扯领口“其实说来你可能不信会上我是一直卖力推荐你去星之钥的。”

    冯敛臣对此露出有些无言的表情,拧着眉头,什么都没说,眼神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然而谭皓阳也不尴尬,还笑着挠挠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实话实说,那之后我真的想了很多,可能因为人在靠近胜利的时候,容易被冲昏头脑吧,失败了反而冷静下来了,我承认我以前在这方面还不太成熟,有几次本来想找你说清楚,又没好意思”

    冯敛臣扬眉“是拖到现在突然好意思了么”

    谭皓阳笑说“你还在恼火吗是,我之前阴了你一把,可你扪心自问,不也一报还一报了吗所以我才觉得,没必要记仇到老死不相往来吧,现在你也看到,该你的都还给你了。”

    冯敛臣眉眼冷淡地望着他,谭皓阳后面本来还剩了点没说完的话,却慢慢又咽回去。

    因为他在冯敛臣脸上又看到那种令他讨厌的神色,那种完全不对他正眼相看的神色。

    谭皓阳发现自己就是贱的,他像个好了伤疤往了疼的傻子,也是一扭头就忘了,这是个多冷心冷肺的人。要说恨也是一种感情,谭皓阳还以为自己被恨了这么久,结果其实,人家对他这点感情也没有,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冯敛臣只是无奈“你能不能把公事和私事分开,再告诉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