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很晚了,虽然云棉刚睡醒,但当她洗漱好和妈妈躺在一个被窝里,感受着被窝里暖融融的热度和静谧心安的氛围后,原本徘徊在心中的那些疑问全都被她压了下去。
小朋友没有说话,只是在被窝里偷偷往妈妈身边靠了靠,又靠了靠
直到她被妈妈温柔地揽到怀里,感受到妈妈用手轻轻拍打自己的后背,云棉抿了抿嘴,蜷缩着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挤进妈妈怀里,小八爪鱼似的紧紧贴住抱住她后,这才乖乖不乱动,耳朵听着妈妈的呼吸起伏,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藏也藏不住。
“妈妈”
,
dquo”
那么多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最在意也最不确定的这个。
拍打她后背的手倏而停了停,而后她得到妈妈藏着笑意毫不犹豫的回答。
云锦衣“当然,我永远爱棉棉。”
云棉偷偷抿嘴压下笑意,又小声追问“那是很爱很爱吗有多爱呢”
“很爱很爱。”
云锦衣温声回答“棉棉是比妈妈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似乎是对这个答案满意了,云棉安静下来。
可过了大概两分钟,她稚嫩轻软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质询。
云棉“那,比起一整个星际呢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联邦边境抛下我”
或许前面的问题都是她最想知道的,但妈妈给她的回答让她终于积攒出足够的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从小就萦绕在她心上,从此日日夜夜都在纠缠折磨她的问题。
这次回答的人也安静了片刻。
就在云棉的心脏安静下坠逐渐失去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而后被失望取而代之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回答。
“棉棉,是妈妈做错了,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云棉下意识攥紧了妈妈身上的睡衣,强行把从小到大的委屈和眼泪都憋回去后,重新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妈妈怀里,闷闷地吸了吸鼻子,不再和她讲话。
但云锦衣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棉棉的沉默就到此为止。
她的确是愧疚的。
这样的愧疚在她心中蔓延了好多个世界,直到她回过头去看,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只剩躯壳却没有灵魂的女儿时,骤然在她心间爆发,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几度险些窒息在女儿一次次毫无聚焦的空茫眼瞳中。
从那个气运世界里,女儿蜷缩在她的坟墓边低声喃喃着“妈妈,我好想你。”
到星际世界里,女儿为她收敛了遗体,在面临异兽攻击时不躲不避任由异兽将她吞吃咀嚼,只在身体面临剧痛时,闷哼着流泪,而后松手丢开了她的骨灰盒。
好像也由此终于丢开了她一样。
“妈妈,
我好累”
那是女儿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了这个世界,
她的女儿便成了没有灵魂空洞痴傻的孤儿。
棉棉的灵魂在一个个小世界里被痛苦和主角的气运侵蚀得满目疮痍,最后只给她剩下了这么一具无知无觉的空壳。
这样棉棉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不会再流泪,也不会再一次次成为她的女儿了。
那些深刻于灵魂的记忆和感情,也一次次一点点被磨灭消耗,连带着幼小的灵魂一起消散在宇宙之中。
“无论是联邦,还是边境,又或者是那一整个世界,都远远没有棉棉重要。”
云锦衣在黑夜中睁着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第一周目时,自己某一日匆匆归家后,也是这样抱着还年幼的女儿,缓缓对她说“可是每一个世界里,妈妈都没有更多的记忆,也没有更优的选择,我只能从军,只能变强,只能去戍卫边境,因为只有我将更多的异兽挡在边境线外,棉棉在主星才能一直生活在和平之中。”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棉棉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也不知道我在边境和异兽战斗的时候,那些人会在我身后一边享受我的付出一边欺负我的女儿”
“原本我打算等你成年就选择从最危险的前线退下来,这样能够将你带在身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可我没想到会遭遇那只sss级的蜃兽,也没想到星际人类那么漫长的生命,我却只和你见了匆匆十几面,一生相处加起来甚至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我一直想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也一直想要回到那个世界伸手多抱抱你”
窗外树叶在风中呜咽着,屋内云棉却被妈妈温柔地抱住,帮她擦掉眼泪,又低头喟叹着轻声哄她“棉棉乖,妈妈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了,我很爱你,妈妈很爱棉棉,比无数个世界加起来的爱还要多。”
“云二一直在等我们回家。”9岁的云棉从她那些愧疚的道歉中窥见了自己的结局,最后呜咽着小声说“它那么笨,我不回去的话,它都不知道给自己升级充能,万一联邦收走我们的房子,云二就、就无家可归了。”
“不会的。”
云锦衣低头亲亲女儿的头顶,在她耳边悄声道“那么笨的云二,棉棉不觉得它和外面那颗同样很笨的系统很像吗”
云棉猛然睁开眼睛,被眼泪洗过的明净双眼在黑夜中呆呆地望着妈妈。
然后就又被轻拍了一下后背。
云锦衣“乖,不要告诉它,它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人类。”
什么样的人类灵魂能够强悍到陪伴不同宿主一次次死亡在不同的任务世界,并且死亡了二千多次
系统笨得很,哪怕自己用数据库处理了那些被导入的任务记忆,它也始终对自己是个人这一点深信不疑。
或许是当初的云二在那么漫长的等待时间中,一直期望它是个人类吧,那样就能走出去寻找那么久都不回家的棉棉,也能在棉棉被欺
负的时候站到她面前保护她,还能在棉棉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人类的拥抱。
“它现在还是好笨。”
怎么能一直这么笨。
云棉想笑,眼泪又一直不听话,只能把妈妈抱得更紧,一边依赖一边控诉,像极了她矛盾又别扭的性格。
于是第二天一早,系统就发现这个棉棉看着自己的目光奇奇怪怪的。
而且她还看着看着就会瘪嘴想哭,却又硬生生自己忍住了,最后又格外嫌弃地戳它一下,再戳一下
被戳得滚来滚去的系统遭不住了,忍不住蹦起来反抗“不许再戳了”
话音刚落,小朋友的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
系统“”
刚提起来的气势咻一下就没影了,它摆烂妥协地飞到棉棉手里,委委屈屈地哼唧“算了,我才不和你一个小傻子计较呢,你要是实在想戳那你就戳吧”
反正也不会少个零配件的。
才不是因为一想到棉棉的过往就会心疼。
更不是对这个只有星际世界第一周目记忆的棉棉心软。
虽然一想到那么多第一周目的棉棉都一个小孩孤零零活着就会超级难过。
于是云棉又低头戳了它一下,看它在自己手心里滚来滚去,嘴巴上说得凶狠,实际圆球身体正散发着柔软温暖的橘黄色光晕。
气氛柔和静谧。
直到被一声诧异的惊呼打破。
“小安你、你看起来怎么”
不傻了
云棉抬眼看向正朝着自己惊呼的小孩,先是为“小安”这个名字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在对方见鬼一样惊恐呆滞的目光中,歪头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大清早的,整个孤儿院都响彻着那个孩子惊惧到不停打嗝的哭声。
系统在棉棉手心里躺平看吧,被诈尸棉棉吓到的远不止自己一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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