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鱼话音刚落,商牧陡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你没法脱身,他以眉眼杀人。
虽说谈不上有这么严重,但此时此刻,商牧的确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话。
“我没有不信你,”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脚,“好吧,既然你不嫌累,就麻烦你帮我把药揉开。”
沈清鱼点头“我非常乐意效劳。”
他的手法很轻,没有投篮时那么威武,滚烫的掌心不断在商牧脚踝和小腿之间滑动,麻酥酥的感觉。
沈清鱼发现什么,笑了声“小牧哥,你腿毛好少。”
“是,从小体毛就不旺盛,”商牧说,“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的发质特别不好,和相同年龄的孩子相比,又软又黄。”
沈清鱼很感兴趣望着他的眼睛“你现在的发质很好啊,怎么处理的”
“我妈听人说多剃几次头就能让毛发更多更硬,她就用我爸的电动剃须刀给我剃头,长出来一点就剃掉,生生留了半年光头才有这么一头浓密的头发。”
沈清鱼笑了声“的确,胡子就是越来越硬。”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认真地将药水从脚踝慢慢往上推,再滑下来,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药水融入肌肤,再重新导入掌心一些,搓热敷上去。
商牧虽然常年坐在办公室,但从小腿的肌肉来看,是个有些自律的人。
有些指得是,他的腿部肌肉没有那么饱满,但线条很流畅,不过于细,也没粗的下不了眼。
因为一年四季鲜少有穿短裤迎接太阳的时候,所以肤色偏冷白风,酱油色的药水敷在上面,好像白纸泼墨。
“接下来要重一点了,小牧哥,你挺得住吗”
“可以。”商牧敲着键盘说。
沈清鱼一手扣住他的脚腕,比刚才的力气重了几分。
才只按了一下,商牧就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缩回腿。马上就被沈清鱼攥着脚腕扯回来按在膝盖上。
“小牧哥”
商牧为刚刚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尴尬,他皱眉“是有点疼。”
“没办法,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天我重一点你就早恢复一天。别缩回去,当心药水蹭到沙发上。”
商牧闻言垂眸,那酱油色药水已经浸入沈清鱼的新睡裤上,染成了黑色。
“我知道了,来吧。”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沈清鱼的手掌重新覆盖上,还是刚刚的力道,痛得商牧皱眉,强忍着没哼出声,注意力却再也无法集中到邮件上,文字在眼前重了影。
“不然我们换个姿势,”沈清鱼提议,“你把电脑放到一边,离我近点,双手按在我肩膀上,这样也好受力,疼的时候就捏我肩膀。”
“那你不会疼吗”
“你那点小劲儿,就当是给我按摩了”他咧开嘴笑。
商牧照做,一只脚踩在他膝盖上,双手扶着他的肩,上半身靠着他借力。
慢慢的,痛感减轻了些,又恢复刚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搭在沈清鱼肩膀的手也放松了不少。
很快,沈清鱼又说“又要加重力气了,忍着点小牧哥。”
他垂眸,视线一直落在红肿的脚腕上,严肃认真的模样倒还真有些专业影子。
又一股重力重新将商牧带回刚刚疼痛难忍的世界里,他视线乱飘,飘到沈清鱼的肩膀上。
双肩衣服褶皱凌乱。怕真抓疼了他,商牧选择转移注意力,刚拿起药水说明书,沈清鱼突然抬手夺过来“小牧哥,你别乱动。”
商牧额头浸出汗珠,低声说“我看点别的东西,就不会这么痛了。”
沈清鱼仔细将说明书装回盒子里扔到远处“疼痛转移大法吗小牧哥,你真可爱。”
商牧已经笑不出来了。
“还是扶着我的肩膀吧,这样好受力一点,要是想转移注意力,我给你讲讲我们篮球队的事儿,上次不是很想听吗”
“好,你讲吧。”
讲之前沈清鱼耸了耸肩“小牧哥,你干脆搂着我的肩膀吧,这样拧巴着腰不酸吗”
商牧现在上半身斜斜地靠着,他坐在沙发上,倾身幅度很大,时间长了的确腰酸背痛。
听了他的话,将整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这样一来几乎全身都靠在他肩膀上,腰瞬间放松了不少。
现在距离太近,近到只要垂眸就能看见沈清鱼的眼皮上浅淡的青色血管。
眼睫根根分明,浓密又上翘。商牧观察过很多模特的照片,男孩子鲜少有他这样长的睫毛。
再往下看,衣领也松垮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以及锁骨之下健硕的胸肌。
“小牧哥,还疼吗”沈清鱼突然抬眼,额头擦着他的嘴唇过去。
商牧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过于暧昧,可再看他却好像根本没察觉似的,仰脸等着回答。
“不疼。”商牧下巴微抬,视线落在远处的地毯上,那上面是沈清鱼刚刚扔过去的药盒。
以前没有扭伤过,都不知道原来要揉一个小时这么久。
沈清鱼开始给他讲篮球队的趣事,分散不少注意力,痛感也减轻了些。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商牧能感觉到他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常年打篮球让他双手粗糙,和一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
这些接近市井的细节能令人卸下心防,似乎有一股力量缓缓打通了脉络,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舒服多了。
温度从脚踝上升到头顶,浑身都热乎乎的。
沈清鱼一手握着他的脚腕,一手握着脚掌,轻轻地转“怎么样疼吗”
商牧说“不疼。”
沈清鱼满意地笑了“还记得刚刚在医院,你动都不敢动一下吗”
商牧从他身上离开,拿起酒精棉擦拭多余的药水“是啊,多亏你了。”
“小牧哥相信我就好。”
落日灯下,他眼睛泛光,真挚的令人想要割舍一切靠近。
商牧的心莫名其妙颤了颤,沈清鱼已经起身收拾好药箱,洗好手后从浴室门探出头“小牧哥,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吗”
“当然可以。”
沈清鱼钻进他的衣帽间,没想到再出来时只穿了条到膝盖的短裤。
他光着膀子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懒懒地说“你的衣服对我来说都有点小,我睡觉不老实施展不开,怕给你撑开线了。”
商牧轻笑“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还真挺累,我回去睡觉了,小牧哥你也早点休息。”
商牧从他的胸肌上移开视线,打开电脑“我知道了,晚安。”
他走后,商牧仅仅看了两分钟又阖上电脑。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脚腕还是不能着力,但已经比白天好很多,最起码能让他今晚睡个好觉。
第二天,商牧居家办公,一早就接到商置雄的电话。
“你阿姨都跟我说了,她为了能进什么破圈子,主动挑起的话题,她已经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别人说你的事了。”
商牧平静地应了一声。
商置雄又说“我知道你还怨我,因为我让你结婚这件事。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为了集团,我不得不委屈你。”
商牧说“谁让我姓商呢。哪怕从小就离开家,没得到集团半分庇佑也要遵守这样的规矩。”
安静片刻,商置雄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让你离开家是迫不得已,你的八字和集团犯冲,我也是想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所以才让你走的。”
那端声线微沉,商牧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有些局促的感觉。
但这并不能解开二十多年的隔阂。
“该怎么形容您的一生呢”商牧双眸微眯,“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但又吃穿不愁。钱、权、色,尽在掌握之中,怎么今天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好像您过了很多苦日子。”
“商牧。”
商置雄语气沉沉“你不能这么和我这么讲话,我是你的父亲。”
商牧脸色微冷“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他默默地注视电脑屏幕,又听商置雄问“你确定和沈家老二过下去了”
“当然。”
“我前几天去开会,见到了沈栋。和他谈了几句发现他并不看好你们的婚事。你知不知道他的态度就代表他父母的态度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们突然宣布结婚,可别过了几天就要离婚。”
“放心吧,我和小鱼很相爱,”商牧笃定道,“至少能在一起一年。”
“你这么自信没有用,问题是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他能一心一意对你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不是一心一意,只要商健结婚不就称了您的心意吗我的职责是配合商家遵守老祖宗的规矩。”
半晌,商置雄叹了口气“好吧,婚礼场所你阿姨都给弄好了,你腿脚不方便,抽空让他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结婚,商置雄邀请了很多朋友。再加上婚礼还有商牧的合作伙伴和员工,如果两位主角都不熟悉场合的话,的确会引起笑话。
商牧让沈清鱼今天去看看,他答应得很爽快,回来还买了很多蔬菜,又给商牧做了一大桌营养餐。
“只吃不锻炼,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变胖。”
“小牧哥,你一点也不胖,”沈清鱼称赞他,“就算再涨二十斤肉也看不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你西装包裹的是坚硬的腹肌。”
和他聊天总能令商牧愉悦,认认真真地夸奖,看不出一点违心。
晚饭过后,沈清鱼又拿出药水,还是昨天的姿势和位置,捧着他的脚坐下,拍了拍肩膀,示意商牧靠过来搂着他。
商牧照做,主动打开话题到脚腕上“今早试了试,轻轻晃一下还是疼。”
“正常,昨晚只是短暂地帮你把筋脉活动开了,”沈清鱼快速在手心搓药水,说,“多揉几天就好了。”
当炙热再次覆盖脚踝时,痛感也随之袭来,商牧已经习惯先苦后甜,咬牙忍耐,搂着他的力气更大了些。
沈清鱼说“我刚刚叫阿姨榨了两杯橙汁,你也喝一杯,补充维生素。”
游泳池那晚的回忆陡然钻进大脑,就是橙子占据了他全部感官。
现在一提起,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橙子味。
“好,”他没拒绝,但提议,“明天换成别的嘶轻点”
“很疼吗”
“嗯,感觉比昨天更疼了。”
“那我轻一点,你再靠过来一点,我不好出劲儿。”
等他靠过去时,沈清鱼又问“明天换别的口味”
“嗯,换”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快,商牧忍不住低吟“我忍不住了”
“很快就不疼了,昨天不就是这样吗,马上你就觉得舒服了。”
咔嚓一声清脆地响传来。
沈清鱼和商牧抬头看过去。
陈姨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局促道“对对不起商先生,我,我上来前该提前打电话说一声的”
她端着餐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商先生面红耳赤地搂着小鱼的脖子,小鱼则坐在商先生腿间,弯腰背对着她。
进门前的只言片语还残留在她耳中,她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一杯橙汁没拿稳掉在地上,她慌乱转身离开。
房间内,商牧和沈清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三秒后,一只手搭在门边,小心谨慎帮他们关上了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