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谭氏展位,负责人忙和谭仕章打招呼,他点点头便离开了,去了古董馆那边就没再回来。连同之后珠宝展的比赛颁奖仪式,谭仕章都没有露面参加,还是林诗茹上台帮忙了领。
展位上人来人往,站一天下来相当消耗,有机灵的员工给冯敛臣搬了把椅子过来。
他和负责人互相谦让了一下,然后便坐了,平板垫在腿上看文件。
新公司那边一切从头开始,有大量调研要做,大量资料要看,总之真的要闲下来很难。
那个开罪了冯敛臣的设计师,期间暗戳戳过来这边转了几次,他来跟冯敛臣攀谈,但始终没再遇见谭仕章。那人表情有点复杂,也看不出期待还是排斥,像条苦瓜似的,支支吾吾。
后来冯敛臣去天台的时候,倒是遇到他那个助理在抽烟。
两人在背风处打火,一支烟的功夫,冯敛臣从她嘴里听说了雇主和
ata的孽缘。
那个男设计师也是个小富一代出身,助理是家里父辈安排的,海归创业,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回国后踌躇满志地准备打出名气,参加的第一个国内比赛就败北谭仕章,屈居第一。
甚至两人的创意和风格都是一个路子,让他很是窝火,却又无话可说何况,就算说也没有人听,当时
ata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他这个新星还有待冉冉升起,无人在意,因此暗暗把
ata当成较量对象,要超越的目标,乃至下意识对照和模仿的对象。
谁知头一回见着真人,还没能用作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只有被按头道歉的丢脸。
当然,谭仕章自己压根都不会知道有这过号人就是了。
业界欣赏他的人和憎恶他的人都有很多,只要成名,这就是免不了的,但他毫不留心,他的关注点自始至终只有自己的世界。
冯敛臣听完热闹,也就笑笑跟她打招呼下去了。
金城国际珠宝展为期五天,忙活了那么久,终于划上句号。
谭氏今年的表现不出错也不出挑,虽然成交金额上看,数字确实比去年有所增长,在外界看来像是亮眼的,但是对内部来说,其实并没有达到预期,还有些其他不如意的地方。
倒是“群英杯”的创意设计还称得上一个亮点,尤其在这种展会上,稍微夸张特别一些的作品会更占优势,谭氏的“神秘作品”展品还吸引了一些媒体主动关注。
王岩缩回了采购的一亩三分地,不怎么和冯敛臣说话,远远看见了也绕道走。但是非打交道不可的时候,态度很客气的“这个还用你跑一趟,我叫小方把清单给你们送过去”
展会结束后正好快到中秋佳节。
今年谭月仙嘱咐工会主席提高一点福利预算,把每年要发的月饼升档成比较受欢迎的冰淇淋月饼,又把粮油米面兑换券之类换成自由消费的超市购物券。
虽然还没放假,已经有不少人调休或者请假回老家,紧绷了很久的氛围一
下松快下来。
但是星之钥这边例外,就在放假前一天的下班时间,齐春生还又召集领导班子开会。
当副总也免不了加班的命运,还不能挂脸。你现在是管理层了,不是一一线员工。底下的员工有资格抱怨,你还想晚来早走,公司给这个机会是让你去干什么的
换成往年,冯敛臣其实也是要回奶奶家的,但今年没有,他奶奶要趁中秋回趟老家探亲。
因为很多以前的亲戚,分隔两地,说实话见一面少一面了,于是不知怎么想起这茬来。
冯敛臣本想自驾送她过去,他这阵子疲于奔命,她心疼孙子,没有同意,说不带他了。
最后有个同乡也要回老家,载上老人家拼车走的,冯敛臣留了那个大哥的电话。
会议开得唾沫横飞,星之钥公司本来人就还不多,整层楼都走得稀稀落落了,只有总裁办旁边的会议室还灯火通明,除了管理层,还有个做会议记录的小文员苦哈哈跟着加班。
作为总负责人,齐春生上任后一直表现得很卖力。
但是卖力不代表劲儿往一处使,有的议题车轱辘似的讨论了很多遍,还在争议不休。
走轻奢路线的no7系列产品主打什么风格,光一个调性问题都仍然在反复拉锯,是简约现代,还是浪漫奢华,不知是不是冯敛臣的错觉,分管设计的副总钱克总是跟他唱反调。
冯敛臣在产品方面提出任何意见,钱克都一副专业领域你懂什么的态度。
至于其他的,公司章程,人事计划,营销方案,冯敛臣插一句嘴,都要提防钱克动不动阴阳他一句。被怼多了,他干脆闭嘴了,只要齐春生不点他,他就低着头写字,不说只听。
时针指向八点半,这会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冯敛臣揉了揉太阳穴,抬眼向斜侧方。
余光里,钱克收回目光,刚刚一瞬间眼神有点轻蔑。
钱克心里确实是对冯敛臣有微词。
细算时间,钱克在谭氏工作的年头比冯敛臣要长,他年纪也比冯敛臣大,三十五六岁,当然,这个年纪混上来算不错了,但是他看到这个一十八九岁的后生,就不是太平衡了。
冯敛臣能这样平步青云,主要是幸运,跟了董事长几年,什么项目都可以接触,况且耳濡目染,每天旁观大老板做决策,听着,学着,眼界自然就上去了,让他显得很有能力。
可是相应的,他就没有在业务部门一步步历练过,仿佛是有条捷径一下跨上去的。
在钱克看来,这是一种投机取巧。换成任何一个年轻人,只要给一个这样的机会,结果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比如换成他钱克,难道他就不会讨老板欢心、将来好一步登天吗
可是就算真有机会,钱克也不会选择那条路,他更愿意靠实打实业务能力上位。
像冯敛臣这样的幸运儿,钱克不否认很多人会歆羡,反正他就是看不起。
他又带着隐隐作祟的优越感瞥了冯敛臣一眼,冯敛臣只是低着
头,游离在众人之外。
水磨工夫做了一晚上,做会议记录的小文员哈欠连天,满脸写着想放假。
本作者黄铜左轮提醒您最全的冯助理有话要说尽在,域名
齐春生终于啰啰嗦嗦地叫停“好了,诸位,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
散会,几个副总往外走,也有人悄悄打了个哈欠。
接连许久过度工作,冯敛臣其实也很萎靡了,已经不记得多少天没睡够过,困得太狠,反而觉得很难闭眼,脑袋一抽一抽地偏疼,只想回到家找片止疼片吃,然后躺下。
到办公室拿出手机,除了工作邮件,还有几个宠物医院的未接来电。
他拨回去,工作人员再次和他确认“因为也快过节了,咪咪您打算接回去过中秋吗”
之前拣的那只布偶猫,检查过后确实有点毛病,冯敛臣出了费用,放在医院代为照顾。
但是到现在其实也不需要住院了,之所以还寄放在那,只是因为他无暇分心照顾。
接出来,要么带回家自己养,要么只能放归小区,但是后一种还捡回来干什么呢
冯敛臣其实托林诗茹和黄芮等人在给它找领养,但是其实不顺利,到现在还没合适的人。
布偶猫虽然是受欢迎的品种,但这一只年龄比较大了,已经有五六岁,真的看重品种的人,普遍更愿意花钱接只奶猫,从小养起培养感情,老弱残的猫猫狗狗,向来不易送养出去。
猫自己哪里会管中秋不中秋的,小护士是委婉地暗示他,总不能一直丢在医院。
回家路上,冯敛臣去宠物医院停留了一会儿。
小护士带他看了看咪咪这是她代为起的名字,咪咪在笼子里扒玩具玩,它很温和,不应激,不吵不闹,但也不知道自己之该后何去何从,冯敛臣用手指拨了拨它的毛。
只是院方催得再急,冯敛臣一时也无计可施,应了一声,说再想想。
小护士有点为难地看着他,这个帅哥看起来是真的对猫不感兴趣,只是出于道义救助一下。找领养这件事是很靠缘分的,要是他自己能养就完美了,可惜真没缘分那也不能勉强。
冯敛臣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想过实在不行那就接回家,但人不是铁打的,就算是他也要休息。
此时此刻,只想先一觉睡到自然醒,再考虑别的事。
把车泊在停车位,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水渍,他下意识有了不祥的预感。
水漫金山,院子里的管道漏水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找一个醒着没睡、还愿意出来干活的维修师傅,想想就叫人眼前黑暗。
冯敛臣站在院门口,面对满院泥泞不堪的场景,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他自己独居,糟心事连个分担的家里人都没有,偶尔这种时候,还是叫人觉得挺无奈的。
也只好打电话给物业中心,那边好在有值班的人,带着工具来检查了一下,把对应的阀门关了,才勉强应付,等明天再说。
物业的人走了,冯
敛臣开门进屋,衣服和鞋都已经搞得湿漉漉的,他在玄关坐了片刻,才起身去浴室擦干,衣服随手扔在篓里,然后回客厅找了片阿司匹林吞了,躺在沙发上。
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冯敛臣才意识到自己直接睡了过去。
来电显示是谭仕章的号码,接了多半意味着加班,但现在已经放假了。
本能上是懒得理的,响了两声,他还是按下去,声音很平静“仕章总,有什么事”
好在那边谭仕章只是来问问设计部打算去哪团建,除此之外,闲聊而已。
冯敛臣听着他声音,顺势道“麻烦您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朋友愿意养猫。”
既然上司不使唤他,他就打上司的主意了,偶尔要求帮点小忙无伤大雅。
谭仕章听他解释原委,问“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养,不喜欢猫猫狗狗”
冯敛臣淡淡笑说“那也不至于,但我怕我有时候忙起来,连续几天不记得喂它。”
他也想过养个宠物的问题,每天回到家,有个柔软的小东西陪着,想象里的画面是挺温馨的,但代价是之后操心不完的猫粮、猫砂,定时定点地喂食,铲屎,病了带去看病
会有很多麻烦事,要是他真的有闲也就罢了,怕忘了喂把猫饿死还真不是玩笑话。
谭仕章想了想,说“你把它带过来吧,可以先放在我家。”
冯敛臣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您想养”
谭仕章沉吟“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帮忙照顾一段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