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睡了一个好觉,身上舒爽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
清言一想到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小东西,就觉得神奇而不可思议,他倚靠在床头,一手放在自己肚皮上,试图隔着肚皮感受到它,可过了会,又觉得自己好傻,估计它现在也就豆子大小,长相应该也跟豆子没什么两样。
想着想着,清言就笑了起来。
里屋门响了一声,邱鹤年见他醒了就坐在那笑,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他把矮桌放到床上,饭菜都端了过来,就让清言在床上吃早饭。
清言一手拿勺子喝粥,另一手抓着个油乎乎小鸡腿,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真香。”
邱鹤年拿布巾给他擦嘴角的油,目光柔软,“喜欢吃明天还给你做。”
清言说“天天这样吃,会不会变成大胖子”
邱鹤年打量了一下他细瘦的手腕,说“胖点儿也好,只要康健无虞就好。”
说喜欢吃,实际上也只吃了两只鸡腿,就着粥又吃了点炒青菜,一顿饭就吃完了。
清言本来想再吃一个的,邱鹤年怕他病还没好利索,还在吃药,油腻吃得多了不好,就把鸡腿盘子给收走了。
清言有些意犹未尽,可等到喝那碗苦药汤子时,他就觉得少吃点也行,要不真能苦得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今天两人都没出门,清言要养病,邱鹤年照顾着他,把铺子里能做的活都交代了给了小庄。
总在床上躺着也累,清言想下地溜达,邱鹤年就领他在家门口河边上走走。
三月上旬的太阳天变多了,前些天只暖和了几天,这几日因为冰雪融化吸收了热量,阳光虽好,但还是很冷的。
邱鹤年给清言套上了厚厚的棉袍子,围脖也捂好了,才放心让他出门。
两人在河边边走边唠嗑,想到什么就唠什么,是难得的惬意。
清言掐着手指头算着时候,说“老郎中说小豆子有一个半月大了,那到十月中时,它就该出来了啊”
邱鹤年点了点头,说“日子准的话,应该就是了。”
清言停住脚步,斩钉截铁道“准的,我算了日子,肯定就是花灯节过后那次,你趁我睡着。”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围脖挡住了他大半张白皙的脸,但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朵尖儿,全都暴露在一直注意着他的男人的眼里。
邱鹤年笑了起来,抬手想摸他那红通通的耳朵尖儿,但想到这是在外面,便只是弯腰凑近了他,低声问道“清言,你说,会是个哥儿吗”
清言眼睫毛颤了颤,看着男人,小小声地说“我都那么努力了,应该是的吧。”
邱鹤年看着他笑,清言问他道“要不是呢”
邱鹤年神态是少有的轻松愉悦,说“不是便不是。”
两人继续往前溜达,感受着初春温柔的阳光,和河边清冽的空气。
过了一阵,邱鹤年突然又停住脚步,看向清言。
清言便也停下,询问地看着对方。
邱鹤年低声缓缓问道“是每一次都记得吗”
清言刚开始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只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了,他红着脸抓起男人的手,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表情凶狠,却根本没使劲儿。
邱鹤年感觉自己像是被阿妙咬了一样,愉悦地笑出了声。
下午天黑之前,李婶和秋娘先后来了一趟家里。
她们是刚从镇上回来,回了家取了东西便来了。
这两天清言在家歇着,肯定要跟她们知会一声的,今天一大早,李婶还没出门呢,邱鹤年就过去敲门说了。
李婶听了眼睛都亮了,高兴地两手握紧了,在地上来回走,一会念叨着要把家里的母鸡杀了给清言炖汤喝,一会又说镇上有一家铺子的酸汤子做得特别好吃,可以买回来给清言换换口味。
随后又拉着邱鹤年的手臂,叮嘱了他好半天平日里要注意的,后来还是一摆手道“算了,我记得就行了。”
她还想去隔壁屋里看看清言去,但邱鹤年说他还没睡醒,便只好作罢。
李婶说“这怀了身子以后,觉就是多,怎么都睡不够,他爱睡多久睡多久,你别吵他。”
“还有啊,他口味应该也会有变化,本来特别喜欢吃的,可能突然就厌恶了,以前不喜欢的,反倒要天天吃了。”
“这性子可能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不过等生了以后,也就慢慢又变回来了,”她看着邱鹤年道,“你可不许和他红脸,事事都顺着他。”
邱鹤年都一一应着。
说着说着,李婶的眼圈就红了,说“大郎啊,当初帮你娶这门亲,我本来心里是不太有底的,如今你两这日子越过越好,眼看着你就要当父亲了,我这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李婶今天来看清言时,随身带了个包袱,放在床上打开了,里面是一双红色绣花的小虎头鞋,还有一顶虎头帽子,鞋和帽上的图样都十分精致,那虎眼溜圆,愣头愣脑的,可爱极了。
清言爱惜地抚摸鞋帽上的小老虎长长的睫毛,高兴极了,问道“做这些得花不少工夫吧”
李婶见他喜欢,自己也欣喜,笑道“从你们成亲后我就开始做,每天有空就弄一点儿,两三个月才全做完。”
清言两手轻握住李婶胳膊,来回轻晃了晃,说“谢谢婶子。”
李婶笑着看着眼前这怀了身子歇在床上,头发披散着更显得娇弱的小哥儿,心里想,就这娇憨的样子,任谁有铁石心肠,对着他也得软的一塌糊涂啊。
更别说是大郎那样面冷心热的人了。
说着话,李婶又想起来什么,从那包袱皮里又翻出个小瓶子来。
她把瓶塞打开,小心翼翼倒出一滴清亮的油在手指上,给清言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当年我怀兰子时,这孩子长得大,又活
泼,肚皮常被她踢得发疼,我就做了这个油,日日涂抹了,肚皮就不大疼了,也不长那个难看的纹了。”
清言眼睛一亮,说“婶子,你简直太厉害了,这个是防孕纹的舒缓油啊”
李婶不好意思地笑,“这是我白天在店里做的,你先用着,回头我再多做些给你拿来,你每日沐浴过后,就让大郎给你用这个油涂抹肚皮,反复转圈,一直到摸不出油了才管用。”
清言接过来,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回头婶子你看看成本,咱店里以后能不能做这个”
李婶说“行,明天我算算,你就好好养身体吧,先别操心这些,养好了回店里我再跟你说。”
“好。”清言高兴地答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秋娘也来了,手上拎了两只活乌鸡,是给清言炖了补身体的。
这玩意以前在这边是没有的,近两年才从南方传过来,因为样子奇特,不仅皮是黑的,肉也是乌漆嘛黑的,又都说女子和哥儿吃了特别好,价格便水涨船高一路高升。
秋娘买的这两只乌鸡个头都不小,眼睛有神,羽毛发亮,肯定没少花银钱。
她把两只鸡交给正在外屋忙活的她二哥,自己洗了手才进里屋。
见了李婶做的虎头鞋帽,秋娘也是爱不释手,夸赞道“婶子做什么都可像样儿了,真是心灵手巧。”
李婶笑道“秋娘你织的线衣线帽也是好极了。”
秋娘便想到了,冲清言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皮肉嫩,穿毛的不合适,我做被子的手艺也还行,这小宝将来用的抱被还有背带我都管了,这两样清言你就甭操心了。”
清言笑着道了谢,平平整整的被褥他还勉强能弄,其他复杂些的,他是真没辙,有李婶和秋娘帮忙,他是省了不少心。
三人坐一起唠了会嗑,清言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邱鹤年把饭做好了,招呼他们仨出来吃饭。
秋娘站起身说“我家三幺做了饭了,他和念生等我回去呢,我就不在你家吃了。”
李婶自己一个人,还没做饭,清言便把她留下了。
吃完了饭,李婶又帮忙收拾了,才回了家。
天晚了,邱鹤年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穿过隔壁的院子,又进了屋,他才也回了屋。
清言这两天鸡腿吃了好几个,暂时不想吃鸡肉,便让邱鹤年把那两只乌鸡跟家里其他小鸡先养在一起,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炖上。
清言一共在家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他是说什么也躺不住了。
距离十月中旬还有那么久,邱鹤年也不可能一直不让他出门,便答应他隔天就送他去店里。
转过天来,邱鹤年拿了李婶家的推车,让他坐上推着去了镇上。
把人送进了店里,邱鹤年跟清言说了一声道“我一会就去找刘猎户,顺利的话,天黑前就能回来接你。”
清言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
嘱咐道“你身上带着不少银钱,来回走一定注意安全。”
邱鹤年应了,便推着车往回去了。
清言几天没来店里了,上下把货架都看了一遍,个别东西调整了位置,又记了一下哪款这几天卖得好,多久该备货了等等。
他走到哪里,秋娘便跟到哪里,就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给清言弄得哭笑不得的。
花妮知道他有了身子,也道了喜,高兴道您和邱哥长得都极好,这孩子生出来不定多好看呢”
清言笑着道了谢。
他偷偷问了秋娘,秋娘说花妮一直挺勤快的,嘴甜会说话,来买东西的客人都喜欢她。
听她说她相公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能在家住上一段日子,花妮这两天挺高兴的,买这买那的,准备给相公做好吃的呢。
清言听了,顿时放心了不少。
吃过午饭后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店里没什么客人,花妮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她怕自己打瞌睡,就起身去店门外那块地方来回走走。
街上不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有不少行人停下脚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花妮耐不住好奇,也往那边看去。
等看清了,她不由的一怔。
不大一会,清言正拿着账本对账呢,就听见花妮在门口叫他,“掌柜的,掌柜的,你快过来看啊”
清言纳闷地收起账本,走了过去。
花妮站在门外,高兴地指着街道一边,道“是邱哥,邱哥来了”
清言扭头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街道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劲瘦的年轻男子,背脊挺拔,身着灰色长袍,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嗒嗒地不紧不慢往这边而来。
他面容俊秀,双眸如湖水般静谧,鼻梁高挺,神情冷淡,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接近。
周身的气度,就像是书里描写的年轻侠客,却又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待他看清了香韵坊门口的往这边望来的人,双眸里的湖水却渐渐起了波澜,像数颗石子扔进了湖面,激起了一片小水花。
随即唇角弯起含了笑意,整张脸一下子都柔和起来,神情温和而柔软,哪里再见刚才那不好接近的冷淡样子。
高头大马停到了香韵坊门前,马上的男人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站到了清言的面前,笑着道“清言,我来接你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