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世界开启,宿主传送中。”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后,原本穿着病服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的小朋友转眼间消失,只留下一只黑猫和它挂在脖子上的清透玉坠。
这是一个极为平平无奇的世界。
云棉从死亡的悲伤中缓过神来后,就听到系统叔叔介绍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和任务。
她其实有点听不太懂。
系统叔叔说这是一个无限世界的新手关卡,又说她的任务是帮助主角逃离这个大山里的村庄。
云棉边听,边茫然的四处张望着。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建筑物没有妈妈。
“妈妈”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在被想起的一瞬间,这具身体过往所有零碎的记忆都在刹那间浮现了出来。
这具身体也叫云棉,今年也已经五岁了,但是这个云棉的妈妈不会亲昵地叫她棉棉,也不会抱着她喊她宝贝。
云棉怔愣地站在破旧阴暗的小屋里,旁边就是猪圈和牛棚,扑鼻的臭味不断往鼻腔里钻,云棉却像是感知不到一样,呆呆地浏览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个云棉有爸爸,有奶奶,还有哥哥和姐姐。
是超级凶会打人踹人的爸爸,是泼赖的张嘴就是脏话同样喜欢打小孩的奶奶,是总能吃到家里最好的肉菜最金贵的宝贝疙瘩哥哥,是眼神麻木唯唯诺诺总在干活挨打的姐姐。
还有妈妈和云棉。
一个糟糕的妈妈,和一个糟糕的云棉。
“棉棉,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系统说完主角的信息后温声问发呆的小孩。
小朋友穿着破破烂烂的小衣服,闻言恍惚回神,却没有回答它的话,而是一转身推开小屋的门,迎着空气里浓郁的臭味,朝着隔了一个猪圈的牛棚跑去。
然后在牛棚外停下脚步。
伸出去的小手轻轻按在门上,不知为何,好一会都没敢用力将门推开。
她的手在轻轻发抖,脸色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发黄,嘴巴紧紧抿住,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轻轻将牛棚的门推开了一个小缝。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叶洒落在地上,又随着门的推开顺着门缝的角度穿透阴暗闷热的牛棚,在稻草黄泥糊成的墙上映下一道斑驳刺眼的光。
牛棚里没有牛,因为牛早在清晨的时候就被这家人牵着去了另一座山上拴着吃草了。
但牛棚里还有别的存在,当光洒落进去的时候,恰恰好将阴暗中那道蜷缩着同样阴暗的身影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云棉隔着门缝惊愕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那是云棉的妈妈。
是妈妈
牛棚里的妈妈
系统不知道什么停下了声音,正飞在云棉身后看着这一幕。
它也同样惊愕,因为它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世界炮灰相关的剧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云棉在临
时住所里做出决定,
◤,
它的相关权限竟然也悄无声息的关闭了许多。
它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只能告诉宿主大概剧情,却不能给予任何帮助的无用系统。
系统看看里面那道身影,又小心地看向云棉,它不知道宿主现在准备做什么,但它格外庆幸现在的宿主没有任何一击必杀的能力。
否则不用等主角的到来,这个山村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死在宿主手里。
在极致的安静中,林间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显得更为聒噪,在系统的揣测不安中,五岁的小姑娘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慢慢用力将这道门一点点推出更大的缝隙。
当外面的光往里涌入得更多时,蜷缩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似乎终于被惊动,蓬头垢面地抬起头望过来。
“云棉,你在干什么”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极为不善的声音。
于是云棉眼睁睁看着慢慢染上阳光的那道身影颤抖着又蜷缩到了更加黑暗的角落里去。
下一秒,云棉的耳朵就被人用粗糙的手指死死拧住,疼痛一瞬间让她的耳朵充血发烫。
“你个死丫头,我找你半天,结果你跑这来躲懒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想和你这个疯子妈一样被拴起来才会听话”
随着身后女人的责骂质疑,耳朵也被拧得越来越痛,云棉的手失了力气,沉重的木门又“吱呀”一声缓慢地合拢。
云棉捂着耳朵转过身,身后面色阴沉拧着她耳朵的人果然是这具身体的奶奶。
云棉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死命地掐过耳朵,眼圈不自觉泛红,捂着耳朵的手拼命把那只大手往外推“痛你放开我”
老妇人见她还敢挣扎,随手拿过门边用来赶牛的粗棍就不由分说地鞭在了云棉的腿上,打得小孩一个趔趄往前摔倒在地上,才骂骂咧咧地吼道“你个小杂种还敢还手,信不信老娘把你这身皮都给剥下来还不赶紧去烧火做饭,等会你爸回来我让他好好把你修理一顿”
那一棍沉闷地落在身上,云棉摔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腿都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的疼。
可摔倒后,她才看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手腕上到处是细细的伤疤淤青,记忆里一瞬间涌出更多难以入耳的辱骂和鞭打,从来没有哪怕一天是能够好好活着的。
“棉棉”系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局,看到小小的云棉被一棍打得摔在地上时,慌得穿过老婆子的身体飞到云棉眼前,紧张道“棉棉,还能站得起来吗”
飞过来才发现小朋友脸上全是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细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地上的杂草,好半天才在身后人的咒骂中慢慢颤抖着爬起来。
“赶紧走”何桂枝扬着手里粗长的木棍,像赶牲畜一样驱赶自己最小的小孙女。
云棉跌跌撞撞的往记忆中的“家”走。
在驱赶的过程中,时不时抬手擦掉眼泪,委屈的同时,心里更加想念妈妈了。
妈妈要是知道有人掐
棉棉的耳朵,知道有人用棍子打棉棉的话,一定会好心疼好生气的
一定会抱着我给我吹吹
可是妈妈
刚才看到的那个,真的是我妈妈吗
记忆里自己并没有见过牛棚里那个“妈妈”的样子,对方似乎永远蜷缩成一团,浑身散发着和牛棚一样的臭味,蓬头垢面已经不再像是一个看得出模样的人。
云棉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就是妈妈。
是几分钟前自己闭眼时哭着给医生下跪求他们救救云棉的妈妈,是会捧着故事书哄自己睡觉的妈妈。
可是棉棉那么漂亮那么厉害那么温柔的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妈妈用绳子拴起来为什么要把我妈妈关在臭烘烘黑漆漆的牛棚里为什么要把我妈妈变成这个样子
云棉想不明白,她对这个世界和自己这具身体实在是太陌生了。
村庄前后全是山,遇到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正常又不正常,他们粗鲁,暴力,满嘴脏话,甚至有的人连衣服都不穿好。
云棉被这具身体的奶奶用棍子从牛棚赶回家,两个地方距离并不远,大概几十米的样子,只是牛棚更偏僻些,在后面,何家却在山里挖凿的路边。
跨进几乎没有任何现代气息的厨房,头顶牵着电线的灯泡昏黄的亮着,整个屋子被长年累月的油烟熏得黢黑,这里的处处都透着和云棉认知完全天差地别的贫穷落后。
云棉走进厨房后,何桂枝就把那根棍子倚墙放好,自己去做别的事情了。
厨房里已经有人在用刀在案板上切菜了。
云棉走过去,抹掉脸上挂着的眼泪,透过泪光打量对方。
并没有比自己高多少,但却是这个云棉的“姐姐”,今年已经九岁了,叫何芳。
她一直是做饭的那个,云棉毕竟年龄比较小,连灶台都够不着,所以每次何芳做饭,云棉都要来给她打下手烧火端饭。
两姐妹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被不停使唤,当牛做马的年幼苦力。
而另一个同样年龄只有七岁的小孩何家荣,却能背着书包去村小读书,每天能吃鸡蛋,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是全家人都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你发什么呆呢”切菜的女孩突然回头看她,皱眉道“快去把火点起来,不然等会奶奶进来看你没动,又要打人了。”
闻言,云棉猛地回神,胡乱抹掉眼泪后,循着记忆里的灶膛走过去。
那里有一个木头桩子做的小矮凳,是这具身体烧火时的专用座位。
可云棉坐是坐下了,却根本不会烧火。
记忆里的自己烧得很熟练,拿了一小把干稻草就能将火引燃,但云棉捏着稀稀疏疏一小把草,拇指指腹在打火机上按了好几次才把一小把冒着烟的稻草塞进锅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