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凝神屏息,将丹田之气上调,一股汹涌澎湃之力由下而上,从内往外狠狠震开。恍若看见一道透明的光圈从她身体旋开,那股威力掀起她的衣袍,素白的衣袂被风掣起,猎猎作响。
余威抵挡剑锋,她借此机会侧了个身,伸手展开白扇,朝着剑柄轻轻一挡。
扇子骨柄划过剑侧,一直滑倒剑柄,猝不及防地,两人对视起来。
来人身穿修身黑色长裙,削肩窄腰,体态轻盈,她留着及腰的波浪卷长发,面上蒙着一块黑色面纱,只留出一双眉眼,媚眼如丝。
连衣一挑眉,压着声音道“你是谁”
说罢,伸手就要去扯她的面纱,黑衣人一个下腰,腰肢似柳一般往后倒去,躲过她的袭击,继而再次提剑,朝着她右手臂砍去。
连衣转了个圈,用将折扇一挡,那剑正巧刺破扇子,狠狠刺出一个洞来。发出宣纸撕裂声响。
刀尖晃眼,连衣半眯着眼,收起折扇,将人狠狠一拉,黑衣人力气娇小,一把便扯了过来,撞入她怀中。
柔软贴怀,连衣顿时感觉胸口一阵痛,又十分尴尬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一手扣住女人的腰,一手牵制住她的剑,已然腾不出去扯她的面纱“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声线妩媚,说话似乎在笑“你管我是谁”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连衣凑上前,张嘴去咬她的面纱。
她的面纱边缘落在心口处,连衣凑上唇,啃咬之时,不小心触碰到雪白肌肤,那肌肤十分冰凉,好似吻到千年寒冰,令她不忍一颤。
那人顿时把手一松,丢开长剑,伸手推开她的脸“放肆,臭不要脸”
危难之际,谁还在乎身体上不经意间的触碰呢,连衣丝毫没放手,紧紧抓着她不放。
女人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手掌腾空,掌心凝聚起一团火苗,那团火苗犹似龙爪,又像黑河两岸的曼珠沙华。
连衣吃了一惊,眼看着那团火焰就要朝她烧来。
只听门外传了比她们还要剧烈的争吵声。
“清衡,你不可以这般对我。”
“如烟,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今日喝多了,暂且回去吧。”
那两个人的影子就在窗外,眼看就要推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立即收起火苗,反而一把捂住她的嘴,抱着她轻轻一压,两人纷纷倒地,滚了好几个圈,一起撞进了床底下。
连衣的心怦怦直跳,只觉得自己抱着一团浑软之物,那人捂着她的口鼻,对准她耳侧严厉道“你敢出声,我杀了你。”
腰侧传来一阵冰凉,女人的手指不由分说探入腰侧,指尖尖锐如刀。
连衣眨眨眼,识相点头,她也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来。
她安静下来,对方也松了松手。
空气中,紧紧剩下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连衣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是在这关键时刻,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门外依旧在纠缠,没一会,只听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脚步声踉踉跄跄地朝着屋内走来。
听声音,不像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
连衣正好能看清外侧的动静,只见两条拖地的裙子一前一后进了来。
进来后,那门自动关上,还被上了锁。
绿衣服的裙子推着白衣服往床边走,想来也是如烟推着清衡。
慢慢地,推着她走到了床边。
连衣瞳孔一怔,只听头顶传来巨物砸床的闷声。
她不由地朝上看了看,紧接着,又听见了上面激烈的呼吸声。
比她们还要激烈。
像是有什么东西来啃来啃去,发不出声音来。
连衣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两个人在激吻呗。
她抿抿唇,不由分说收起眼眸,朝着面前的女人看了眼。
女人垂着眼眸,表面上一脸平静,但她分明感受到女人快速跳动的心脏。咳咳咳。
两人都是不敢动,只尴尬地听着上面两人争执。
湿热黏腻。
终于传来了松开的呼吸声,清衡激动地说“如烟,你疯了吗”
如烟抽抽噎噎,身体带着颤抖,声音嗡嗡嗡地“你叫,你叫大声,让仙门的人都来看看,我堂堂金石长老夫人,竟被谪仙岛掌门侮辱,你叫,你看谁大家信我,还是信你。”
说完,顶上又传来两声布料撕碎的声音“清衡,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我只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连衣竖起耳朵,再次惊叹仙门圈子的混乱,一个字,牛。
清衡“别脱了,事到如今,我不会再碰你分毫。”
“为什么”
罕见地安静了一会,连衣却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每一个八卦。、
她抬起头,耳朵贴在床下侧,一面听得滋滋有味,不忍眉开眼笑。
哪知她忘记了怀里还有个人,她刚贴着床下,就被一双碾碎冰雪的眼眸狠狠瞪一眼。
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是女人狠狠握紧了她命运的腰子。
她疼的差点叫出生来,头一下磕下去,这一磕,正好对着女人的面,比方才还要近了,鼻尖对着她的鼻尖,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她看到了愤怒。
可惜她不敢乱动,只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头顶再次床来声响“如烟,我已经说过了,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不”
如烟打断她“清衡,你忘记了,三个月前,我们在芦苇荡里的事。”
清衡“你的意思是说。”
如烟委屈巴巴“你自己做的好事,却不敢承认了吗”
连衣噎了口唾沫,这也太精彩了,怎么比画本子还要精彩啊。
对了
,她们不是两个女人吗女人也可以生吗
聚精会神间,听清衡竟已欢呼雀跃,喜悦就要蹦出来了一般。
“烟儿,可是真的。”
不用猜测,此刻清衡正将如烟搂在怀中,小心翼翼,恨海情深地安抚着她“我错了,我不该如此。”
如烟“你摸摸宝宝吧,摸摸这个孩子。”
贺连衣听得耳朵痒痒,仿若听见了清衡摸肚肚的声音。
“清衡,你要知道,我对他只是为了报恩,对你才是真正的喜爱。”
清衡不说话,只嗯了一声。
“如今有了孩子,我,我会向他坦白一切,孩子刚刚怀上,后面会很需要你的照顾,有了她,我就更想贴近你了,你知道的。”
“我与其他女子不同,能怀上女人的孩子,但是也有一个缺点,它会十分恋爱另一个母亲,需要她的陪伴。”
清衡感激涕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连衣自然认为到这就结束了,只是她不知仙门竟如此豪放,竟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偷偷地。
只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过了一会儿,头顶又传来了亲吻声。
这次不是方才那般激烈,但却听得是两情相悦的后果。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魔域的时候,她和玉玲珑后面的修行。
那个时候,玉玲珑对她态度可谓360度好转,她会乖觉地依偎在她怀里,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她会误以为对方是个可怜的娇弱美人。
回忆起那个拥抱的感觉,她的手不由颤了颤,怀里的人体温渐渐升高,她竟觉得似曾相识。
很快,平坦的床底下,堆了层层叠起的衣裳,白绿相间,缠绵悱恻。
连衣心跳飞快,竟不知道事情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对面的黑衣人也十分尴尬,脸颊似乎被烧红了一般。
奈何两人都不敢乱动,呼吸交织在各自的耳侧。
犹似海浪击打礁石,一泻千里的洪水,掌声缠绵。
此消彼长着,过了漫长的半夜。
终于安静。
上面倒是睡着了。
贺连衣和面前的人却睡不着,她们保持着一个姿势,整整保持了快一时时辰,只在地动山摇时,稍微喘口热气。
和陌生人滚在一起听别人的好事,那叫一个刺激,尴尬
连衣绷紧的脚趾终于在海浪声消停后松懈下来,她面红心跳,想必怀里的人应如是。
眼下是好时机,她抬起手轻轻掐了诀。
正好将将床上熟睡的人隔断,她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看不见外面的事物。
她们倒是好,睡了,心平气和了,这下该轮到她和这黑衣人了。
世界真是奇妙,两个人分明第一次见面,就要听这般脸红心跳的事。
就跟见玉玲珑的时候,也是第一面,却要做这样那样的事。
连衣的心脏狂跳,自然是因为这等事面
红耳赤,她发现对面的人也没好过,方才还冰凉的体温,不知道是因她怀抱的原因,还是听了什么,已经变得滚烫起来。
就连呼出的气息也稍显几分急促。
想来她也因为这点子事尴尬,连衣几次机会,正好抬起手,就要去扯她的面纱。
黑衣人见状,抬手一挡“你要干什么”
知道她用了隔音术法,自然可以讲话了。
连衣的手腕被抓住,笑着说“好歹我们也有了共同的秘密,面纱摘下来,让我看看。”
黑衣人眉毛一抬,一把推开她,朝外滚出去。
“哎”
连衣伸手去拦,连忙也从床底滚出来。
出来时,见黑衣人在那堆衣服里找着什么,随后找到一把黄金色的钥匙,她不恋战,拿到钥匙后,转头看着床上风景,笑道“仙门自诩清高,没想到比我们还乱,掌门都带头乱来,可见座下弟子,已然烂透了。”
连衣跟着看床上动静,夏被盖在两人腰间,半透明的白色床帐,隐约显现出迤逦景象。
她看得脸红心跳,顿时转头看她“你们你是谁”
黑衣人脚尖一点“你管我是谁”
那人唤出命剑,轻轻踩了上去,渐渐飞远。
月光下,她如海藻的长发轻轻浮起,后脑勺簪着一根红色的木簪。
连衣顿时惊醒。那红色木簪,是红拂。
是她。
她来这里做什么不对,她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钥匙
连衣来不及多想,她只看见玲珑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眸朝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转过头,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