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61 章
    晚餐,他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

    那几分餐碟已经被端上了桌,豪华实木餐桌上,烛台莹莹微光,照亮刺绣桌布的一角,现在呆在这个家里的人都坐到了桌边。

    梅塞尔丝,玫瑟塔,继母,还有她

    辛德瑞拉透过木门上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视着外界。

    长久不眨的眼睛酸涩异常,细汗流入眼中,刺痛感刺激的眼泪不断外冒,濡湿睫毛,他毫不分神,紧张地屏息,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玫瑟塔吃到蛋壳就开始尖叫,梅塞尔丝即使吃到石子也一言不发,继母没有反应,她的饭菜里放的是巴豆,没有这么快起作用。

    而她。

    辛德瑞拉近乎虔诚与期待的去看她的身影。

    上天保佑,她正好坐在梅塞尔丝的对面,也就是与厨房的门相对的位置,他忽略梅塞尔丝,就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烛火落在她的身上,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光圈,仿佛九天降神明,圣母玛利亚的神圣光环,她安静寡语的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简直像带着强而伟大的神性,让人想要膜拜。

    辛德瑞拉的视线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分毫。

    棕发的少女握着餐叉,她并不柔顺的棕发披散在肩上,略带毛躁,像是羊羔的毛,套着长裙的她像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脸上的表情很少,略带迷茫。

    她已经举起餐叉,准备动手了,玫瑟塔又尖叫起来,她扭头去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辛德瑞拉从来没有过这种紧张到似乎在被审判的感觉。

    他掌心不断冒汗,心脏突突直跳,仿佛灵魂已经快要脱离躯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已经上了断头台,而那个少女手上的餐叉,上面有连着铡刀的无形吊线。

    但棕发少女只是看着面前的餐盘。

    到这一顿晚餐结束,她一口都没有动。

    晚餐结束,玫瑟塔就像是一个讨人厌的粉色手提水壶,紧紧挂在棕发少女的胳膊上,半推半拉,把她拉到楼上去了。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连她的裙摆都看不到了。

    辛德瑞拉浑身颤抖,他几乎想将此刻依旧紧紧握在手心中的瓶子用力砸碎在地上,所以他犹豫纠结到现在,到底是在纠结什么下不下毒又怎样她甚至一口都不愿意吃他做的东西。

    他迅速旋身进入厨房内的小房间,一下跌坐在床上。

    他双手捂住脸颊,眼泪不断从指缝中已经通红的眼中溢出,滚滚落在他的腿上,床单上,滚热的泪滴透过薄薄的衣物,几乎在皮肤上留下烫伤般的感觉。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不和她的胃口,还是她嫌弃他

    难道是因为玫瑟塔

    对都是因为玫瑟塔,她一直在那里尖叫,还把饭菜里的蛋壳挑出来,被她看见了,所以她觉得饭菜不干净,才不愿意吃了她本来想吃的

    但是

    她的那份是他最后单独做的,白瓷餐具用滚水烫了好几遍7,纯银餐具也是新取出来的啊

    都是因为玫瑟塔

    辛德瑞拉又开始疯狂扯自己的金发。

    他一把抓紧刚才被他丢到床脚,正在咕噜咕噜打转的玻璃瓶,力道大到指骨咔咔作响,几乎将玻璃瓶捏炸,气到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

    这个愚蠢的,只会尖叫的红发地精

    他要毒死她

    过了好一会,辛德瑞拉的心情才勉强平复一些。

    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睁着通红的眼,望着房间的角落,静静地发呆。

    他厌恶流泪的感觉,宁愿流血,也不想流泪,可是无论怎么拧自己,用痛觉去压抑这横冲直撞的情绪,也依旧压制不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无声流淌。

    这不是他的眼泪。

    辛德瑞拉的手指插在金色的发中,脖颈低垂,金色的睫毛压住沉沉的瞳孔。

    他坐在嘎吱作响的薄木板床上,房间无窗,他的长腿撑在地面上,将手臂抵在膝盖。

    他的姿势颓散,浑身却异常紧绷,如果被人看到,或许会讶异,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脊梁已经被一寸一寸打断。

    对,这莫名的感觉,根本就不属于他。

    辛德瑞拉强撑着精神,用手将金发梳到脑后,竭力平复呼吸。

    他和那个少女是第一次见面,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无论如何思索,依旧想不起分毫,记忆中也根本没有她的存在,这种阴魂不散的情绪令他生厌,他憎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理智崩塌,情绪失控的崩溃感,对一个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人来说,是最绝望的事情。

    他讨厌不受控感。

    今天,他没有狠下心来下手,那就等到明天好了。

    他要把毒药放到水中,连着红发地精和餐桌上被她看了几眼的大姐还有继母一起,他不相信她会连水都不不需要喝。

    这感情不是属于他的和他没有关系。

    辛德瑞拉很漠然的盯着玻璃瓶看。

    他已经确信,或许前世,他与这个名叫凛凛的少女有着斩不断的联系,这份羁绊重到即使到转世,也只需一眼就足以摧毁他的一切。

    但是

    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

    记忆不是他的,羁绊也与他无关,他和这个少女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人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也没有必要去想

    辛德瑞拉冷漠的咬紧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后槽牙咯咯作响,口腔内血腥味充盈。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一片灰暗的空地上,一动不动。

    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天,他一定会动手。

    属于他的狭小房间没有窗户,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辛德瑞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房间内的光线一直这么昏暗,比起一个卧室,这里或许更想一个鼠洞,一间牢房。

    没错,他和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他因为自己莫名的情绪,想要杀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女,但是那又怎样,他就是阴暗而自私的老鼠,冷血无情的毒蛇,或许母亲一点都没有说错,他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一头怪物。

    他不明白胸口酸涩的感情,但是排除这些感情,留下的就是绝望与怨恨。

    否则,他为什么只是看到她就想流泪

    明天,明天一定

    从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辛德瑞拉猛然怔住,竖起耳朵,这座房子到处都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声音也很难传递进来,但是房间太安静了,除了他无声流泪时的呼吸,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听见了,脚步声,正在越来越近。

    辛德瑞拉一跃而起,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了,他以难以想象的敏捷擦干净自己的脸,铺平床,藏起玻璃瓶,然后飞快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玻璃窗透进月色,外界的天已经黑透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吗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在房间里哭了几个小时。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辛德瑞拉来不及思考别的,一口气把一大堆柴火丢进灶中。

    他用自己十几年修炼出来的熟稔本能快速生火,炉灶内的火几乎将厨房都照耀成暖黄色。

    他又用炉灶的火飞快点燃了灯台,仓皇环顾厨房一周,然后扯开了衬衫上方的两颗纽扣,他知道自己的脖颈是很美的,修长健美,肩膀也很宽。

    几乎在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前。

    辛德瑞拉想也不想,端着烛台迎了上去。

    他迫不及待打开了门。

    门外是面无表情的棕发少女,夜色中,她像是一只小鸟一样,就这样站在门前。

    已经是接近午夜了,房屋内安安静静,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夜色环绕在她的身边,只有她仿佛在发光,不,清醒一点,那只是烛台的光而已

    辛德瑞拉用力吸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几个小时都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难道是幻觉。

    他僵硬的低头,看到棕发少女的发顶,她的发丝很浓密,烛台的暖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正仰头看他,似乎是对他竟然在门后不解,平静的脸上有淡淡疑惑的神色,她的脸被照成温暖的橘色。

    是神明来到他门前

    只在一刹那间,狂喜、委屈、怨怼、全部冲上心头,还好他刚在已经在卧室中发疯发泄了几个小时,才不至于直接哭出来。

    他不想在她的面前丢脸。

    辛德瑞拉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这么装腔作势,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态,多亏了他每个冬季直接用冰雪冲洗身体训练出来的非人毅力,他居然还能露出微笑。

    完美无缺的微笑,是他最擅长的,和面具一样。

    他的语调很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语气有多醋海翻波,妒火中烧。

    “怎么了,凛凛小姐”

    他一字一顿的叫出这个今天才得知的名字。

    “深夜来找我,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面具后,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冲出来,将他披着的人皮撕成两半,变回野兽。

    兔美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