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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Chapter 15
    chater15上

    对上费疑舟耐人寻味的眼神,殷酥酥僵滞了瞬,随之醒悟过来她作为费家大少的女伴出现在飞机上,离他太远,好像确实有点不礼貌。

    无法。

    殷酥酥没有迟疑多久。她很快从座位上起身,乖乖走到费疑舟身旁那个公务椅前,职业微笑,弯腰落座。

    费疑舟保持着闲适而优雅的坐姿,目光滴水不漏,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待她坐下后,方有礼有节启唇提醒“系好安全带。”

    “好的,谢谢。”殷酥酥点点头。吧嗒一声,将安全带扣上了。

    扣完,两人便都没了话。

    殷酥酥侧眸望向窗外。

    午后天空很蓝,飘着几片白色云朵,这样干净的颜色,在京城很少见,像是小朋友笔下的水彩画。没一会儿,一架更小型的公务机从云层后方穿出,和谐地与整幅画面融为一体。

    中国的有钱人很多,富豪圈子里人手一架私人飞机,娱乐圈那些头部艺人出远门也喜欢包公务机。

    殷酥酥以前听梁静说过,包一架公务机,一个钟头左右的单程飞行,价格在20万人民币左右,如果要跨国跨海,价格轻轻松松便破七位数。而这些公务机的售价则是数千万到数亿不等。

    那时她听梁静讲这些,纯粹是听热闹听稀奇,确实没想到,自己也能享受一次豪华公务机出行待遇。

    殷酥酥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

    就在她讷讷发呆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抬起头,见是一名身穿空乘制服的漂亮空姐。

    空乘组长双手交合于小腹前方,呈标准站姿,脸上也带着标准的甜美笑容,露出的八颗牙齿雪白整齐,堪称一道美丽风景。

    她面朝费疑舟,恭谨地询问道“先生,请问可以起飞了吗”

    费疑舟没有表情地点了下头。

    空乘组长应声是,提醒两人系好安全带,随后便低眉垂首地退出舱室。

    没多久,殷酥酥便看见机窗外的景物开始倒退,速度由慢转快之间,飞机驶上了跑道,开始升空前的滑行。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殷酥酥心口猛一沉,下意识将背脊贴紧座椅靠背,收拢十指,抓住座椅两侧的扶手。

    费疑舟察觉到她的微动作,表情未变,目光里却泄露出一丝忧色。他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缓温和,在柔声安抚“身体放松,减少肌肉张力,配合调整呼吸,能够降低你的不适感。”

    殷酥酥听话照做了,吸气,吐气,认真地做着深呼吸。果然,失重带来的晕眩与心慌感得到缓解。

    半晌,飞机没入云端,她的不适亦随之消失。

    “抱歉”殷酥酥脸微烫,边管理表情,边稍显窘促地跟他解释,“我天生对失重很敏感,让费先生见笑了。”

    费疑舟静了静,冷不丁道“所有交通工具里,我也最不喜欢飞机。”

    殷酥酥

    怔然了一息,眨眨眼,脸上写满疑惑“为什么”

    费疑舟神色淡淡地瞧着她,被她俏皮可爱的微表情吸引,眸底的光也添上温度,回答人处在万米高空时,总是被动,许多事物都会脱离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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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仍在上升,紫外线愈发强劲,落下的挡光板将外头的日光阻挡。偌大的机舱之内,柔和的机载灯光将黑暗逐离,而另一处光源,是费疑舟沉静如海的眼睛。

    殷酥酥听他说完,不知是鬼使还是神差,条件反射地接了句“看来费先生不喜欢失控的东西,你喜欢掌控所有事。”

    费疑舟勾了勾唇,还她一个慵懒又散漫的笑,既为肯定也未否定。

    殷酥酥看着他随意的笑容,忽然生出一丝感慨。

    人类的进化,千万年来始终在致力于消除阶级之分,尊尚“人人生而平等”,可悲的是,能展示这些收效的唯一地方,只有课本与书本。走进现实去看看,再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就是有人位高权重,位高权重至极,高到仿佛能站在云端掌控世界。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里,再往深了聊,难免会有僭越的嫌疑。识趣的聪明人都会选择点到即止。

    殷酥酥对费疑舟本人并不好奇,也不想将他的话继续往后延伸,更重要的一点,她觉得自己算个聪明人。

    因而,她面上朝他莞尔一笑,趁着空乘人员送上茶果点心的当口,不露痕迹地便将话题转移开。

    空姐们呈上了两份精美小食,有米其林大厨制作的传统京城糕点、传统小食,配以两盅铺了茶叶、还未冲水的青花瓷茶碗。

    空乘将茶具摆放在侧,以沸水兑入茶盅。

    殷酥酥嗅到空气里的茶香,清新提神,是以前没有闻过的。不禁称赞“这茶好香。”

    “岩茶之王,当然香啦。”年纪更轻的空乘美女笑着回答。这小空乘刚任职不久,见殷酥酥长得美貌又面善,忍不住就想多聊两句。她小声补充道“这可是费先生的私藏,殷小姐你真有口福。”

    话音落地,旁边年纪稍长些的空乘组长便蹙起眉头,面露不悦,用极低的音量训斥“岗前培训的时候我叮嘱过你什么话多。”

    年轻空姐被吓住,连忙闭紧嘴巴,老老实实低下头,不再说话。

    泡好茶水,空乘们出去了。

    殷酥酥正好渴了也饿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继而眼睛一亮,音量略微拔高,甜甜地称赞“这茶确实很好喝。”

    费疑舟闻言,微侧目,饶有兴味地看殷酥酥一眼。

    他觉得有趣,因为发现这小姑娘时常有种笨拙的精明,和精明的可爱。

    正常人夸茶好喝,夸不出这么甜腻造作的腔调,大概率,她是刚才听空乘说这茶是他的私藏,于是变着法儿拐着弯儿,借夸茶好的由头,来拍拍他的马屁。

    费疑舟没怎么接触过娱乐圈,但从古至今,勋贵圈就有个十分统一的癖好,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爱在艺人里选金丝雀。这癖好其实也容易想通,明星个个

    长得好身材好,光鲜亮丽,追捧者众多,上流社会原本就这德性即使是逗趣儿的鸟,他们也必须选最华丽的那只。

    费疑舟处在这个环境,周围人的自由,他不予评价,却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事。

    娱乐圈是口大染缸,这姑娘像极了一只格格不入的小鱼,笨拙地想要同流合污,又学不到其中精髓。

    费疑舟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长腿交叠,单手支着额,继续直直盯着殷酥酥看。

    旁边,殷酥酥已经把茶盅放下,拿起碟子里的豌豆黄咬了口,正吃着,余光里瞟见太子爷直勾勾的眼神,一惊,气管吸进一口豌豆黄,直接给呛住了。

    “咳咳”她闷咳起来,脸也憋得通红,忙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伸出去够纸巾。

    就在这时,一张纸巾递到她眼前。

    为免豌豆黄从嘴里喷射出来,形象扫地,殷酥酥也顾不得其它了。她动作飞快,一把从费疑舟手中将纸巾接过,手忙脚乱地擦嘴。

    费疑舟将她所有举动收入眼底,懒洋洋地出声,提醒道“慢点吃,不够还有。”

    “”殷酥酥汗颜,心想我才不是吃得急被呛,我那是被您老人家的眼神给吓得。

    好不容易把豌豆黄咽进肚子里,殷酥酥还是感觉喉咙噎得慌,又端起茶盅豪饮一大口,直接把茶喝了个精光。

    然后

    成功把自己涨饱了。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摁压手指穴位,强行把快要破喉而出的饱嗝给重新憋回去,继而弯弯唇,朝身旁的金主太子爷露出个温柔得体的微笑。

    “费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今天我要陪您参加的是场什么晚宴”

    陪同费疑舟出席晚宴这件事,殷酥酥稳妥地将之定义为“工作”。她由衷觉得,与其继续在这儿东拉西扯出洋相,还不如聊点与工作有关的正事。

    “家宴。”

    “”

    听见这个词汇的瞬间,殷酥酥勾起的嘴角僵了,那抹训练有素的职业微笑开始摇摇欲坠,险些崩塌掉。好几秒光景,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问“为什么要我陪您参加家宴”

    费疑舟并未立刻作答。他微垂着眼眸,脸色自如,从座椅前方的置物架上取来一个不知装什么的盒子,盒身通体都是金丝楠木,表面饰以潮州沉雕,精细到极点。

    推开盒盖,殷酥酥这才看见,那只金丝楠木盒子里装的,竟然是糖果

    殷酥酥诧异地扬起眉。

    费疑舟指骨如玉的手将糖盒递到殷酥酥眼前,绅士询问“殷小姐要不要来一颗”

    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钻入鼻息,殷酥酥摆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谢谢,我控糖。”

    费疑舟没再多说,取出一颗糖,慢条斯理放入口中,动作说不出的矜贵同清雅。

    高岭白雪般高不可攀的男人,居然随身携带糖果。这极具反差的行为,令殷酥酥忍不住发问“您有随身携带糖果

    的习惯,因为喜欢吃甜食”

    费疑舟摇头“这是特制糖,可以抑制烟瘾。”

    殷酥酥愣了几秒,恍然“因为现在想抽烟,所以才吃糖”

    费疑舟“嗯。”

    殷酥酥狐疑“可是,我记得私人公务机没有禁止吸烟的条款。”

    特制糖果浸润费疑舟的舌尖,漫开一丝夹杂清苦的甘。

    “再上乘的烟草,燃烧后生成的物质也对身体有害。”他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稀松而平常,仿佛谈论股市天气般自然“因此在你面前,我尽量不抽烟。”

    轻描淡写几个字,令殷酥酥的心尖再次收紧。

    飞机平稳地行驶在既定航线上,没有气流干扰,也没有任何异常,她却像被人无遮无掩抛上太空,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一松一捏,一捏一松,下一秒就要窒息般。

    这个男人太复杂了。

    她穷尽毕生所学,也洞悉不透他的半点想法。

    心慌意乱的倏忽间,感觉到掌心也跟着滑腻起来,浸满了汗。殷酥酥努力让自己镇定,一面低着头不敢看他,一面又力求自然地回他“谢谢您为他人考虑。”

    这句话,殷酥酥其实省略了下半句谢谢他为他人考虑,因为他本无需对任何人这样做。

    费疑舟眼神淡而静,清定地注视着殷酥酥,显然,他不准备接受这模棱两可的道谢。

    费疑舟说“抱歉,我想我需要纠正你一下。”

    殷酥酥眸光略微一跳。

    费疑舟“我并非为他人考虑,这个代词范围太广,不准确,是你对我的误会。殷小姐,我只是在为你一个人考虑。”

    殷酥酥“”

    费疑舟直视她的眼睛,又道“如果你诚心向我道谢,这话或许该重说一次。”

    他长年身居高位,浑身的气质无疑是凛冽的,冷峻的,殷酥酥永远记得克拉马吉宫外的那一面,他清凌凌端坐在清影车内,不必言语,压迫感便强到她无所遁形。

    她能感觉到,之后几次相处,包括今天从见面到现在,他都有意无意地在柔缓,柔缓自身的气场,柔缓自身的高不可攀。

    可现在,费疑舟的语气依然平和,姿态依然温雅,目光却沉沉的,重如千斤,无形中便压得人喘不过气。

    建议的口吻,彬彬有礼,说出不容悖逆的命令。

    殷酥酥被震住了,声带快过大脑,自动改口“谢谢您为我一个人考虑。”

    这呆呆又乖巧的模样,艳丽娇憨,着实可人得很。

    费疑舟笔直看着殷酥酥。

    他视线原本端详着她的面容,蓦的,注意到一粒淡黄色的什么,突兀沾在女孩雪白纤细的脖子上。

    费疑舟视线移下去,发现是糕点残渣,应该是刚才被她不小心洒出来的。

    为方便换礼服,殷酥酥身上穿的是一件开扣式小方领长裙,豁张的领口很宽大,能确保换衣服时不弄乱妆容发型。然而,凡事有利就

    有弊。

    自上而下的视角,宽大微敞的领口,费疑舟收入眼底的旖旎风光,何止于脖颈

    短短几秒,他眼神一凝,眼底的色泽瞬间黯下去。

    “你脖子上沾了东西。”费疑舟将目光转开,好意提醒,嗓音沉得有些哑。

    他端起茶盅喝水。不料忘记杯中装的是热茶,高于口腔温度的水流进入身体,温没降成,反倒令心头的躁动更烈了几分。

    费疑舟把杯子放回桌上,抑制烟瘾的糖还在嘴里,对尼古丁的渴求却又一次翻江倒海。

    身体里有种渴,平息不下来。

    一旁的殷酥酥丝毫没觉察到男人的反常。听完他的话,她下意识低头往下看,脖子是视线盲区,她看不见,只好用手胡乱地拍拍拍。

    几秒后,殷酥酥重新抬头看费疑舟,问他“现在还有吗”

    费疑舟侧眸,神色几分无奈。

    那粒糕点渣子还在原处,这姑娘乱七八糟倒腾半天,都不知道拍了个什么劲。

    从小到大,费疑舟不喜欢一切失控的事物。此时此刻,理智发出了警告,他的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即将脱离控制。

    可肢体有自主意识,等费疑舟回神时,他已倾身往她贴近。

    修长的指尖,指腹沁着不属于夏天的薄凉,轻轻触及了殷酥酥的脖颈。

    殷酥酥忘记躲避,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只觉得害怕。

    男人的指腹除了冷,还有点儿硬,一点不柔软,与她光洁细腻的颈部皮肤截然相反。

    残渣被摘去,扔进垃圾桶。

    直至费疑舟的手指离开,殷酥酥的心跳都还脱缰野马一般,急促得不成样。

    她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好一会儿才有点懊恼地垂下脑袋,说“多谢。”

    “举手之劳。”费疑舟平淡地回她四个字。

    相邻而坐,半晌再无言。

    情景着实有几分尴尬。

    片刻,殷酥酥想起什么,又开口,试探地问“对了,您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带我参加家宴”

    费疑舟说“类似家宴,也不完全是。”

    殷酥酥“什么意思”

    费疑舟淡声道“香港周家的周英华老先生和我爷爷是故交。对方最近得了四件清三代瓷器,办了家宴请我爷爷去,准备将瓷器当面赠与。爷爷点名要我陪同。”

    “哦。”殷酥酥听得云里雾里,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明白。她望着费疑舟,脸上残留着丝丝还未消散的迷茫“那请问费先生,我去的意义是什么”

    费疑舟回答“周老先生的长孙媳刚怀上三胎,我家老爷子觉得比不过周老,脸上没光,跟我放了话,要我今儿务必带个女朋友同去。”

    他神态冷静,因那口少见的京片儿,语气里便多了几分笃悠悠的闲散味道。

    殷酥酥“”

    等、等等

    她听错了吗女朋友是什么鬼

    殷酥酥大为惊悚,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也懒得跟他用敬语了,瞠目结舌地冲口而出“搞什么啊,你要我假装你女朋友”

    费疑舟眉眼如画,摇头“准确来说,不是女朋友。”

    殷酥酥长舒一口气,拍拍心口“吓死我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谁知,太子爷紧随其后又风轻云淡地来了句“是未婚妻。”

    殷酥酥“”

    现在跳机还来得及吗

    chater15下

    看着费疑舟平静清冷的脸,殷酥酥僵坐在座椅上,无语,只能用一副格外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有时候真是难懂。

    这位大佬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居然想得出让她冒充他未婚妻来给爷爷充门面这一招,这是什么魔幻又狗血的剧情走向,偶像剧看多了吗

    好半晌光景,殷酥酥才勉强又艰难地消化完耳朵接收到的信息,望着费疑舟问“费先生你认真的”

    费疑舟也在瞧殷酥酥,松弛温凉又好整以暇的姿态。

    在费疑舟的日常生活里,接触到的所有人对他都是恭敬有加的态度,最常听见的便是敬语。此刻她大概是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忘了谨小慎微,却教费疑舟有了个新奇的发现。

    原来一句话里少了“您”,是这样鲜活灵动,让人心情愉悦。

    费疑舟没有予以正面答复,而是漫不经心给她了一个轻问“你说呢”

    我说你不要太离谱

    殷酥酥颇为无力地捏了捏额角。换个人跟她替这种要求,她想都不想就会拒绝,拒绝得毫不犹豫f斩钉截铁。可面前这位是谁是费家大公子,是费氏集团的一把手掌权者,是她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这下也算是想通了。

    难怪之前要给她送高定礼服、送超季珠宝,大少爷哪里是在装扮她,分明是在装扮自己的门面。

    殷酥酥心里乱糟糟地琢磨着,思来想去,仍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她皱起眉,没忍住又问“你要找个人假扮你未婚妻,为什么会找上我你身边没有其它单身的异性吗”

    费疑舟垂眸喝了一口茶,口吻平淡地回她“我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不爱混圈,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殷酥酥意识到重点要来了,两只耳朵条件反射竖起来。

    “熟人才好办事。”大少爷倾身,仪态万方地将茶盅放回桌子上,侧过头来瞧她,徐徐道“我这不是,和殷小姐比较熟么。”

    殷酥酥“”

    说实话,真的很想回一句“晕倒,才见几次啊大佬,谁跟你比较熟”。

    殷酥酥感到哭笑不得,没看出这位清绝出尘的大佬还是个自来熟,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行吧。”纠结数秒后,殷酥酥眼睛一闭心一横,给出了肯定答复,“费先生你对我有恩在先,我报答你是应该的。我同意假扮你

    未婚妻。”

    费疑舟料到她话只说了一半,又见她满脸英勇就义般的凛然,心下有些好笑,勾了勾唇,从善如流地说那么殷小姐同意的条件是什么我洗耳恭听。”

    殷酥酥确实有自己的考量。答应陪同费疑舟出席这场宴会,是他们有约在先,既然不能够反悔,她就要尽可能思虑周到,保护好自己的利益。

    殷酥酥神色平静而认真“我不希望今晚之后,网上有任何关于我跟费先生你的照片或者文章。”

    费疑舟淡声应道“我说过,今晚只是费周两家的家宴,现场不会有任何媒体。我向殷小姐保证,你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费家大公子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好,我相信你。”殷酥酥点点头,又道“另外,我明天早上还有工作,所以晚宴结束之后,可能还要麻烦你找人把我送回京城。”

    “没问题。”

    飞机上安装了最先进的avance特供机载音响,舒缓轻柔的小提琴曲自扩音器内飘出,使人仿佛置身歌剧院。

    男人与姑娘平心静气地交谈,一个提出要求,一个悉数应允,这样一来二回几句话,流淌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在不知不觉中破开一层冰。

    费疑舟眸色清凛而专注,直视着殷酥酥的眼睛,再开口,嗓音也山涧般凉润“殷小姐还有其他要求么”

    殷酥酥朝他微笑“没有了。”说完忽又想起什么,稍顿了下,问“费先生,到时候别人问起,我需要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坦白讲,提出这一疑惑时,殷酥酥心里是不大自在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她便时常局促不安。

    她想,费家大少要她假扮未婚妻,自然会给她安排门当户对的身份,或者某家豪门的千金小姐,或者海外归来的华尔街精英,总之不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网剧咖。

    咫尺之遥,费疑舟闻声,淡淡挑了下眉,眉眼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困惑。

    费疑舟以为她有什么难处,询问“你不想他们知道你的名字”

    殷酥酥“不是,我是考虑到你。”

    “考虑到我”他盯着她,声线轻而缓,像是在细品她的话语。

    “嗯。”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她纤白的指扣下,攥了攥方领裙的衣摆,掩饰着某种她始终不想暴露的、倔强的自尊心,故作淡定“我在业内的名气不大,说出来,你那些亲朋长辈可能都没听过我。”

    话音落地的下一瞬,殷酥酥听见耳畔传来一声笑。

    那声笑极轻,轻得依稀失真,使她一时分辨不出是真实发生过,还是错觉。

    殷酥酥有点狐疑地转过头。

    这一转,目光冷不丁便与男人的眼神交汇。

    殷酥酥怔住。

    费疑舟安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勾,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况味,显然心情不错。他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小姑娘实在可爱,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实则在他面前

    全透明,所有心思,一览无余。

    “殷小姐主动为我考虑,我很开心。”

    “”

    “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费疑舟说,“与你的职业、名气、背景无关,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殷酥酥,独一无二。”

    傍晚时分,莱格赛750于夕阳中平稳落地。

    偌大的候机楼分为几个独立大型候机厅,专供公务机贵宾休憩,配套设施一应俱全,除了摆放着沙发电视音响的客厅区域外,还有小型观影厅、小型健身房,以及一个小型化妆间。

    殷酥酥跟在费疑舟等人身旁,经机场方工作人员贴心引领,进入候机楼区域。

    她本来奇怪,想悄悄问何助理,为什么落地后还要绕到候机厅来一趟,然而话音还未出口,一抬头,这个疑问的谜底便揭晓。

    由四人组成的一流造型师团队早就奉命恭候在此。

    “子安老师。”何助理和领队的造型师显然熟识,他朝对方微微一笑,用粤语道“时间稍紧,辛苦各位了。”

    殷酥酥隐约猜到几分,眼睛瞪得溜圆,匪夷所思地望向费疑舟“费先生,这又是要做什么”

    殷酥酥说这话时,费家大公子已施施然于沙发落座,长腿自然交叠,脊背舒展后靠,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也被他做得矜贵万分。

    “这几位老师是我请来的。”费疑舟眉目平静而从容,“他们会负责你今晚的妆容发型。”

    殷酥酥竖起根手指,隔空戳自己“我头发自己卷了,妆也自己化了。”一顿,有点不甘心地强调提醒“全妆。你没看出来吗”

    莫名觉得喜感。

    金尊玉贵的冷月,原来本质上也不过一个眼拙直男。

    费疑舟被她问得无言,微侧头,扬了眉,修长的食指轻扣两下左额,肢体眼神都流露出一丝丝无奈。

    何助理到底是最合格的心腹解语花,适宜地开口,对殷酥酥说“殷小姐,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余子安老师是金牌造型师,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

    殷酥酥觉得费疑舟多此一举,本想替他省钱,听完何建勤的话,索性也就随便了。

    大少爷钱多得没处花,爱怎么花是他的自由,他想装点自己的门面,她配合就好。

    须臾,殷酥酥心安理得地跟着造型师团队进了化妆间。

    发型师手持喷瓶,开始给她倒腾头发。

    “殷小姐的妆化得很不错喔。”说话的是余子安。这位造型师打扮时髦,拥有一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庞。他端详着殷酥酥的妆容,提议道“不过眼影颜色稍微偏淡了点,我就在你原本的妆容基础上进行调整,你看可以吗”

    殷酥酥点头“麻烦你了。”

    一门之隔外,费疑舟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点燃了今天的第二根烟,边垂眸抽烟,边翻阅置于膝上的企划案,神色淡漠冷沉。

    何建

    勤和陈志生站在旁边,知道费疑舟工作时的状态潜心,一贯要求周围环境绝对安静,因而两人都悄无声息。

    最后,还是一阵手机铃声将这池静谧打破。

    费疑舟的手机有三部,私用一部随身携带,公用的两部则始终由何助理保管。此时发出声响的,是费疑舟身上那部。

    他接起来,随手轻掸烟灰,应答的语气温和而执礼“爷爷。”

    落地了吧”老太爷这几年身子骨不好,说话的中气也不太足了,话刚问完便闷声咳嗽一阵。

    “已经到了。”费疑舟笑着说。

    爷孙两人没聊上几句,化妆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费疑舟灭了烟,合拢膝上的企划案,边听老太爷讲话,边下意识地微掀眼帘。

    殷酥酥身着礼服款款走出。

    珠光宝气,美艳逼人。

    殷小姐不熟悉余子安,不知道这位老牌造型师曾撑起九十年代港娱众神时代的半边天,最擅长化美人,能把美人的缺点淡化近无,转而将优点无限放大。而本就拥有“神颜”的殷酥酥,经过他的一番改妆,美貌值直接封顶。

    这再次登场的一眼,令所有人看入了迷。

    费疑舟也在看殷酥酥,向来清定无澜的眸,泛起几圈怔然的涟漪。

    他脑中莫名联想起两首古词,一则“靓妆艳态,娇波流盼,双靥横涡半笑”,一则“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

    听筒对面,老太爷话说完,半晌没等到长孙回复,察觉到异样,出声唤道“阿舟”

    费疑舟未应声。

    费豫真先是微讶,而后心思一转明白过来,低低笑出声。

    费疑舟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眉心微蹙,不知是懊恼自己慢待祖父,还是懊恼自己,频繁因那姑娘而乱方寸。

    “爷爷您说,我在听。”他语气恢复如常的冷静。

    “你周爷爷想你了,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到。就这样吧。”老太爷像是心情大好,说完稍顿,补句关怀的叮嘱“夜间山上风大,女孩子体弱,记得多备件衣物。”

    费疑舟“嗯。”

    太平山惯有香江之光的美誉,景美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里号称显贵聚集地,香港所有能排上名次、被财经杂志报道过的富豪名流,几乎都在太平山置了业。

    殷酥酥以前因活动需要来过几次香港,但行程匆匆,她只是和梁静一起在旺角吃过鱼蛋,在维多利亚港坐过轮渡,倒是从未登上过那座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太平山。

    暮霭沉沉,一辆挂着香港牌照的纯白色宾利无声行驶着,沿盘山公路上行。

    车厢内静极了。

    殷酥酥坐在宾利后排,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见随高度攀升,收入眼底的景观也逐渐变得壮观开阔。

    约莫是翠绿山景赏心悦目,她心情得以放松,也不回头,冷不丁便突发奇想地问“费先生经常飞香港吗”

    看

    了一路企划书,费疑舟明显有点儿乏,闻声,顺理成章拥有了偷懒的由头。他摘下眼镜,闭了眼轻捏眉心,懒漫答道“不算经常,几个月一次,都是陪爷爷来。”

    殷酥酥莞尔,不知怎么就有了聊天的兴致“我挺喜欢香港的。小时候看港片,总是爱模仿港星演戏,一直想来这里看看。算是种情怀。”

    费疑舟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看见她笑,他嘴角便也不自觉勾起一道浅弧“去过石澳么”

    殷酥酥闻言,颇感兴趣地转回脑袋看他,眸子亮晶晶“去过。你也知道石澳是喜剧之王取景地”

    费疑舟不置可否,又淡淡地问“跟那棵树合照了么”

    “嗯。”殷酥酥点头,“石澳很漂亮,实景比电影里美。”

    漫无目的地聊了会儿。

    这辆宾利的车厢空间虽不及劳斯莱斯,但也比普通豪华品牌的车宽敞许多。殷酥酥左臂撑在扶手台上,端起摆在上面的热茶,吹两下气,轻抿一口,想起费疑舟口中的“爷爷”,又问“对了。你说这次的家宴你是陪你爷爷来,他老人家怎么没和我们一起”

    “爷爷想和周老爷子叙旧,昨晚就提前来了。”

    “哦。”

    演员总是感性又天马行空。殷酥酥脑补出两个老爷爷手拉手好朋友的画面,被自己想象的场景给逗笑了。

    又过了半刻钟,一幢新中式风格的豪宅庄园自夜色中突围出来。应了装饰圈那句俗语,美式显奢华,中式显权贵,就这高度而言,满山翠绿皆臣服其下,蔚为壮观,非苍白的“宏伟”二字可形容。

    发现车速开始放缓,殷酥酥探了下身,问“到了吗”

    副驾驶席的何助理开口,温润答道“这幢和刚才那幢闲置宅都是先生在太平山的物业,周家相邻,还有五分钟车程。”

    殷酥酥红唇微张,愕然“又不在这里常住,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何助理笑了下,耐心地解释“先生一般不喜欢住酒店。”

    殷酥酥“”

    不喜欢住酒店,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一幢楼,这就是太子爷壕无人性的钞能力吗

    殷酥酥汗颜,深深地沉默了。

    不多时,白色宾利行驶至97号周宅近前,铁艺大门早已大开,等候贵客光临。

    去他人家中做客,门前下车,步行入府,是费豫真老爷子亲自定的规矩,也是费氏子孙人人必循的礼数。

    何助理拉开后座车门,殷酥酥与费疑舟一后一前下车,举目四顾,看见遥远的夜幕下,别墅群灯火连绵。

    树叶连枝扇动,夜风突袭。

    毕竟已是夏末时节,初秋虽未至,秋寒已先行。殷酥酥身着修身晚礼服,婀娜楚楚立于风中,感觉到一丝凉。

    正欲背身避风,风却无端消失。

    殷酥酥微愣,转过头去,才知夜风没有停,而是有人于暗处不动声色,轻描淡写为她挡去所有寒意。

    “费先生,您先请吧。”她微颔首,姿态端庄而又淑女,示意她会跟在他身后。

    不料,费疑舟竟长臂一伸,不由分说便勾住她纤细的腰。

    殷酥酥呆住。

    腰间的胳膊修长而有力,往前轻轻一带力,眨眼功夫,她就像被风吹弯的火苗心,没有任何抗拒逃脱的余地,任他裹挟入怀。

    礼服实在贴身,她柔软的线条被迫与费疑舟冷硬的黑色西服吻合。

    “”这举动太突然,殷酥酥始料不及,脸唰的红透,错愕地睁大眼。

    这个男人历来清冷持重,可这一刻,殷酥酥却在他眸中窥见了铺天盖地的海啸。

    不过一刹。

    腰上的力道放松,窒息的暧昧淡去,她在海啸中得以喘息,再看向他时,对方竟然又变回了那个端方如玉的君子。

    “抱歉,是我唐突了殷小姐。”

    费疑舟垂眸看着怀中人,谦谦有礼,眼底却有暗流在涌动,黯得深不见底。他低头贴近她耳畔,在她镶嵌冷钻的小巧耳珠旁,轻声细语地说“只是殷小姐要知道,未婚夫妻,自然就该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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