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的消失就像它出现那样随心所欲。
这回连教授们也再压不住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尤其是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当她用那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盯着吵得最热闹的长桌,格兰芬多没有在这样的逼迫中胆怯。
“我们不明白,教授。”韦斯莱双子一唱一和地说:“您现在是否应该先给我们讲讲,霍格沃茨战役预备怎么做”
“可怜的黄金男孩”
“他是否在关键时刻遭到了新来的教授的毒手”
“还是又一个复方汤剂”
“这是诽谤”乌姆里奇恶狠狠地吼出声:“我绝对忠诚于魔法部刚才的那些画面当然是为了将充满不成熟年轻人的霍格沃茨与伟大成熟的魔法部分割开来如果你们再胆敢这样扭曲事实,捏造”
“不必激动,多洛雷斯。”邓布利多喊着她的名字,但不论听起来还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亲切。
他的两只手抬起、下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这回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
大家紧张地眼也不眨,大气也不敢出,就怕错过了校长说的任何一个字眼。
“我们不知道刚才的画面从何而来,也不清楚那是否是一种警示。”邓布利多没有用“声音洪亮”,但他的声音低缓而有力,充满整个礼堂。
他瞧了眼哈利,他们对视了一眼又彼此错开视线。然后看了看分外沉默但似乎只是在勉强压抑着的斯莱特林长桌。
“我呼吁大家善用自己精密的大脑去思考,用眼睛去观察与分辨,用耳朵但更用你的心去倾听最后但也许是最重要的,是交谈而非争吵,尤其不要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给你的同学或老师定罪。”
“谢谢,校长。”乌姆里奇似乎好受了些,她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粉绒衫外套:“这件事我会立即报告给部里。”
晚宴仓促地结束了。
到后来大家都食不下咽,纷纷交流着自己发现的细节。由于画面是围绕着斯科皮马尔福的,大家都忍不住去看刚上任的斯莱特林级长。
“定罪我看马尔福巴不得像那个球里似的,最好能随心所欲给大家都定罪呢。不过我才不怕他那只是他的美梦罢了,我也是级长,他现在连分都别想扣我的”
罗恩低着脑袋从鼻子里出气,插了半根香肠塞进嘴里咀嚼,但他很快有些被呛到了似的,去看好兄弟的神色。
哈利已不会再对“自己不是级长而最好的朋友都是”这样的事情感到敏感。他飞快地抹了一把嘴告别:“我先走了”
然后追赶正要离席的邓布利多。
赫敏也匆匆收拾了下,如果不是还有作为级长带领新生的责任,也许她会立即返回格兰芬多塔楼中去。
罗恩预感今晚很多人会秉烛夜谈。
同样是由于级长的身份,马尔福没法立即避开众人的视线给父亲寄信尽管他根本没想好要怎样去描述这样一件离奇的事情。
这比去年被假穆迪变成白鼬更难以叙述。至少那时他在耻辱后还是选择了含糊其辞,今天却万万不能。
斯莱特林五年级的女生级长是潘西。帕金森始终跟在他的边上喋喋不休,马尔福既觉得有些抱歉又感到厌烦
梅林啊,他只是没有娶她而已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一定要这样在所有人面前,追问并不知道更多事情的自己吗
何况谁知道那是不是个愚蠢的把戏。厄里斯魔镜是将最盼望看到的展现出来,刚才的画面也许是将大家最害怕看到的集合在一起呢。
比如,疤头一定每天都恐惧着死亡,是吧马尔福恶劣地想。
“我的儿子是的,那当然是我的儿子,看起来还不错,当然比不上自己长大后的样子那双蓝眸是继承自他的母亲吗”
他在带领一年级走向地窖时又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为什么他们都不说出她的名字哦一个有些亲麻瓜的女孩儿她一定得长得特别漂亮,再有些别的长处足以弥补,否则别想踏进马尔福家的大门”
“纯血统里有这号人”马尔福撇了撇嘴,挑剔地想:“应该是位斯莱特林总之决无可能是个格兰芬多她至少、至少不可能是麻瓜出身吧”
否则爸爸恐怕宁可家族绝后。
那不是“勇敢”所能跨越的界限。
不、不对,刚才斯科皮提到过“泥巴种死亡营”所以他的母亲最差也是个混血。那么亲麻瓜也不是很奇怪。
马尔福迅速思考学校里有亲麻瓜倾向的女生都有哪些,她很可能发色颇淡想到卢娜洛夫古德那个疯姑娘的时候,就跟被噎到似的露出反胃的表情。
唔,也许斯科皮的妈妈还没入学。
斯莱特林男级长居高临下地望着刚进校的小豆丁,目光梭巡了整圈如果稻草色也称得上是金色,那勉强有一个混血。
不,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德拉科马尔福一夜没睡好,到了凌晨三点多才勉强入眠。
但当走进礼堂决定应付下早餐时,看到疤头充满血丝的绿眼睛,他还是觉得自己赢了。再加上发现拉文克劳长桌上的洛夫古德眼睛是淡金色的,更觉安心。
但等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用餐时,他的脸隐忍地垮了下来。
因为潘西到处说“那些画面当然是虚假的,即使会发生也一定是那个亲麻瓜的女人对德拉科使用了迷情剂,真恶心。”
居然还有不少人信了。
见鬼,他们魔药课都是怎么学的对巫师用迷情剂的效果可不如对麻瓜,即使是强效版,作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会有许多人放在情人节的巧克力里送给心仪的对象,无伤大雅。
他觉得潘西现在需要来几口缓和剂,冷静一下过于发胀的大脑。
晚餐时,当所有人共聚一堂,光球再度出现。魔法部紧急派出的人也坐在教工席上,那里增设了好几个位置。
德拉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爸爸也来了尽管他昨晚苦思冥想到凌晨,还是没有调整好合适的措辞寄出信。
几乎是光球一出现,七八根魔杖对准了它,但光球似乎并不是智慧魔法物品,它也没有多余的变化,只是雷打不动地进行画面的播放,甚至还害怕有人没准备好似的,将昨晚最后播放的画面又放了一遍。
卢修斯马尔福的眼睛死死盯着画面里的人物:那是一大一小两个马尔福,大的是他的儿子,小的是他的孙子。
这感觉不赖,虽然他注意控制着自己不要牵起唇角,而是露出一种审视和警惕的目光
好像斯科皮会在被父亲的严厉吓到后哭着跑出来,牵住他的袍角高喊“爷爷帮我”似的。
光屏终于展现了新的画面。
这回人们看到成年的德拉科面前有个挺大的画框或相框,但目前视线只能看到它的一角,看着似乎是女士的墨绿色裙摆。
“马尔福一定将妻子的画像摆在这个黑漆漆的办公室里了。”拉文克劳们窃窃私语:“他们的感情大概很好、非常好,但”他们没有说下去,只露出忧心的表情。
大家没能看到那画中人的模样。
因为斯科皮很快开口补充:“另一个你。”这让德拉科立即转过身去,皱着眉头看正在打量自己的儿子。
“我做过一些坏事,你做过更坏的事。我们变成了什么,爸爸”斯科皮悲哀地说。
“我们什么也没变”德拉科冷淡地回答:“我们还是原来的自己。”
斯科皮摇了摇头:“马尔福家族。你永远能靠这个家族把世界变成一个更阴郁的地方。”
这话似乎触到了德拉科的痛处。
卢修斯注意到画面里自己的儿子眉毛动了动,嘴巴紧紧抿着这是他小时候感到被冒犯时就会有的神态。
而他的孙子这可怜的小东西,他也许没他爸小时候来得可爱和讨喜,但还真的很勇敢,这个年纪就胆敢挑战父亲的权威。
卢修斯希望儿子并没有继承自己的蛇头手杖,他不敢确定德拉科是否有作为父亲的分寸。
无疑,那打一下会很痛是的,在教训孩子之前,他当然要在房间里自己试一下力度。当他发现那两颗尖尖的蛇牙足以戳破孩子细嫩的皮肤,他立即着手施咒。
好在德拉科成年后的耐心似乎也并不那么稀薄。他仔细打量着斯科皮,问他:“学校里的这档子事是怎么引起来的”
“我不想做现在的自己血腥残暴的蝎子王,带着纯血们欺压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好像他们不是我的同学,而是奴隶和仇敌。”
“这话从何说起”德拉科的嘴唇动了动:“你必须清楚,并非每个人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有些事情从出身就注定了。”
斯科皮表现出拼命思考的模样。
“我看见过不一样的自己。”最后他只是这样说,尽管这显然无法解释更多,但他好像也说不出更多了。
看见儿子复杂难言的表情,他的父亲定了定神,没有再追问,只是话锋一转:
“你知道我最爱你妈妈什么吗她总是能帮助我在黑暗中发现亮光。她使世界至少我的世界不那么你刚才用的什么词不那么阴郁。”
斯科皮稚嫩的脸上露出丝动容:“是吗”
德拉科再度打量儿子,直望进对方的眼睛里:“我没想到你继承了她这么多。”
他仔细端详着斯科皮,用种既严肃又不失温和的口吻说:“不管你在做什么千万注意安全。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卢修斯攥紧了自己的蛇头杖。
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于是看向了儿子:德拉科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屏,似乎还期待着对话或者画像能揭露更多关于自己和家庭的事情。
但小马尔福依旧没有吐露出他妈妈的名字,他只是点点头:“好的。先生。”
画面里的大马尔福最后一次看着儿子,像是试图读懂他的思想,可惜像画面外一样没能成功。
德拉科低下头:“为了伏地魔和勇气。”
声音很低,好像这只是句普通结束语。
尽管已经听说昨晚的光屏上出现过这样一句话,是画面里顶着乌姆里奇样貌的人说的,但亲耳听到神秘人的名字,还是让魔法部的访客们如坐针毡。
画面还在继续,或许已至尾声。
斯科皮慢慢后退出了办公室的门。
他的蓝眼睛眨动:“为了勇气。”
镜头渐渐黑暗下来,成年马尔福沉默地背过身,他戴着银戒的右手缓缓抚上画框外围光滑的木质。
尽管由于身高恰好挡住了大半,但画面外的德拉科还是惊喜地发现了些什么
那张画像上是位非常年轻的女士,灿烂的微卷长发,几乎是整个光屏中唯一的亮色。
已为人夫的德拉科将额头轻轻靠在画上,光屏外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在镜头彻底暗下前最后听到一句低语。
“y u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