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小庄几大步走了过来,往吴霜身前一蹲,单手就把人拢到了自己背上。
吴霜怔了一下,见他坚持,就一手提了风灯,一手扶着他肩膀,让他把自己背上了。
小庄把夫郎驼在背上,心里美滋滋,走路都更有劲了。
走了一会,他又问背上的人,“你冷不冷”
这次吴霜知道要配合他了,不冷也回答说“冷。”
小庄笑着说“冷就把手伸我衣领里。”
吴霜把闲着的那只手塞进了他衣领下,虽说他不冷,但手还是凉的,把小庄冰得身上一哆嗦,但反倒更高兴了,走得飞快。
吴霜在他背上,感觉背他的人比他义父的那匹马还能跑。
这一路都挺顺利,到村里了,却踩了附近人家倒出来的泔水水坑。
吴霜想下来看看,小庄不让,说黑咕隆咚,别把他鞋也脏了,便就这么继续往家走。
村里这会儿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安静得很。
空气沁凉,一晚上被乌云挡着的月亮终于露了脸出来,吴霜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上的满月随着他晃晃悠悠,背着他的身体温热熨贴着他。
等到了家门口,小庄把他放下去时,他反倒有些不舍,不想下去了。
家里静悄悄的,爹娘和弟弟妹妹他们应该早就逛完回来了,已经睡下了。
两人轻手轻脚回了自己屋。
油灯点燃了,两人换下外出的衣袍,把手脸都洗了。
吴霜蹲下去看小庄脱下来的鞋,鞋面上好些崩上去的水渍,他用手提了,打算刷了去。
小庄却一把给拿了过去,又放回了原处。
吴霜看着他,小庄说“很晚了,明天再刷吧。”
吴霜说“明天干了怕刷不干净了。”
小庄说“那晚些时候我自己刷。”
吴霜挑了挑眉,问“那现在干嘛”
小庄不说话,只看着他。
吴霜便懂了,站起身,就去了床上。
小庄赶紧跟上,才上去,就亲到了一起。
他含含糊糊地边亲边说“想了一晚上了。”
吴霜给他的回应是揽住他粗壮的脖子,唇张得更开了。
小庄家祖上曾经富过,据说以前这一片不少地都是他家的,后来卖来卖去,就剩了六七十亩,也比一般人家多不少了。
家里的地主要是他爹和弟弟小宏在耕种,过完中秋就准备秋收了,家里除了他两,小庄娘还有小玲都得去,要不忙不过来。
小庄有空时也得去帮忙。
现在吴霜嫁了进来,小庄娘心疼他身子骨单薄,便让他每天做饭往地里送,尽量不让他伸手干农活。
吴霜把家里一天三顿的饭都做得好好的,空了就去地里拾荒,一点也不愿闲着。
今年夏天雨水多了一些,收成
比往年稍差一些,不过小庄家的庄稼地势高,没怎么受影响。
有的地在低洼地,就免不了被雨水淹了,减少了收成。
最近听说有的人家地里还没收,一晚上过去,就被人偷了。
报了官府也没用,根本找不到那些贼人。
辛苦这一年到头的,谁也不想出这种事,所以,这几天不少人家都在地里搭了窝棚,就睡在地里看着。
北方的秋天晚上可是挺冷,看地的人是着罪的。
小庄家里,他爹和弟弟小宏轮流看地。
小庄也偶尔去接替着看一晚。
他第一次去看地的时候,吴霜也想去,被他劝了回去。
这天不是闹的,吴霜身子弱,他怕给冻出毛病来。
过了几天,小庄第二次去替班时,吴霜态度更坚决了,一定要去。
小庄说“那地方没什么好玩的,大半夜的还得醒神听着外面动静,还很冷,睡不好的。”
吴霜说“我在家也睡不好。”
小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霜是说,他不在家,对方睡不着。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简简单单一句话,也没说什么暧昧的,小庄脸就红了。
他别别扭扭地踢着脚下一颗小石头,说“你想去,那就去吧。”
不过小庄还是怕吴霜被冻到,两人去的时候,他额外抱了床被子。
他娘也是有些忧心,不过这两口子都决定了,她就不说什么了。
天还没黑,夫夫两一前一后地就去了地里。
小庄家这窝棚搭得挺精细,框架是树枝和稻草,外面还拿防火的油纸围了。
这样不透风,会暖和些。
到了地里,吴霜进窝棚里铺被褥。
小庄就在窝棚门口不远处,把附近清理了,捡了些干柴,点了个火堆,火堆上架了锅,烧热水喝。
他带的包袱里,还有他娘塞进来的鸡蛋和红薯,饿了煮着烤着吃都行。
吴霜在里面拾掇完了,也出来坐他旁边一起烤火。
四周很黑,远远地能看见其他家的地里,也有明灭的火堆。
更远处的山上,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在鸣叫,互相应和似的,这边一声,那边一声,有时叫得很欢实,有时又突然一起安静了下来,好半天没了动静。
直到让人以为它们不会再叫了时,就又有一声鸣叫恰在此刻打破了宁静。
夜里越来越冷了,但两人都穿了好几层袄子,背后窝棚还挡风,再有火堆烤着,并不难受,还挺舒服。
水烧开了,小庄就起身拿了大碗,盛了一碗给吴霜放手里,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喝。
他自己则在窝棚里找出一坛子烧酒来,倒了一碗仰头喝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从嘴里一直到胃里。
小庄不怎么喝酒,但多少会喝一点,这酒是他爹放这里的。
天气冷,喝酒能暖身。
吴霜见了,把水碗放到
一边,说“我也想尝尝。”
小庄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自己用过的那只碗,给他倒了一碗底。
递给对方时,还嘱咐道“很辣,你小口尝一下就行了。”
吴霜接过碗,一仰头,把那碗底的酒都喝干了,呛得眼泪直流。
小庄连忙给他拍背,拿了布巾给他擦脸。
等对方缓过来时,小庄本来想责备他一句,却被吴霜脸上的红晕,和氤氲出了水雾似的大眼睛迷住了。
他张了张嘴,责备的话没说出来,反而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吴霜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燃烧的火堆。
他小小的细细的手伸在火堆旁,手指周围被映红了。
小庄的目光从对方脸上,又移向了那两只手。
吴霜说“小时候,我也这么烤过火。”
小庄一愣,又看向他的脸,问“是和爹娘吗”
吴霜点头,“还有弟弟。”
小庄讶然,听见吴霜幽幽道“我家住在北方边境,离风雨关大概二三十里路程。”
“这么远”小庄说。
吴霜“嗯”了一声,“边境以前便不是很消停,打仗前,爹娘本来说,要收拾了东西搬去风雨关的,可惜,晚了一步。”
吴霜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可小庄却听得心惊。
“荒狼来的时候是个半夜,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就逃命去了。”
“爹和娘护着我和弟弟跑,可跑着跑着,他们就不见了,我和弟弟回头看,就看见他们倒在了血泊里,已经一动不动了,只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的方向。”
“弟弟哭着回去找他们,我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他被荒狼的箭射死。”
“我看见那人了,他也看见我了,他又拿了支箭出来,瞄准了我,我以为我死定了,但这时候有号角声响了起来,他回头去看,我便趁机藏到了死人堆里。”
“荒狼撤退以后,我就和其他幸存的人一起往南走,他们都说风雨关已经打起来了,南边还太平,往南走有吃的。”
“我那时还很小,跟不上那些人,便渐渐落在了后面,最后就只剩我自己,一路要饭走到了这附近,被养父捡了回去。”
“后来,你就知道了。”吴霜眼皮动了动,说,“上次吃月饼还是很小的时候,今年中秋,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吃到月饼。”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庄,发现对方眼睛已经红了,脸上神情悲切又心疼。
吴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我不会拿了你的钱跑了的,就算你对我不好,我也一辈子对你好。”
小庄一下子把他抱进了怀里,脸颊在他额侧蹭了蹭,嗓子有些哑,说“小霜,我说话算数的。”
吴霜没吭声,但小庄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些依赖,小庄觉得已经满足了。
夜深了以后,火堆熄了,两人回了窝棚里,把门封好了。
吴霜坐在被子上,看小庄扯了被子要躺下了,他问“不来吗”
闻言,小庄的动作一顿,刚才的心疼和沉重还没散去,他来之前虽然想过这事,甚至两人刚坐在那里烤火时,也想过。
但现在,他没想了,在吴霜刚跟他说了那么沉重的过往后,他还能想起来那事,也太牲口了。
但吴霜提了,他就心里一动,刚喝的那碗酒好像一下子要着火似的。
犹豫了一阵,小庄喉结动了动,到底说了声“来”
窝棚里虽然挡风,但还是冷的。
两人都没脱身上一层层的袄子。
油灯还燃着,就放在窝棚一角。
小庄喜欢看,吴霜就没吹灭它。他两膝压在厚实的被子上,腰肢柔软地塌下去。
小庄用嘴上了瘾,裹了好一阵,弄得不像样了,才进入正题。
弄完了,出去方便时,才看见油灯燃着,隔着薄薄一层纸糊的门,在外面是能看见些里面的人影动作的。
也不知道远处别家窝棚里的人看见没。
小庄有些脸红,但一点没影响心里的喜悦和舒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